(二十九)

路遠在文娛巷沒走幾步,便看見了在燈光下的雪地裏蹦著跳著的顧安晴,站在遠處他並未認出那人便是顧安晴,慢慢走近直到顧安晴轉身過來他方才看清了那張熟悉的臉。

“我在這裏散步!”顧安晴並未覺得在這裏見到路遠是應該驚訝的,她反倒慌忙的解釋了起來。

“我也來這裏散步。”路遠笑著說道。

“我知道你在這附近上班。”顧安晴說道。

“我知道你知道,我也知道你的家不在這附近,所以,你為什麽回來這裏?”

“所以”兩字說出口路遠嚴肅的問道。

“因為雪,因為下雪了!”

顧安晴認真的回答道。

“你喜歡雪嗎?”

“當你踩在皚皚白雪上時,你會覺得全世界隻剩下了一個人,很白很安靜。”

“可是很晚了,女孩子一個人呆在外麵會很危險。”

“這是西安今年的第一場雪,也就是初雪,初雪的時候做了錯事是可以被原諒的。所以,你不要這麽嚴肅的關心我好不好,我們一起來玩雪吧!”

顧安晴踩著輕盈的步子在雪中旋轉舞蹈了起來,路遠靜默佇立,那隨著身軀飛舞的衣角和頭發仿佛是入了畫境的仙子在凡間抖落著點點煙火,癡迷了周圍的一切。

“路遠,我美不美?”

顧安晴停下來問道。

“好美!”

路遠目不轉睛的望著顧安晴說道。

“哈哈,一般容貌了,可是迷倒了特別的你。”

“我特別,我哪裏特別?”

路遠彎腰捧起了一把雪。

“一般的特別,特別的一般。我忘記是在哪裏看到的這句話,仔細揣摩會覺得矛盾,可每次想起來,總會覺得很符合你在我的世界裏的印象。”

顧安晴走過來在路遠捧著的雪中抓了一些輕輕的灑在了地上,她眼神呆滯,微露情誼。

“天女散花!”

路遠將手中的雪仰天灑了開來,兩人的頭發頓時變成了白色。

“雪仙子。”

路遠笑著從自己身上摘下來幾片雪花又放在了顧安晴的頭上。

“好啊!我也要這樣玩。”

顧安晴捧起了一把雪也仰麵拋了起來,雪全部落在了路遠的身上。

“女的叫仙子,那男的叫什麽呢?”

顧安晴望著渾身是雪的路遠笑著問道。

“叫王子啊。”

路遠笑嗬嗬的說道。

“哈哈,我隻聽過白雪公主,白雪王子,白雪王子,哈哈哈哈,那白雪王子,我們打雪仗吧!”

“遵命,白雪仙子。”

路遠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那仙子要施展魔法了哦!”

雪還在下著,顧安晴拉著路遠在巷子裏打起了雪仗來,顧安晴抓一把雪揚起手臂向路遠撒去後便向遠處跑去了,路遠小心的追趕著,生怕自己趕得緊了,顧安晴會不小心摔倒在雪地上。

“你太慢了,路遠。”

顧安晴忽然又麻利的彎腰抓了一把雪回頭向路遠撒去,迎麵而來的雪打的路遠措手不及,但他隨即便也把手中的雪向著顧安晴撒了去,雪花在燈光下飛舞著,兩人哈哈大笑著輕鬆的轉個彎又向著相反的方向跑去。

“你慢點啊!小心摔倒了。”

路遠喊道。

“沒關係了,你快來追我啊!”

說話間顧安晴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雪地裏。路遠趕忙跑了過去,不料同樣腳下打滑蹲坐在了地上。

“你也摔倒了吧。既然我們都摔倒了,那我們就在這坐一會兒吧!”

顧安晴任性的說道。

“好啊!”

路遠挪了挪身體背靠著顧安晴的背調整好了坐姿。

“路遠,有人說下雨的時候是老天在哭泣,那你說下雪呢?”

顧安晴抬頭看著飄雪的夜空說道。

“那是老天在安慰,安慰一座城市,安慰一個人。城市整日忙碌擁擠,大學覆蓋住街道、河流湖泊,覆蓋住所有建築物,我相信今晚它會安然入睡的。”

路遠抬頭望著飄雪的夜空回答道。

“那人呢?”

顧安晴問道。

“我們會犯錯誤,我們會經曆很多不如意的事情,就像你說的啊,下雪了,以往犯過的錯誤都是可以被原諒的,而那些不如意也會被這大雪所掩埋,第二天雪融化掉的時候,不好的思想被洗滌幹淨,輕裝上陣的我們才能跑的更快。”

路遠說道。

“那你一定要這樣哦!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事情,雪來了,你都要好起來!雪啊,雪,請你來的再猛烈些吧,把這城市洗的更幹淨,把我們洗的更幹淨!”

顧安晴仰著頭喊了起來。

“可我情願被大雪掩埋,不再醒來。”

路遠小聲的說道。

“曾經看過一部電影,我忘記了電影的名字,我隻記得電影裏男女主角雖然相愛卻不能在一起,女主角說能和你做一天的情侶嗎?然後他們一起做了摩天輪,去了森林,去了小木屋,去打了雪仗,最後他們在雪地裏被大雪覆蓋吞噬,結果是這樣的悲傷。路遠,有些話我說不出口,你知道嗎?”

顧安晴輕輕的將背靠在了路遠的背上。

“知道,那就不要講啊!永遠都不要講!”

“可是你是一個笨蛋啊,我會擔心你以後的生活的。”

“謝謝!”

“傻瓜,說你笨蛋還說謝謝!那笨蛋,我們來做個遊戲好不好?我們在自己腳下的雪上寫一個字,寫一個自己最喜歡的字,然後我們站起來,轉身,你看我寫的字,我看你寫的字。好不好?”

“好,那能不能寫三個字,我最喜歡的字有三個呢!”

路遠認真的開了一個玩笑。

“不可以,隻能寫一個字了!”

“好吧!那開始吧,我要寫了啊!”

最喜歡的一個字是什麽?麵對這個問題,路遠並沒有馬上思索自己的答案,他很想知道顧安晴最喜歡的那個字是什麽,到底是一個名字還是一段回憶。

“好了嗎,路遠?我寫好了。”

顧安晴很快在雪上寫下了一個路遠的遠字。

“沒有,我還在想。”

路遠伸出手指在雪上準備寫一個顧安晴的晴字,但隻寫了一個日字他便停住了,再思索片刻,他迅速用手塗掉了那個日字,而改成了一個緣分的緣字。

一邊的顧安晴望著自己寫下的源字心情頓時慌亂萬分,她的內心開始膽怯,她的雙手迅速把遠字給塗亂了。

“好了,我寫好了!”

路遠說道。

“好,我也好了。那我們站起來吧!”

兩人起身回頭看到了留在雪地上的字跡。

“我們為什麽會遇見?是因為緣分嗎?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裏來,我隻知道那裏距離這裏很遠很遠,你因為這座城市千裏迢迢的來到這裏,而我是因為沾了這座城市的光才遇到了你吧。”

路遠背後的顧安晴說道。

“我們是有緣分的,顧安晴,我······”

顧安晴背後的路遠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麽?我聽著。”

“沒···沒什麽,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路遠轉過了身來,看到顧安晴還在看著雪中的那個緣字。

“今晚不回去了。”

顧安晴回過身來,看了一眼自己寫下的緣字說道。

“不回去會被凍死的!”

“那就一起被這大雪掩埋掉好了,悲劇收場!”

雪花飄飄灑灑的下了一整個晚上,顧安晴去了附近的姐姐家住下,路遠送她到樓下,便乘末班車趕回了學校。

工作帶給路遠的是金錢上的回報,幾個月的時間下來,他竟也有了小小的一筆積蓄。

“一生的緣分到底是有天來定還是由我們活著的時間來定,你們有沒有覺得時間過得非常快!”

躺在**的路遠對其他人說道。

“緣分天注定,七分靠亂蒙,都說緣分這東西是很神奇的,可是我看它更是捉摸不定的。”

宋阿龍回答道。

“唉!這麽久了,至今都沒有找到一個女朋友!我的緣分啊!真是太難求了。”

楊傑暉翻了一個身然後說道。

談到女朋友,張不凡、宋阿龍、常梓琪和莫塵四個人全都咯咯的笑了起來。

“我不是也沒有女朋友嗎?舍長現在你該知道誰是你最鐵的哥們了吧!他們一個個都舍你而去了,隻有我還一直在追隨著你的步伐!單身!”

路遠說道。

“嗯,好哥們!那你和藍夢顏到底怎麽樣了,還準備抻著呢!”

“好長時間沒有見到她了,估計她會把我慢慢忘記的。”

“或許這隻是時間的問題吧,抻的久了,興許人家都不想和你玩了,最近看到藍夢顏有幾次和張紹風走在一起了,我想這就是征兆!天天男人千千萬,何必單戀一路遠。”

張不凡插話道。

“最近一直都在西安,哪有時間見到她啊!她的事情跟我也沒有太大的關係。這些天在西安我發現了不少好玩的地方,你們要不要去轉轉,我當導遊。”

“我一直想去城牆上轉轉,大唐芙蓉園聽說也不錯。”

常梓琪說道。

“我想去兵馬俑,那可是世界第八大奇跡,四年不去看一看也太可惜了。”

宋阿龍說道。

“我想去華山比比劍。”

莫塵說道。

“你都快成咱班賤聖了還比賤呢,還有咱班那個成天搔首弄姿的女孩叫什麽來,你倆哪天在教室比一比就行了,再說華山哪是在西安呢,渭南呢好吧!遠著呢!”

張不凡嘲笑道。

“去,去,去!想去的地方咱都去,大學不能留下遺憾啊!”

路遠說道。

“你這個上班族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有時候之所以留下遺憾是因為無能為力和無可奈何,我也想去好多地方看看,可是沒錢啊!”

楊傑暉感慨著說道。

“我有錢,你們花我的不就好了,錢這東西大家一起花才過癮,一個人揣著隻會越揣越膽戰心驚。”

“你以後有了女朋友,娶了媳婦你就不這樣說了,還大家一起花呢!到時候你自己都不夠花。說不定還得偷偷地問我們借錢呢!”

張不凡說道。

“那就不娶媳婦了,錢永遠大家花!你們到底去不去西安玩?去的來我這報名,我管食宿。”

“去!”

“去!”

“去!”

“去!”

“梓琪呢!去不去?”

路遠問道。

“能帶家屬不,我想把我女朋友帶上。”

常梓琪說道。

“滾!”

路遠罵道。

大家在歡聲笑語中漸漸地睡去了,那帶著睡意的歡聲笑語中充滿著一個小房間裏獨有的愛意,那愛意雖沒有情人間的甜蜜,可那甜蜜卻永遠比不上這愛意的清晰。

那一晚的睡眠,路遠竟忘記了時間。他肆意的停留在自己的夢裏麵,他夢到五人各自背著行囊走在西安的大街上放聲高唱著。看著五人的背影漸行漸遠,路遠痛快的在夢裏喊了一聲,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