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多管閑事的家庭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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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爵終究沒有等來愛德華，就閉上了眼睛。這令所有人都萬分悲痛。
午後時分，日落莊園的主路上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愛德華先生回來了！愛德華先生回來了！”隨著守門人伊萬衝進門來，馬蹄聲在門前驟然亂響幾聲，伴著長長的馬的嘶鳴。接著，身材魁梧的男人風一樣卷進來，身後跟著兩個同樣神情嚴肅的先生，律師嘉丁和賬房勞瑞爾。
“哦上帝呀！上帝呀！”斯特伍德太太顧不得什麽，飛跑著迎出來。她一直捂著心口，直到見到愛德華先生，她才把手伸出來，一把抱住他。
“愛德華主人，您終於回來了！”
“是的！斯特伍德太太！”男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也把斯特伍德太太擁進懷裏。“你還好嗎？”
“不好！先生，你離開這麽久，我怎麽能好！”
愛德華收回手臂，搖搖頭，顯出一絲無奈：“容我處理完事情再跟您敘舊好嗎？！”
“哦，當然！”斯特伍德太太放開他。
愛德華走進房間，老伯爵康斯瑞爾先生安靜地躺在**。和生前的陰鬱麵龐截然相反，他走得安靜平和。
愛德華在床邊垂頭站立，默然半晌，才能說話：“約翰遜先生，您不是說過……”
約翰遜醫生上午就被請過來了，一直在這裏陪著。
此刻，他歎氣：“是的。但這不是健康的問題。這顯然是，伯爵先生執意要去……他自己停了藥！”
愛德華猛顫了一下，頹然。接著他發現桌上擺著一封信：愛德華親啟。
他深吸氣，拿起信，取出，展開閱讀……
老人顯然心力將盡，用了簡短的語句懺悔自己的一生。因為他的固執、冷漠、自私和虛榮心，而讓兒孫們四處飄零。回首之時，悔之晚矣。
愛德華，我想表達悔愧，並不奢求你的原諒……
愛德華猛然地把信拍在桌上，雙手撐著桌麵垂下了頭，兩串淚水瞬間打濕了紙頁。
“先生……愛德華先生……”律師嘉丁先生輕聲提醒，“還請您盡快處理相關事宜。”
愛德華用力地甩了甩頭，平複情緒，回身，接過對麵遞來的一大疊文件。翻過幾頁，他就愕然抬頭，盯著律師：“嘉丁先生？”
老伯爵康斯瑞爾先生早在二十年前就立下了遺囑，並且從未變過。繼承人始終是他的長孫——愛德華·康斯瑞爾。這是血緣，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嘉丁先生一直服務於康氏家族，他對這個家族的情況了如指掌。為了節省愛德華先生的時間，他言簡意賅地說道：“一切遺產由您繼承。但目前的狀況，恐怕日落莊園情況堪憂！”
“……還有，主人，羅伯特先生剛剛送來了三本賬目……”管家太太顫巍巍地說道。
所有人都看向愛德華，青年人麵無表情。
無論如何，家裏有了男主人，就有了主心骨，一切都井然有序地展開了。迪克斯先生帶著男人們準備葬禮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顯然是莊園的財務賬目。
愛德華向書房走去，其他人立刻在身後跟從，形成一支不小的隊列。
終究是血脈相連，愛德華問道：“羅莎怎麽樣？”
管家太太連忙回答：“小姐在房間裏，瑪麗陪著她。”
愛德華皺眉：“哪位是珍妮小姐？”
仆人們都怔了一下。
愛德華先生素來對日落莊園之事毫不關心，怎麽會知道家庭教師珍妮小姐？
管家太太先回了神：“她不在這裏。”
愛德華想也沒想，隻是吩咐道：“請她去陪伴羅莎！”
“恐怕……”管家太太有點躊躇。“珍妮小姐現在走不開，主人！”
“走不開？”愛德華在行進之中瞥了老婦人一眼，“她在忙什麽？！”
管家太太的表情愈加奇怪：“您馬上就知道了！”
書房的大門打開了。
好幾個年輕的仆人在忙碌地走來走去，另一些人則圍在桌邊擺弄著什麽。一位衣著簡樸的年輕小姐剛好抬起頭來。
這就是日落莊園的新任繼承者愛德華·康斯瑞爾伯爵看到的景象。
“先生！容我為您介紹，這位就是我們的家庭教師珍妮小姐。”管家太太說。
年輕小姐從桌邊離開一點，屈膝禮。
愛德華微微點頭。他看不出她的相貌有什麽與眾不同，他也無心去看。
“你好，珍妮小姐！見鬼的，你們這麽多人在這裏幹什麽？”
“呃！先生，我正想跟您說，大家都在——”
“你們在翻賬目嗎？上帝呀！原諒愚蠢的人吧！”
仆人們全都停下來不敢出聲。
“先生！”珍妮試著解釋，“我們隻是想——”
“抱歉，小姐，我有比跟家庭教師聊天更重要的事情。現在，你們都給我出去！”
“先生！那不會讓狀況比現在更好！”珍妮皺了皺眉。
傳言不虛，愛德華先生剛愎自用。
“隻要沒有這麽多人，狀況就不會差到哪裏去！”愛德華粗暴地揮了揮手，表示不會再跟她繼續話題。
斯特伍德太太隻好示意大家都離開。
珍妮無可奈何，跟在大家身後走出去。盡管喜歡日落莊園，但其實說到底，這莊園易主又跟她有什麽關係呢？她從來都隻是過客罷了。若不是為了羅莎，她才懶得管這些閑事！
門在身後關上，她還是能清晰地聽見愛德華惱怒的歎氣聲：“這真是個愚蠢的家族！”
的確。珍妮帶著嘲諷地在心裏附和：愛德華·康斯瑞爾先生，你就是最愚蠢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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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羅莎的情緒看起來要比珍妮預計的好很多。真正說起來，小女孩跟老伯爵之間似乎也隔著很深的溝壑。在珍妮的印象中，羅莎雖然擁有富足的物質生活，但從未與老伯爵有隔代親的天倫之樂。之前珍妮並沒有多想，畢竟每個人表達感情的方式不同。但最近這一段時間，她逐漸意識到，這其中的故事沒那麽簡單。
既然這莊園已經有了新主人，而且方才也已經有所領教，珍妮自動回歸到原本的家庭教師角色，來陪伴羅莎。
畢竟變故重大，羅莎小姐沉默了半晌才肯說話。
“珍妮，愛德華叔叔他……會拋棄我們嗎？”
珍妮怔了一下，現在情形紛亂，她也不知道劇情走向會怎樣，隻能給出一個模糊的回答：“羅莎，別擔心。”
羅莎又垂下了頭：“都是我的錯……我聽過管家太太他們的私下閑聊……因為我祖輩的錯誤，始終沒能得到愛德華先生的原諒……”
“噢——羅莎！”珍妮連忙擁住小女孩，心中萬分憐惜。“罪不及子孫。如果愛德華先生會因為這些就怪罪你，那真的不是紳士所為！”
“莊園會換主人嗎？珍妮小姐？”羅莎突然抬頭，眼裏滿是淚水。“……如果愛德華叔叔不接手，我們就要無家可歸了是嗎？”
這一刻，珍妮才明白現實對於羅莎的打擊。
老伯爵是羅莎心理上的依靠。現在這個依靠沒有了，新主人又站在那樣一種立場上……她現在就是孤兒呀！
望著羅莎滿是期待的眼神，珍妮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其實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做，隻能緊緊地擁住小女孩發抖的小身體，給予力所能及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