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歸心似箭3

但是,當時誰也不會想到會堅守這麽長時間。

這個地方,以後叫李家寨,這個中國味濃厚的名字,是因為李克己營的堅守而得名的。

李克己既然選擇不走了,就命令戰士們收縮防守,搶修工事。當時,他們的防守範圍是一個長方形,長700餘米,寬不到300米。李克己在這個長方形的周邊布置了八個火力點,每個班堅守一個火力點。一個連有九個班,剩下一個班怎麽辦?這個長方形的外圍有一棵巨大的榕樹,樹枝上的氣根落地生長,又長出了二十多棵小榕樹。其實不能叫小榕樹,還應該叫氣根。所以,嚴格意義上說,這是一個巨大無朋的榕樹,它的主幹一丈二,樹冠覆蓋麵積七八平方丈。剩下的這個班,就堅守在這棵榕樹上。

榕樹距離長方形主陣地,不到300米,它既能瞭望日軍的動向,還能作為前沿陣地狙擊日軍。

榕樹上設置了一個輕機槍陣地,全班戰士都藏身在榕樹上,榕樹下掩藏了 200顆手榴彈,手榴彈的引線都用樹藤連接著。不知道的人從樹下走過,碰到藤條,就會拉響手榴彈。

李克己營長的防禦陣地形成了,外圍日軍的包圍圈也形成了,方家績所在的重機槍連,要通過日軍的包圍圈,進入李家寨增援李克己。

重機槍連選擇在午夜零時穿過日軍的封鎖線。為了避免被日軍發覺,他們踩著水落芭蕉的聲音,一步一步小心走了進去。午夜時分,露水增大,滴落在闊大的芭蕉葉上,響亮而有節奏。

由於方法得當,方家績他們順利進人了李家寨,而日軍毫無知覺。

現在,李克己營終於有了重機槍了。

方家績所在的機槍連來到後,大榕樹上的兵力得到了加強,放置了一個排。一個排放置在大榕樹上,而且還不讓日軍發現,想想這棵榕樹會有多大。

李克己營被圍,但是李克己一點也不著急,不但他不著急,而且還勸戰士們不要著急。李克己不著急的原因在於,他相信飛機會從新平洋起飛,來給他們送給養;他也相信孫立人會派人來解救他們。這些想法,都出現在《緬甸**寇誌》裏。

在藍姆伽訓練的時候,對於防禦有相當精確的要求,甚至具體到了營、連、排、班。在營一級的防禦章節中,要求防禦,必須重視偵察和警戒,在前沿增加各種觀察、巡邏哨,設置各種照明器材和警報裝置,力求及早發現對方。

而且,處於防禦的營,要把地域分為三等:警戒地域、前方防禦地域、預備隊地域。

在藍姆伽訓練出來的這一營人,就嚴格按照這個方法來防禦。

每天早晨,晨霧尚未散盡,李克己就派出了警戒哨,偷偷潛入距離日軍最近的前沿陣地,秘密觀察日軍的行動;而等到夜幕降臨了,警戒哨才會悄悄撤回。

前方防禦地域,則是這棵大榕樹,樹上不但有輕重機槍,樹下還有一個機槍掩體,可以在60度的範圍裏阻擊日軍。透過樹葉樹枝的縫隙,中國軍人把日軍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而日軍卻無法判斷哪裏藏有人。如果對著大榕樹射擊,層層疊疊的樹葉樹枝會阻擋槍彈。榕樹的枝條極具韌性。

前方防禦陣地,除了這棵大榕樹,還有那些手榴彈。

在大榕樹前方30米的地方,設置了很多陷阱,把手榴彈藏在矮樹草叢中,引線連在一起。日軍白天攻不進去,就改為夜晚偷襲。滿地都是藤條草叢,總有一根會纏住日軍,總有一根會絆住日軍,這樣手榴彈就爆炸了。爆炸聲響起後,從睡夢中驚醒的中國軍人這才朝著夜晚的火光處射擊,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撂倒一批日軍。

方家績說,依靠這種辦法,在被圍的那些天裏,日軍夜晚的偷襲始終沒有得逞。

為了節省彈藥,李克己要求,一定要把日軍放到50米之內再射擊。熱帶叢林,樹木茂盛,50米之外射擊,徒靡彈藥,槍彈會被重重的樹幹擋住。而再將日軍放進,則風險增加,畢竟日軍的兵力遠遠超過中國軍隊。所以,0米到50米之間,是最佳的射擊距離,槍槍致命。

在藍姆伽訓練時,防禦的三個關鍵詞是:依托火力、依托工事、固守待援。前麵寫到的都是工事,要依托火力,要固守待援,槍彈來自哪裏?援兵來自哪裏?

槍彈會有飛機空投,援兵此刻正在趕來的路上。

方家績說,當時,彈藥、糧食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缺水喝。

熱帶雨林氣候是生活在溫帶的我們無法想象的,熱帶叢林也是生活在城市鄉村的我們無法想象的。在那裏,頭頂上是密密層層的樹葉,空氣濕熱,不動彈也會一身汗水。越出汗水,體內越需要水分補充。可是水在哪裏。

飛機有過補充,可是,也是青黃不接,有時候相隔三四天來一次,有時候幹脆隔四五天來一次,而且,因為飛得太低,還會遭到日軍的炮擊。而且,李克己營隻占據了那麽大的一塊地方,即使空投也不能保證每次他們都能投放到準確的地點:

因為沒有水喝,戰士們就想出了一個辦法,在芭蕉根下挖一個碗狀的小坑,經過一個夜晚的蓄水,小坑裏就會蓄滿水。但是,這點水供不應求,有戰士砍斷樹藤,發現樹藤濕漉漉地,於是就把樹藤斜砍下來,在樹藤斷麵鑽一個小孔,倒置在鋼盔裏,水滴就一滴一滴滴落下來。滴上一天一夜,居然會有兩三升水。依靠這種辦法,就解決了飲水問題。

李克己營在這裏並不是消極防守,他們有時候還出擊。這種出擊的辦法,

很像八路軍遊擊戰術中的麻雀戰,目的隻在於消滅日軍,打完就走,而日軍要反擊,卻找不到目標。縱觀“二戰”曆史,每個國家都有那麽多的軍隊在開展敵後遊擊戰,但隻有八路軍把遊擊戰上升到了戰略的高度,而且總結出了一整套非常有效的遊擊戰戰術。

因為李克己營防守嚴密,機關巧妙,日軍始終打不進來。而大榕樹的兩邊,又是兩片開闊地,因為有美軍飛機定時送給養,彈藥糧食從天而降,李克己營的後勤補給也不成問題了。

彈藥充足,戰士們就決定出擊。

出擊,不是突圍。突圍會冒著極大的風險;出擊,是向日軍偷襲。

李克己派出一些經驗豐富的老戰士,編成幾個小分隊,像毒蛇一樣悄無聲息地鑽出包圍圈,偷偷地繞到日軍陣地的外圍和側翼,觀察日軍。等到日軍開飯或者幵會的時候——這時候日軍最集中,防範意識也最差,突然就從不同的方向對著日軍掃射,毫無防備的日軍橫七豎八地倒下了一片,沒有倒下去的,氣哼哼地拿起槍支,怒衝衝地四處張望,而小分隊已經在滿心的歡喜中三蹦兩蹦,蹦進了密林深處。然後,等到暮色降臨,能見度降低,他們又悄悄地回到包圍圈裏。

依靠這種麻雀戰的奇襲方法,打死了很多日軍。

後來,日軍加強了警戒,連吃飯的時候,也要抱著槍支,全班圍成一個圈,麵朝外,眼睛連手中的搪瓷缸也不敢看,緊緊地小心翼翼地盯著叢林。

日軍加強了戒備,中國軍隊卻又想出了另外的辦法。

臨近半夜時分,日軍剛剛睡著,包圍圈裏的中國軍隊突然槍聲大作,喊聲如雷,衝鋒號滴滴答滴滴答地吹響。因為是夜晚,四周一片漆黑,即使有月亮,月光也無法穿透密密的叢林日軍像掉進了深井裏的老犍牛一樣,渾身力氣使不出來,他們人數再多,也不敢追擊,擔心中了埋伏,掉入陷阱,隻能手持各種武器對著包圍圈裏的中國軍隊射擊。

日軍炮彈槍彈發射再多,也傷不到中國軍隊一根毫毛,因為中國軍隊藏身在掩體裏吹號打槍。日軍一還擊,他們馬上停止了射擊,互相對望著,一臉壞笑。

此舉的目的,是為了消耗日軍彈藥。中國軍隊的彈藥不成問題,美國飛機隔幾天就會空投,他們還擔心這些彈藥用不完。而日本就不一樣,日本的彈藥是辛辛苦苦,一路爬山涉水從加邁基地運來的,運輸成本可不小啊。

幾天後,日軍適應了衝鋒號,中國軍隊夜半再吹號衝鋒的時候,日軍像一群死狗賴皮一樣,就是不挪窩,假裝睡著了。中國軍隊又想到了一個辦法。

這次,不再吹衝鋒號了,而改吹牛角號,牛角號也是軍隊聯絡的一個信號。吹牛角號的士兵,爬上高高的樹枝,躲藏在稠密的樹葉背後。新一軍的每個戰士,都是爬樹的高手,背著二三十斤的裝備,手腳並用爬上幾十米高的大樹,是小菜一碟。

牛角號淒厲的聲音,像繩子一樣在密林中**來**去,像繩子一樣**向了日軍的脖子。牛角號聲中還夾雜著機槍的聲音,很密集。中國軍隊有的是彈藥,根本就不在乎這點彈藥。這些彈藥打出去了,就是勝利;留著不打,才是罪過。

既然衝鋒號不是攻擊號,那麽牛角號一定是的,寧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日軍慌亂中緊急集合,又是對著黑暗中一陣掃射。忙碌半天,還是連中國軍隊一根頭發都見不到。

中國軍隊在哪裏?中國軍隊在塹壕裏偷著樂哩。

方家績說,包圍圈中的中國軍隊,日子過得比包圍他們的日軍還舒坦。

日軍在這種驚恐的日子中生活了一個月,以後就改變策略,深溝高壘,無論中國軍隊怎麽挑逗,他們也不挪窩。

而中國軍隊也不突圍。為什麽要突圍呢?天上掉的是牛肉罐頭,地上盛的是玉露瓊漿,四周有重機槍陣地把守著,藏在深深的戰壕裏,空氣涼爽濕潤,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幹嘛要突圍呢?

日軍以前和中國軍隊作戰,隻要中國軍隊被包圍,麵臨的就是悲劇。不是彈盡糧絕,全部犧牲;就是拚死突圍,遭受重創。可是,在112團一營麵前,說是一營,其實連半個營都不到,在這半個營麵前,日軍所有的經驗都失效了。

日軍完全沒有想到,飛機會定期飛過來給包圍圈中的中國軍隊送給養,包圍圈裏的中國軍隊想吃什麽就送什麽,想要什麽就送什麽,有一次居然送來了幾大包雨衣和書籍,包圍圈中的中國軍隊不但有了物質生活,還有了精神生活。相反的是,包圍了中國軍隊的日軍倒吃了上頓沒下頓,缺乏彈藥。

這種情形,倒像是日軍被包圍了。

藍姆伽訓練課上,訓練教程上明確寫著,被包圍時,要“依靠火力,依托

工事,固守待援”。現在,這半個營就在等待援兵。

火力足夠,輕重機槍都有;彈藥也足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就差重炮坦克了,因為重炮坦克沒法在這麽狹小的區域裏空投,要不也會把大炮坦克空投過來。大型運輸機載重能力很強,我在後麵會寫到:幾個月後,在攻打密支那的時候,中美特遣隊穿過原始森林,突然占領了日軍的密支那機場。然後,所有日軍都看到了異常震撼的一幕,天空中出現了蝗蟲一樣的大型運輸機,這些運輸機落下來,艙門打開,從裏麵吐出了一輛輛重炮和坦克直接開到了陣地前沿,它們對著日軍瘋狂轟擊。

包圍圈中中國軍隊的工事也很堅固而巧妙。大榕樹上是機槍陣地,他能看到你,你卻看不到他;大榕樹下還是機槍陣地,你出現了,他才會把機槍拉出來打;大榕樹的前麵是手榴彈陣地,手榴彈遍地都是,被中國軍隊當成了地雷用,隻要你碰上一根樹藤,就會炸得滿天飛。而阻擊陣地的縱深則是防禦陣地,中國軍隊都躲在塹壕裏,即使用重炮轟擊,也絲毫不起作用。

那麽用重炮對著大榕樹轟擊行不行?也是不行的。密密層層的樹枝樹葉像一張柔韌的網,炮彈根本就無法打進去。

日軍像一頭餓狼,中國軍隊像一隻刺蝟,刺蝟蜷縮成一團,渾身針刺,餓狼毫無辦法。

日軍就這樣,打,又打不進去;撤,又不甘心。唯一的辦法,就是這樣幹等著。他們居然就這樣等了47天。

47天後,日軍等到了孫立人領著的援兵。援軍中,有一個炮兵營。

這次帶來的,是整整24門重炮,比日軍大炮的威力大,比日軍大炮的數量多。

孫立人來到後,沒有立即渡河,而是隔著河架好大炮,對著日軍的炮兵陣地狂轟。

這些天來,因為欺負中國軍隊沒有大炮,日軍的炮兵陣地連最簡單的防禦工事都沒有修建,而且連轉移大炮的道路也沒有修建。上麵說過,炮兵在對射的時候,每打一發或者幾發炮彈,要趕快轉移陣地。可是,這些天裏,日軍欺負中國軍隊沒有大炮,連大炮也不轉移。十幾門大炮就那樣戳在地上,被叢林包圍著,現在想挪動也無法挪動。

日軍大炮被樹藤樹木綁在了地上,動彈不得,變成了中國軍隊大炮的死靶子,想怎麽打就怎麽打,想打幾下就打幾下。兩排炮彈過後,日軍的大炮全部變成了啞巴。

和中國駐印軍的炮兵比,日軍的炮兵明顯差了好幾個檔次。

孫立人摧毀了日軍的炮兵陣地,還不罷休。他指揮大炮對著日軍的兵營狂轟,看看是日本人的腦殼硬,還是大炮的炮彈硬。炸了日軍兵營,還不罷休,把日軍兵營和工事前的植被樹木全部炸倒,讓後麵的步兵能夠清楚地看到日軍的陣地,而不會被樹木遮擋視線。

至於炮彈,有的是,過一會兒美國的飛機還會空投的,總不能把多餘的炮彈再背回去吧。

一名參加過攻打八莫的老兵告訴我,在中國軍隊圍攻八莫的時候,炮兵指揮官坐在指揮部裏,用望遠鏡看到八莫城,然後坐在地圖前,用紅筆畫一個圈,對著話筒喊:“坐標多少多少,轟擊500發。” 500發炮彈就帶著巨大的嘯聲轟擊出去了。500發打完了,指揮官又舉著望遠鏡看一會,在地圖上再標一個地點,畫個圈,又拿起話筒說:“坐標多少多少,轟擊500發。”炮彈多的是,不害怕沒有炮彈,而害怕炮彈打不完。中國駐印軍的闊綽,讓國內戰場的士兵,想都不敢想。

當時,孫立人指揮24門重炮,像剃頭一樣,把日軍陣地前的植被全打光了。

日軍,暴露在了中國軍隊的視線裏。

緬北戰場上的日軍,他們的武器和中國駐印軍不在一個檔次。而中國戰場上的軍隊,他們的武器也和正在交戰的日軍,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

如果日軍能夠像孫立人這樣使用大炮,長7300米、寬300米的李家寨,早就被炮彈炸得底朝天,日軍也早就占領了李家寨。而日軍之所以不願意像孫立人這樣使用大炮,是因為日軍的炮彈嚴重缺乏,打幾發炮彈,就要等從加邁基地的汽車運來炮彈;而加邁基地,也沒有多少炮彈,因為加邁基地的炮彈,還要從仰光港口運過來;仰光港口的炮彈,又要從日本本土運過來。日本本土的炮彈也不多了,戰爭打了這麽多年,日本國庫已經被打空了,他們連製造炮彈的鋼鐵都不能保證。就算製造炮彈的鋼鐵足夠,就算日本本土的炮彈也足夠,但是也要走太平洋運到仰光港口,而當時的太平洋戰場,美軍已經占據上風,大群轟炸機像鷹群一樣在天空中呼嘯而來,飄然而去,攔截轟炸日軍的艦船。

這時候,日本人已經騎虎難下了。這場戰爭,打,也得打;不打,也要打。誰讓你沒有金剛鑽,當年偏要攬這瓷器活。

圍攻李克己營的日軍有多少?他們人數是李克己營的五倍。李克己的加強連,加上方家績所在的重機槍連,一共不到500人,而日軍多達2500人,是第 18師團55聯隊的主力。

2500人圍攻500人,打了 47天,對500人無可奈何,這也可以算是中外戰爭史上的奇跡了。

第五節新一軍愛唱《八路軍軍歌》

電視劇《亮劍》中有一個情節:李雲龍帶著獨立團把日軍圍在了平安縣城,但是因為城牆堅固,獨立團久攻不下。危急時刻,把繳獲的日軍山炮拉出來,一炮轟過去,城門塌了。獨立團就這樣占領了平安縣城。

《亮劍》盡管是虛構的,但是,大炮在戰鬥中的決定性作用,由此可以看到。

新一軍和八路軍極有淵源。

嚴格意義上來說,新一軍不是國民黨的隊伍。

軍長孫立人不是國民黨黨員,更不是黃埔係,而且在他的戰爭生涯中,一直遭受黃埔係的排擠和打擊;在他的前半生,他不屬於國民黨中的任何一個幫派;在他的後半生,他被蔣氏父子關押長達年。他是一個悲情人物。

新一軍中也沒有建立國民黨黨部,它也不受國民政府領導,國民政府也沒有給他提供任何裝備援助。新一軍中的著名將領,沒有一個是黃埔軍校畢業的,他們都畢業於歐美的著名軍校。和當時國民黨軍隊中普遍存在的腐敗和軍閥作風不同,新一軍自上而下廉潔清明,財務公開,官兵一致。孫立人始終和戰士們在一起吃飯,剌著光頭,手拿衝鋒槍,和戰士們在一起衝鋒。當年的國民黨軍隊中的軍長師長,我不知道有幾個能夠做到這一點。

新一軍是一支中國人組成的軍隊,它在緬北戰場上創造了一個個奇跡。

當年,八路軍在敵後開展遊擊戰,牽製了大量的日軍,取得了非常輝煌的成績。

孫立人在緬北,也常常采用這種戰法,在緬北戰場上避實就虛、迂回包抄、集中優勢兵力消滅敵人。

事實上,新一軍的戰士們,最愛唱兩首歌曲,一首是《新一軍軍歌》,一首是《八路軍軍歌》。《八路軍軍歌》的歌詞,太符合他們孤懸海外,艱苦反擊的心境了。《八路軍軍歌》是這樣寫的:

鐵流兩萬五千裏,

直向著一個堅定的方向!

苦鬥十年鍛煉成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一旦強虜寇邊疆,

慷慨悲歌上戰場。

新一軍全體官兵,從中國到緬甸,從緬甸到印度,又從印度反擊回國,這一路上可能也走過了兩萬五千裏。他們一路向東,直朝著一個堅定的方向,這個方向就是回家。回家,就是祖國的方向。沒有什麽能夠阻擋住回家的腳步。他們這一路上,打得日軍丟盔撂甲,損失慘重。

回頭再說說於邦之戰。

孫立人讓重炮對著日軍炮兵陣地瘋狂轟擊。僅僅兩排炮彈過後,日軍的大炮就全部變成了一堆廢鐵。

沒有了大炮,日軍就像餓狼沒有了獠牙。

然後,孫立人和114團團長李鴻,命令全體渡河,解救李克己營。

這條河叫做大龍河,是中國軍隊進入胡康河穀遇到的第一條河流。

渡過大龍河,順流而下,就是大龍河渡口,而渡口旁也有一棵大榕樹。這棵大榕樹比李克己營堅守的那棵大榕樹還要大。李克己營堅守的那棵大榕樹僅有20條氣根,而這棵大榕樹有30條氣根,每一條氣根,一個人也不能圍抱,主幹更是需要兩三個人才能圍抱。這棵大榕樹覆蓋的麵積,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麽大。北方幹旱少雨,根本見不到這麽大的樹木;即使在濕潤多雨的南方,這樣的樹木也是極為少見的。

李克己營在那棵大榕樹上放置了一個排的兵力,而日軍在這棵大榕樹上放置了兩個中隊的兵力。日軍兩個中隊有200人左右。

兩個中隊的日軍,把大榕樹當成了陣地,不但樹上有日軍的機槍陣地,而且樹下還有機槍陣地;不但樹上有狙擊手,而且樹下也有狙擊手。日軍在這棵

巨大的榕樹上下都建立了立體防禦陣地。

李克己營的那棵大榕樹,阻擋了日軍47天,日軍無可奈何;日軍這棵更大的大榕樹,能不能擋住中國軍隊的增援部隊?

中國軍隊給日軍狠狠地上了一課,告訴日本人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麽打。

李克己營的那棵大榕樹,日軍的炮彈打不進去;日軍的這棵更大的大榕樹,中國軍隊的炮彈也打不進去。

所以,隻能智取,不能蠻幹。

孫立人頒布了這樣幾道命令。

首先,用迫擊炮對著大樹根部猛轟,摧毀樹下的機槍陣地和狙擊手。

其次,借助樹木掩護,靠近大榕樹,猛甩手榴彈,消滅躲藏在死角的日軍。

再次,輕重機槍順著大榕樹的主支幹,直上直下地射擊,殲滅樹上的日軍。

這是攻取大榕樹的好辦法。

命令下達後,114團的兩個連作為突擊隊,進攻大榕樹。一個連借助樹林掩護,悄悄接近大榕樹;另一個連埋伏在小徑兩邊,準備增援。

當年的《大公報》記述了這樣一個細節:在攻打這棵大榕樹時,中國軍隊的一名機槍手來到樹下,與樹上的日軍機槍手對射,身體負傷。班長看到他負傷了,就要求他下去療傷。他邊射擊,邊狠狠地咬著牙根說:“狗日的日本人,我一定要把這個狗娘養的打下來。”話音剛落,和他對射的那名日本機槍手就倒栽蔥掉了下來。這時候,這名不知名的機槍手才把機槍交給別人,下去裹傷了。

在樹下與樹上的日軍對射,應該說中國軍隊占了便宜。樹下的中國軍人負傷了,沒有大礙;而樹上的日軍負傷了,那就得掉下來,即使負傷不死,也會被摔死。從十幾米或者幾十米高的大榕樹上掉下來,就像從五六層高的樓上掉下來一樣,即使是鋼鐵俠,也會被摔成零部件。

激戰還在繼續,徐炳新連長犧牲了,彭克立營長帶著預備隊親自上陣,與敵廝殺。彭克立,就是上麵寫到的那個倔強的營長。在第一次緬甸戰役中,他因為駐防臘戍而與新38師分開,後來跟隨66軍一起撤回了國內,拒絕任何部隊收編,以超人的毅力,帶領全營步行千裏,登上飛機來到印度藍姆伽歸隊。

大榕樹攻堅戰結束後,日軍兩個中隊中,僅有三名被俘虜,其餘的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摔死。

大榕樹被打得千瘡百孔,樹皮沒有一塊是完好的。

大榕樹日軍被殲滅後,114團繼續挺進,來到了日軍的工事前。雙方展開了對射,相距僅有25米左右。因為超過了這個距離,就會被樹木擋住視線。

日軍異常頑強,工事久攻不下。114團團長李鴻很生氣,於是呼叫河對岸的炮兵延伸射擊。

按照炮兵相關規定,己方步兵與敵方陣地相距2300米以上,才能炮擊敵方陣地。可是,現在隻相隔25米啊。

相隔這麽近,炮兵依然轟擊,而且每發炮彈都直接命中目標,毫無偏差。由此可見遠征軍炮兵技術的精湛。神槍手是依靠子彈喂出來的,神炮手也是依靠炮彈喂出來的。

日軍陣地被摧毀了,一部分日軍跑出陣地,一部分日軍躲在陣地裏頑抗。中國軍隊手持火焰噴射器,覺得哪個窟窿裏可能有日軍,就噴一下。躲在裏麵還幻想著打冷槍的日軍,立即渾身著火,鬼哭狼嚎,瞬間就燒得隻剩下一副黑骨頭。

參加過騰衝戰役的日本兵吉野孝公在戰後寫了一本書,叫做《騰越玉碎記》,裏麵寫道,日軍最害怕的武器,就是這種火焰噴射器。

僥幸逃出了工事的日軍,自以為撿回了一條性命,沒想到卻又落人了李克己營的圈套裏。114團的攻擊一開始,李克己就命令守衛戰士,偷偷向日軍陣地後方移動。這一帶的地形,這些戰士非常熟悉,他們這些天裏一直在這裏打遊擊。

日軍一在李克己營的麵前出現,李克己營就憤怒射擊,把這47天壓在心中的憋悶全都發泄出來了。日軍一看此路不通,扭頭再跑,就跑到了河邊。

河邊倒是風平浪靜,陽光明媚,鳥語花香,一派旖旎景象,日軍高高興興地跳下河去,遊向對岸。沒想到,樹林裏突然衝出了一群中國軍隊,他們拿著衝鋒槍,根本就不瞄準,直接掃射,這些步兵和那些炮兵一樣,也成了死耙子。

日軍的屍體隨波逐流,鮮血染紅了浪花。

這就是於邦大捷。

於邦大捷中,中國軍隊僅僅傷亡20人,日軍傷亡多少呢?

不計算緬甸軍,隻計算日軍。《大公報》的記者看到,不算河水裏的日軍和被大炮炸死的日軍,就有1200具完整的屍體陳列在叢林中。而如果計算所有的日軍,貝丨J有2500多名日軍被殲滅,1名日軍被活捉。

活捉日軍數量為什麽這麽少?一個重要原因是,在114團進攻日軍陣地時,日軍拚死反抗,惹惱了炮兵。炮兵瞄準後,直接轟擊,頑抗的日軍都被炸飛了。

死亡的2500名日軍中,包括日軍第18師團第55聯隊聯隊長藤井小五郎大佐。在中國正麵戰場上,要打死一名日軍的聯隊長,那是很不容易的,往往一些大型會戰,幾十萬人參加,也打不死日軍一個聯隊長。而中國遠征軍才剛剛踏上反攻的路程,就已經打死了日軍主力師團的聯隊長。如果算上前麵那個查不到名字的聯隊長,截止現在,反攻剛剛開始,日軍已經有兩名聯隊長一命嗚呼。

第18師團是新一軍的宿敵。

當時,新38師有一名美國顧問名叫施坦恩,他在第二次緬甸戰役前夕,去

了一趟被日軍占領的上海。

現在,當施坦恩看到新38師殲滅的是日軍第18師團第55聯隊2500人後,興奮地對孫立人說:淞滬會戰的時候,就是這個第18師團在周家橋、劉家宅和稅警總團打,傷亡很大。第18師團為了複仇,在周家橋立了一塊石碑,作為警示。這個師團是日本最精銳的師團之一,在中國作孽很多,沒想到在緬甸戰場上還能再碰在一起,真是冤家路窄。

新38師一路高歌,新一軍的另一支部隊新22師在哪裏?

此刻,新22師共有三個團:64團、65團、66團。65團已經進入了胡康河穀,64團和66團正在趕往新平洋的路上。

新38師已經建功立業,新22師豈能袖手旁觀?

比起新38師,新22師更是背負血海深仇,他們在藍姆伽和雷多枕戈待旦,

焦急等待,早就想上戰場了。

第一次緬甸戰役中,新38師幾乎沒費多大周折,就來到印度;而新22師,這一路上實在太過艱辛了。據杜聿明在《中國遠征軍人緬對日作戰述略》中介紹,新22師兵員有9000人,戰鬥死傷人數2000人,撤退死傷人數200人,隻有 4000人來到了印度,還不到兵員的一半。

而實際上當時大撤退的時候,第五軍直屬部隊和新22師一起撤退,出發時的5萬人,除過中途改道的新38師和96師,最後來到印度的隻有2000人。新 22師途中的傷亡數字不詳,但肯定超過了3200人。

在這條遠征軍的苦難之路上,平均每公裏死亡2人。

這麽多一起患難與共的戰士倒在了緬甸,倒在了野人山中,倒在了日軍的槍口下,新22師怎麽能夠咽下這口惡氣?

一個名叫戈登西格雷夫的老外,寫過一本《緬甸外科醫生的歸來》。這本書中有這樣的文字:

“我要去看一看那一段路,那裏有許多中國第22師的士兵陣亡……第二天一早,我們幵始向Mu Bum山艱難地攀登。路況還是很好,逐漸上升。開始我們看到了不會超過50或者60具中國人的骨架,但是現在我們發現每100碼就有10到30具的骨架堆積在一起……”

1碼約等於0.91米,100碼還不到100米。

這是一種怎樣的慘狀啊,這是一種怎樣的仇恨啊,能夠活著走出野人山,並且又殺回野人山的新22師的戰士們,誰不想報仇?

新38師綽號叫“鷹”,新22師的綽號則叫“虎”。從他們的外號上就能夠看到這兩支部隊的特點。鷹在攻擊的時候,講求策略,一擊致命;而虎在攻擊的時候,雷霆萬鈞,不顧一切,直到把對方咬死才罷休。

新22師的先鋒部隊65團這次出征,史迪威交給他們的任務,隻是幫助新38師112團第三營,鞏固拉加蘇的防地。可是,新22師65團冒著抗命殺頭的危險,不去增援新38師112團三營,而是直接插到了日軍的後方,攻取大洛。因為大洛的日軍比拉加蘇的日軍多得多。新22師太想打仗了,太想狠狠地揍敵人,太想給死難的戰士們報仇了。結果,他們一戰而拿下大洛。

攻占了大洛後,新22師的弟兄們把日軍的頭顱挑在槍尖上,排隊遊行。這種情形被美國顧問看到了,美國顧問認為這種行為嚴重地違反了人道主義的原則,要求辭職,不和新22師這些“瘋子”呆在一起。

美國顧問哪裏能夠理解新22師心中的痛苦啊!

孫立人帶著新38師展開反擊的時候,廖耀湘還帶著新22師屯兵雷多。

中國駐印軍在展開大反攻前,所有的權力掌握在史迪威手中,史迪威是東南亞盟軍的副總司令,又是中國駐印軍的總指揮,他實際上掌握的兵力,也隻有中國駐印軍這幾萬人。所以,史迪威將自己的權力發揮到極致。中國駐印軍下麵隻有一個軍,這就是新一軍。而軍長鄭洞國、副軍長兼師長孫立人、師長廖耀湘,連指揮一個營的權力都沒有。

史迪威去重慶向蔣介石匯報工作的時候,又把中國駐印軍的權力交給了另一個美國人,駐印軍參謀長鮑特納,而鮑特納又是一個同史迪威一樣剛愎自用,但是能力又遠遠不如史迪威的人。結果,胡亂指揮。讓中國軍隊的營長、連長、排長損失了十幾位,這是整個反攻作戰中,中國軍隊損失最大的一次。

史迪威回到雷多後,將鮑特納撤換,將新38師的權力放手交給孫立人,讓孫立人前去解圍。然後,又將新22師的65團交給孫立人指揮。

現在,史迪威信任孫立人,但仍然不信任廖耀湘。

雖然史迪威將新22師65團交給了孫立人指揮,但是史迪威仍然要幹涉這個團的行動。他對這個團下達的命令是,前去拉加蘇解救新38師112團第三營。

新38師112團三營,此時在防守拉加蘇,與數倍兵力的日軍曠日交戰,戰鬥極為艱苦。

拉加蘇在新平洋基地的南麵,而此時已經被孫立人用大炮開路所占領的於邦,在新平洋基地的東麵。兩地相距不但遙遠,而且中間還隔著重重關山。拉加蘇有難,於邦也幫不上。

新22師65團在團長傅宗良的帶領下,星夜向南進發。此時的65團,說是一個團,其實隻有兩個營。另外一個營和廖耀湘率領的其餘兩個團在後方。

這是新22師緬甸反攻的第一戰。這些滿懷仇恨的中國士兵,撲向日軍。

史迪威的命令是,讓新22師65團南下拉加蘇,援救新38師112團第三營。可是,新22師65團沒有在拉加蘇附近停下腳步。他們繞過拉加蘇,趕往了比拉加蘇更南麵的大洛。

團長傅宗良和副團長羅英以及兩個營長商量:圍攻拉加蘇的日軍才有多少啊,根本就不夠吃,幹脆一竿子捅到底,把日軍老巢大洛攻占了。大洛是日軍的後方基地,糧草彈藥都在這裏。攻占了大洛,拉加蘇的日軍斷了後路,自然慌亂,隻能向南退縮。他向南退,我們正好伏擊他。

這個戰術,在孫子兵法中有,叫做“圍魏救趙”。

可惜,史迪威不懂什麽叫“圍魏救趙”,他隻知道他的命令下達了,而65團沒有執行,這是蔑視他的權威。他向重慶統帥部報告說:新22師65團團長傅宗良上校,擅自改變作戰命令,請求撤職查辦。

重慶統帥部居然同意了史迪威的報告。

沒有資料證實,此時奔襲在大洛的團長傅宗良是否聽到了他已經被撤職查辦的消息。估計傅宗良還不知道這一消息。因為65團在向日軍後方基地奔襲的時候,是偷偷穿插,兩個營的人馬在密密的叢林中開路前行,電台關閉,神不知鬼不覺。不但日軍找不到他們,連中國軍隊也找不到他們。

日軍密集的大洛,就是他們前進的方向。

1944年1月11日,65團尖刀連在連長邱中嶽的率領下,一路爬山過嶺,揮刀開路。突然,先鋒排排長吳如岡在一道山穀中發現了日軍的腳印和糞便。腳印在山穀中到此消失,那麽就判斷日軍沒有沿著山穀繼續前行。左前方有一條小徑,估計日軍是從這條小徑上山了。

山上有日軍,打不打?打了就影響穿插任務,不打就便宜了這夥日軍。怎麽辦?打,肯定打。送上門來的日軍,肯定不能放走,放走了就是罪過。

死神張開翅翼,撲向這夥日軍。死神是一坨屎帶來的,一坨屎暴露了日軍的行蹤。

可見,隨地大小便,後果嚴重。

緬北人跡罕至,山嶺荒無人跡,荒山上即使有小路,也是飄忽不定,時斷時續,要爬上山頂,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連長邱中嶽站在山下向上觀察,突然看到有一群猴子正在上山。對於荒山來說,猴子才是主人,而人類隻是客人。主人對它的家,永遠比客人熟悉。

邱中嶽命令兩個排哨悄跟在猴群身後,覓路上山。另外一排,在山下警戒。

兩排戰士跟在猴群的背後,悄悄摸上去。就在猴群即將到達山頂時,突然不再上山,紛紛爬上樹梢。邱中嶽仔細觀察周邊情勢,判斷山頂上一定有日軍。猴群害怕日軍,就爬上樹去躲藏。

迂回包抄的那個排來到後山,準備向山頂上偷襲時,被日軍狙擊手發現。躲在樹上的日軍狙擊手擊倒了走在最前麵的兩名戰士。

行蹤暴露,隻能發動強攻。這個連在擊斃了日軍狙擊手後,向山頂進攻。日軍的吸引力全部集中在了後山。

老兵們說,緬北最不缺的就是樹木,緬北的樹木多得像廣州火車站的行人,而廣州火車站,是地球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緬北的樹木都非常高大,樹木和樹木之間,又用樹藤連接在一起,樹藤密密麻麻,像漁網一樣,密密地織滿了每一個空間,這些樹藤,粗的有小臂那麽粗,細的有手指那麽細。人走在這樣的樹林裏,視線隻能看到一二十米遠的樹林。這裏從來沒有人類來過,這樣的樹林生長了幾萬年幾億年,要在這樣的樹林中行走,每走一步都需要砍斷麵前的藤條,所以,有時候一天隻能行走一兩百米。

叢林作戰和在別的地方作戰不一樣。叢林作戰一開戰就是近戰,因為雙方都隻能看到自己周圍一二十米遠的距離,一二十米遠之外的視線被樹叢遮擋。

在這麽近的距離搏殺,中國軍隊手中的武器大占便宜。因為當日軍第一發子彈打出後,還沒有來得及打出第二發子彈,中國軍隊手中的衝鋒槍已經打出了至少十發子彈。

後山吸引了日軍的注意力,而前山的中國軍隊另一個排悄悄抵近山頂,架起迫擊炮,對著山頂狂轟濫炸。山頂上的日軍處於兩麵包圍中,逃無可逃。

最終的結果是,日軍小隊長井則覺及9名士兵全部被擊斃,無一漏網。而中國軍隊則傷亡7人。

幹掉了這支日軍小隊後,65團又鑽人了密密的叢林中,消失在了緬北的茫茫林海。即使坐著飛機在空中偵察,也不知道機翼下的熱帶雨林中,有一支中國軍隊,正像一支暗箭一樣,射向日軍的心髒。

距離大洛愈來愈近,而遭遇日軍的機會越來越多。

1月14日,65團又與日軍一個小隊遭遇,將其包圍全殲。

1月18日上午9時,與一股日軍遭遇,將其擊潰。

當日下午5時,65團終於趕到了大洛附近。日軍看著從天而降的中國軍隊,目瞪口呆,倉促組織抵抗。

中國軍隊一共有兩個營,一個營在前麵作戰,一個營休息;等到前麵那個營打累了,再換休息好了的這一營。

中國軍隊將日軍趕入了兩條河流組成的三角地帶,兩個河流阻擋了日軍逃跑的腳步,中國軍隊隻需要從一個方向進攻就行了,而這個三角地帶全是蘆葦,並不能擺放那麽多的軍隊。

對於日軍來說,地形不利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中國軍隊的彈藥好像永遠也打不完,他們呼叫飛機,飛機將戰略物資源源不斷地空投下來。

而失去了製空權的日軍,隻能翹起屁股,讓中國軍隊打。

因為中國軍隊留給日軍的,隻有挨打。日軍唯一的選擇,就是選擇一種比較好受的挨打方式。

大洛是日軍的後方基地,這裏有一批剛剛從日本本土來到緬甸的新兵,尚未結束訓練。因為戰事激烈,日軍傷亡慘重,這些新兵倉促走上陣地,與中國軍隊作戰。

新22師的士兵是什麽?都是從野人山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他們一個個身經百戰,他們的作戰經驗,豈是這些日本娃娃兵能夠比擬的?在戰場上,作戰經驗排列第一,武器第二,而現在中國軍隊不但作戰經驗豐富,而且武器也占據絕對優勢。僅從單兵作戰武器來說,中國軍隊一個班有班用機槍,有兩支衝鋒槍,其餘的是新式步槍。而且,這個班可以直接呼叫炮兵增援;而這些日本娃娃兵呢?他們手中拿著的,是退役的三八大蓋,殘破不堪,槍帶都沒有了,用麻繩穿起來掛在脖子上。而且膛線都磨平了,打起來子彈還總卡殼。日軍的新武器呢?新武器都用在了一線作戰部隊。大洛是後方,後方訓練新兵,隻能用這種老掉牙的退役步槍。

而現在,中國軍隊突然兵臨城下,還沒有訓練好的日軍,不得不拿著這些破武器來作戰。

一沒作戰經驗,二沒先進武器的日軍新兵,怎麽會是新22師65團的對手?所以,很快地,日軍新兵就喪失殆盡。當中國軍隊看著這些日軍竟然拿著用麻繩串起來的步槍時,一個個笑得直不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