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王騫山見鬼似的看著司邈，而後便聽一陣穩健的腳步聲慢慢傳來，一聲一聲的。
他僵硬地扭頭看向門口的方向，頎長的人影映落在牆壁上緩緩向前，然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他沒見過的男人。
銀白色的短發，掛在純黑外套上的鐵鏈晃動發出聲響，玩味不羈的笑意……還有狼一樣倨傲的眼神。
江野單手扶著門框，敲了個響指：“帥哥登場~”
“走得倒是優哉遊哉，從我發消息給你到現在都多久了？”司邈走上前。
江野無奈地攤手，說：“我要哄那位美女告訴我監控室在哪兒也需要時間好吧，你可真是無情呐。”
司邈朝他伸出手。江野故意握住她的手，被司邈輕輕打了一下手背後才裝作委屈地把一個U盤遞給她。
江野：“按照你的要求，把剛剛你和他說話的監控錄像都拷下來了。4K畫質，無損音質，連他臉上的粉刺都看得清清楚楚。怎麽樣，你這可是又欠我一個大人情，打算怎麽還？”
“回去再說，”司邈拿過U盤，眼神淩厲地看著王騫山，“王騫山，你要的證據就在這裏，光憑我們剛剛的對話就足以證明你對林翎做過什麽，你等著坐牢吧。”
王騫山麵如土色，連指尖都在發顫。他從地上爬起來，怒吼著揮拳撲向司邈，但人還沒靠近司邈就被絆了一下，摔了個麵貼地。江野默默收回腿，問道：“怎麽處置他？”
“別急，我還有話要問他，”司邈蹲在王騫山身前，“你也不想你做過的事被揭發吧，要不和我做筆交易，隻要你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當做不知道這些事情。”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看上去像是會騙人的人嗎？”司邈攤手。
不得不說長得好看的人說起謊來確實更容易讓人相信，尤其是司邈這樣模樣顯小，故意嘟起的嘴唇看上去讓她委屈巴巴的，瓷白的雙頰因為不太通風的環境浮出薄紅，活色生香，就算王騫山明明怕得要死但還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說：“行、行，我就再信你一回！你要問什麽！”
司邈：“星球娛樂招募來的女演員現在都去哪兒了？你說你那天遇到林翎的時候她很慌張，你知不知道她看見了什麽或者遇到了誰？林翎本來打算跳樓自盡，接到一通電話後便放棄這個念頭，那通電話誰打的你有頭緒嗎？”
“我又不是負責藝人運營的，怎麽知道她們都去哪裏了！這年頭的娛樂圈又不好混，八成是糊了唄！至於那個女人……媽的，想想就晦氣，大白天的跟見鬼似的鬼吼鬼叫。”王騫山說著說著，粗喘連連，“還有什麽電話，我都不知道她要自殺怎麽可能知道誰打電話給她啊！”
“你那天在公司哪裏遇到她的？”
“頂樓啊！”
他說到這裏，司邈基本也想明白了。林翎那天來星球麵試肯定是不小心看見那間暗房裏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被嚇成那樣。
王騫山心驚膽戰地往前一步，道：“我知道的都說了，你剛剛答應我的事情是不是……”
“我答應了你什麽？”司邈說道，“我剛剛有說話嗎？”
王騫山一愣，記得氣得跳腳：“賤人！你騙我！”
看著他這幅樣子，司邈沒忍住笑出了聲，就連旁邊的江野也搖頭道：“原來你切開是黑的啊，還以為你是正經姑娘呢。”
“我是正經人，但他又不是什麽好東西，何必對他客氣？”
司邈話音剛落，腦中適時地響起小C的聲音：
【恭喜玩家司邈完成支線任務，獲得獎勵代步車一輛，請到公司門口領取。】
這話一出，司邈驚得直接瞪圓了眼睛，問道：“是和薄旻空那種一樣的車嗎？”
【四舍五入差不多啦~】小C語氣有些敷衍，不過正值驚喜的司邈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她說道：“那王騫山要怎麽處理？”
【把他留下就行，該死的NPC，係統會負責回收。】冷冰冰的話語從一個AI人口中說出，更加顯得讓人不寒而栗。
司邈和江野拋下哭天喊地的王騫山，徑直離開休息室。
屋外天色更暗了，走廊上基本漆黑一片，隻有周遭高樓大廈的霓虹燈落下的燈光能勉強照個亮。
“你跟他耗了那麽久，有得到什麽線索嗎？”江野問。
司邈聞言便是長歎一聲，她說：“有，但也不能算有，基本都是些零碎的線索。”
江野看著她，示意她繼續說。
“王騫山應該跟我們要查的案子沒有關係，如果把整個案子比喻成一幅拚圖，那麽王騫山就是多出來的那一塊，隻是湊巧被摻到了這幅拚圖裏。”司邈邊走邊說，“他不知道林翎要跳樓的事，也不知道暗房的事，基本上沒什麽價值。我剛剛有複盤過時間線，如果把王騫山這起案中案摘除，那麽案件邏輯就更清晰了。”
司邈說著，打開手機大概畫了下導圖給江野看：麵試、看到XX→跳樓未果→被囚暗房、逃生→遇害。
兩個人的腦袋挨在一起盯著那塊小小的屏幕，江野明白得挺快，說道：“按你這條線看起來確實挺像滅口的……那她跳樓呢，難道不是因為被網暴才選擇跳樓的？”
司邈沉默了下，然後抬眸看著江野，像是有些猶豫。江野好笑地摸了下她的發頂，說：“有話直說，客氣什麽？”
“我隻是不太確定我這麽想對不對，林翎之前的工作特殊，但中途卻想當演員，不管她出於什麽目的，肯定預料到自己出道後要麵臨輿論風波——既然她有了這種心理準備，真的會因為被粉絲和網友網暴而選擇自盡嗎？”
江野沉吟片刻，點點頭：“確實……”
司邈站在落地窗前，清朗月色落進她的瞳底。她側頭看向江野，發現江野也在看著她。
於是她有些不自在地轉過頭，接著說：“王騫山不知道林翎跳樓，就說明天台上的那通電話不是他打的——這種情況下就有兩種可能，一是林翎的親朋勸她，二是……”
江野極為自然地接話：“二是凶手打電話給她，以某種方式暫時騙過她，最後又把她殺了，對吧？”
“嗯，考慮到遊戲的調性，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司邈說完，就發現江野就以一種興味盎然的眼神看著她，“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江野：“我發現你好像對遊戲設計很熟悉，尤其是對這個遊戲……你該不會開掛了吧？”
司邈咳嗽了聲，眨眨眼：“你的錯覺吧，這不是靠邏輯分析就能推斷出來的嗎？”
“那估計是我腦袋不夠靈光吧，大神姐姐求帶飛~”
司邈連忙推了把往自己身邊湊的江野，接著往下說：
“不過王騫山還提到一點，他那天遇見林翎的時候見她神情很慌張，我想那個時候林翎應該已經不小心撞破暗房裏正在發生的某個恐怖畫麵，才會嚇得逃跑。”
“我想正是因為她看到了不該看的，才會遇害……”
江野聽著挑了下眉，問道：“你是說那個凶手其實一開始沒有想殺她，是因為她看到了凶手的臉之類的東西，才會被滅口？”
司邈點點頭，說：“因為我們昨晚遇到的兩起事件，一個是林翎在走廊被砍，另一個失蹤女孩斷腿，這麽聯係起來看，我們的注意力就很容易被殺人案所奪走。但是仔細想想那些NPC跟我們說過的案子，都隻說是女孩失蹤了……這並不能說明都已遇害。而且根據遊戲套路，受害人們肯定還在等待我們玩家去救援，這樣才比較有遊戲體驗。”
江野疑惑地摸了摸下巴：“一直以來都有某股暗中勢力想要你的命，害我以為那個凶手其實就是個殺人魔，原來不是啊……”
“你說什麽？”司邈突然問他。
江野一愣，沒太明白司邈的意思：“什麽什麽？”
“你說因為一直有人想要我的命，所以你覺得我要找的凶手是個殺人魔，但其實他不一定是。”司邈說著，有些激動地拉住江野的手臂，“這就對了啊！我前不久剛想明白，搞不好這其中是有兩股勢力在作祟，一個是係統要我找的凶手，另一個就是要我性命的不知名勢力！這樣一來不就對上了？！”
江野垂眸玩味地看著抓住自己袖子上的手，挑了下眉。
司邈一愣，尷尬地收回手。她說：“總之就是這樣……但具體的還得等後續新線索出現繼續分析。”
“那就先回去吧，”江野懶洋洋說道，“跑了一整天，肚子空空了。”
說到這裏司邈也有些興奮起來，畢竟係統剛送她一輛車，還說是和薄旻空的車差不多的那種，想必很拉風！
踏出公司大門，司邈左顧右盼的不見車影。江野戳戳她的肩膀，憋笑說：“你看那裏。”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在一片蓊蓊鬱鬱的灌木叢後依稀可以一抹靚麗的車影。那是一輛色彩鮮麗、線條流暢、氣質質樸剛健的……電動車。
司邈嘴角猛地一抽，她快步走上前，隻見那輛精致小巧的電動車上很貼心地掛著兩頂安全帽，帽頂還自帶一隻橡膠小黃鴨。
“小C憑什麽說這輛車和薄旻空那輛幻影‘四舍五入差不多’？這不是欺騙消費者？”
江野笑得不行，指著電瓶車身的LOGO：“幻景電動車……嗯，確實差不多，少了三撇而已，我給你找個馬克筆自己添上吧。”
司邈氣急敗壞地錘了江野一下，這下子江野更加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