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王騫山是一名經過專業訓練的演員,這意味著他可以憑自己的心意在司邈麵前戴上各種溫文有禮的麵具。

在他身上看不到分毫大明星的架子,反倒很好相處……如果司邈不是事先知道他和林翎發生過什麽事情,估計也會認為他是一個不錯的人。

他帶司邈來到茶水間,體貼地倒來一杯熱牛奶,然後緊挨著司邈坐下。

王騫山:“原來你是朋友介紹來麵試的,你朋友是業內的?”

司邈:“不是哦,她正好來過這裏麵試,所以也給我推薦了,可惜她後來出了事,唉……”

司邈抬手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適時地展示出自己的柔軟好讓王騫山卸下防備。

王騫山兩腿交疊,抬起手臂罩住司邈的肩膀,道:“沒事,你朋友實現不了的夢想,你來幫她實現不就好了。”

“嗯嗯,聽說公司資源很好,藝人的發展都不錯,但是我又隱隱約約有聽到一些流言……”司邈說道,“他們說星球的老板躺在ICU生死未卜,星球以後的發展還不好說。”

王騫山長長地哦了聲,答道:“那事兒確實是真的,不過你不用擔心那麽多,還有其他管事的人在,天塌不了。”

說著,他又湊近了些,但司邈卻不緊不慢地坐直身子拉開和他的距離,笑道:“這麽說來,剛剛在樓上看到的那間暗房好奇怪啊,你知道那是什麽房間嗎?”

“不知道,我來這裏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見那個房間。”王騫山語氣敷衍,甚至有些急躁,“我們在這裏坐了這麽久,要不再去其他地方逛逛?”

“你想帶我去哪兒?”

王騫山欺近司邈,上半身緊挨著她的上臂。他故意壓低聲線,好似要營造自己有多迷人似的:“帶你去我專屬的休息室坐坐怎麽樣,那裏的沙發可舒服了……”

一開口就是低劣至極的性暗示。

司邈將目光投向落地窗外,她覺得有些累了,她看到窗外林立的高樓大廈,扇扇窗戶有微弱的霞光在閃爍。於是她漫不經心說:“好啊,那就去吧。”

王騫山大喜過望,沒想到司邈這麽輕易就上鉤。他的眼神像蛇一樣舔舐著司邈白皙滑嫩的頸肩,然後急不可耐地地帶著司邈離開。

天色更暗了些,朦朦朧朧的夜色悄無聲息地撒落在走廊上,莫名生出幾分萬事休矣的絕望感。

司邈看著窗邊漸升的殘月,心想當時林翎被王騫山帶著走過這條路時會是什麽心情。

如果她知道自己在那之後要經曆的事,會不會後悔曾經踏進星球的大門。

作為當紅演員,王騫山的個人休息室的裝潢設施都是極品,光是那張沙發司邈就已認出是以某德國設計師的作品為原型,市值六位數往上。她背對著王騫山站在沙發前發消息,忽地,一隻手搭在她的肩頭。

王騫山:“別光站著,坐會兒,我給你倒杯水。”

司邈:“謝謝王老師,你人可真好,一點都不像網上說的那樣~”

王騫山倒水的手一頓,臉色突然發青。他默不作聲地把一次性水杯放到茶幾上,問道:“哦?網上怎麽說我?”

他坐到司邈身邊,盯著她。司邈無視那些如有實質的目光,清淺笑了笑:“他們說你是壞蛋嘍,還說你逼死了一個人。”

“笑話!我要是真逼死人還能坐在這兒?早就被抓走了好吧,現在的網絡暴民真的無聊,一天天就知道蹲在網線後麵敲鍵盤!”王騫山義憤填膺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司邈壓下翻白眼的衝動,敷衍地應和:“王老師你也別生氣,反正善惡到頭終有報,看看到時候誰死得早就知道了。哦對了,我可以再問你一件事嗎?”

“你說吧——也別光說,先喝水。”

王騫山把一次性水杯塞到司邈手裏。司邈拿著水杯也不喝,隻是輕輕晃動了下,還沒完全融化的藥粉在杯底飄動。她勾了勾唇角,問:“你聽說過劉青窈嗎?”

“誰?聽都沒聽過。”

“是嗎……”

司邈興致缺缺地打了個哈欠,她一個病號從醫院逃跑又奔波這麽久,早就累到不行。本來還打算從王騫山口中套些話,結果發現他隻是個精蟲上腦的蠢貨,一點線索都不知道。

王騫山握住她的手腕推了推:“喝點水吧,說這麽多話口不渴嗎?”

司邈微笑:“不好意思,我對水過敏。”

……

王騫山眉毛一壓,慍怒道:“你什麽意思?”

懶得再演下去,司邈起身笑著和王騫山揮了揮手:“杯底好像有些髒東西,我就不喝了,天色也晚我就先回家啦,拜拜~”

一股無名火突然竄上王騫山腦門,他氣急敗壞地擋在司邈身前,怒道:“你耍我?你知道我想幹什麽還故意跟過來!”

司邈一笑,說:“你真以為你做過的事情沒人相信?林翎剛被你害死不久,你就又要開始害人,不怕她來找你嗎?”

林翎這兩個字像雷劈一樣讓王騫山僵在原地、臉色煞白,他英俊的五官變得猙獰,狠道:“你是那個女人的朋友……我就說你怎麽對我表現得若即若離,原來你是來找茬的!我警告你,我從來沒有碰過她,一切都是她在汙蔑我,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我保證你吃不了兜著走!”

司邈不甚在乎地笑了笑,唰得一下把水杯裏的水潑向王騫山。

王騫山都來不及躲,稀稀拉拉的水和白色小顆粒掛在他的臉上,狼狽至極。

司邈戲謔地看著他:“你覺得我會信你的話嗎?你以為林翎死了就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她死了!?她最後不是沒跳樓嗎!”王騫山瞪著眼,一副驚訝不已的樣子。

他的震驚與狂喜不像是裝出來的,司邈眸色微沉,他是真的不知道林翎已死這件事。

王騫山追問:“她真死了?活該啊,讓她到處亂說我!這回遭報應了吧!”

“林翎死了不代表你對她做過的事也可以被抹去,”司邈看著他,“我會把真相告訴所有人——王騫山,你完蛋了。”

“你有病吧,她胡說八道的你也信?她是一隻雞啊,我堂堂大明星會去強奸她!?我知道了,你肯定想要錢對不對,要多少你說,別給我沒事找事就行!”

司邈默默把手伸進包裏,說:“任何職業在罪案麵前都不能作為先入為主的憑證,你是什麽樣的身份和你會不會犯罪完全沒有關係。一旦進入施害者與受害者的定位,坐在天平兩端的就是兩團最原始的血肉,所有人都要從零點開始接受最公平的審判。”

司邈的聲音像風一樣在昏暗的休息室內久久不散,她每說一個字王騫山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王騫山盯著司邈,突然哈哈大笑:“那又怎樣?你以為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能這麽大公無私?我和她的身份擺在那裏,都不用多說廢話就有八九成的人會偏信我!更何況我那天也是好心對她……看她慌慌張張的,才大發慈悲把她帶到這裏。後麵的事就不用說了吧,她都自願跟我走了,還裝什麽清高?”

司邈驀地皺眉,慌慌張張?為什麽會慌慌張張?

這麽說來,林翎那天來星球麵試肯定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才會受驚逃跑,結果遇到王騫山被他帶走……

她究竟在公司裏看到了什麽,才會讓她那麽害怕?

司邈沉思著,完全沒有注意到王騫山正朝她逼近。

王騫山一把抱住司邈,**邪道:“你也是自願跟我走的,心裏在想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放心吧,隻要跟了我我可以賞你點資源,保證你能小火一把……”

他噘著嘴就要往司邈臉上親,結果呲一下被一大股辣椒水噴了一臉!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爽嗎?你還是第一個享用的,算是你的榮幸。”司邈抬手輕輕一推就把王騫山推了個狗啃泥。

她之前在陳平身上吃過虧,也意識到自己在體力抗衡方麵的不足,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她知道自己必須想個什麽法子在危機時刻保全自己。畢竟不是每一次遇到麻煩都有人能救自己。

一開始她想過跟江野借把軍刀,但是那玩意兒她用不慣。拿著不稱手的武器,基本就是在給敵方製造機會。想來想去還是辣椒水穩妥,用起來方便,成效也不低。

王騫山跪趴在地嗷嗷亂叫,兩隻眼睛紅得要噴火似的。

司邈站在他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最後再感受一下這裏的奢靡氣息吧,過不了多久你再感受到的就是鐵窗淚了。”

“別白日做夢了……你們要是有證據我早就進去了,嚇唬誰?!”

司邈神情平靜:“讓我猜猜當時都發生了什麽,你把慌不擇路的林翎帶到這裏,趁她驚魂未定騙她喝下摻了藥的水,然後侵犯她,事後把她渾身裏外都清洗幹淨,加上她沒能在第一時間報案,所以連體內殘留的藥物都找不到,這才讓你逃脫。”

“既然知道沒有證據你還敢這麽囂張!”王騫山怒吼,“像你這種自視甚高的女的我見得多了,到頭來不還得是哭著求——”

司邈忽然豎起一根手指抵在王騫山嘴上,笑得像隻不懷好意的小狐狸。

“噓,你聽,證據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