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司邈掀被下床,發現自己身上穿的還是昨晚上那套睡裙。不過江野倒是脫了上衣,鼓滿力量感的臂膀肌肉和平整堅硬的腹肌線條不要錢似的潑灑魅力,睡眼惺忪的模樣還顯得有幾分委屈。

他抱怨似的道:“這麽早把我踹醒幹嘛……”

“你說呢?”司邈從床下撿起他的T恤丟給他,“你怎麽睡我**?”

“昨晚你喝醉後就昏昏沉沉睡過去,我怕你半夜需要人照顧什麽的,就留下來了。我可是為了照顧你才留下的,你總不能讓我打地鋪吧?”

司邈頓時無話可說,正好這時房門被輕輕敲響,司邈囑咐江野趕緊把衣服穿上,繞開他走去開門。

門一開,猛地送到司邈麵前的是一大束嬌嫩欲滴的白玫瑰,花瓣上閃亮著晶瑩的露珠,清香從瓣層間吐放而出。

而後從花束後探出一張同樣端麗漂亮的臉,純粹青澀的少年感從他剔透清亮的眼底冒出,子魚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說:“姐姐早上好!我們一起去吃早餐吧!”

司邈懷裏被塞著花,很是意外。

她說:“你也太早了吧?”

子魚道:“一日之計在於晨嘛,吃早飯當然得早啦。這花可是我提前一小時起床去買的,姐姐喜歡嗎?”

很少有女生不喜歡花,何況還是專門為你一人而挑選的花,饒是司邈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在收到花的瞬間心情的確是愉悅的。

一句謝謝在唇齒間呼之欲出,腰間突然一緊。江野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後,一手撐著門框,另一手將她攬在懷中,鼓囊囊的胸膛似有若無地碰到司邈的後背。

司邈突然頭大——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江野絕對沒有聽她的話把衣服穿上。

江野下巴蹭了蹭司邈發側,聲線慵懶:“我還以為是誰一大早擾人清夢,原來是你這小子啊。怎麽,來送外賣?”

“你為什麽……會在她的屋裏!”子魚瞪著江野,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字音。

“我昨晚在這裏睡,早上當然就在這裏醒了,有什麽問題嗎?”江野說著,側臉在司邈耳畔低語,“我好困,我們回房好不好?”

司邈:……

子魚滿臉失落,發間好像冒出了一對耷拉的狗勾耳朵。他小聲說:“姐姐你不想和我去吃早餐嗎?”

“當然不……”江野開口。

“去,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換身衣服。”司邈毫不猶豫地打斷江野的話,推著他進屋後砰地關上房門。

她抱臂覷著江野,忽然笑了聲:“江野,你這是什麽意思?做這些讓別人誤會的舉動有什麽意義嗎?”

“怎麽沒意義,能把他給氣到,這就是意義。”江野說。

“你這麽針對他,難道說……”司邈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古怪,“難道說你暗戀他?所謂的‘越喜歡越想欺負’?”

江野眼睛瞪得快要掉出來,張著嘴半天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司邈也懶得再理他,進洗手間換好衣服便準備出門,江野道:“你真和他去吃早餐?早餐有什麽好吃的啊。”

“比起留在房間看你瞎胡鬧,我寧願出去吹冷風散步。”

“你——”

司邈頭也不回地把門甩上,留下滿臉無語的江野。江野重重坐到**,煩惱地搓著頭發,緊皺的眉宇之間充滿了不耐。

“嘖,沒想到這麽棘手。”他說著,逆光的麵龐上覆著幾分侵略性的戾氣,“看來不下點重手是不行了。”

……

司邈出了房門後並沒有看見子魚,她還以為子魚先走了,結果卻瞥見走廊出口的牆邊蹲著一個人。

子魚抱著膝蓋靠牆,腦袋也頂著牆壁,像是在發呆。晨曦貼在他的身上,燦爛的日光在他濃密低垂的眼睫上跳躍,司邈看著他,就像在欣賞一幅畫像。

“怎麽坐在地上?”司邈說。

“姐姐你來了!”子魚抬頭,原本平靜的臉上立馬漾出欣喜笑意,“我還以為你騙我呢。”

司邈笑:“我騙你做什麽?起來吧,不是要去吃早餐嗎。”

子魚應好,緊緊跟在司邈身側,身後好像有條毛茸茸的尾巴晃來晃去似的。司邈好笑地看著他:“你怎麽這麽高興?”

“我當然高興啊,本來就是特意準備來見你,和你一起吃早餐,順便把昨天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你。”子魚說道,“誰能想到那家夥昨晚居然是在你房裏睡的……姐姐,你喜歡那種輕浮暴躁男嗎?”

子魚聲音悶悶的,身後那條尾巴好像瞬間就蔫下去了。司邈見了他這幅失落小狗的模樣便覺得有些可憐。

她解釋道:“江野昨晚過來和我說打聽到的消息,結果我喝醉了,他……大概是想留著照顧我,所以就睡我房間。”

“我就說嘛,姐姐怎麽看得上那種人!”子魚心情大好,頭頂好像冒出了搖曳的小粉花。

司邈越看他越覺得像研究所養的那隻流浪小狗,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柔軟蓬鬆的手感更像擼狗了。

“姐姐,你這樣可不行,”子魚垂眸看著司邈,嘴角勾起一絲壞笑,“我會誤會你對我有意思的。”

司邈輕輕拍了下他腦袋:“別瞎說了,趕緊走吧,去得慢了早餐都被吃光了。”

兩人慢悠悠地沿著河堤散步,一縷縷低垂的楊柳細絲如少女長發般旖旎披落在人工湖麵,在徐緩的晨風中微微拂動。

司邈說:“我記得你說過你是演員,你演過哪些作品?”

子魚緩緩道:“大多都是我十來歲時出演的作品,現在都沒人看了。說出來不怕你笑,其實我已經很久沒有接到工作啦~”

“那你進來遊戲是為了……”

“當然是為了籌集資金,然後東山再起。”子魚說,“姐姐,我是個天生的好演員,隻要我願意,沒有人看得出我是真心還是在演戲。”

司邈笑了笑:“那你可要小心,別哪一天把自己給演進去了。”

子魚覆下的濃密睫毛掩去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寒光。他勾起嘴角,語氣藏著幾分倨傲:“我才不至於那麽蠢呢,要是真有那一天……那就是我活該唄。”

清風吹亂司邈的發絲,她將頭發別到耳後正要回話,不遠處一陣引擎轟鳴聲急速飛來。那是一輛純黑哈雷,正以極快的速度朝司邈衝刺而來。

司邈一驚,側身堪堪避開摩托車的襲擊,但卻忘了自己身後就是人工湖,身體瞬間失衡往湖裏掉落——也就是在電光石火間,司邈隻覺自己的手被人拽住往上一拉,整個人往路間摔去,而與自己交換位置的子魚則砰地一聲墜落湖裏,砸出巨大的水花!

“子魚!”

“噗咳咳……我、我不會遊泳……!”

司邈毫不猶豫地躍身紮進水中,抓住子魚的後衣領將他拖回湖灘上。幸好子魚落水的時間短,因此隻是嗆了幾口水,沒有危及生命安全。

他跪趴在地難受地咳水,渾身濕淋淋的樣子誰看了都覺得可憐。司邈輕輕拍著他的背,忙道:“你不會遊泳急著救我幹什麽呀?”

“那我總不能眼看你要落水還無動於衷吧,”子魚委屈兮兮地看著司邈,眼圈紅紅的,“我寧願自己多嗆幾口水也不想看你出事……”

司邈無奈歎息一聲,把他濕噠噠的劉海撥到腦後,露出的英俊眉眼之中還殘留幾分少年的青澀。

子魚抽了抽鼻子,傾身雙手攬住司邈的腰身將她抱在懷中。

他軟聲道:“我差點以為我要死了……”

司邈:“好啦,下次遇到這種情況千萬別逞強,跟個笨蛋一樣。”

她說完,腦海中浮現剛剛那輛來者不善的哈雷。很顯然,這絕對又是衝著她來的……到底是誰一直在給她使絆子?

“姐姐你這回可是欠了我一個人情。”子魚鬆開司邈,笑得像隻小狐狸似的盯著她。

司邈勉強笑笑,道:“行,想要什麽補償?”

“機會難得我可得好好想想,等我哪天想到了再告訴你吧~”

“好,那你就慢慢想,不過我們現在得先回去換衣服。”司邈看了眼手表,“我這身衣服也髒了,得換一身幹淨的再去麵試。陳平讓我在上班時間前到,我得抓緊了。”

子魚有些失望地歎氣,但也沒辦法,隻能又和司邈走回了房間。等到兩人換好衣服來到酒店餐廳想隨便吃點什麽時,就發現江野他們三人居然好巧不巧也在場。

三人約好似的各自坐在方形餐桌的一邊,互不幹涉,區區幾米的距離竟像是隔了個太平洋般遙遠。

江野應該是已經吃好早餐,他單手支頤著,饒有興味地把玩一個銅製打火機;沈癲慢條斯理地拿著餐刀切割一份半生牛排,動作莫名帶著幾分優雅;薄旻空手邊一杯冒熱氣的黑咖,眼神瀏覽著手中的The Wall Street Journal,普通至極的靠椅硬生生被他坐出了君臨王座的氣勢。

子魚極為自然地坐到剩下的那一邊,然後拉開身邊的椅子:“姐姐,坐!”

司邈的出現成功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即便是薄旻空也抬眸,平靜地看著她。司邈看著他們齊刷刷盯著自己的樣子,莫名覺得這個場景好像古代皇帝在翻牌子,底下一群妃子等著皇帝施舍自己眼神……

被自己的想象給無語到,司邈尷尬地摸了摸鼻尖,想來想去還是朝著某個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