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二俠正吃著晚飯,忽然聽見,有桌客人,偷偷盯著自己,咬著耳朵。艾歌仔細一聽,嗯?這桌人,怎麽還說黑話,還說什麽下迷子……動手殺人!?

二俠艾歌假裝沒事,冷不丁往那桌人一望,仔細這麽一打量……噢!認出來了!

一個肩膀高,一個肩膀低的那位,是肩膀上有傷,包紮以後墊起來的。誰啊?他就是頭天晚上,鐵佛山下被二俠一飛刀,射中肩頭的,老擺啊!另四位是誰?

一個是頭天晚上,來樹下學蛐蛐兒叫接班,讓二俠一腳飛踹,踹躺下那位。還有前天晚上劫道,頭天晚上臨陣脫逃的那仨賊!

這五個小子本來就是亡命徒,好不容易投靠鐵佛山閻羅王,吃了幾天飽飯。沒曾想經二俠艾歌昨晚那麽一折騰,得!又沒去處了。

他們先帶老擺治了傷,下巴頦也歸了位。然後這五個小子,找了個地方先住下,吃點東西。一邊說著今後的打算,一邊在客棧裏轉圈打量,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羊牯子。就在這麽個時候,二俠艾歌打外邊進來了。

那位說,二俠好認嗎?能不好認嗎?大高個。好嗎,比誰都高一頭。長得也精神,很有特點。頭頂插雙筷子,腰裏頭別個蛐蛐兒。最關鍵的,他的背後還背著他們原來的瓢把子,閻羅王的寶劍呢!單憑這一點,就沒個跑兒!

這一桌人一看見二俠,氣的是咬牙瞪眼,可又不敢吱聲。隻能在這悄麽悄的商量對策。明著來,他們是找死,暗器也試過了,沒用。

商量了半天,還是一個肩膀高一個肩膀低的那個老擺,從懷裏掏出一小包東西說:“上迷子吧!”

幾人一看都點頭,說:“行,上迷子清了他,東西都挑了。”這句什麽意思呢?就是在夜裏給二俠下上迷香,把人殺了東西拿了賣掉。就這麽,這五個賊好容易等二俠吃完飯,派了個人一看,就知道他住在哪屋。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話說當天夜裏,耳聞橋樓上鼓打三更,這五個賊人都換上了夜行衣,有家夥的抄起家夥,沒家夥的攢緊拳頭。悄麽悄的,來在了二俠那屋外。

豎著耳朵一聽,呼嚕聲。嗯,睡了。再仔細一聽,嗯,還有蛐蛐兒叫呢。老擺用指甲沾了點唾沫,輕輕地戳破窗欞紙,借月光往裏一瞧,錯不了!床頭立著瓢把子的那把寶劍,**影綽綽趟著個人,正在睡覺。

老擺給大家分了解藥含在嘴裏,拿出了一小段迷香用火折子點著,又拿出根空竹管反握在手,他把迷香放在竹管的一頭,借著方才戳的那個窟窿眼順了進去,含住竹管的這頭,準備把迷煙往屋裏吹。

就在老擺深吸氣,剛要往裏吹的這麽個節骨眼上,也不知怎麽了,忽然從竹管裏吹來一股涼風,把那一小截迷香給反吹回來了!老擺正吸氣呢,“噗!哎嗨!”這段迷香,一下子就進了老擺的嗓子裏!

那位說,沒事!老擺嘴裏不是含了解藥嗎?香頭還燒著呢!可把老擺給燙的,捂著嘴齁齁一陣咳嗽,不敢出聲,把香頭“啪嗒”一吐,嗓子燒壞了。哎呀,老擺氣的張牙舞爪一跺腳,當然啊,這套動作可都是,沒有聲音的。

怎麽回事!給老擺打替班的那位,借窗上那個窟窿眼往屋裏望,咦?呼嚕聲,蛐蛐兒叫,**還是睡著個人,沒毛病。可跟剛才不一樣的是,後窗戶開了,正呼呼往裏灌涼風呢。

當時是秋天。正是,夜裏風大的時候。老擺心中歎氣,怎麽就這麽寸,來了這麽,一股子涼風呢?嗨!倒黴倒黴真倒黴!

現在老擺嗓子壞了,往屋裏邊吹迷香的活兒,自然得換個人。老擺跟大夥打手語比劃著,意思呢,要找個氣長的,氣短的還吹不了這個。

這時,老擺的替班比比劃劃,自告奮勇,去吹迷香,那就來吧!這位點燃了迷香,剛含上竹管子“呸!”猛回頭“啪”的一拳,砸了老擺腦瓜一下!怎麽了?

那位打著手語,讓你吃蒜!晚飯的時候,老擺吃麵就著蒜,他剛才含過的那根竹管,也太味兒了。

他擦了擦竹管,強忍蒜味,就在他深呼一口氣,準備二次吹迷煙的時候,眾人耳輪中隻聽見“啪!噗!啊呀!”這一連串的響聲!

那位說,什麽毛病!什麽毛病啊,這位張大嘴正吹呢,整根竹管子猛然間,從裏往外“啪”的一下被打了回來,“噗!”直接戳進了這位的上牙膛,當時鮮血直冒,疼的他“啊呀”一聲!群賊都一挑大拇哥,好大的風!

那,能是風嗎?前文書咱們說得清楚,他們幾個昨天在飯桌上偷偷嘀咕,二俠早就看見他們了。睡覺的時候,二俠跟夥計說冷,多要了床被。被裏頭藏著一床被。夜裏光線昏暗,乍一看,就好像**躺了個人。

艾歌根本就沒睡,頭二更,他點著燈,把師父傳給他的秘籍,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二更一過,他就收好秘籍吹滅油燈,蹲在窗根底下,一邊小聲學打呼嚕的聲音,一邊喂蛐蛐兒,喂飽了蛐蛐兒,就逗著它玩。

剛才老擺吃香頭的那頭一下,是開玩笑。二俠先推開後窗,然後轉回身來一掌掌風,把香頭扇了回去。可第二下,二俠一想,別玩了!自己沒有解藥,中了迷香,就壞了!直接一腳把伸進來的那半截竹管子,給踹了回去。

五個賊人知道,這是露餡了!一換手勢,還等什麽?跑吧!二俠那能放跑了他們,“啪”的一聲踢破窗戶竄了出來,一叫聚元功,腳踩踏浪步,施展聯壁拳,當場就打趴下一個!

那四個一看,趕緊吧,分頭跑!可客棧晚上都關上門,上了門板,這四位想要出去,還真得費點勁。

二俠心說話,這下好了,一二三四,我給你們來他個甕中捉鱉!艾歌一瞧,有兩個賊雖然分頭跑,可都奔大門去了,墊步擰身是瞬閃不見。那倆笨賊氣喘籲籲跑到大門前,刀交單手剛要去掀門板,“蹭”二俠先到!“啊!”這倆賊嚇了一跳,腦子還沒等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二俠“啪啪”連出兩拳,一左一右正中那兩人麵門!這兩位可真聽話,往地上一趟,是一動不動。

客棧裏的掌櫃的夥計一聽,怎麽回事?點著燈,抄著棒子呼啦一下都出來了。艾歌回頭看看大夥,笑著說道:“大家放心!鐵佛山的這幾個餘孽,今天二俠我就幫大家,全給收拾了!”

話音剛落,就聞聽一個賊,正在用拳腳砸窗戶,一邊砸一邊淒慘地哭喊:“放我出去,救命啊,我再也不敢啦!”

誰啊,怎麽這麽個動靜?大夥挑燈籠仔細一看,這個賊別提多慘了,滿臉是血。嘴裏叼著根竹管,拔不出來插不進去,鮮血咕嘟嘟,直往外冒。夥計湊上來一看:“喲!您這,玩的什麽啊?……放炮呲花哪?好高級嘢!”

二俠領著大夥,把這幾個賊逮住了拴起來一查數,不對了。少了一個!艾歌仔細一打量,唯獨不見了一肩膀高一肩膀低的老擺!是不是,擱哪藏著呢?客棧裏門窗可都關的嚴實著呢,這次斬草要除根,可不能,放跑了他。大夥一頓好找,可怎麽找都找不著!

最後二俠回屋一看“哎呀”一聲:“都別找了,他逃了!“

怎麽?後窗開著呢。來到窗戶近前,窗台上一個大腳印。往外邊看,一片蘆葦**。借月光,眼瞅著外邊的蘆葦,還有斷折的痕跡。這賊,跑了。

不就跑了個賊麽?二俠怎麽還“哎呀”一聲呢?原來啊,倚在床頭那把,天下第一的寶劍,驚龍擎天劍,沒了!

怎麽回事呢?方才那個老擺,一看那位吹迷香反被竹管戳了上牙膛,頭一個反應過來,不好!等大夥四散逃跑的時候,他沒跟其他人一樣,往大門那邊跑,而是等二俠去追旁人,自己偷偷回了二俠這屋,順走了驚龍擎天劍,跳了後窗,淌著水穿過蘆葦**,逃之夭夭!

說,跑了一個,就跑了一個吧。還能怎麽辦?“唉!”二俠又歎了口氣,心說話:“剛有了把趁手的大寶劍,還沒摸熱乎呢,沒了!可惜,太可惜了!”

客棧的老板跟夥計,等都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後,趕緊把這四個賊,捆了個結結實實,夥計們輪班看管,其餘人回去睡覺。一直等到次日,天光大亮。掌櫃的找人,喊來王頭兒,又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地,將昨晚發生的事講述一遍。大家夥兒,沒有人不對二俠挑大拇哥的。說完了話,王頭兒請二俠一起,押著這四個賊見官,連著前天晚上的事兒,一折騰到了中午。不過也沒白折騰,官爺又賞了二俠十兩銀子。

等二俠把這些事都了了,辭別眾人,踏上趕奔龍王鎮那條路的時候,已經午後了。這回二俠可動了腦子。現在他有了牲口,能駝東西。臨走前他把自己這頭黑毛驢都喂飽了,帶了酒、燒雞、醬肉、水果啊什麽的反正他有的是錢,各種好東西也沒少帶,特意弄了個包袱皮兒,連著些身上揣不下的現銀啊,還有那方白絲巾啊什麽的,都包在了一起,讓毛驢駝上。

去龍王鎮的半路上,有家小客店。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家店有個規矩:隻管飯不留宿。這事兒,二俠臨走前,早就打聽好了。反正天黑前準到,他準備到時候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在那,先對付一宿。轉過天,再去龍王鎮。

荒郊野嶺,一條筆直的小路。

二俠一路上“咵嘚、咵嘚”騎著毛驢喝酒吃肉,啃著水果好不愜意。吃飽了肚子,伸手打路邊樹上扯下一段樹枝,照著師父傳他的那張羊皮圖譜耍劍。

說到這了,咱們一定要好好的說說,釣魚翁傳給小二哥的劍法。這是一套什麽劍法呢?《愚人劍法》!這個愚人,可不是釣魚逮魚的那個魚,是大智若愚,愚公移山的愚。

那位說,這套絕世的劍法,怎麽能起了這麽個破名字呢?剛說過,愚人劍法的愚字,正是取大智若愚,愚公移山之意。這套劍法,看圖樣,隻有返璞歸真的七式,就七下!甭管是誰照著圖譜比畫,看過的都能來啊,傻子都會。可這劍法厲害麽?隻要你學會了,真厲害!正所謂,千變萬化隻有七下,非大智慧,讀過劍譜,還得練成釣魚翁親傳的聚元功、踏浪步、聯璧拳三套上乘武功者,方能逐步領悟這套劍法怎麽用。

二俠騎在驢背上比比劃劃,練愚人劍法的前兩式。這兩式呢,一式叫飛天式,一式叫徹地式。這是兩招什麽招式呢?跟名字一樣,一招對空,以下視上。一招對地,以上視下。

什麽意思呢?就好比對麵來一高人,跳起來了哈,從上往下一劍刺向你,怎麽辦?我告訴你,你就照著飛天式的樣子,就這麽“嗖”的一下,上天跟他打,就把他打敗了!徹地式,是你從空中往下落,或者站在坡上,打站的比你低的人,一比劃“啪”的一下,就把敵人打敗了!反正,就這麽個意思吧。

艾歌拿著樹枝坐在驢背上,就這麽上下上下,一會跳起來,一會落下去,練上了。這人沒事,驢納悶呢。一邊走,這頭黑毛驢一邊尋思,好家夥!主人這是怎麽回事?“嗖”的一下舉著根樹枝兒上天了啊,想飛上天跟太陽肩並肩……好麽,又下來了啊!唉!沒了?呀哈,在這邊啦!

二俠騎著毛驢,整個人上下翻飛,一路練劍。能有兩個多時辰,他可就把這兩式劍法,給練會了。學武功,不能心急,也不能貪多,光練會了不行。還需要,冥想這招怎麽用,遇到什麽的人什麽樣的招,怎麽應對化解。反正不管怎麽說,要能有實戰經驗就更好了。練了這麽長時間,二俠也累了。他收起秘籍,專心趕路。看看天,已經黃昏了。

可走著走著,二俠心說話:“方向也沒錯啊,走了這麽長時間,怎麽還不見,半路上的那個,小客店呢?哦,估計是我騎的是驢,不是馬。走的慢吧。”想到這二俠一甩手中樹枝,抽了一下小黑驢的屁股蛋子,“嗯啊~~”小黑驢兒吃痛,四隻小蹄子“咯嘚咯嘚”加快速度,繼續趕路。

又走了,半個時辰,天都黑下來了,還是不見那個半路上的小客棧!二俠心裏又說話:“不會是迷路了吧?不能啊?這是一條筆直的官道,也不拐彎,也不抹角,怎麽能迷路了呢?”

“駕!駕!”二俠猛踢驢肚子,“咯嘚咯嘚”這一人一驢是飛也似地往前跑。一邊跑,艾歌一邊朝前瞭望,漆黑一片。他期盼著,能看見一點燈光,哪怕是豆大的一點,也行!

又跑了半柱香的時間,艾歌終於一拽韁繩,勒住毛驢。隻見前麵,冒出一個岔路口!

哎呀!二俠蒙圈了。也沒聽說,這條路上,還有什麽岔路口啊?艾歌環顧四周,了無人煙,漆黑一片,抬頭一望,烏雲遮月,還有那麽幾顆星星,在那亮著,一陣秋風涼颼颼,又他想起了自己,在鐵佛山的那個晚上。

要不是二俠,腰裏有個蛐蛐兒,**有頭毛驢正在低頭吃草,時不時地發出點聲響,他一定得瞎尋思。

還睡大野地?萬一碰上那個沒有腦袋的屍魔怎麽辦?不能就這麽在這呆著,得往前走啊!往哪走呢?唉?有了!在這問不著人,就問問我這隻鞋!

這個,叫投鞋問路。二俠沒轍,生憋出來的轍。他想啊,脫下一隻鞋,閉上眼睛,扔起來接住了。鞋麵朝上走左,鞋底朝上走右。嗯,對!就這麽辦!想到這,他把右腳的這隻鞋脫了下來。

可大夥別忘了,二俠的腳啊,奇臭無比!隔著兩條裹腳布,都能熏死人!他騎在驢背上脫了鞋,還沒等扔呢,這驢可不幹了!人家正低頭吃著呢!一聞這味道,好麽,這作料的味道,太上頭了!

小毛驢腦袋向左一歪,是撒丫子就跑,二俠剛把鞋拋了起來,還沒等落回手上,呼的一下,這鞋窠正好糊臉上了!

“哎呦媽呀!這味兒也太……太香了……”二俠哪能嫌棄自個呢?他從臉上拿下鞋,一看,鞋麵。毛驢往左邊那條道跑著呢,心裏想,嘿,正好。穿上鞋,繼續趕路。

又跑了半柱香的時間,終於!二俠遠遠望見前麵有燈光!心說話,哎呦喂,這家小客店怎麽這麽難找啊!太好了,今晚終於有個能住的地兒了。

可等二俠來到近前一看,這哪是一個什麽小旅店啊,這明明就是一個大戶的人家!看大門,兩人多高四人多寬,刷著紅漆,兩邊還掛著燈籠。都不用進去瞅,一看這家大門這院牆,就知道,裏邊挺大挺寬敞。

可不知怎麽的,艾歌就覺著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不過又一想,管他怎麽的有人家就好。就這,不比住小客店啊,荒郊野嶺什麽的強多了?打門借宿吧!想到這,艾歌下了毛驢,把掌中樹枝別在後腰,走到門前抬起手,扣住門環剛想打門。

就在這麽個時候,忽然間,二俠身後響起一個男人聲音:“誰?”

這正是:欲除後患留後患,老擺逃脫寶劍賺。

一條直道迷了路,荒宅門前遇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