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回
二俠一聽這話，可不慣這小子毛病了。怎麽呢？這小子不是好人。再者，誰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啊？你說一萬錢，就一萬錢啊？！差不多折十兩銀子呢！
你說你窮你可憐受到驚嚇，要點錢也不是說不可以。有話好好說，想撒潑訛人，老了！
艾歌滿臉怒火，一把將那人從地上拽了起來，朗聲問道：“多少錢？”
“十十十十千……”
“多少？！”
“一千！一一一一千……”
“啊？！”
“一一一一百！一百錢！”
“一百錢？哼！你方才，可不是這麽說的吧！你不是要十千，一萬錢嗎？”
“十十十千？”那人沒想到二俠一變臉，這麽嚇人。再看他身邊這些，個個帶著兵刃，都不像善茬子。這貨一下子就慫了：“您您您聽錯了，我剛才……說的是十十十十錢！對！十錢，十個錢！”真別說，奸猾之人腦子都快，一改口，十千改十錢了。
二俠一聽這話，這才撒開他。手上還托著方才那塊半兩多的銀子：“算了！我還給你這麽多。”
那貨一聽，陰沉的臉“唰”又變了回一張笑臉，身子往前一探，伸手要拿二俠手中的銀子。
“哎？”艾歌一收手：“不過，我徒弟剛才也說了，我們也救過你，這怎麽算？！”
“這……得！您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好！咱這麽辦。我也不為難你，正好我們要進山，煩勞您給我們帶帶路。另外我還要問你幾句話，你可得如實告訴我。等你把我們送進山裏，就算你報過我們的救命之恩，這銀子我還給你，咱們算兩清，怎麽樣？”
“好哇好哇好哇！”那人是點頭哈腰，說走就走，這就引眾人進山去了。一邊走，二俠還一邊問他，了解情況。那麽說，都問出什麽了呢？
這個混小子，姓王名澤，小名大鵬，在家排行老八。他就是本地，菩薩嶺的人，打小就住山裏。山裏人見麵，基本不叫他名，就叫他王老八，時間一長呢，那個老字就給叫沒了，老是王八，王八那麽叫他。
書中帶言，結果還真應驗了。這個王老八是八端盡忘，家裏還窮。不真幹不說，一天到晚什麽吃喝嫖賭坑蒙拐騙，鉤鉤心還不少。鬧到最後家徒四壁，別人家揭不開鍋因為沒米，他家揭不開鍋是因為沒鍋，早就賣了。所以他媳婦一口野兔肉就跟人跑了，他也真成那個了。
說完這小子，再說說山裏的情況。第一件事兒，二俠就問他有沒有姓艾的人家，我是來尋親的。王老八說，沒有。但有個老大娘叫文艾氏。哪個文呢？文化，文章的文。她娘家姓艾，也有人叫她艾大媽。
那位說，這不對啊。都嫁人了，怎麽還能姓原來的姓啊？嗨，那是因為他老頭子早死多年，老文家也絕後了，自己愛姓什麽就姓什麽。再說了，山裏人認字的沒幾個。那個文字和艾字，寫出來一看，長的都差不多。最主要的，也沒人管的了她，時間一長，您隨便吧。
那這個艾大媽，男人死了，以什麽為生呢？說媒。起初她幹這個，是因為她家裏沒兒子，就仨閨女，也沒人幫她說媒，她就自己出麵說。結果呢，真不賴，她愣是往大山外頭嫁出去倆兒閨女。單剩一個歲數最大長得最醜的丫頭，沒嫁出去。這周圍的人一看，行啊嘿！趕緊拿著禮品求她幫忙吧，她就幹上這個了。
除了這些，二俠他們還打聽到了山裏邊的一些情況。菩薩嶺這，原來有一百來戶人家。可打秋天起，也不知怎麽的，氣候啊，天氣啊都反常。山上終日陰天不見晴，秋天到了臘月還不走。
俗話說，天生異象必有妖孽，山後頭望著海，那還有個不知道荒廢了多少年的破廟，其實就是個破山洞，裏邊都是些圖騰啊，神像啊什麽的，據說裏邊還聚集了不少的妖魔鬼怪，出來鬧不要緊，關鍵還出了人命。
山裏人誰受得了這個啊？這一百來戶人家，但凡有倆錢兒的早搬走了，沒走的隻剩下二三十戶，那是家裏實在沒轍了。山裏也窮鄉僻壤的，也沒個小客店驛站啊什麽的。
二俠他們，跟王老八了解完情況，也到地方了。菩薩嶺裏有個山坳，放眼望去，裏邊果然有個村寨，約有上百所住宅。也看不見太陽，估摸著差不多快午時了。隻見那百戶人家，隻有十來戶人家燃起了炊煙。二俠他們料想，看來王老八所說不假。
“好了，地方我也帶到了，你那……也該給我了吧……”他這是跟二俠要銀子呢。
“當然。”艾歌又掏出那塊銀子：“不過嘛，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快問吧！”可把王老八急壞了。怎麽呢？他怕二俠說話跟他一樣，愛反悔。
“艾大媽家，在哪住啊？”
“這不就在那嗎？”王老八遙指一戶沒有炊煙的人家，二俠看清楚了也問明白了，才把銀子給他。那小子接過銀子一看，又在手裏一掂量，兩眼放光！用牙一啃“哎呦！”怎麽了？咯他牙了。
“哦，原來銀子是這樣的啊！”好麽，這輩子他是頭回見到銀子。
說完“嗖”的一聲，王老八頭也不回，跑了。大家注意，他可不是回山裏，而是往大山外頭跑！怎麽回事呢？對啊！怎麽回事啊？大家都很奇怪。再想問他，人早跑沒影了。
接下來怎麽辦呢？直奔主題，打門問吧。簡短結說，眾人來在了艾大媽家門外，啪啪一打門，好麽，沒人。這怎麽辦呢？大家肚子餓了，找東西吃吧。
那位說他們身上沒帶嗎？是啊，光帶銀子了。有銀子怕什麽？管他上誰家，買點唄。可好不容易找到幾家打火做飯的一看，好麽，除了水煮山菜就是清蒸野菜，再就是一點野果子什麽的，清一水的素不說，一粒糧食都看不見！
另外，山裏的人，那是十分的不友好，但一看見銀子，就跟瞧見親人似的。但二俠他們花了一兩多銀子，才買到了一大鍋鹽水煮野菜，外加一點野果子。
又跟這戶人家聊了幾句才知道，此地以前山上有的是山貨野味，背麵是海吃鹽不愁，海貨還特別的豐富。
但現在，山上的活物基本都沒有了，能有口野菜野果吃就不錯了。後邊的海裏現在撐死能撈點海蜇上來，別的啥都沒有。
那山上的野味跟海裏的魚蝦蟹貝都哪去了呢？書中帶言，還用問嗎？都進了妖魔鬼怪的肚子裏去了。
賣給二俠飯食的這戶人家，拿了銀子馬上開始收拾東西。艾歌他們就問，怎麽了這是？這戶人家就說：“還怎麽了？之前沒走，是因為沒盤纏。現在終於有錢了，不跑等什麽？！這片鬧妖精，周圍山上的海裏的活物都沒了。聽說前兩天，有個人在山裏找東西吃的時候碰上夥妖精，被齊腰砍成兩截，給分著吃了！叫我說，再不跑啊，早晚跟他一個下場！哎對了？山裏都成這樣了，你們進山幹啥啊？”
書中暗表，他們說的，正是二俠他們碰見的兩個半截鬼。另外他們還借此知道，這裏的妖魔，有厲害的也有不厲害的。這話怎麽講呢？如果當初殺這半截鬼的妖魔厲害，這廝定是魂飛魄散，啥也不剩了。也就是說，當初將這人攔腰斬斷的那個妖魔，道行尚淺。
抻回話頭，二俠順嘴把尋親的事情跟他說了。那人一聽：“尋親？家裏沒人？嗨！誰說她家沒人？她閨女文秀兒在家呢！人家閨女聽話著呢，除了他娘誰敲門都不開，碰上妖精怎麽辦？”
吃完飯，這家人急三火四的請二俠他們出去，帶上最後那點吃的，鎖好門舉家逃命去也。
二俠他們呢又回到了艾大媽他們家門外。敲門敲了半晌，才聽見門裏有女孩問話：“誰……誰呀？”
甭問，艾大媽還沒回來，她閨女文秀兒自己在家呢。
“請問，這裏是艾大媽家嗎？我有事，要見一見她。”
“娘親不在，你們走吧！”
“那她去哪了呀？什麽時候回來……”
好麽，不管二俠他們怎麽問，屋裏再也沒動靜了。那位說，屋裏這姑娘怎麽這麽不懂禮貌呢？嗨，真不是。咱們之前說過，山裏鬧妖精不安全，這是其一。其二那時候還是封建年代，大姑娘自己一個人在家，外人叫門不能隨便給開，一旦有個沾衣裸袖什麽的，讓人姑娘怎麽辦呢？
實在沒辦法，大家就隻好在門外邊等著吧。可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天色漸晚，整個村寨裏也看不見個人。咋整呢？正在二俠他們著急的時候，順著她家門前這條羊腸小道，有一老婦人滿臉喜色，提著一條臘製的野豬前腿，回來了。
不錯，來人正是文艾氏，也就是艾大媽。這野豬腿怎麽回事呢？是她以前幫人家往外聘閨女，本家答應給她的。艾大媽中午賴著不走，討要了大半天，才終於要了回來。
艾大媽打老遠就看見二俠他們了，臉色由喜轉疑，家門外站了這麽多的生人，怎麽了這是？壞了，閨女自己在家呢！艾大媽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家門口：“哎哎哎！你們都是誰啊？堵著我們家門口幹啥啊？閨女你在家嗎？沒事吧！”當媽的都怕孩子出事。
再聽屋裏頭，那女孩哭了：“娘！你可回來了！嚇死我了，嗚嗚嗚……”
大娘一聽女兒這話，可不幹了。將臘豬腿順在自家門邊，擼胳膊挽袖子氣鼓鼓地衝著艾歌他們就來了。
走上前來，她先打量打量二俠跟金維，見他們人高馬大的，也沒敢說話。看了看站在後邊的悠然離著太遠，“哼”了一聲也沒說話。一轉身，小個子扛著大長槍，這是郝俊。艾大媽張開嘴剛要罵，等看清他的模樣之後：“哎呦我的媽！”嚇了她一跳，心髒咚咚咚差點沒蹦出來。最後一扭臉，這才看見老實巴交的肖魁，嘿！就是你了！
她一手叉腰一手點著肖魁的小腦袋瓜兒破口大罵：“你們怎麽回事啊？欺負我家閨女！瞅瞅！瞅瞅！瞅瞅！瞅瞅你們把我閨女給嚇的！？你們都打哪來的你們？懂不懂規矩呀？一個個兒的啊？！”
嘿！沒想到小俠肖魁，愣是一個字都不說，任由艾大媽戳他的腦袋大聲罵他。二俠一看趕緊過來：“呦呦，誤會！誤會了！大娘，請問您是艾大媽嗎？我找您啊，有事！”說完二俠直接從懷裏掏出那條白絲帕，將自己來此尋親一事，跟她說了。
“哦，是這麽回事啊。”艾大媽接過那條白絲帕轉圈看了好幾遍又還給二俠：“女兒啊！開門吧。”
“哎！吱嘎~~”
家門一開，艾大媽的女兒文秀兒，這才露麵。眾人一看，表情動作那是齊刷刷，先閉眼後捂臉再往後偷著樂。怎麽呢，這文秀兒長得實在是太磕磣了。
那位問，長什麽樣啊？由字臉。哪個由呢？田字上邊出頭，那個由。什麽叫由字臉呢？吃的水果，那柚子，您見過吧。她的臉，就那種形狀的。對，您非要說她是柚子臉，也行。因為什麽呢？她那張臉啊，蠟渣黃，隔老遠一看，眯縫眼，沒眉毛，塌鼻梁，下邊還咧著一張大嘴，齜著一口大黃牙。好麽，整個一柚子成精。身材矮胖，矮的都出了號了。那是矬咕圇墩，壓咕圇墩，墩咕圇墩，拿到現在來說，一米二都不到。
艾大媽拎著豬腿進屋，眼睛卻一直沒離開肖魁：“都進來吧。”
二俠他們一看，嘿！鬧不好，有門！都趕緊跟著進屋了。等都進了屋，艾大媽關上門，才跟二俠他們說：“估計啊，你是找錯了。我是小時候，被花子拐帶進山，賣給文家當童養媳的。你說的這些也好，那白絲帕也罷，我是一概不知道。”
“嗨！那你讓我們進來幹嘛？”郝俊第一印象，就不喜歡艾大媽這個人，一聽沒消息，拉著肖魁就急著要走。
“著什麽急啊！哎？”艾大媽喊了一嗓子，把肖魁又拽了回來：“小夥子，你今年多大啦？”
肖魁都讓她看的不好意思了，低頭答道：“十五。”
“嘿！正好！秀兒十六！我問你，你，定親了嗎？”
肖魁搖搖頭。
“太好了！”艾大媽一蹦多高，眼睛終於離開肖魁看她閨女：“秀兒，媽試過了，挺老實挺好的一個孩子，行嗎？行我就幫你再問問。”
文秀兒一聽，好麽黃皮兒柚子一下子變成紅皮兒的了。頭一低又一點：“我聽您的。”
好麽，艾大媽是三句話不離老本行，事事不忘自個兒的閨女。打方才他一看見肖魁，這老媒婆的職業病犯了，看上肖魁，想招他當姑爺了！這時候，除了肖魁，大家夥可全聽明白怎麽回事了。
艾大媽還問肖魁呢：“家是哪的啊？家裏做什麽的呀？令尊令堂都好嗎？沒說什麽時候給你訂門親事嗎？”
肖魁聽的是稀裏糊塗，可大家別忘了。二俠他們可是個孤兒聯盟，肖魁跟艾大媽一樣，也是經人拐賣，不知道家裏的情況。所以肖魁什麽都沒說，隻搖了搖頭。
“哎呀，得了！得了！我這麽問你吧！”艾大媽一指文秀兒問肖魁：“你覺得我閨女怎麽樣啊？”
肖魁這人，內心特別純潔，看人不隻看外表。他心裏覺得，文秀兒這姑娘，雖然長得不老好看的，但最起碼挺聽話，挺文靜也挺穩當，像個女孩子應有的樣子。所以他點了一下頭：“還行。”
“真的！”艾大媽樂的直拍大腿：“你說的可是真心話？！”
肖魁一點頭：“嗯！”
這娘倆一看，哎呦，他點頭啦！可把她倆給樂的，是手腳沒處放，嘴巴關不上，眉飛又色舞，那是一個歡天喜地啊。馬上收拾做飯，這就要準備招待客人了。
二俠哪看不出來這是怎麽回事？不等艾歌說話，小郝俊先急了。一指文秀兒跟肖魁說：“大師哥！行什麽行啊？！她想把女兒嫁給你！”
“啊？”肖魁一聽這話，立馬慌了神，那臉騰一下也紅了。什麽都沒說，背著劍抱著腦袋，悶頭就往門外撞，“啪嚓！”撞破大門，是奪路而逃。
二俠一看，趕緊衝郝俊一使眼色，郝俊會意：“大師哥！”抗槍追出去了。
“哎呀！我家的門啊！這可是上好的山梨木啊……你們這可怎麽說？！”
還山梨木呢，胡說八道！可還能怎麽說啊？賠錢唄，艾歌又賠了二兩銀子。艾大媽得了銀子以後，那家夥樂的豈止歡天喜地，都找不到北了：“哎呀！閨女咱們終於有銀子了！明天一大清早，咱們就離開這個鬼地方！”
“娘……那我的婚事……”
“嗨！著什麽急啊，等出了山再說唄！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活人不有的是嗎？”好麽，剛才說肖魁說的熱火朝天，現在這麽快就翻篇了。
二俠跟金維互相看了看，也沒什麽事了，先走吧！天色也不早了，該找個地方吃點東西過夜了。他倆剛想走，發現悠然正盯著那條野豬腿看呢，吞了口唾沫問艾大媽：“嬸兒？您這條豬腿……賣嗎？”
“……豬腿？”艾大娘聽見悠然問她，眼珠一轉想了一下沒著急答話。可文秀兒先不讓了：“娘，別賣！我餓了一天，就等它呢！”好麽，人本家姑娘不讓賣。
艾大娘等女兒說完，樂了：“嗨！您看，我閨女也不讓賣。再說，現在這個時候，這東西，在山裏可是寶貝！不過您要非要買，我也能勻給你。隻不過這價錢嘛……要二十兩！”
好麽，這東西在山裏其實就值個三五百錢！賣二十兩？！獅子大開口！甭問，剛才跟二俠要錢的時候，她也瞧見來的都是有錢的主。
一聽這話，悠然氣的一甩袖子，一個字兒都沒說，拉著二俠就離開了他們家。
等出來一看，還好，肖魁郝俊都在外頭等著呢。
肖魁一看二俠出來了，抹著眼淚說：“……師父，我不要娶她當媳婦兒……”
金維拍了拍肖魁的肩膀：“放心吧，不會的。”
二俠也說：“嗨！根本不可能的事兒，咱們走吧。”
就這麽的，艾歌他們離開了艾大娘家。上哪去呢？先找吃住的地方待一宿，明天是回去啊，還是怎麽的再商量。
但接下來的事，他們誰都沒想到，別看這麽多房子，絕大多數都是鎖著的，進不去。好不容易找到家裏有人的，要麽惡語相向將他們趕走，要麽一心隻想訛詐他們，最狠的連吃帶住，一夜管二俠他們要一百兩銀子！真是想錢想瘋了。
等天都黑透了，他們把整個村寨裏外轉了個遍，終於，在村寨外頭找到了一所沒人要的破房子，湊合著先對付一宿。另外，還有件事他們也沒料到。當晚啊，妖魔鬼怪啊，終於進村了。
這正是：三句不離老本行，肖魁差點當新郎。
艱苦尋親沒結果，又遭劫難幫不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