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回

采菊說,那不速之客,不是人。因為那人出了門之後,采菊用鬼道找他,早沒影了!此時,大家這酒飯,都吃的差不多了。除了似玉,酒量沒底,就讓她陪大家喝酒。二俠他們回到房間聚在一起,商議事情。

三商議兩商議,也商議不出個頭緒,誰都看不出來,那古公子是好意還是歹意。說來說去,還是悠然和金維的話最有用。悠然問二俠:“難道咱們就這樣,打道回府嗎?”二俠搖搖頭,不同意。

“嗨!不還是得去嗎?卦裏早算的明白,瓜熟自然蒂落,水落自然石出。有事發生,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咱們誰都不是白給的,大風大浪也都經曆過,怕啥啊?!”

金維接著還說:“我覺得,古公子,倒像是個傳話的。大家回想一下,那怪人見到咱們,先是在那念叨,挨個辨認,才認出小二哥大俠的。小二哥大俠問他,是怎麽知道咱們的消息,又找來的,他卻故意不說。要是把他,換成我,除非有人事先告訴我,去哪,找到什麽樣的人,幫人傳話,才能像他那般說話!”

“嗯!對!有道理!然後呢?”

“然後,我覺得背地裏那人告訴你說,別去魚骨廟,回去吧……換句話說,就是提點小二哥大俠,前方有危險!人家也不是害咱,對吧。反正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話,咱們以後,多留神,不就是了嗎?還有,背地裏那人,要真有心見你,早晚會露麵的。”

“嗯!”聽完他倆的話,二俠就跟吃了個定心丸一樣。一想,是啊!身邊這麽多的人,哪個都不白給,一塊多留點神,那還怕什麽呀?

這時候,時間也不早了,趕緊喊似玉回來,分房睡覺吧,明天還趕路呢。可等他們下去一看,好麽!似玉一個人,把在場所有會喝酒的人,全喝趴下了。

一夜無話,次日天明。算完賬,這麽多人,正好都要去魚骨廟,那就結伴同行唄!沒想到路上什麽,拉貨來做買賣的,看熱鬧的,還有什麽驅魔人、降妖者,和尚道士散人江湖漢子,越聚人越多,人越多就越熱鬧。簡短結說,三日後,他們一行人,終於來到了本套書說到的目的地,魚骨廟。

來到這鎮上一看,嗬!這鎮子可真不小。房子多,人也多,車也多牲口也多,交通縱橫!街頭巷尾小攤小販什麽都有,尤其是賣熱包子熱饅頭熱麵湯,熱食的買賣最紅火!

來之前,二俠他們早就聽說。前不久,這裏還很冷清,根本沒人來。百姓們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這片海域多年來也沒個漁獲,人都走幹淨了。可自從,魚骨廟來了東西南北四大舞女的消息,傳出去以後,附近的人都慕名而來,觀賞舞蹈。來的人一多,本來冷冷清清的小鎮,忽然一下子火起來了,小買賣也都幹了起來。哎呀,熱鬧的都不行了!

二俠他們剛進鎮子的時候,就看見一個新搭的舞台。台上沒人,台下卻湊了好些人,正在這談論雪天美女跳舞的事情。艾歌他們還沒等走呢,就有人喊:“唉呀媽呀!二俠來了!”好麽,馬上左一波拜見,右一波結交,上百號英雄好漢紛紛來見二俠。

原來,二俠艾歌來魚骨廟的消息,早已被半路遇見,腳程快的客商傳了過來,這還剛好看見二俠了。

被江湖人圍著還不算什麽,人群外頭還有兩排女子揮舞五彩綢條,口中喊著號子呢!

“二俠二俠我們愛你!就像耗子愛大米!二俠二俠我們愛你!愛你等於愛自己!”

當地的地保,聽說二俠來了,也迎了上來:“嗨嗨!二俠!我是這的地保,老崔!歡迎您來到咱們,魚骨廟鎮!”

眾人還禮,寒暄幾句過後,二俠就問老崔:“咱們鎮上,有沒有姓艾的人家呀?”

老崔一點頭:“有啊!正好來了……這不就在這麽?那個……艾鵬啊!”

“哎!崔頭!”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應聲上前。二俠一看來人,身高五尺,又矮又胖,頭戴公帽,一身棉布官衣兒,腳踩抓地虎的快靴,手提一條水火無情棍,紅布腰帶外頭,纏著繩索,腰帶上還懸著一方捕快令。往臉上看,皮膚黑中透亮,一對招風耳朵呼扇呼扇,笑眉,母狗眼兒,肉頭鼻子,咧著一張元寶嘴,從裏邊露出了好幾顆大金牙。

此人是不笑不說話,握著大棍衝二俠一拱手:“二俠鼎鼎大名!小捕快艾鵬,久仰久仰!”

再怎麽說,人家也是官麵上的人,還跟人家客氣點。二俠趕緊上前一步以禮相攙:“嗨,這位大哥,您太客氣了。江湖上傳的那都是些虛名,您可千萬別當真。”

“呦!”艾鵬驚訝地說道:“您還這麽謙虛……看來你是真有本事啊。哎?對了!不知道大俠您,祖上是哪裏的?說不定咱們還是親戚呢,知道不?”

二俠一聽,正好!趕緊從懷中掏出了一方白絲帕問道:“不瞞您說,我正是為此事而來,不知道大哥,認不認得此物?”

捕快艾鵬聽見二俠這話,先看了看他,又接過那白絲帕看了看,上麵繡了一個艾字……他眼珠一轉,抬頭問二俠:“您這是?”

“嗨,實不相瞞。其實我,是個孤兒。來這,隻為尋得親人,認祖歸宗。這條白絲帕,是我打小被人撿到時,身上帶著的。您認得嗎?”

“嘶!”艾鵬猛一抬頭,又看了一眼二俠:“你……您……貴庚啦?”

“我生日過了,今年十八。”

“哦……那你是……在哪……被人撿到的,知道不?”

二俠剛要說話,悠然道長碰了二俠一下,艾歌沒明白怎麽回事,卻照實說了:“西土城外,聚仙酒樓。是我頭一個師父,妙仙娘苗筱筱,收留的我。”

“噢……”艾鵬又拉了一個長音,一邊回憶一邊說道:“……嗯……從我剛記事起,好像真有這麽一個模糊的印象,娘給我生過一個……一個小弟弟!那時我娘,好像手裏總捏著,像這樣的一條白手絹知道不?再往後,忽然小弟弟沒了,那白手絹……再也沒見過……反正家裏,就光剩我一個孩子了!對!那時咱家,差不多就在那,知道不?”

“哎呀!”二俠一聽這話,心中大喜,趕緊拉住艾鵬的胳膊問道:“這好辦啊!既然你記不清楚,拿它回去問問伯父伯母,不就完了嗎?”

說到這,艾鵬忽然難過起來:“話這麽說……是沒錯。可惜,現在他們倆,我誰都見不到了知道不……”好麽,眼淚下來了。

“這怎麽回事?”二俠雙手抓住艾鵬的雙臂:“你別哭啊?”

“哎……這事說來話長……我爹早死了,娘也早改嫁了知道不?光剩我一個人,搬來這住了知道不?你叫我問誰去啊?……哎?對了!你們是不是剛來?還沒地方落腳啊?”

眾人一點頭:“是呀!”

艾鵬邊擦眼淚邊說:“那正好!先上家頭裏吧!這也不是說話的地兒,咱家院子也大房子也多,都安排的下。等回去,燙壺酒弄倆菜,咱在好好嘮扯嘮扯,弄不好咱們倆還真是親哥倆呢,知道不?”

就這麽的,二俠他們,跟著捕快艾鵬去了他家。等到了一看,謔!不錯!宅子確實挺寬敞的。雖然沒後院,所有的人連著車馬都安進去,一點都不費勁。

都完事了,也快中午了。給安排點什麽吃的呢,殺豬菜。照理說,那時候殺豬,都該過了臘八才殺。可鎮上夜裏老丟牲口,家裏豬要不殺,保不齊哪天晚上看不住,就喂妖精了。正好現在鎮子上來了那麽些人,把豬先殺了一賣,反倒能賣不少錢。

就這麽的,艾鵬去鎮上,花錢買來現成的什麽血腸血豆腐啦,豬肚切絲燉的酸菜酸蘿卜啦,肥的瘦的白切豬肉啦,醬豬頭肉、醬的那大棒骨啦,反正什麽都有,擺了一大桌,熱氣騰騰是香氣撲鼻。

燙了兩壺酒,艾鵬請大家紛紛落座,又挨個給倒上酒,趁機會也都互相作了介紹,大家就都認識了。當然,沒介紹采菊,怎麽呢?嗨,好麽樣的別給人家嚇著。

旁人不說,單說艾歌跟艾鵬他們倆。艾鵬這人,混衙門口的,二俠原來是酒樓夥計,兩人都挺健談,還都喝了點酒。哎呦,他倆這嗑嘮的,那簡直好的就跟一個人似的。

艾鵬說:“兄弟啊兄弟,我怎麽看你都像我的親兄弟知道不?”

二俠說:“哥哥啊哥哥!我也真希望,您就是我的親哥哥!”

這時,悠然道長插了一嘴:“可說來說去,也沒辦法證明這個事實啊?”

艾鵬一笑:“誰說沒辦法了?有兩個辦法知道不?第一個辦法嘛,費點兒時間,我找縣太爺問我媽哪去了。怎麽回事呢?其實我能當上捕快,也多虧我死去的爹。我爹當初,是送縣太爺上任,遇見山賊為救他而死。那時我還小,實在過不下去了,我娘就改嫁不管我,把我扔給縣太爺了。最後一個見到我媽的人,就是他知道不?說不定他知道我娘嫁到哪去了,到時候咱們再親自問她老人家唄!”

“這得……多長時間啊?”

“說真的,不知道。但我覺得這事,多長時間都應該等知道不?當然啦,要嫌這法子慢,還有一個更直接更快的法子!”

“什麽法子?”

“滴血認親,知道不?”

眾人聽了都一點頭,對,這確實是個極快的好辦法!古時候認親,都興這個。像什麽同胞兄弟,親生子女,反正有血緣關係的人,把兩人的血滴在一塊,都能相容。而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呢,二人的血,自然也融不到一起。這法子,估計您也早在電視上看過了。

艾鵬說:“那我出去端碗水!”

不大會兒的功夫,他打外頭端來一碗清水,還攥著一把小刀子,回來了:“兄弟!咱們倆現在,就驗驗吧!”

說完,二俠跟艾鵬兩個人,分別刻破手指,滴了一滴血進碗裏去。

眾人圍著那碗水來看,隻見二俠艾歌跟艾鵬的那兩滴血,漸漸融合到一起,在碗底,結成了一大滴血!

艾鵬一看,蹦起來多高:“哎呀!兄弟!你……你果然是我的親兄弟,知道不?”

二俠摟住艾鵬的膀子,激動的眼淚都下來了:“哥!我的親哥哥唉……蒼天有眼!這回,我可終於找到親人了!”說完這哥倆是抱頭痛哭。

等吃過飯,收拾完了,大家興致都挺高。像似玉那樣的,該午休的午休。金維悠然一夥,肖魁郝俊一幫,簡單休息了一下,自己找地方練功去了。屋裏隻剩二俠跟艾鵬哥倆,摟在一塊熱乎的都不行了,繼續聊天。

可聊著聊著,艾鵬忽然長歎一口氣:“哎!對了弟弟,我聽說您之前,還幫官府破過好幾回案子,有這事不?”

二俠一點頭:“嗯,是啊。”沒錯,二俠一出世,幫官麵上的人去鐵佛山剿匪,又在馬村破過怪案。

艾鵬好像牢牢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雙手緊抓二俠的胳膊:“弟弟啊,其實哥哥我,還真碰上幾件大難事,可難死我了,知道不?”

“怎麽了哥?您有什麽難處,但說無妨!隻要有能用上小弟的地方,我一定幫忙!”

“真的!那太好了!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這下我負責的案子,可有希望了!”

“哦?什麽案子?”

“嗨!弟弟弟弟,我的親弟弟唉,來的時候,您就沒聽說過,咱們這,夜裏鬧妖精嗎?還有!前些日子出了一件大案,土窯二十六條人命案!因為咱家本來還就在這住,縣衙人手又不足,所以縣太爺將這件棘手的大案,外帶鬧妖精的怪案,還有那什麽篝火舞會期間鎮上的治安,一股腦,全都砸在我一個人兒的身上了!知道不?”

“咦?”二俠就覺著,有些奇怪:“哥哥,這可不是我說您。您說的這三件事,可都不是小事。照理說,最起碼應該在派倆人兒過來啊?您自己挑不起這擔子,就不該應下這個差事啊?”

“嗨!弟弟啊弟弟,哥哥這些年來,無依無靠,生活的很苦知道不?我是攢了點兒錢,卻隻夠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置辦一所宅子,再想娶房媳婦兒了,沒錢了。別人家裏有爹媽族人幫襯,早都成家了,還能遞上錢去,從縣太爺那討走了好差事。所以到了我這,隻剩下這樣的爛差事,根本我就沒得挑知道不?再說,衙門裏也不是養活閑人吃幹飯的地方,我得掙錢養活自個啊?另外,縣太爺還許給我說,知道我的難處,但這三件事都不著急,可以慢慢來,拖著辦知道不?辦不好,不追究我的責任。可我要真能辦好個一件兩件的,還能提拔我,當個小捕頭什麽的,給我漲漲月錢知道不?弟弟,您看,之前我是什麽辦法都沒有,現在你來了。隻要您能幫幫我,將這三件差事全都辦好,那咱家真有翻身的機會了,知道不?等我當了捕頭,跟縣太爺說,讓你也進縣衙當差,咱們互相幫襯,將來你要想升個官什麽的,也是遲早的事!到時候,還誰敢小瞧咱們艾家知道不?咱倆各娶一房媳婦兒,多生孩子!生他一大窩,這叫……開枝散葉知道不?將來孩子們,再考個文狀元武狀元什麽的,咱老艾家,可就徹底起來了!知道不?”

二俠一聽這話,也點頭:“不錯。我覺得大哥,您這話說的實在太好了,話糙,理不糙!大丈夫生當鼎食,輔佐朝廷報效國家,本來就是咱們男兒汗應該幹的事兒。小弟我是一定幫忙!另外來的這麽多人,都有過命的交情!大家也都能幫忙!”

“哎呀!”艾鵬一聽,樂的手都拍不到一塊了:“老天開眼了!老天真開眼了!好!太好了!”

等午時一過,二俠將大家召集起來,將這些事情跟大家一說,為國為民做好事,那有什麽不好的?無不答應。

那接下來怎麽安排呢?留個人看家,其餘人都跟艾鵬一起,去趟土窯,看案發的現場。留誰呢?留似玉。怎麽留她呢?這家夥天天跟車跑,好不容易能停下來歇歇腳,再加上吃飽了,剛才中午覺還沒睡夠呢。所以就留她看家,接著睡去,醒了就喂喂牲口什麽的。

去的時候呢,采菊瞅著一個機會跟大家說:“那什麽,我跟大家說兩句話。你們聽著就好,都別吭聲,別把剛認的大弟給嚇著。剛才啊,我忽然發覺,從鎮外的東北方向傳來一絲妖氣。但這絲妖氣,若有若無的,幾乎也沒什麽妖力。好像那妖怪,想故意藏起來,不想被發現!還有,那死去的二十六個人,晚上我能把他們招來,直接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估計那案子差不多也就能破了。”

眾人聞聽此言,嘿!都是精神一震。艾鵬這人十分擅長察言觀色,一下子就覺出來了,就問:“你們……怎麽了這是?”

二俠搖搖頭擺擺手:“嗨,沒事。哎?對了哥,問你個事。”

“鎮外東北方向,都有什麽呀?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麽怪事呀?”

艾鵬一聽,想了一下,然後說:“東北方向?鎮上東北方向……除了海,就是望著海的那個魚骨廟啦,知道不?”

“還有別的嗎?”

“沒別的啦!就一個魚骨廟!”

悠然問:“魚骨廟?那這魚骨廟,是怎麽來的?哥哥您知道嗎?”

“當然知道啊!呐,我這也是聽鎮上的老人說的。那魚骨廟,其實不是一座廟。就是一副特大號的魚骨架子,脊梁深埋地下,兩排大魚骨頭,像好幾道大月亮門洞一樣豎在地上。魚肚子正中間,還有石頭搭的小祭壇。早些年,挨著魚骨廟旁邊,有個小碼頭,停著不少漁船。後來海上漁獲越來越少,越來越少,最後打魚的天天空船回家。這怎麽辦呢?說,上廟祭拜吧,也不靈驗。實在沒轍了,鎮上人一點點都走了,船也沒了,碼頭也沒了,光剩那麽個魚骨廟,早些年祭壇上還搭了個頂棚,最後都塌了,成了現在那樣。大家,都知道了不?”

“哦!”眾人聽完,互相一碰,連著采菊,全都覺得那,有些可疑:“搞不好,夜裏那飛天大妖精,在那能找到線索。”

艾鵬說:“這好辦呐!既然大家都懷疑那,等咱看完土窯命案現場,再去趟魚骨廟唄!”

正說著呢,土窯命案現場到了。大家夥一看,謔!怎麽這麽多人啊?都是來看熱鬧的。艾鵬“嗷”了一嗓子:“哎呀!千萬別破壞殺人現場呀知道不!”

看熱鬧的群眾回頭一看:“呦!官爺來了!”哄的一聲,全都散了。再一看現場,好麽,全毀了。

這正是:尋親至此尋到哥,弟兄團聚樂嗬嗬。

命案終於來人破,可惜現場粥一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