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回

那位說,這凶殺現場,怎麽還被人破壞了呢?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人手不夠,沒人在這保護現場。搗亂的人呢?其實都是來看熱鬧的。因為這兩天也沒下雪,看不見跳舞的小姐姐。

人們百無聊賴,就都聚在一起喝酒瞎聊天。聊著聊著,就有人問起,還沒告破的土窯二十六條人命案。有個當地人就說:“哎!那現場我親自去看過,老慘了!土窯裏邊死了十八個,外邊葉樹林子裏還死了八個乞丐。看傷口,怎麽看都不像人幹的,都好像被野獸抓咬而死的一般!”

人啊,都有好奇心。一聽這話,都想去看看。不認道怎麽辦呢?這不有認識道的嗎?一問那當地人,他說:“我可沒工夫去!還得去掙錢養活自己呢!”

哦,這是,想要錢了。有人就給了他一點錢,讓他引路,領他們去了土窯的案發現場。哎?說到這,有人問,這土窯是個什麽地方呢?嗨……用現在的話說,其實就是土妓院。但是,環境差,姑娘老,伺候的也都是些窮客人。

等到了土窯一看,一趟六間小瓦房,大門緊鎖。扒開門縫往裏邊一看,停滿了屍體,這沒人敢進。土窯外,還有後邊那野樹林子裏的現場,別看下過了幾場雪,什麽斷樹枝,碎石頭,還有血跡啊,都能找到。

就這麽,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把土窯周圍的痕跡,還有八個乞丐遇害那地方的殺人現場,攪了個一團糟。正這麽個時候,艾鵬領著二俠他們來了。

艾鵬一看,氣的一跺腳一聲大叫:“哎呀!千萬別破壞殺人現場知道不!”已然來不及了。看熱鬧的一聽,都怕惹麻煩,趕緊一捂臉,一貓腰,哄的一下,都散了。

這怎麽辦呢?外邊樹林子裏被踩的一片狼藉,土窯外邊亂成了一鍋粥。

不過好在,土窯裏邊的環境,還有那些屍首沒事。打開鎖,艾鵬帶大家看過之後,別的倒沒什麽,一看人身上這傷口,無人不倒抽一口涼氣,怎麽看都不像是人幹的。除此以外,大家再也沒看出別的什麽來了。

那艾鵬一聽,本指望二俠他們能看出來什麽呢,得!他們那兩下子,還不如自己呢。其實啊,什麽都看不出來才正常,因為二俠他們根本就不會查案。

看來看去,還是人家艾鵬說:“是這樣,我手中還有一個確切的消息!這家土窯,事發之後,唯獨不見了一個叫田兒的嘴子,生死不明!”那,嘴子是什麽意思呢?就是賣給土窯工作的,野雞。

然後艾鵬跟大家描述了田兒大概的樣貌之後,才說:“現在想破案。唯一的線索,就是找到那個田兒。除此以外,我是別無他法了,知道不?”

二俠一笑:“哥哥別急,我們,還有別的辦法。但是,得晚上來一趟,才行!”

“什麽?這這這地方你你還要晚晚晚再上來一趟?!”

那位問,他怎麽了這是?嗨!請站在艾鵬的角度上想一想二俠說的話,大晚上單等沒人的時候,來到這凶案現場,房子裏邊還停放了那麽多死屍……哎呦我的媽……想想都瘮人!

“啊!對呀!”二俠一下子就猜出了大哥心裏想的什麽:“您放心,別害怕!我們人多!”

“啊……”艾鵬咽了口唾沫,心說話,可也是。人多怕什麽?

那接下來,該幹什麽呢?艾鵬說:“方才不是說,要去魚骨廟看看嗎?走吧!”

就這麽,鎖好土窯的門,他們又去了趟魚骨廟。等到了一看,果然正如他大哥艾鵬所說,迎著已經冰封的海邊,一個大的出了號,光禿禿的大魚骨架,脊背骨埋地腹骨朝天。大魚肚子當間原來應該有個石頭壘起來的祭壇,現在已經被推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正在搭建,兩丈見方的,這麽一個木製舞台!

艾鵬說:“三天後,這裏要舉辦一場篝火舞會!他們這是在搭台呢,知道不?”

采菊呢,開啟鬼道,一頓看。看完了告訴大家,現在又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二俠問了大家,也都沒發現什麽異常。好麽,折騰了一個下午,什麽進展都沒有。艾鵬本來信心滿滿,現在隻剩失望,搖搖頭背過身去,自己輕哼一聲,小聲嘟囔一句:“唉……天都快黑了……這也不怎麽樣啊?”

這句話誰都沒聽見,唯獨讓金維聽見了。金維隻是一笑:“艾捕頭,您這話說的有點早了,到了晚上,自見分曉。”

艾鵬聽見艾捕頭這三個字,心花怒放,心說金維這人可真會說話!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想要什麽。

又一想,金維說的也對。聽艾歌說話那意思,殺人案不像人做的,倒想妖精做的。他們晚上出來,要是能抓到那妖精,興許兩件怪案,就一起都破了!

轉回身來,艾鵬又那臉都樂開花了,先跟金維說:“嗨!金朋友,您誤會了!我是說這……這舞台!這舞台,搭的也不怎麽樣啊知道不?哎……哎!下雪了!下雪了!我說這天,怎麽黑的那麽快,原來是要下雪了知道不?”

正在這時,天降大雪。遼東這片兒,雖屬北方,卻也不算太往北。尤其靠海這地方,冬天冷,卻也不太冷,還特別愛下雪。您瞧,說下就下。

“快快快快!快回鎮子上!看跳舞啦知道不?”

對。天黑之前,鎮子上隻要一下雪,東西南北四個舞台,定會有四位美女出來跳舞。誰不想一飽眼福啊?搭台子的人全都不幹了,把東西簡單一收拾,都往鎮上跑。艾鵬也跟二俠他們說:“快往回走,天黑了,就看不到了知道不?”

眾人趕緊往回跑,一邊跑艾鵬還一邊跟大家講那四大舞女!

“這四大舞女的站位,可不是瞎站的。她們是按照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的位置站的知道不?站東舞台的舞女,身穿青色舞衣!那身小身段兒小腰條兒,真是絕了!西舞台那個舞女,一身白衣,天生一股仙女的氣質,那舞跳得就好像仙女下凡了一般!南舞台,是個身穿紅色舞衣的舞女,雖然有點矮,但是身子豐腴的狠!尤其是她……她那對大……啊,那什麽,就……就沒見過比她還大的!這舞跳起來,哎呀,那個波瀾起伏啊!知道不?”好麽,說到這艾鵬哈喇子下來了。

“最最最最給勁的,還是北邊舞台,那個身穿綠衣的舞女。她的個子最高,舞一跳起來,最是妖嬈,哎呀……讓你一看就把持不住……哈呼哈呼……知道不?”

說到這他開始喘起來了,嗨,這一頓連跑帶說,他也沒法不喘。

簡短結說,終於來到了鎮子的北門!隔老遠就看見,北門這的舞台上,正有一位身穿綠色舞衣的蒙麵舞女,正在雪中翩翩起舞!台下麵圍了一兩百號人,鴉雀無聲在這看著!

那位說,怎麽還鴉雀無聲呢?那是因為舞女,跳舞的伴奏,隻靠腳上的響木鞋底,踩踏木製舞台,打出一串串清脆明快,節奏感極強的響聲!人們都在這仔細聽著,唯恐發出聲音,破壞了現場的氣氛。

等二俠他們都湊近了,看清了,所有的男人都跟圍觀的群眾一樣,嘴張的挺老大,哈喇子直流!悠然道長看完了一捂眼睛:“賤男!賤男!都是賤男人!”說完一扭頭,懷揣促織筒,帶著她幹姐姐,往家就跑。

艾鵬問:“怎麽了這是?”

金維眼睛盯著舞台,跟艾鵬說:“嗨!他是出家人!”

“哦!對……唉?不對啊!中午的時候我見他還喝酒吃肉來著的!”

“艾捕頭!人家是個不沾女色的火工道人!你知道不?”

“哦……”

金維兩句話,便打消了艾鵬的疑慮,繼續看表演。

那位說,悠然跑什麽呢?原來台上那舞女的綠色舞衣,是露著肚臍兒露著腰,露著胳膊露大腿,露著脖子露著背。跳舞的動作,同春宮圖裏畫的那般浪**,把台下這些男人的眼睛勾的是死死的!列位,這可是明朝啊,封建年代!沾衣裸袖便為失節,這女子竟然當眾跳這般下三濫的舞,真真臭不要臉!

二俠看著看著,忽然也覺著不對勁了。怎麽,不光他自己,連他那倆小徒弟,也全都看傻了。這怎麽行呢?可不能把他倆給教壞了,還不如趁機領他們練會兒功呢!想到這,艾歌探雙手“嘭嘭”抓住他們的手腕,將二人拉出圈外。

“啊……師父!我錯了!我……我不該看!”那肖魁的臉,已經紅透了,一摸都發燙。

郝俊呢,看著肖魁:“嘿嘿嘿嘿……大師哥,看你那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哈哈哈哈……”捂著嘴笑個不停。

艾歌說:“你倆別鬧!不要再看那傷風敗俗的東西了。我看你們聚元功的根基已經打好,現在我就傳你倆三元聖法!還不快穩住心神,附耳過來!”

倆徒弟一聽,趕緊湊了過來,三人背對舞台,二俠教給他們心法口訣,伸手指在雪地畫出圖譜。

不大會兒的功夫,三人雪地打坐,**邪不侵,神功入定。

雪片簌簌,師徒三人麵前,畫在地上的圖譜,頃刻便被白雪覆蓋。

雪花飄飄,飄落至舞台的木板上。未等積雪,那蒙麵的綠衣舞娘,妖嬈的一個滑鏟步,便將剛落在台板上的雪花踢飛、散落,驚豔了眾人。人們的心中,全都響起了一陣無聲的驚歎。

雪兒點點,點在圍觀眾人們的身上,越積越厚。點在二俠師徒的身上,馬上融化成汽,嫋嫋如煙,蒸騰而去。

兩柱香的時間過去了,二俠領著他兩個弟子,將三元聖法的第一層演練一遍。收功起身之時,大雪已停,天也黑透,開始冷起來。舞台上的綠衣舞娘,早已不見了蹤影。

方才那些看跳舞的觀眾,現在全都過來,圍著二俠他們師徒三人在這看。那位說,他們認識二俠嗎?當然認識啊!在場的隻要有一位認識,其他人就全都認識了。

“哎!二俠練完功了!”

“這,這是什麽功啊,看著這麽厲害!”

“這兩位是誰啊?”

“他們倆啊?都說是二俠收的徒弟……你看,這個長得多好玩,老實憨厚,這個……鬼呀!”好麽,嚇得掉頭就跑,逗得旁人哈哈大笑。郝俊早已見怪不怪了,也沒理他們。

這時,艾鵬走上前來,跟二俠說:“咱買點什麽現成的回去吧,現做飯也不趕趟了,知道不?”

二俠說:“嗨!家裏有飯。”

“嘿!你怎麽知道的啊?”

原來啊,采菊來了。跟二俠金維肖魁郝俊他們說:“你二姐跟似玉在家呢,飯準備的也差不多了。先回家吃飯吧,我出去一趟。等你們吃完飯,時間差不多了,再來土窯找我。”說完就走了。

回到家一看,丫鬟似玉正在燒火,悠然正在做飯呢。做的什麽呢?手擀麵。中午剩的菜也給熱了熱。簡簡單單,大家吃的到是挺好。吃飯的時候,二俠想多了解點情況,就隨口問了他哥幾句:“哎,哥!知不知道,鎮上那四個跳舞的女人,都什麽來曆啊?”

“這個我是真不知道。別說我不知道,整個鎮子都沒人知道!知道不?”

“奇怪!我還以為,是鎮上特意請她們來的。照這麽說,她們都是來曆不明嘍?”

艾鵬點了點頭:“也可以這麽說。”

“她們都在哪住,你知道嗎?”

“鎮子正中,最大的那家望海客棧。她們住天字一號,最最上等的大套間知道不?掌櫃的說,她們四個平時,概不見客,也不出門,都極少說話,出手卻闊綽的很!聽屋裏的動靜,她們平時不是練跳舞,就是單等下雪的時候,才分頭坐車登台舞蹈。等雪停了,跳完舞再上車回去,知道了吧?”

金維吃完了飯,皺著眉頭插了一嘴:“那你知道她們,為什麽要在雪天跳舞,為什麽要舉辦篝火舞蹈大會啊?”

“這誰知道啊?反正都是她們花錢,讓客棧老板請人搭的舞台,散播出來的消息。鎮上的人都覺得,這是好事!自打前些天,她們幾個一來,鎮上熱鬧了!買賣幹起來了!百姓生活好了!最主要的,能經常大飽眼福啊知道不?哈哈,哈哈哈!”

“賤男!你們統統都是賤男!一句正經話都沒有!”悠然實在聽不下去,忽然“啪”一拍,桌子出去了。

艾鵬嚇了一跳:“怎麽了這是?”

二俠去追二姐,悠然也沒理他。再看她幹什麽去了,原來是去了裏屋,收拾晚上睡覺的床鋪去了。艾歌會心一笑,回到飯桌上,又聽金維問艾鵬:“鎮上的人命案、鬧妖精、直到這四個女人出現。這三件事,哪個在先,哪個在後呢?”

艾鵬也沒明白金維什麽意思,他一邊回憶,一邊說:“鎮上鬧妖精的事情,最早!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鬧了。再往後,是五天前的一個晚上,出的土窯二十六條人命案,次日早晨,鎮上那四個跳舞的小姐姐,就都來了。我是前天剛從縣衙門接到這三件差事,才趕回來。”

金維聽完,若有所思,還問:“既然縣太爺,讓你來負責舞會的安全,那這四個小姐姐,會不會是縣太爺請來的呢?”

“不是!舞會這件事,我們都是一道聽外人說的,之前他完全不知道。對了,他還說,過兩天要有時間,下午也來看舞會,知道不?”

“如此說來,又多了一個疑問。”二俠吃完飯,放下碗筷問:“方才小二哥大俠問的問題,我也很納悶。那四個來跳舞的小姐姐也不掙錢,因為什麽來跳舞呢?”

艾鵬想了想,搖了搖頭:“說實話,我也沒想明白。”

此時金維吃完飯,放下碗筷,邊擦嘴邊說:“人嘛!做事情無非圖個名利。人家不為錢,是因為人家本來就有錢。要把我換做她們,這麽做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出名!她們故意蒙麵也好,雪天跳舞也罷,都是噱頭!所以才能引來那麽多人來看。等到舞蹈大會的時候,把人都招來,跳完舞一露臉!好麽,從此以後,這四位是名滿遼東!一炮而紅!紅了,更來錢!”

“嗨!對啊!”艾鵬一拍大腿:“可不是嘛!其實就這麽點事,我怎麽就沒想明白呢?”

二俠卻說:“金兄說的非常有道理,可我總覺得,那跳舞的女子有問題。至於什麽問題呢?我還說不上來。可現在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該去趟命案現場了。”

這事,二俠白天都說好了。本來還想留似玉看家,可似玉說什麽都要跟著去:“嗯……我中午睡了一覺就沒去成,晚上說什麽,我也得跟去看看!”

二俠說:“不行!這兒晚上可鬧妖精,咱家還有兩頭牲口呢!這怎麽辦呢?”

悠然說:“那我不去了,晚上我就睡車蓬裏,正好我想靜下來練練功。”

光留二姐在家,艾歌也不放心啊。怎麽辦呢,大徒弟肖魁說:“我也想看家,正好練練功,把師父剛教的東西好好消化消化。”

雖然自己這大徒弟,現在已經能獨當一麵了。但是,防著的可是妖精,二俠還不放心。幹脆:“郝俊呐!”

“哎!”

“你也留下吧,跟你大師哥一起練功。”

“那……那好吧。”

就這麽的,二俠他們兵分兩路,留下悠然道長跟倆徒弟看家。其餘四人,一齊趕奔土窯凶殺現場,去找二俠他大姐,采菊。

二俠他們走後,采菊叫過肖魁和郝俊說:“外邊雖然冷,但在你師父回來以前,咱們必須都得留在外邊。”

“是!好嘞!”

“對了,我跟你們采菊姑姑已經商量過了。我倆的事情,不必告訴你們那新認的大爺講。”

肖魁就問:“為什麽啊?”

“不好說。哎?對了!那聚元功,有些地方我不大明白,你倆能不能告訴告訴我呀?”

倆孩子一點頭:“行啊!”

小郝俊眼珠一轉,又說:“師姑!您看,現在我手裏有兵刃了,還不怎麽會使!您,能不能也抽空……教我兩招啊?”

悠然一想,正好!她跟郝俊的兵刃,一個是長匕首,一個是蛇牙刺,對路子。教他兩招,以後自己這兩下子,也算後繼有人了。想罷,她點頭答應了。

就這麽的,他仨就在當院互相教傳武藝,悠然練修煉聚元功,肖魁修煉三元聖法,郝俊抄起蛇牙刺練起了剛學來的伏虎術。

練了能有半個來時辰,忽然就聽見“蹭蹭”打外頭有兩條黑影上了牆,輕身飄落當院,跟三人打了個照麵。來者是一點都不客氣,戳著一杆長槍,咧著大嘴嗷了一嗓子:“二俠艾歌!快給老子滾出來!”

哎?這怎麽回事兒呢?

這正是:三件大事真奇怪,四女跳舞不為財。

妖精藏匿案無頭,不速之客夜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