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回

有人說,這董離真是惡人沒惡報。誰說的?現在,這時辰可到了!五個怨鬼來在了,這廝的麵前!

那位說,怎麽五個冤鬼呢?他的父母嶽父嶽母再加上采菊!一共五位,全都是讓他一個人害死的!

還記得上文書,采菊忽然跟二俠他們說了句話,就走了嗎?因為董離剛被放出來,她就知道了!

她是千算萬算沒算到,這董離居然當晚就能從大牢裏逃出來!甭問啊,他一定花對錢,找對人了。好!好!好!既然王法治不了他,罷!罷!罷!你能找人,我能引鬼!采菊就想辦法,將那枉死的四位老人引來,就在這條出鎮子的柳蔭小路上,等著他!

董離一看:“啊!”當時嚇得是一動不敢動。然後這陰風“呼!~~”可就刮起來了,“嗖!”的一下,這五個怨鬼一下子來在了董離的麵前!

“啊!”董離是鬼哭狼嚎,眼淚鼻涕全都下來了:“爹娘嶽父嶽母娘子啊!我我我錯了!我我我這下是真知道錯了!求求求你們放放放過我吧!這這這真的是最最最後一次啦……”

“最後?”采菊一聲冷笑:“哼哼,呸!”

艾家的老人說:“董離啊董離,你真不是人!你害死我們老兩口不說,還活活掐死你的妻我的兒,連她的屍骨你都砸碎了燒成灰!回想當初,我們老兩口,就該狠狠心,將你這臭要飯的,打出門外,餓死你!”

就連董離的親爸爸都說:“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忘八端!養不教父之過啊!這下我一定把你帶到下邊去,好生管教!”

“別啊別啊!爹!爹!你救救我!娘!娘!你救救我啊!從小到大你最疼我!我說什麽你都答應我,我要什麽你都給我!你快幫我勸勸爹,勸勸他們,放……放過我吧!”

董離他娘一聽兒子這話:“孩兒啊,孩兒啊!我,勸不了了。當初娘光生下你,慣著你,沒好好教你,這點確實是為娘的不對。可你要知道,有此結果,都是你作惡作到頭了!別說為娘,現在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了!”

這五個怨鬼話說完,橫眉瞪眼張牙舞爪,朝著董離這就來了!

“哎呀!如來佛祖!觀音大士!太上老君!玉皇大帝啊!你們誰能來救救我啊!”董離這時候也不知道哪來的勁,向旁一個箭步就竄了出去,順著柳蔭大道,點著腳,玩了命的跑。

嘿嘿!跑?董離一邊跑就覺得,眼前飄落的柳葉,不對了!怎麽不對了?借著天上那點微弱的星光,就覺得這柳葉,怎麽變成了眼睛!渾身上下一百多個眼睛,將董離包圍!每個眼睛都在往外透著戾氣!

再聽身後:“董離~~~站住~~~!”那五個鬼的聲音是越來越近!

“哎呦!哎呦我的媽哎~~~”董離點著腳是哭爹喊娘!

“你媽我在這呢!我來啦!”

“哎嗨!媽!你別來啊~~~”

董離這時候也顧不得腳尖疼了,撒丫子一邊罵著一邊就跑!

“你個死老天!賊老天!不開眼的破神仙!你們怎麽不來救我啊!”正罵著呢,忽然腳底沒留神,還是那隻腳“碰!哎~~啊!啪!”結結實實又摔那了!

“哎喲嗬!”董離一咕嚕身坐了起來,捧著腳剛要繼續叫,就見周圍的垂楊柳那柳枝!就好像活了一樣,從四麵八方將董離困了個結實!“哎哎!啊!啊!救命!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嗚!嗚!嗚!放過我吧,我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你們!”董離這時候才把手中緊捏的那三錢銀子,哆哆嗦嗦交了出來,掉在地上。

都這時候了,誰還能貪他那點**啊?錢這東西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這五位都成了鬼啦,給他銀子那有個屁用!董離再想動,動不了了。

采菊緩緩地飄了過來,飄到董離的麵前,往前,往前,還往前,繼續往前,直到跟董離麵對麵眼對眼,鼻子尖碰著鼻子尖!采菊的的眼睛裏充滿了憤恨!怨怒!還有那堅決果斷的殺意!再看董離,他的眼睛裏充滿了恐懼,怨恨還有不甘!

“啊!啊~~啊~~啊!啊!啊!”那董離,已經說不出話了。

采菊說:“哪怕,我能從你眼裏看到一絲的悔意!興許,我都能再饒你一回!”

“我悔~~~~”董離的舌頭都打了卷了。

“晚啦!”采菊猛然間後退一步,一聲尖叫,她幹嘛?做了一個鬼臉兒!可這個鬼臉,那真是非同凡響!說,怎麽?尼瑪,太嚇人了。

有詩雲:三尺青絲立如針,

七孔竄血眼攝魂。

嘴裂八瓣長舌擺,

穿雲裂石鳴驚人!

反正你就閉著眼睛想吧,這女鬼的做的這個鬼臉啊,是要多嚇人有多嚇人!活生生,將這董離給嚇死了。到這,有關董離這壞小子的故事全部說完。也打這天起,這女鬼采菊自創了這招,叫采菊董離嚇!說到這有人樂了,啊?采菊東籬下?還悠然見南山呢?別著急,悠然見南山,在我這套書裏還真有!現在還說不到。還有的說,為什麽非得嚇死董離呢?就不能像當初霜華夫人弄死閻羅王那樣不行嗎?不行,鬼害人也好,救人也罷,就一次機會。救人還好點,要是去害人,害完就得形神俱滅。為了弄死這麽個玩意兒,搭上誰都不值當。

次日,一大清早,有人報官。說董離這小子不知道怎麽的,在柳蔭道上渾身纏滿柳條,麵目猙獰是死狀驚人!當官的一聽,幹了!趕緊派人把屍首搭回來,找仵作驗屍,打開屍體一看,肝膽俱裂!這人是嚇死的。

當官的一想,壞了。怎麽?別忘了,昨晚上可是他,拿贓放人。現在,露餡了。說怎麽辦呢?這事要捅出去,再傳開了,頭頂上這烏紗帽,就保不住了。怎麽辦!怎麽辦?別忘了昨晚跟他去的,還有一個心腹。偷偷給他出了個,一箭雙雕的主意!什麽主意呢?栽贓陷害找人頂杠!找誰頂的杠,又怎麽頂的呢?找了他們最恨的,一個沒有根基,瞧他們不順眼,也不跟他們同流合汙,還老往外說他們壞話的小獄卒!正好,這小獄卒,還結巴!當官的拿了一件董離的珠寶,配了把監牢的鑰匙往那小子的被褥裏一丟,再給他搜出來,說他私通囚犯,利用職務之便貪贓放人!等到,上堂審他的時候,先是嚇再是一頓好打。這小獄卒肯定不招啊!當官的一摔驚堂:“那你說,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這小獄卒心說:“我冤枉啊,大人!” 也該著這小子倒黴,他心裏一著急,本來就結巴,嘴不好使了:“我~~我~~我~~我~~我……”“嘿!你小子終於承認了吧!快給他畫供!收押定監!”一直等到,把這小子丟進大牢,這小子這句話好沒說完 :“我我我我冤枉啊!”好麽,都沒人聽了,他這話才說利索。

再往後的事,就不必細說了。反正吧,這當官的,官麵上的事玩的那是相當明白。那,白道白起來比黑道還黑!當然啊,剛才我說的這都是古代,還是現在的社會好!真正的社會主義法治社會!是絕對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說完董離,咱在說回二俠。聽隔壁桌那三位說完了,“啪!”用一塊三錢的碎銀子會了賬,找完錢全都走了。這銀子哪來的?還用問嗎?就方才說打那邊來的那位,一大清早發現董離報的官,還在地上撿了這塊碎銀子!

方才二俠郝俊聞聽他們說起董離死了這件事,都是一愣,艾歌剛想起身,追上去詢問詳情,就聽見一個聲音悄悄告訴二俠:“別問了,我告訴你,怎麽回事。”

誰?采菊。什麽時候回來的?不知道。二俠聽見采菊說話,郝俊聽不見啊。他一看二俠剛想起身,又不動了。心裏著急也想起身去問,二俠一把把他按回去了:“別問了。”采菊又跟郝俊簡單說了一遍,郝俊聽完點了點頭:“哦!”

隨後,二俠小聲問采菊:“那,四位老人哪去了?”

采菊說:“下去了。”

“那姐姐,您怎麽不一塊走呢?”

“我啊,走不了了……”

二俠一聽,也沒辦法,又問:“那姐姐,我有什麽,能幫到你的嗎?”

采菊歎了口氣:“幫我?你啊,幫不了我。我的屍身已經沒了,除非,能讓我拿到一個替身!但是我啊,實在是做不出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這……”艾歌一聽這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那姐,既然你下不去,不行你就先回家住吧!我呢,先得去找找有關我身世的線索!等我把這些事都辦完了,再回家陪你。”

采菊說:“不!現在家裏正翻新呢,裏外都是外人,我可不想呆在那。哎,對了,弟弟。你說要找有關你身世的線索,跟你說件事!雖說我的養父母不是你的親生父母,可我知道咱家本來是逃難來這的。咱們,艾家還有一枝,在馬家集!不知道去那,能不能問出什麽消息。隻不過,因為兩家離得遠,很少走動。我也去過一次,依稀,還記得路。”

小郝俊沒聽見采菊說話,隻聽見二俠說要去找線索。他冷不丁一個激靈,想起了一件事:“哎?哥哥!我以前要飯,路過一個地方,叫魚骨廟!那有姓艾的,好像還是官麵上的人。不知道,他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二俠這趟出來沒找到家,正犯愁下一步該往哪走呢。哎?這下好了,也算沒白來。收了郝俊,認了幹姐姐,他們倆還一人能給我指條路。二俠告訴郝俊采菊方才所言,他們二人一鬼就在這小聲商議,下一步先去哪。

他們聊著不要緊啊,一邊伺候著的夥計懵了。怎麽?他跑堂路過了,仔細一聽,好麽,這兩位說話,是有來言沒去語,還搭不上,關鍵是說完他倆還都能懂對方的意思!嗨,那是因為他,聽不見采菊說話。

商量了半天,二俠終於拿定主意。他先騎驢,帶著幹姐姐去馬家集。一來姐姐認路,二來自己曾夢到過,在馬家集找到了爹爹。家裏呢,讓大管家郝俊看著,因為家裏正翻新房子呢,家裏那馬車也留給他,讓他自己學學趕車,多留點錢給他,家裏少什麽就買點。要是將來艾歌他們找到線索回家更好,找不到線索也回來跟郝俊匯合,一起再去魚骨廟。你看看,安排的多周到。

都說好了,喊夥計會完了帳。二俠帶著郝俊去錢莊子,把身上那張一百兩的銀票給兌了。這銀子三七分,給了郝俊七十兩,艾歌自己留了三十兩當盤纏。說到這,咱可得加一嘴,說說明朝時候的銀號了。那時候,銀號開出來的銀票,都是不出城的,什麽意思呢?一個城裏的錢莊子開出來的銀票,就城裏能流通,出了城可就不好使了。可也有例外的,像二俠的這張銀票,是當地的一家隆昌錢莊開出來的。這錢莊子可大,遼東這片隻要大一點的城鎮都有分號,這錢才能通兌了。要說這銀票什麽時候才能像電視裏演的那樣,匯通天下,出遠門也能帶著銀票呢?那都是,清朝以後的事情了。

等二俠郝俊他們回到家,讓郝俊留下。又跟十三龍頭幫他們都交代完了,艾歌這才騎上毛驢收拾好應用之物,離開了龍王鎮。可二俠騎著驢剛出鎮的時候,就覺得後邊,好像有雙眼睛,老是盯著自己!猛回頭,哎?什麽也沒有。采菊還問呢:“弟弟,怎麽了?”

“哦,沒事兒!”

“對了,弟弟,你沒事,我有事想問你。”

“什麽事兒啊?”

……

這一人一鬼,一頭驢一個蛐蛐兒,聊著天這就上路了。與此同時,就在路邊草叢裏,一雙充滿了怒火的眼睛,瞪著二俠已經遠去的身影!

“去馬家集?哼!”

“嗖!”一道白光從草叢射出,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也不用像二俠他們還得順著道走,那白光直接朝著馬家集的方向徑直這就飛出去了。這,怎麽回事?別著急,這個也得等到第四卷書,才能說到。

說回二俠跟采菊。采菊問二俠什麽事了呢?他脖子上這項鏈的事兒。也沒什麽可瞞著的,二俠就把這條項鏈是怎麽來的,有什麽作用跟采菊說了。說完了還問采菊:“哎?姐?您知道這東西啊!”采菊說:“……這……怎麽說呢?我剛用鬼道看完這東西,就覺得它不俗……要說它是個什麽嘛,我也說不準。方才聽你說完,我再一看……反正這麽說吧,這東西是件寶物不假。但它可不像人間的東西!還有,要是像你說的那樣,這東西都能把妖精吸幹了,我也得多留神。”

“哦。”二俠答應了一嘴。

“唉,弟弟?還有件事!”

“什麽事?”

“我附身的這個蛐蛐兒,你養了多長時間啊?”

二俠說:“這倒沒多長時間,是前些天我在草棵裏逮的!”

“唉!夏蟲不可語冰!”

“啊?”二俠一聽這話,就是一愣:“什麽意思?”

“就是說,夏天的蟲子說不了冰。蛐蛐兒這東西一般就能活一年多,你腰裏這隻啊,恐怕熬不過這個冬天啦。”

二俠一聽急了:“啊……啊?真的啊!這些天我倆處的還挺好,真舍不得!這……這怎麽辦這……”

“哈哈,弟弟你別著急。以後啊,我就附在這個蛐蛐兒身上,隻要我沒事,就能保它不死!”

“嘿!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啦。”

“哎呀,太好了!”

反正他們倆是一邊走一邊聊,可路過的全都暗罵二俠神經病。怎麽?就他一個人在那滔滔不絕,在那自言自語。乍一看,怎麽那麽瘮的慌!哦,大概是他太寂寞了,跟驢說話呢吧。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兩人走了三天,就在第四天的頭上,采菊給二俠引路,騎著毛驢走在蜿蜒的山道上,七扭八拐的這可就又走到下午了。眼瞅著日頭西斜,眼看前麵的路越來越窄,二俠就問:“姐,你領這路,對嗎?”沒想到艾歌連問了三聲,采菊這才說話:“好像是……額……對吧!”

說,怎麽了?迷路了。別忘了,那條道采菊可就走過一回,還是他的幹爹引的路。那位說,他不是有鬼道嗎?往遠處看唄。嗨!那也得看馬家集離這多遠啊,馬家集離龍王鎮差不多有半個月的路程,你讓她上哪看去啊?

他們一直轉悠到傍晚十分,采菊才終於承認:“對不起啊兄弟,我也找不著道了。”二俠一聽,樂了:“嗨!那不叫事兒!不行今晚咱們還這大野地裏,吃點東西先對付一宿,明早再說吧!”

采菊說:“哎呀弟弟,你都睡了三天野地了!我看著都心疼得慌,不過咱今天可不用睡野地了,你抬頭,朝東北遠處看!”

二俠順著東北方往遠處一望,果然!就在道旁,遙望有一家客棧。院內燈光閃爍,店外豎著一根碗口粗的楊木杆子,上邊挑著一串三個大紅燈籠。燈籠上三個大字,富有的有,來去的來,客店的店,“有來店”。

不大會兒的功夫,二俠騎驢來在了客棧門外,“啪啪”一打門,不多時門開了。一個高大胖圓的中年人,給二俠開門。二俠一看,謔!開門這人,光頭,一張笑臉,腆著個大肚子!他這個笑起來,那是真好看!給人的感覺就那麽真誠那麽和善那麽親切。就這麽說吧,乍一看,活脫脫就是個彌勒佛轉世!這誰啊,有來店的大當家。二俠說想住店,他一聽趕緊喊人幫艾歌栓驢,把人往裏請。進了店,艾歌找了張桌先坐下,張嘴想叫東西吃。就在他剛想叫,還沒出聲那麽個功夫,就聽那掌櫃的站在櫃台往裏屋喊:“外甥啊!來客人了!出來招呼一下!”

“唉!來啦!”

二俠一聽這聲音雖然有那麽一點沙啞,但是耳熟。心說,這誰啊?回頭一看,嘿!這掌櫃的外甥,艾歌果然認識!那麽大家夥猜,這人,是誰啊?老擺!

這正是:逃得一時影難追,莫忘蒼天網恢恢。

萬水千山全踏遍,老天自古饒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