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擒虎莊嚴父訓教 怡蘭院孝子行刺

卻說柳師爺奉了知府大人鈞令,奔馬去往城東擒虎莊上,麵見秦陽風之父秦尚後,傳達知府這句口令。

秦尚已然知道這事了,見知府派人前來問責賠罪,心中暗吃一驚。常言道:窮不與富鬥,富不與官鬥。他以為馬知府為了此事發怒,要動真格,連忙送與柳師爺一筆銀票賄賂,讓他幫忙美言勸解。柳師爺收了銀票後,應允而去。

原來秦尚這人,歲已五旬有二,神器老當益壯。在未發跡前,本是杭州城東貨場一個送貨車夫。雖然會些拳腳武藝,卻婚娶得早,做了父親後,每日起早忙黑,為了一家生計糊口奔波。卻巧在他年輕那會,曾在街上救過一個垂死之人。那人重傷痊愈後,為報救命恩情,便贈與了他上千兩黃金。秦尚靠著這筆豐厚本錢起家,不出三年,便做了杭州大富。積攢萬貫家財,莊裏莊外養著上百口人,誠然已是富貴有餘。

妻子韋氏於十年前因病歿了,秦尚心中懷念這位賢妻,因此也不再續弦正房。他膝下有兩個兒子,長子名喚秦少風,三十一二年紀,儀表清瘦斯文,為人老實本分,不愛爭強好勝。學著父親那樣,做著絲綢買賣。

秦少風早年迎娶一房正妻,出自本城上戶。姓蔡,雙名雨青,與丈夫一般年紀,生有一兒一女。兒子名叫秦華,女兒名叫秦芳,年齡皆在七八歲左右。

那蔡雨青是一名武將的女兒,自幼練習刀劍拳腳,花木蘭一般性格,因此豪爽直性。她出自大戶人家,相貌雖然美麗,卻沒什麽心計頭腦,性格大咧咧。不會琴棋書畫,更不會管教孩子。每日隻顧鑽入三瓦兩舍,與一群貴婦名媛打牌聽曲,學著那些吃喝玩樂,整日裏無事閑遊。

秦家父子也曾苦苦勸說,但隻要把話說重了些,她便受不得委屈,鬧著跑回娘家裏去訴苦。她那父親是名軍中將官,頗有權勢。不論是非好歹,都要幫著女兒說話,動輒指使一群親戚跑來莊上問責。一來二去,把秦尚父子鬧得頭疼不已,最後也懶得再說。尋思莊上也不缺錢,權當把她白養在家。

次子秦陽風,號稱杭州第一豪傑。他自幼便拜名師學武,本領雖高,卻無頭腦。為人膽大性粗,衝動易怒。自從其母韋氏去世後,便再無人把他約束管製。自他毆打上官獲罪後,被開除了軍籍,勒令回鄉自省,後來兵部又征調他回去複職。秦尚恐他遭人報複,因此不敢再放他離去。便在城裏幫他開了一家星月酒樓,留在身邊聽用。

秦陽風近來看中怡蘭院那名頭牌李玉姑娘,彼此兩情相悅,幾番計劃要娶她回來做正房。

秦尚自詡為豪門上戶,如何肯讓兒子娶個歌伶妓女回家?因此堅決不允。父子在此事上鬧得有些不愉快,已有十餘日不曾說話。今日秦尚猛然聽得兒子惹出這樁禍事,怕他會被知府派兵捉捕,屆時他又免不得要大動幹戈,鬧出什麽血腥慘案。便急教莊客把他找回莊來,欲以正言教導開通。

入夜戌時末分,秦陽風懶洋洋走回大堂裏來。因為李玉姑娘一事,曾與父親大吵一架,此時心中還氣順不過。便扼腕靠在門邊,看著院子石燈發呆。

秦少風夫婦坐在桌邊喝茶嗑瓜子,各不聲言。旁邊站著那個秦小牛,低著頭不說話。

秦尚看著這個倔脾兒子,一時竟不知道從何說起,嘴裏隻是哀歎著聲。

蔡雨青詢問:“好端端的,爹爹為何哀聲歎氣?”秦尚哂笑:“禍事都要上門了,你還好端端的,說話真是輕鬆自在。”蔡雨青驚問:“莊上發生什麽事了,我怎麽會毫不知情?”秦尚指說:“你一天到晚鑽進戲館裏,不是打牌遊樂,就是聽歌賞舞,你當然是毫不知情了。”

蔡雨青滿臉愕然,嘴裏嘀咕:“敢情是莊上做生意賠本了?”秦少風嗬罵:“閉上鳥嘴,你他媽少說這種晦氣話。”

蔡雨青也不是好欺負的人,反過來拍桌嗬斥:“你想找打不成,故意罵我做甚?又不是我想坐在這裏聽。不是爹爹召喚,我還懶得坐在這裏受氣。”

秦少風還待訓斥,秦尚恐他夫妻兩個又鬧出從前那些煩心擾人的事,就勸解二人:“你們好好說話,不許吵鬧。青兒,你先回去歇息,這裏用不著你來幫忙。”蔡雨青站起身說:“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秦尚隻顧揮手趕她。

蔡雨青瞥看丈夫幾眼後,嘴裏恨了一聲,大步走入簾後。秦少風嘴裏暗罵:“這個婆娘,中看不中用,真是一個蠢人。”

秦尚勸解:“不要說了,被她聽見以後,又說秦家欺負了她,要跑回娘家裏去,到時還有麻煩上門。”秦少風登時止口。

秦尚看著小兒子秦陽風,攤手問他:“現在好了,酒樓被知府大人給查封了,生意沒得做了,這回你滿意了沒?”秦陽風氣呼呼說:“這個鳥衙內,竟敢和老子玩陰的。下次再讓我撞見這廝,我非把他掐死不可。”

秦尚唉聲歎氣:“爹這回是真服你了,看來你真不是經商的材料。以前幫你開個藥鋪店,你卻在背後與人賭博了去。開家賭坊,你卻還倒賠錢。現在經營一座酒樓,你偏要使鳥氣,把人打成那樣。你是真不知道他是知府的衙內,還是有意為之?動手之前,你就不能先動動腦子?”

秦陽風揚著手說:“這口惡氣我忍不下去,便是傾家**產,也要暴揍那廝一頓。”秦尚喝問:“揍完你就舒服了?傾家**產你就樂意了?你這頭牛,做事就是一根筋。官家衙內你也敢打,你就不怕被抓去坐牢嗎?”

秦陽風拍著胸口,大聲叫嚷:“惹惱了我,大不了提刀找上門去。咱們秦家都是英雄豪傑,何時受過這等欺負?我不動手,那還算什麽好漢?”

秦尚啐聲指責:“給我少說這些狠話。從小到大,不知道你給家裏惹來多少麻煩禍事。看你哥哥多麽聰明能幹,從來就不惹麻煩,你怎麽就不能學著一點?”

秦陽風說:“哥是哥,我是我。老子的脾氣就是這樣,絕不會讓人騎在頭上撒尿。”秦尚嗬斥:“你個臭嘴,就知道在那胡言亂語,說話沒輕沒重。”

秦少風擺手勸解:“陽風,不要無理爭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該想個辦法善後才行,再爭論下去也是無濟於事。”

秦尚轉眼盯看那個少年秦小牛,把手狠狠戳罵:“還有你這小鬼。平日裏看著機靈乖巧,哪知道也是一個蠢貨。酒樓裏有事,你不會先來找老爺我嗎?你偏要去找這頭莽牛告狀。你不知道他是個鞭炮,一點就爆?”秦小牛低著頭說:“老爺罵得很對,小的知道錯了。”

秦陽風站得乏累,便走來坐在桌邊,自顧倒茶來喝。

秦尚和下聲來,好言勸慰:“陽風,你一個年輕人,別總是鑽到妓院裏去沾花惹草。城裏城外有那麽多好姑娘,你偏偏要看上一個妓女,難不成你想娶個妓女回來做老婆?你也真是不怕被人恥笑。”

秦陽風揮手:“爹爹別把話說得那麽難聽,李姑娘是歌女,不是妓女。她才華相貌出眾,又知書達理,從來都是賣藝不賣身。她是個好姑娘。”秦尚冷笑著說:“我沒聽說好姑娘跑去做妓的。”

秦陽風臉生悶氣,拍桌怒聲:“爹爹說話怎麽如此不中聽?當著我麵,你也罵她是妓女,難道非要逼我發脾氣不成?”秦尚說:“煙花之地,大家都是逢場作戲罷了。人家騙你銀子,自然就說得天花亂墜。你要不是個富家少爺,你看看人家會不會搭理你。”

秦陽風說:“不管我有錢沒錢,她都是愛我的。”秦尚哂笑:“她愛你個鬼。你這頭蠢牛,上當受騙了都不知道。為了她,你到底浪費了多少銀子,自己心裏有點數嗎?”秦陽風滿麵不服氣。

秦少風勸慰:“陽風,賢弟。你要聽爹的話,他一心都是為了你好。趁早與那個叫什麽李玉的,斷絕所有關係。你一表人才,想要娶個媳婦,那還不簡單。明日叫你嫂嫂去找幾個黃花閨女回來,任你挑選便是。”

秦尚擺著手說:“少風,你也不要亂出主意。就阿青那副眼光,自個都是半桶水,還能挑出什麽好姑娘來?”

秦陽風揮手叫嚷:“你們都不用說了,反正這事沒得商量。爹要是不答應,冷了我的心思,那我趁早去安南參軍打戰,就死在邊關算了。”秦尚指責:“我就知道你會做得出來。你這頭牛,如此冥頑不靈,竟敢威脅爹來了。不聽爹的話,日後有你受罪的。”

秦陽風滿麵怨氣:“如果不是爹爹強行阻攔,我早就把她娶回來了,哪裏有這麽多麻煩事?”秦尚指說:“你臉皮厚,還有什麽事幹不出來?如果讓人知道,秦家媳婦竟是這種來曆,到處惹人恥笑,那我真是生不如死。”

秦陽風說:“難道要像嫂嫂那樣,大大咧咧,毛毛躁躁,爹就滿意了?”

秦少風瞪著眼睛,愣看這個弟弟。秦陽風見哥哥臉色不悅,也自知剛才說錯了一句話,就把手拍打自個嘴皮,權當自作懲戒。秦尚卻忍不住笑了幾聲。

秦少風詢問:“衙內被陽風毆打一事,爹認為該怎樣解決?”秦尚歎氣:“還能怎麽解決?知府都已經發話問責了,我當然是要攜禮去登門賠罪了。反正我這張老臉,又不是才丟了第一回。”

秦少風勸說:“陽風,你陪爹爹一起去麵見知府大人,賠個好情麵,這樣就好早日化解這場恩怨。”秦陽風把手自指:“叫我去給那個小雜種賠禮道歉?我賠個鳥。我已是手下留情,不然早把他給扔下樓去了。”

秦尚一臉嫌棄,揮著手說:“行了,你不用去。看你這副德行,一天到晚在那幹耍派頭,耀武揚威,一點武德修養都沒有。我秦尚一世清名,怎麽會有你這麽一個笨兒子?非要把我氣死,你就心滿意足了?”

秦陽風把話自誇:“當年我名揚杭州,贏得擒虎莊這塊招牌,給家裏帶來多少好處。爹爹那會又是怎麽誇獎我的?”秦尚氣得把手拍桌:“你個笨牛,我說一句你就強一句,真是蠢得無藥可救。”

當夜,父子又鬧得不歡而散。

翌日早晨,秦尚帶上長子秦少風,備著幾份厚禮,走去馬世德府上,與他賠罪求情,消弭這樁誤傷事件。

那馬知府與夫人收受一份厚禮,知曉秦陽風乃是杭州城第一勇士,為人粗暴莽撞,遂也不敢過多苛求什麽,便都和解了此事。

卻說王家莊上,大堂變為一座靈堂,中間擺放王蒙業那副棺槨,邊上點滿黃香白蠟。莊上親朋人等,盡皆披麻戴孝,跪守在靈堂兩邊祭奠。少莊主王德義眼睛赤紅,看著父親的靈棺發呆。一個莊客走來身邊,附耳秘說一番私語。

王德義聽了,就起身離開靈堂,走回自個房裏,脫去孝衣麻帶,洗一把臉,改換一身便衣。他將一把鋒利尖刀藏在身上,走去後院牽一匹馬,悄悄出莊而去。

王德義乘夜奔馬來到那座怡蘭院前,要上樓去行刺。原來,自父親被蝮蛇殺害之後,他血性方剛,心中滿是仇念。就在暗中派遣了心腹不少莊客,散布城裏去打聽蝮蛇二人的消息,很快便有了信息回複。他也不去報告官府得知,想著靠近身去刺殺蝮蛇,為父報仇雪恨,雖死而無怨。

王德義走上樓來,在那房門外守株待兔。等了一會,房門突然打開,走出一個酒保,拿著酒壺去樓下盛酒。王德義尋思這是一個天賜良機,便先一步去了櫃台,辦作一個酒保,用托盤端著一壺葡萄酒,把尖刀藏在盤底。想著靠近蝮蛇後,出其不意而殺之,必能一舉成功。

淳於複與猿月坐在桌邊喝酒吃菜,靜靜聽著李玉姑娘彈奏一曲古箏歌謠。片刻後,王德義敲門進入,隻顧低著頭走來麵前。淳於複一眼就看穿了來人身份,嘴角冷笑一聲,卻假裝不知道。王德義靠近後,突然揮舞匕首狠狠刺來。淳於複迅速閃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推開。嚇得李玉一個愣神,琴聲嘎然而止。

王德義突襲失敗後,仍不甘心逃走,咬牙切齒,又狠狠揮刀殺來。猿月上前一腳把他踢倒,迅速拔刀斬殺下去。淳於複斷喝一聲,刀鋒離他脖子還有一寸停止。猿月把匕首拿在手上,按刀在側守衛。

淳於複喝問:“你是什麽鳥人,竟敢來此襲擊?”王德義怒罵:“蝮賊,你已殺了我爹,還敢問我是什麽人。”淳於複指問:“你真想找死不成?”

王德義怒斥:“既然我殺不了你,那你殺了我便是。我絕不會要你這個惡賊來施舍。”淳於複說:“那你想怎麽樣?”王德義怒叫:“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猿月指責嗬斥:“再敢口出狂言,我立刻砍下你的腦袋。”淳於複冷笑著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說得好,真是讓人熱血沸騰。”王德義憤怒指罵:“蝮賊,我與你勢不兩立。我就是變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猿月說:“大哥,這種狠人,你還留著他幹什麽?他既然這麽想死,那我就成全了他。”淳於複不願濫殺無辜,便蹲下身來說:“或許在你眼裏,你爹德高望重。可是在我眼裏,他卻是個該殺的人。”

王德義把口水吐他臉上,滿眼都是怒火。

淳於複脾性剛烈,豈是好惹的人?見他敢來麵啐自己,也不客氣,立刻揮手一記大耳光,把他打得發懵。

猿月見這小子不知死活,又要揮刀斬殺,卻再次被言語阻止。

淳於複拿著手帕擦拭麵上的汙穢後,從懷裏取出一封來,放他身邊。起身走去李姑娘身邊說了幾句悄悄話,李玉點頭應允後,抱琴離開房間。

淳於複指說:“我今夜饒你一命,是因為看在你娘的麵上。如果再讓我遇到今夜這種情況,我保證你會人頭落地。”猿月瞥了他一眼後,也隨即跟著大哥腳步離去。

王德義拆開那封書信來看,見到信中所陳述的事,頓時驚得毛骨悚然,萬萬不敢相信書中所言之事。

王德義拿著書信,奔回住宅。到莊門時,看了那副牌匾許久,徑直走入莊內,不搭理任何人。莊內人等皆感疑惑。

錢文英不知兒子去向,正在睡房裏焦慮徘徊。忽見兒子進來,卻見滿麵失魂落魄,毫無血氣。錢文英急問:“義兒,你今夜去了何處?這是怎麽了?”

王德義默然半晌,突然詢問:“娘,請你告訴我真相,我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錢文英麵色為難,不知所言。

王德義從懷裏取出那封信件來問:“信中所言,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錢文英看罷信文,急把兒子前後撫看一遍,瞪眼驚問:“你竟然去找了蝮蛇?義兒,你可曾受傷,蝮蛇沒對你怎麽樣吧!”王德義遊問:“娘告訴我,我爹是不是一個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的強盜?”

錢文英渾身打個寒顫,自知此事已經隱瞞不住。見兒子追問真相,便把好言勸解:“或許他以前是。可他早已改邪歸正了。這幾十年來,他也做過許多好事,幫助過許多人。”

王德義見母親也這般親口說了,心中已然信服了蝮蛇所言,苦笑一聲後,滿眼流淚,嘴裏喃喃自語:“原來如此。我一直引以為傲的好爹爹,原來是個綠林惡盜。他攔路搶劫,殺人全家,所以才有這個報應。我們王家所謂樂善好施,所謂賢德名聲,不過是在彌補罪行罷了。”

錢文英哀歎勸慰:“孩子,不管怎麽說,他是你的親爹。他從前就算有千般罪惡,現在也已經入棺為安,萬事歸塵了。你又何必讓他死不安寧呢!”王德義揮手:“那就這樣。”

錢文英見兒子返身要走,急忙問他:“義兒,你要去哪?”王德義苦笑著說:“我去官府撤訴,把牌匾拆落下來。從今往後,不再要自欺欺人了,你看行嗎?”錢文英默不作聲。王德義步伐踉蹌而出。

卻說淳於複、猿月離開怡蘭院後,去往城東一處老月巷十八號莊宅安身。那是一處殺手據點。屋內共有兩個漢子看守,一人名叫閻生,四十歲左右。一人名叫張茂,二十出頭年紀。兩人皆是密探,潛伏於杭州城內,負責刺探各種情報與住宿接應。

數日後,到了行獵當天。當日清晨,淳於複、猿月吃罷早飯,各自頭戴一頂氈帽,策馬去往秦陽風莊宅。

二人來到一座豪華莊園府外,下馬看時,門簷上掛著一張“擒虎莊”牌匾,威風凜凜,赫然入目。二人看得發笑。

秦小牛見狀,走來麵前詢問:“兩位官人,可是來拜會我們少莊主的?”淳於複說:“小哥,煩勞你去通報,就說淳於複、猿月兄弟,前來尋找秦二少爺。”

秦小牛拂手說:“二少爺早有吩咐了,兩位官人快請進來。”淳於複笑說:“沒想到二少爺還算是粗中有細。”

秦小牛帶著蝮、猿走來後院,看見秦陽風正在準備打獵行程,邊上停放許多馬匹,莊客們收拾一些獵具,跟隨二少爺出獵山林。

秦陽風手裏使勁拽滿兩張弓弦,搖頭皺眉,棄在地下,指說:“這兩張弓鬆垮垮的,沒什麽力氣,去換幾張硬弓來。”莊客把弓拿去更換。

秦陽風見了淳於複二人,舉手笑說:“淳於兄,猿兄,你們來得正好,也省得我去找了。”淳於複問他:“秦兄都準備好了?”

秦陽風點頭:“準備好了,就等出發。”淳於複跨上鞍背:“咱們現在就走。”

一行十三個獵人,精神抖擻,手持弓箭獵叉,上馬駛出後院,轟隆隆奔走在街道上。到了東城門口,隻見一個帶刀軍官、領著十幾個刀槍軍人,手拿畫影圖形,盤查進出城門的百姓。秦陽風跳下馬來,與那軍官揮手打聲招呼,叫他牛哥。那牛軍官笑了一聲,兩人便近身去偏僻處閑聊。

淳於複、猿月騎在馬上,小心觀看左右。看見秦陽風與那軍官說了一席話後,從懷裏掏出一錠大銀,偷偷塞給了他。牛軍官連忙藏入衣兜,輕輕揮手放行。

秦陽風拱手說:“多謝牛哥,若打得好獵物,回來少不了你的一份。”牛軍官笑說:“擒虎莊二少爺出手,那必然是降龍伏虎。”

秦陽風一陣歡笑,率先揮鞭奔出城去。淳於複、猿月混夾馬隊裏,趁亂奔出城門。

十三個獵人出城後,奔往山林裏去。淳於複突然勒緊馬韁,拱手說話:“秦兄,我突然尋思起來,還有一件急事要辦,不能再奉陪了。”

秦陽風疑惑問他:“淳於兄不是專程邀我出來打獵的?怎麽又有急事要辦了?”淳於複抱拳羞笑:“在下言而無信,羞煞旁人。懇請秦兄莫怪,改日定當向您賠罪。”

秦陽風好奇詢問:“淳於兄,咱們認識也有好幾年了,我現在還不知道,你到底是做行業的,為何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淳於複回答:“在下做些押鏢、賞金客行當。哪有需要,我就去哪混口飯吃。”

秦陽風似懂非懂,點著頭說:“你有急事要辦,我也不能強人所難。來日方長,咱們改日再聚便是。”二人拱手說:“咱們後會有期。”秦陽風拱手說:“後會有期。”

淳於複、猿月調轉馬頭,奔往北山而去。秦陽風等十一個獵人,隻顧進入深山樹林。畢竟淳於複二人去往何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