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唐宮女禍多
慘死在武則天朱棒下的劉皇後和玄宗生母竇德妃，屍身也被砍做二、三十塊……
又一個武姓女子惠妃，又一個誣陷毒計，又一個王皇後慘遭不幸……
失寵的林昭儀花三千銀子，果然她買來的娼妓出身的趙麗妃一時間曾讓武惠妃也備受冷落，可是不久趙麗妃就帶著滿腔幽怨，吐血而亡，而惠妃自己也因為被冤殺太子陰魂的糾纏，活活嚇死了……
被毀屍的兩位後妃
做了太上皇的睿宗其實年紀並不算老，可他的精神卻衰弱得很，安居西宮，每日齋戒誦佛，為從前慘死在武氏則天手裏的劉皇後和竇德妃大設道場，超度亡魂。
劉皇後是睿宗在儀鳳年間為藩王時娶的王妃，武則天曾立睿宗為帝，封劉氏為皇後。後武則天自立為女皇帝，睿宗降號為皇嗣，幽囚在宮中，劉皇後複降為王妃，與睿宗分居而住，不得見麵。陪劉皇後一同住在後宮的還有玄宗皇帝的生母竇德妃，後妃二人，看睿宗被幽困，為他日夜悲泣。每當黃昏人靜，她二人便向天焚香禱告，願以身相替，使睿宗早見天日。看守的宮婢就去武則天那裏，告密說後妃二人每夜對天咒詛她。武則天當即怒喝內侍把兩個賤婢揪來。
劉皇後和竇德妃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太監當髻一把揪住，一會兒就拖到武則天跟前。後妃二人嚇得玉容失色，不住地叩頭求饒。則天卻怒氣正旺得能眼中都迸得出火來，喝了一聲打，七八條朱漆棍就齊向後妃二人身上亂打過來，打得二人在地上亂滾，口中一聲聲“天啊！萬歲啊”地慘叫。
武則天又喝令把後妃二人的舌頭連根挖去，二人一經此刑後，早已痛暈過去。然後則天傳旨把兩個賤婢的身軀毀了。刀斧手上來，就把後妃二人抬到禦苑冷僻處，嚓嚓嚓，砍做了二、三十塊，胡亂地向草地上一拋就算完事，任憑一大群鴉鵲飛集了來，銜著屍肉，向四處飛散。
如今睿宗想起當初劉皇後、竇德妃二人死得慘，又無處找尋屍身，隻能在禦苑中築招魂台，又備了皇後的衣冠，裝在兩口空棺裏，用皇太後的輿馬旌旗出喪。靈車經過京師大街，連百姓看了都感覺鼻子發酸。靈柩入土後，建成兩座高大的陵墓。下詔封劉氏為肅明順聖皇後，封竇氏為昭成順聖皇後。肅明後的陵墓稱作惠陵，昭成後的陵墓稱作靖陵。
這以後的不久，開元四年六月，太上皇崩於長安宮中的百福殿，年五十五歲。
佞妾妄言皇後被廢
玄宗李隆基勵精圖治，一心想要複出太宗的輝煌時代，在他的努力下成就的開元盛世是唐朝經濟文化的頂峰，所以在玄宗李隆基的晚年，他的成就感也是很強的，甚至比太宗李世民還要強。可外政朝納大治天下都英明精幹的明君玄宗李隆基在內宮的九曲簾幕中，卻一向少有這種清明。
當青年時的玄宗李隆基臨幸的妃嬪共有四十餘人。寵愛既多，子息亦蕃，共有皇子三十人。在諸妃嬪中，玄宗最寵愛的就是元獻貴妃，可楊氏自從生了寧親公主後，身體十分虛弱，常常害病，不久便薨逝了。玄宗悲傷不已，如果不是因為礙於王皇後的麵子，甚至打算追封她為皇後。
恒安王武攸止的女兒武惠妃乘玄宗情感悲傷又空虛之機讓玄宗對她的寵幸加深了。武家擅長的媚術一脈相承，每次玄宗來臨幸，惠妃都能使皇帝十分舒適，十分舒適了自然也就十分滿意了，十分滿意了自然也就十分寵愛了。
惠妃借著這大大的寵幸，連生數子卻都不滿三歲就夭折了，這讓她悲泣不已，接著又生一皇子名瑁，尚在繈褓間便被愛屋及烏愛母及子的玄宗封為壽王。此後惠妃又生了盛王和鹹宜、大華二公主。玄宗見惠妃一得雨露便開花，一開花就結果，自然非常高興，一高興原本十分的寵愛也更加上十分。而與之同步的，一無生育的王皇後對武惠妃的妒恨也就成倍地增加，見了皇帝就說惠妃的壞話，見了惠妃就冷嘲熱諷。武家的女兒從沒有仁柔善讓的，惠妃恃仗寵愛便針鋒相對，於是後妃二人常常爭吵不休。不久惠妃的六個月身孕，因與皇後的幾次哭鬧，動了胎氣小產了。玄宗在痛惜之餘，當時便有廢後之意，但因皇後是太上皇選定的，且在平定太平公主之亂中還有謀劃大計之功，又有大臣的阻諫，也就罷了。
那天夜裏，趁著**尚未完全消退的歡樂，惠妃突然告訴玄宗說皇後在背地裏令崇聖寺和尚行壓勝的魔法，並舉證說皇後現在貼身還掛著勾魂木，勾的就是皇上的魂魄，她一心想候陛下千秋萬歲以後，讓王國舅造反，自立為帝。玄宗勃然大怒，親自趕到正宮追究。
宮女們見皇帝怒氣勃勃，飛步搶進宮來，通報一聲都來不及，彼時王皇後正坐在鏡台前梳妝，從鏡中望見皇帝已站在自己身後，不覺大驚，忙回身站起，一眼看見皇帝的臉色氣得鐵青，嚇得忙跪下叩頭。
這時，王皇後正散著頭發還沒梳起，一向弓馬騎射身手矯健的玄宗皇帝伸手過去一把揪住王皇後的鬢發，王皇後嬌小的身體頓時就被一把提起。然後玄宗皇帝伸過另一隻手去，隻聽得嗤的一聲，皇後的繡裙就被皇帝扯破了一大幅，露出貼身的腰帶來，那腰帶上果然掛著一塊香木。皇帝當即氣得雙手索索亂抖，劈手把香木奪在手中一看，見正麵刻著霹靂木三字，陰麵上卻工工整整地刻著“李隆基”三個字。
玄宗當即一掌就摑在皇後的粉臉上，立時就浮腫起來。玄宗還要趕上前去踢打，這時趕來的眾妃嬪一齊跪倒在地求情。有幾個略得寵幸的妃嬪上前去把皇帝扶到椅子上坐下，王皇後跪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哭訴，原來有一天素與國舅交好的明悟和尚，對正為帝後不和而深深憂慮的國舅說，貧僧有法可使帝後和好如初，並且還能使皇後生子，至於具體的方法，就是取了這塊霹靂木掛在皇後腰間。
但玄宗此刻見惠妃先說的話句句印證是實，就信以為真，哪裏肯再往深裏想想，這是心機頗深的惠妃一箭雙雕之計，既能報了宿怨，又可成為皇後，所以才會有那個掛霹靂木辦法的適時出現。如果不是利用素與國舅交好的明悟和尚的嘴說出來，也就不大可能成功地實施；而明悟和尚如果不是因為收下了惠妃那驚人的巨財，當然也就不大可能這樣出賣良心。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使磨推鬼，鬼與磨，磨與鬼，兩者之間的關係滑稽混亂飄忽動**，到底如何定位，要看錢的需要，根據錢的需要，磨與鬼，鬼與磨，兩者之間的關係看似無條理，卻有一定之規，滑之稽之，又混又亂，飄忽動**，就是這樣定位。
早就對王皇後厭惡有加的玄宗根本不問青紅皂白，隻管一迭聲地連喝著說：“把這個賤婢捆綁起來，送交刑部去處死！”聖旨誰敢不依，早已進來了四個內侍，上去拖住皇後就走。王皇後哭著死命掙紮，說：“陛下縱不念夫妻患難一場的情份上，也應想想先皇……”正這時，丞相張說進宮來了。
張說原是玄宗親信大臣，得了這個信兒後，也顧不得了是皇後的寢宮，一步就闖了進來，脫去帽子就趴在地下磕頭，說：“貴莫貴於天子，親莫親於夫婦！皇後正位中宮，榮寵極矣。縱使夫婦不合，亦萬不致有不利於陛下之念！皇後若無陛下，則皇後之榮寵俱失，皇後雖愚，愚不至此！”
玄宗的氣這才漸漸平了，感覺張說的非常有道理，可經不住惠妃枕邊勁風的吹襲，於是玄宗下詔把王皇後廢為庶人，王國舅和明悟和尚一齊斬首；同時便欲立惠妃為皇後。
禦史潘好禮上疏痛陳：
禮，父母仇不共天；春秋，子不複仇，不子也。陛下欲以武氏為後。何以見天下士？妃再從叔，三思也；從父，延秀也；皆幹紀亂常，天下共疾！夫惡木垂蔭，誌士不息；盜泉飛溢，廉夫不飲；匹夫匹婦尚相擇，況天子乎？願慎選華族，稱神祗之心！春秋，宋人夏父之會，無以妾為夫人；齊桓公誓葵邱日，無以妾為妻；此聖人明嫡庶之分，分定則窺競之心息矣。
今人閑鹹言，右丞相欲取立後功，圖寵幸。今太子非惠妃所生，而妃有子；若一儷宸極，則儲位將不安。古人所以諫其漸者，有以也！
玄宗也深感若立惠妃為後，負罪於祖宗，隻好作罷。但從此宮中沒有皇後，惠妃的權力一天大似一天，也和皇後差不多了，因為那道奏章，惠妃痛恨潘好禮入骨，到底找了點錯處，進讒玄宗革了潘禦史的官。同時，惠妃還把平日不可心意的妃嬪，一齊打入冷官。其中林昭儀就是這樣，武惠妃不僅奪了皇帝對她的寵愛，還大進讒言讓玄宗把她打入了冷宮。
寂處冷宮每日每時都在細細咀嚼痛苦的林昭儀便把自己積蓄的大量銀錢，交與一個姓黃的太監，不拘地方，隻要是個絕色女子，就把她買了來，在宮外候著皇帝，以奪惠妃之寵。
這年冬天，玄宗照例到各處皇陵去祭祖，經過潞州城，夜宿行宮中。在黃昏沉悶之時，忽見一個絕色女子，托著一個朱漆盤兒來獻酒萊。那個朱漆盤兒把她雙手的白淨嫩嫩和纖纖十指顯示得更為突出，早已勾動了皇帝的春心。而一宵恩愛之後，玄宗的整個心腸都掛在了這女子身上。
據這女子自己說，她是看守行宮趙侍郎的女兒，玄宗信以為真，因在說這一番話前，她恰是時候地讓玄宗在酣戰了一夜於次日疲睡醒來時，而她已勤奮地早起梳妝已畢，所以隻能在她把少女嬌羞與媚女**縱極好地揉合到一處的調逗中，情不自禁地解開了她的小衣，正正好好地看見在她的大腿根處尚有一縷沒有擦拭幹淨的紅色血絲，襯著潔白的肌膚，更覺嬌豔可愛。這是她不是從娼家買來的最好物證。
林昭儀的三千銀子總算沒白花，黃太監辦事很有水平，她被從娼家買來後便寄養在趙侍郎家中，覷玄宗皇帝孤寂時，進獻上去，一切都做得天衣無縫。然後她再拿出娼家床第間迷人的工夫來，英明的皇帝便落在彀中了。第二天就有聖旨下，冊立趙氏女為麗妃，趙侍郎進位為尚書。
玄宗在行宮裏流連了五六天後，便帶著麗妃一同回宮去，從此，玄宗每日非趙麗妃不歡，飲食坐臥都在麗妃宮中，麗妃除床第功夫外，又善歌會舞。她每日陪皇帝筵宴，筵前嬌歌曼舞，引得皇帝更是心神俱**，早把武惠妃拋在腦後了。
當初，武惠妃借著玄宗的極寵，乘機植黨營私，為的是有一天能讓她的兒子壽王成為太子。這時，聞名後世的高居相位十九年的大奸相李林甫初拜相，處處迎合上意，凡是李丞相的話，皇帝句句聽信他，武惠妃暗中托人送四千銀子給李丞相，認李林甫做義父。
李林甫本是一個奸險小人，善於逢迎更擅長落井下石，自幼寄養在大舅父薑皎家中，後來薑皎因漏泄了皇帝廢後的旨意被殺，他便在皇帝跟前出首誣告薑皎的子孫，以至於他們全被皇帝下旨搜捕，幽囚在刑部獄中。本來見武惠妃當權，李林甫就想巴結，不想武惠妃主動來結交，當即一拍而合，再加上個高力士，從此他們三人狼狽為奸。
如今武惠妃一聽說來了個什麽麗妃非常可玄宗的心，當時就氣得一連四五天痛哭不食。到最後武惠妃想到了要想製住麗妃，還是離不了李林甫、高力士。
果然不久李林甫先是說宮外人人謠傳麗妃本是娼家出身，為陛下名譽起見不如查訪一下吧。同樣為了名譽起見，玄宗沒有讓刑部來辦，而是派了最最親信的高力士來調查，自然高力士很快就拿了一份對武惠妃最最有利的調查結果回來了。皇帝大怒，可又舍不得殺麗妃，於是就多日不理她。麗妃見皇帝久不臨幸，她便也花巨資請唐代的相如式的文人寫了一份唐代的《長門賦》，說了許多從前和皇帝兩情纏綿的話，誰知送去後，就如泥牛入了海。
看看半年了，聖駕都沒有來臨幸一次，滿腹的幽怨和一心的悲傷，讓麗妃病倒在床。起初她還支撐著薄施脂粉，斜倚在床頭，盼望著能再承幸。誰知愈盼愈不得，終於知道自己也失了寵，她不禁日夜痛哭，直到大口大口地吐出血來，而眼淚都幹枯了似的，才不再為君啼泣。這以後，麗妃經過整整一年的癆病折磨，才最終咽了那口氣。臨死前，身邊連個走動的人也沒有，她大呼三聲萬歲後，氣息已斷而雙目猶未閉。
高力士淡淡地將麗妃病死的事回了玄宗，然後草草地葬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冤殺太子陰魂纏惠妃
一向以風流著稱的玄宗皇帝也是真的雅好詩樂，京兆尹為迎合上意，便奏舉了李氏兄弟三人李龜年、李鶴年、李彭年。皇帝召入官去，李龜年信口作歌，能令玄宗隨之哀樂不定：忽覺回腸**氣，忽覺眉飛色舞，不能自恃。李彭年作彩風舞，翻飛翩躚，令人眼花。玄宗就常令李氏兄弟隨侍。又選宮女數百人供他們教習歌舞。龜年製成《渭州曲》，教宮女們齊聲歌唱，嬌媚可聽。皇帝聽高興了，就經常以金帛賞賜龜年。
李龜年在京都大起甲第，棟宇如雲，富比王公。他在通遠裏中，一宅占地十裏。以沉香木建一綠野大堂，能容客千人，且富麗堂皇，令人羨慕不已。龜年得意鼎盛時，常在堂中宴客，朝中公侯也爭相結交他。後來龜年流落江南，窮困潦倒，有人家喜慶筵宴，隻好前去捧場，聊掙些衣食。有些舊相識見了他那副慘狀，無不為之掩泣罷宴。杜甫就曾贈詩道：“岐王宅裏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玄宗自得了李氏兄弟後，常在五鳳樓下宴集群臣，歌舞達旦。又下詔命三百裏內州縣都教習歌舞，前來助興。玄宗親自臨觀，比較優劣而賞罰之。各處地方官於是就把歌舞聲樂當成頭等的政要大事，當時有河南郡守命樂工數百人，在車上作樂，樂工身衣錦繡。又令士卒身蒙虎豹犀象之皮，伏在車廂，樂聲一作，群獸起舞，跳擲摶噬，一如真實情形。群臣觀之，莫不駭目。
每歲過中秋節，玄宗就親禦勤政樓，賜宴百官，新歌奇舞於樓下，君臣相顧笑樂。金吾軍士披黃盒鎖甲，列仗樓下，教坊大陳山車樓船，尋橦走索，丸劍角抵，戲馬鬥雞。又令宮女數百人，飾以珠翠，衣以錦繡，自繡幕中出來，擊雷鼓演奏《破陣樂》、《太平樂》、《上元樂》。又引大象犀牛入場拜舞，動作拙合音節，玄宗邊看邊大笑開懷。
那年中秋節，玄宗正在勤政樓開懷宴飲時，忽有內侍慌慌張張地來報稱：“武惠妃遇鬼發狂，病勢十分危急，請萬歲爺回宮。”玄宗這時重回到惠妃身上的寵愛較之從前又加上了十分，忙丟下酒杯，隨內侍匆匆下樓。到宮中一看，隻見武惠妃衣裙散亂，口眼歪斜，趴在地下不住地叩頭乞饒，而她嘴角上已淌下白沫來，那叫喚的聲音漸漸低沉。玄宗心中十分憐惜，過去把惠妃抱在懷中，連連召喚詢問原故。隻見惠妃伸手指空中說：“太子瑛、鄂王和光王三人，都來向臣妾索命，萬歲爺快快救臣妾！”
聰明正直的太子李瑛本來是非常讓玄宗滿意的，此外二子鄂王、三子光王也是玄宗很心愛的，本來他們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可誰讓武惠妃所生的皇子壽王李瑁在諸皇子中行四呢，這樣一來，他們三人就都是四皇子壽王成為太子的嚴重障礙。當後來惠妃好不容易把麗妃打敗了，依舊得起寵來的惠妃便日夜在皇帝跟前說太子瑛如何結黨營私，如何貪贓枉法。同時又找理由說鄂王和光王的種種不是，以至於玄宗好久不願再見到太子瑛和鄂、光二王。
惠妃親生女兒鹹宜公主的駙馬楊洄成了她在這個事件中的得力助手，楊洄照惠妃的計劃，與太子瑛和鄂、光二王開始了友好交往。這邊惠妃先是在玄宗跟前哭訴說太子李瑛在背地裏如何毀謗皇上，又說鄂、光二王有謀反之舉動。
玄宗再次聽信了佞妾妄言，急召宰相張九齡進宮，議廢太子與鄂、光二王為庶人，張九齡急忙叩頭勸諫道：“太子和諸王，日受聖訓，品行端方，天下人所共知！陛下享國日久，子孫蕃衍，奈何一日棄三子？昔晉獻公惑嬖姬之讒，申生憂死，國亦大亂！漢武帝信江充巫蠱，禍及太子，京師喋血！晉惠帝有賢子，賈後譖之，乃至喪亡！隋文帝聽後言，廢太子勇，遂失天下！今太子無過，二王亦賢。父子之道，天性也！雖有失，尚當掩之！推陛下裁赦！”
玄宗聽張丞相說得句句在理，太子兄弟三人才得以躲過一難，可此時李林甫當國，嫉賢妒能枉害忠良，不久張九齡就被他擊落馬上，罷官退去。大權獨攬的李丞相照惠妃之意，在玄宗跟前，讚揚壽王如何英武如何聰明，又在玄宗跟前告密，說太子李瑛和鄂王李瑤、光王李琚，暗約朝臣謀反。
玄宗開始根本不相信，一向與太子李瑛和鄂、光二王交好的駙馬楊洄那天親自去召他們說有人逼宮，請太子和二王須甲胄佩刀入官，以護聖駕。太子和二王半點也不懷疑赤膽忠心地交好他們的駙馬楊洄，完全把這當成一次扭轉與玄宗僵化的父子關係的大好時機，於是即刻披甲戴盔，腰佩長劍，匆匆領兵進宮，走到熙春宮門口，被守宮衛士攔住，然後急急進宮來報，恰遇到早已知信的惠妃。
惠妃急忙趕到禦書房，報與玄宗，說太子瑛和鄂、光二王謀反，帶劍逼宮，現被宮門衛士擋住在宮門外，請陛下速速避亂出宮！玄宗驚慌之中忙起身避入紫光閣，同時令高力士帶領宮中禁軍平叛，高力士又輕輕鬆鬆地立了一大功。不一會兒，隻見一群兵士押擁著根本就沒有反抗、乖乖地束手就擒的無無辜的太子和二王直奔閣下。
玄宗見三子果然全都是甲胄掛劍，頓時怒不可遏，也不容太子分辯，喝令押下去。一麵急召李林甫進宮來商量廢立太子的事，李林甫自然有讓惠妃滿意的回答，玄宗於是立刻下詔，廢太子李瑛與李瑤、李琚二王為庶人，打入內牢。惠妃又買通管獄太監，斷絕飲食，活活把太子李瑛和鄂王、光王三人餓死，死後的三個皇子瘦骨嶙峋，肌膚黑黃，麵色青綠，兩眼血紅，形狀十分淒慘。
而武惠妃從此以後，每到夜深人靜，就真真切切地看見太子和鄂、光二王慘淒淒地站在她的跟前，嘶聲向她索命。後來不論青天白日，不論行走坐臥，惠妃總能看見鬼影憧憧。她嚇得心驚膽戰，飲食少進，慢慢地也形銷骨立起來。但在玄宗跟前仍是恃強沽寵，強打起精神，敷粉勻脂，輕顰淺笑。
漸漸地，惠妃因為日夜無眠，再也沒有以前的好胃口，任憑何樣精食美肴也一點吃不下，她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了，強打不起精神了，敷了粉勻了脂，也沒了力氣輕顰再淺笑，一向恃強的惠妃再也不能沽寵了。
玄宗在勤政樓大宴群臣的那天，惠妃正在**假寐，一睜眼，隻見已死的太子李瑛帶領著一群小鬼，直撲上床來，舉起手中的狼牙棒，向著惠妃的酥胸就猛打狠擊，惠妃立時痛徹心肝，慘聲大叫，接著嘔出十幾口鮮血來，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待皇帝到來，經禦醫診治的惠妃已轉過一口氣來，正跪在地上向冥冥中枉死的太子弟兄三人求饒。玄宗本以為不妨事，誰知夜深時分，瘦弱得連坐的力氣都沒有的惠妃一下子從**跳下來，雙膝跪倒，趴在地下叫饒不已，說：“太子不要再拿狼牙棒打我了，我要疼死了，我不應該陷害你們，以後我不讓我兒子當太子就是了！”然後她的身體在地上打著滾兒躲閃，頭發披散開來，好似避打的樣子。雙手捂在胸口上，隻是嚷痛。再過了一會兒，隻見她眼珠突出，口中鮮血直流，直著嗓子哭喚，就如鬼嚎一般，嚇得宮女們一個也不敢近前。將近五更天，武惠妃已嘶叫得聲啞力竭，到天明時分，就再也不言語了，隻是自己猛地撕開衣服，露出雪白的胸膛來，然後用自己的手在狠狠抓著，直到鮮血淋漓，看其痛苦之狀，實在難堪。就這個樣子，武惠妃直直延挨到第二天傍晚，才咽下了這口氣。
玄宗雖然明知做了武惠妃的虧心事，但想著往日的恩愛，撫屍痛哭了一場，依舊命高力士好好地如儀收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