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千鈞

紅夢樓那座名為“夢仙”的屋子裏麵。

有神猿力戰金剛。

好一場足以被淩真稱作一聲“精彩”的大戰。

敵對廝殺的雙方,為負責守護青樓安全的護院八人,名為“神猿八棍”。

俱是體格雄魁霸道,身材高大威猛,胳膊上的肌肉塊,大得好似可以活生生夾死一個人!

這八名精壯萬分的魁梧大漢,手裏把持著的長棍,同樣也是異常的既粗且長。

棍子的首尾兩段,皆鑲嵌包裹著鐵片,錚亮異常。

更加大大提升增幅的出棍對敵的殺傷能力。

一棍,可破萬法!

戰鬥推進,過程中隻見其中一名肌肉大漢,抄起棍子,雙手緊握一端,另一端有金屬附帶的棍首。

以神靈斧劈華山般的雄威巨力,兜頭在那個死矮子的天靈蓋上,重重掄砸而下,勢沉無限。

會心得意的一棍!

那個穿著老虎皮的瘌痢頭矮子,那顆渾圓而醜陋的大腦袋,被那根呼嘯著風聲的棍子。

以如此勁力超絕的一發猛攻,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五陽之首的要害首腦。

竟是能夠做到毫發無損。

一絲一毫的創傷都不存在,如同沒砸。

不影響半分行動,就好似沒有被長棍鐵頭打中一般。

渾然無有障礙的還可接著作戰!

“有點東西啊……”

淩真忍不住輕聲評價道。

這一棍由於太過精準,淩家大少爺看了以後,隻覺得若是八姐淩瀟瀟在此,定要失聲呼出來不可。

就連淩真都低估了那侏儒的體魄強勁。

那一顆生滿了癩瘡疤的大腦袋,居然這等的堅實?!

而當淩真後麵,聽到那個虎皮漢子自報名號之後。

便即胸中了然。

原來是昔日,那個青鸞教內紫、白、金、青四大法王之一的“金剛雕”任刑!

難怪這般的頭硬如鐵。

無愧金剛之名。

又是一棍子呼嘯而過,這次並不是從上往下。

而是一棍橫掃。

有排山倒海之威勢,結結實實的砸在了任刑的右側太陽穴之上。

頓時有十分清脆的一聲“咚”傳了出來。

如同寺廟裏麵僧人敲擊木魚的聲音,被放大了無數倍!

這下子就連那名成功出棍得手的漢子都蒙了。

如果說第一下是強撐或者運氣。

那麽第二下,同樣的力道,同樣貫穿力驚人,總也該有效了才對吧?

可就是絲毫沒有用處。

根本奈何不了這個該死的虎皮侏儒人!

自己可是堂堂在琴淮有名的神猿八棍之一,修為境界不低,目前已達到了二階辟穀境大圓滿的水準高度。

對付尋常的習武之人,一棍子下去,注定能讓他往生投胎,必死無疑。

適才那一棍橫橫掃去,用足了十二成的力道,傾力而為的這一擊。

即便是重重打擊在了生鐵或鋼板上麵,都毫無疑問,能形成鮮明痕跡,曆久彌新的那種!

這般堪稱摧枯拉朽的神威巨力,擊在了人腦袋。

這種極為敏感的要害部位,又是太陽穴這種關鍵無比的穴道。

即便放在那些中品,甚至是上品的雄霸巨獸身上。

此處來上那麽一棍,也必定無法繼續存活下去,暴斃當場。

更何況是個人?

還是這麽個不修邊幅,活著不如死去的醜怪侏儒?!

腦袋上已被神猿八棍打中了兩下,連續兩棍後的侏儒男子,目前的狀態竟是完好如初。

並沒有半分影響和阻礙。

他眼睛眯了起來。

小小的眼珠裏,射出讓毛骨悚然的可怕凶光,異常駭人。

不似凡間生靈,更似地下的惡鬼!

金剛雕任刑咧開嘴巴,用陰沉無比的聲音,嘲諷道:“打人都沒力氣,還說自己是什麽神猿?真是好笑。”

————

神猿八棍配合極端默契。

其中一人出棍後,便可在同伴的掩護周全下,安然退出一步,保證不會在近距離遭到襲殺。

而那個橫掃出第二棍的魁梧漢子,他勉勉強強穩住了步伐,確定好了安全距離之後。

不可思議的瞪大著眼睛,漢子聲音發顫的問道:“你……你這腦袋,難不成……是佛家的大金剛體魄?!”

一身猙獰老虎皮作衣裳的矮小侏儒,他使勁兒搖晃了幾下腦袋,要以此來對那人的言語進行鄭重其事的否定。

他喘著粗氣,憤恨不已的大聲叫嚷:“放你娘-的臭屁!還金剛體魄?老子的綽號裏是有‘金剛’二字,但我與那佛家,沒有半分的淵源……”

說著說著,氣急敗壞。

他嗓子眼裏發出了極端令人震撼,心魂皆顫的誇張吼聲,若凶獸狂嘯,音震寰宇。

那廝已經在頃刻間,恰似惡虎猛狼般,張開兩隻爪子,朝著自己身前的漢子們撲殺而去。

淩真眯起眼睛。

他此刻觀察到那個名為任刑的矮小侏儒,雙手之上。

每隻手,均帶有八個精致小巧,一般人不易察覺的戒指。

還沒等淩真觀察清楚這些戒指的模樣。

戰事已經出現了轉折!

見到那個虎皮矮子,以比老虎要更加猛烈的狀態朝自己襲來,神猿八棍之一的那人,當真是大驚失色。

一瞬間便知,硬碰硬。

定然不是對手。

於是那個持棍的魁梧大漢,選擇把手裏的那根木棍橫持以作格擋。

妄圖能夠以此,來防禦住這一波致命的猛攻!

他過於天真、可憐了。

有四條宛如銀色小魚一樣的白白氣機,以快得肉眼無法察覺的速度。

自任刑的右手指尖縫隙當中躥了出來。

然後,那些鋒利無匹的小小“白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神速,就那樣緊密的纏裹在了那根長長的木棍上麵。

聽得非常明顯的切割聲音,在眾人吃驚的眼神當中。

那根木棍被四縷氣機給切成了碎片,滿地的都是木粉碎屑!

而且不單單是木屑,就連棍子首尾位置的那些鐵片。

都被白色氣機給切割裂開,不複完整。

世間最硬之物,當然並非是鐵。

而是金剛。

“金剛雕”任刑不過是略施手段,就把所謂堅硬萬分的生鐵給摧毀殆盡。

一地的粉屑!

就是傳說中實力的碾壓。

長著一顆瘌痢頭的侏儒男子,如腳踩蹦床搬一躍而起,高高在上。

伸出那隻肥肥的爪子,如老虎擒羊,獵豹撲殺瞪羚。

隻這麽一抓,就探囊取物一樣輕鬆的把手掌,罩在了那名手裏已經沒有了棍子的可憐大漢,那顆大腦袋上麵。

這一次換成了左手。

和右手幾乎類同,有四條一模一樣的鋒利小魚鑽了出來。

速度飛快,殺人速度也快得不可思議!

四縷白色滑出左手掌心後,哢哢幾聲,庖丁解牛般絲滑順利,毫無桎梏。

人的堅實頭骨,在這些小小白魚的眼下,根本不在話下。

脆弱得好似豆腐一般。

可赫然看見,那個漢子的人頭沒了。

腦袋已不再是腦袋。

而是變成如同被砍碎切爛了的西瓜似的東西,形成數塊。

無頭屍體倒下地上。

滿地盡是紅白的物事。

誰都知道,紅的為血。

而白的,就是腦漿!

場麵之殘酷爆裂,可令婦女孩童當場崩潰。

呆若木雞,立在舞台上的花魁冷妙音,看著台下那一幕。

過於慘烈,神魂皆抖。

適才青樓老板死去都沒有令人那般的生理不適,但這一刻,這位紅夢樓的大招牌。

竟是已經忍耐不住,想要嘔吐出來!

太惡心了些,這未免也!

殺人可以,為何偏偏要以如此暴虐無道的殘忍手段來取人性命?

居然連一具全屍都不肯留下?!

冷花魁強忍著惡心,終究沒有吐出來,她到底隻是一介十分弱氣的小小女子。

兩條腿被震撼得發軟,再也堅持不住,就那樣無力的癱倒了下去。

而剩下的神猿“七棍”,見一名同伴被瞬間秒殺,皆被驚駭得無以複加。

五雷轟頂的立在原地動彈不得了。

鬥誌都被一下子磨耗殆盡,哪兒還能繼續持棍作戰?

老虎皮加身,殺人手法異常可怕凶殘的那名矮小侏儒。

他在素手裂開一顆人頭後,竟是絲毫沒有成功泄掉狂怒之氣。

他震聲大叫,要把滿腔的怨恨給吼出來:“佛門,我去你媽!若是沒有佛門,沒有狗屁的佛門大金剛之身,沒有那個刀槍不入的百珠賊和尚,那一年在青靈山,我師父他就不會死了!”

淩真非常清楚。

那個被任刑稱作“百珠賊和尚”的,無疑就是青靈寺的住持方丈百珠大師。

而對於見多識廣的天神山莊大少爺而言,“金剛雕”任刑所言的師父不會死這件事。

他也略有耳聞,此刻心裏宛如明鏡。

昔年,中原大地有一魔教名“青鸞教”。

教主青鸞魔君,正是四大法王之一的任刑的師父,曾帶兵攻打上了佛門聖地,青靈山之上的青靈寺。

上山後沒別的目的,就是要以魔滅佛,討伐百珠和尚。

從而占據那一座靈氣十足的寶山。

使得青靈,變青鸞。

讓魔教青鸞的整體實力能更上一層樓!

青靈山西麵的那座名叫“心禁”的山峰上。

青靈寺的方丈百珠大師,與魔教教主青鸞魔君,展開了一場大戰。

那場戰鬥的過程,淩真並不知道,也無從可考。

但是結果卻很顯而易見。

那就是佛勝、魔敗。

百珠大師擊敗了青鸞魔君,使得一整個的魔教青鸞,數千教眾,均在心禁峰上土崩瓦解。

相傳,那場佛與魔之間的大戰,最終是以青靈寺方丈百珠大師的完勝而告終。

且從始至終,那一位佛門巨僧,都依靠著所謂的大金剛之佛門法身,扛下了青鸞魔君的全部攻勢。

連一招一式都無有閃避。

任憑那個道號青鸞的魔道巨頭,傾力“殘殺”自己。

所以,與其說是魔君戰敗,還不如說是那位青鸞教的教主,最後是在真氣內力耗盡後,活活被累到心態崩潰的。

被魔君猛攻過後,仍然一塵不染,身如明鏡台的巨僧百珠,就那樣輕鬆的在心禁峰上,降服了魔教一大巨擘,青鸞。

並使得其因戰敗之恥過於難熬,而當場自殺了的!

一戰滅魔雄。

百珠方丈因此大捷,而被世人真正尊敬。

認作是西方的活佛轉世,氣象萬千!

淩真現在已經知道了。

原來那位法號“百珠”的老僧,不是瀚藍洲本土的人族。

原來曾是神龍洲大龍族,黑龍一脈的絕頂高手,昔日十大天龍之一的鎏鼎!

當年在心禁峰上麵。

老僧人,多半也正是靠著自身龍族那股與生俱來的肉體防禦力,才扛下了青鸞魔君的攻伐巨力。

但淩真在明白以後,對佛門前輩的尊敬之情,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減退。

甚至,他還因為鎏鼎分明是神龍洲的大龍族人,卻敢於不遠萬裏,來到這片人族聚居的土地上,弘揚深湛佛法。

而愈發的對青靈寺百珠大師感到無比的崇拜。

敬意無限,埋在心中。

就如母親姚櫻此生崇佛那般虔誠!

“喂,那就是那位青鸞魔君是大弟子,金剛雕任刑吧?”

站在門口觀戰許久的淩真,此刻開口喊道,“我聽聞你有一門頂級內家武學,硬氣功法,可以扛禦並化解海量的勁道,剛才你就是靠著那功法,扛住了那兩棍吧!”

身材又矮又肥的虎皮漢子,這會兒功夫,才意識到了淩真的存在。

他抬眼看向了夢仙屋的門口處,看向了那位風姿氣度遠遠強過自己的青袍公子。

綽號金剛雕的他,哈哈大笑一通,抬著下巴,朗聲做出了回應:“你小子行啊,連本大爺的名號都聽說過!沒說絲毫不錯,老子姓任名刑,江湖人送外號金剛雕,師父正是昔年威名震天響的青鸞教教主——青鸞魔君!”

淩真笑眯眯點了幾下腦袋,“對的,依稀記得,當年打敗了你師父的人,就是你口中的百珠賊和尚,是那個青靈寺的方丈,對不對?”

任刑極為憤恨的抬起了腳,往地麵用力踩踏了一下,轟的一下就砸出了一大坑。

以此來宣泄胸中磅礴怒意。

他隻要一聽到百珠大師的法號大名,立時會氣不打一處來。

想起當年在青靈山的心禁峰上,自己的師父青鸞,是以何等悲壯可憐的狀態,羞愧自盡。

死在了那個佛門老僧人的麵前!

任刑咬牙切齒,惡狠狠的痛罵起來:“半分也沒錯!就是那個活該死後被人鞭屍,屍骨被喂豬喂狗的殺千刀老賊禿。就是那個叫做百珠的臭和尚,就是他用佛門的什麽破爛體魄,扛住了我師父的攻勢,害得我師父他老人家再沒臉活在這個世上,就那麽自殺,死得可慘了!”

淩真點點頭,麵帶微笑。

看來自己對江湖各種傳言辨析真假的能力,還是挺不錯,情報還蠻準確。

跟任刑這個當事人說的一點兒不差。

綽號金剛雕的矮子,闖入紅夢樓之前,就已有痛飲過一番好酒。

這矮子的酒量並不算好,那麽點兒,已足夠讓他有些醉意。

此時此刻,任刑追憶起了昔年自己尊敬的師父,慘死在青靈山上的悲痛往事,怒從中來,悲也從中來。

悲苦交加,且憤怒不堪,渾身異常的難受,不得勁兒到了極點。

仿佛胸口裏麵。

當下正有一團熊熊烈火在持續灼燒,怎麽樣都燒不盡,要吞噬掉他這具矮胖的身軀!

躁狂瘋癲狀態的任刑,驀然間仰頭大吼了一聲,暴跳如雷,向前飛速。

腳步異常迅疾不儔,根本無從閃避。

金剛雕如同老鷹撲雞般,縱身閃入了神猿七棍形成的圈子裏。

行動速度奇快,壓根不像個這等又矮又肥的臃腫家夥。

那種靈活姿態,連淩真都有種佩服,輕功造化屬實不賴!

在圈子當中,任刑的兩隻手不斷瘋狂扯動,亂揮雙臂,身軀亂舞。

若天魔降臨人間。

又好似凶獸入了孩童堆中!

兩隻手,八隻小戒指。

共有八條銳利無匹的纖細小白魚,在不斷地切割剿殺。

但凡被那些白色奇氣機割中,甭管是棍子還是鐵片,還是骨骼還是血肉。

悉數都脆弱不堪,一切即碎,擋不住分毫!

一雙魔爪舞動。

白魚殺人如麻。

簡直就是屠神殺星,魔王縱橫此間!

鮮血和肉塊四處亂飛。

屍體和殘值到處甩動。

那是任刑一人的修羅盛宴,他在肆無忌憚的宣泄著自己的殺人欲望。

毫無克製,也全然不需要克製半分。

身為曾經魔教巨擘大弟子的他,從來行事都是這等的唯我獨尊,視人命如同草芥。

區區一個活人而已,殺了就殺了,又有什麽大的關係?

很快,這場戰力和心態絲毫不對等的戰鬥,或說“屠殺”,就那樣結束了。

勝利者。

當然是滿臉滿身,都沾滿猩紅鮮血的任刑!

而慘敗,甚至慘死了的那一方,則當然就是紅夢樓的專用打手,神猿八棍。

八人已死盡,半個不留!

新鮮的死人血液鋪得滿地都是,一塊塊的殘值斷臂,還有大好人頭,通通在地。

就那樣在任刑的腳下。

一地血紅,一地都是人的死屍。

金剛雕獨自一人站立著。

本來和那群魁梧大漢相比個子甚是矮小的他,此刻,已經成了最高的那一個“活人”。

“痛快啊,哈哈,真賊娘的痛快!”

任刑這等殘暴嗜血的狂徒,根本不會因為殺了那麽多人而心生任何的懊悔中意。

相反,他還會覺得極度爽快自在。

覺得親手終結掉他人的性命,是一件絕頂快意的美事!

任刑把沾滿了鮮血的手在衣服擦了好幾下,勉強擦得有些幹淨了,自言自語道:“很久沒有過如此爽利的取人性命了……哎,那邊那小子,你怎麽沒有逃跑?”

這位魔教教主的大弟子忽然抬頭,看見靠近門口處的那名青袍年輕人居然還沒有離開。

按道理來說,那個小子在看到自己這等殺人的場麵之後,理應是被嚇破了膽子,倉皇至極的逃離這間夢仙屋子才對。

怎可能還站在這裏?

他的膽子,怎能做到如此之大,不知地多厚,天多高?

淩真悠然站立在遠處,一直沒有動身。

一身風流青袍的他,定力和勇略均是當世頂級水準。

明明才隻有二十歲,但某些應敵方麵的心智,已不弱於那些沙場和修羅場的老油條了。

這位天神山莊的神元世子,這會兒挺直了腰身,他露出和諧而淡然的微笑。

看著那個殺人如殺雞的魔頭大弟子任刑,淩真說道:“為什麽要逃跑?我可沒有欠你銀子,你又非我的債主,我為什麽定要逃開這裏?”

金剛雕先是微微愣了一會兒,對淩真這個出乎意料的回答有些沒回過勁兒來。

接著作為曾經青鸞教法王的他,開始放聲笑了起來。

越笑越大聲。

任刑邊笑邊衝著淩真道:“你可真是個有趣的小家夥啊!那就看在今日,本大爺殺人殺得過了癮,就饒你一條性命吧。”

說完,任刑那個臃腫的矮小身體,又猛然一個跳躍,來到了那座屋內用來跳舞的平坦台子上。

來到了那個作為紅夢樓鎮樓之寶的花魁冷妙音的身子旁邊。

大花魁已是花容失色。

她聲音顫抖個不停,甚至連去看一眼那個肮髒醜陋,滿身血漬的矮侏儒都不敢。

但要她就這麽逃了,卻也沒那個天大的膽子!

進退不是。

幾乎臨近崩潰。

“你別再靠過來了,我求求你了,求你……”

一身翠綠薄紗裙的冷妙音,當下那具妙不可言的動人嬌軀,因為過分惶恐害怕,而發出顫抖。

臉上的神色,也已經把她的那份恐怖給暴露得一覽無遺。

簡直就是又驚又怖,惶惶然快要窒息!

披著件黃老虎皮的死矮子任刑,那一張極為肥胖且油膩的醜臉上麵。

因見到了花魁那驚為天人的曼妙身段,而露出了極度迷色的情動神色。

太醜,太惡心。

太過令人作嘔!

他一點點湊近了花魁的身體。

伸出兩隻和豬蹄頗為類似的大肥手,無所顧忌。

那就樣在台子上麵,放肆的對著冷妙音這名天仙也似的絕美花魁“上下其手”!

由於動作緩慢至極,愈發顯得這廝猥瑣到了極致。

那個死矮子邊摸邊口中說著調戲的言語道:“我的大寶貝兒哦,你的身子可真是軟呐,這樣的人間尤物,嘿,從今往後就隻歸我金剛雕一個人了。今晚我便讓你知道知道,何為真正的硬如金剛……”

花魁欲哭無淚。

若非怕痛,她隻怕當場便要咬舌自盡,橫死在此地,也堅決不想便宜了這個該死的矮子。

就在這時,任刑猛地發覺自己的邊上有一陣殺意襲來。

很細微,但是異常的迅速!

那是一記針對自己首腦位置的突襲。

任刑大吃一驚。

幸虧他修為和實戰經驗都不算弱,頗有臨危不亂的能力。

猛一偏頭,堪堪躲開了那根暗器。

那是一根細小至極的長針!

不用猜都知道。

那針上必定有著極為凶猛的劇毒,見血封喉。

而射出此針的方向,正是那個青袍年輕人所在的位置。

任刑瞪圓了眼睛,一臉震驚悚然,看向了那個陡然射出毒針的家夥。

淩真笑著仰了仰下巴,衝舞台那邊說道:“呦,反應還挺迅速的,若是沒躲開那根銷骨麻毒針,你現在恐怕已經毒發了,那樣就不是金剛雕,而是軟雕癱雕廢雕死雕了!”

“果然,果然是你這小子出的手……”

任刑氣急敗壞的狠狠道,“本大爺好心饒了你一條性命,你小子倒好,非但不令我的情,反倒還來殺我?這是何道理?”

青袍加身,灑脫絕倫的淩真邁著悠然步伐,走了上去,邊走邊笑吟吟的道:“什麽什麽道理?殺你這種人還需要道理嗎?你這家夥屠殺神猿八棍,調戲花魁冷妙音的時候,可有想過道理二字?”

任刑不再抱著翠綠薄紗的花魁,而是死死盯著那個麵對自己竟然還能如此鎮定的年輕人。

淩真繼續道:“我娘素來仰慕佛法,而那位百珠大師更是我心中仰慕的老前輩……”

身為昔年魔道領域的絕頂強者,這一名青鸞魔君座下的大弟子,此時很不耐煩的打斷,拿手指著淩真,用咆哮震怒的語氣質問:“說那麽多廢話作甚?老子問你姓甚名誰?和我有何舊的仇怨?今晚我定要親手宰了你,不想手上有無名的鬼!”

其聲如雷震。

整座屋子皆可傳遍。

淩真卻不為所動,索性一隻手插在腰間,挺胸說道:“你爺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淩名真,天神山莊神元世子是也!”

穿著虎皮侏儒任刑握緊了拳頭,挑起眉頭,冷笑幾聲,“我說怎麽如此自信,原來是淩璞那老家夥的兒子啊,你爹他親率鐵騎踏平了不知多少武林宗門,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取了你們淩家人的性命呢!今個兒,老子算是運氣好,竟是被我碰上了你,待拿掉了你小子的頭顱以後,定要把你這顆姓淩的腦袋,傳首整座江湖,讓道上的兄弟們都知道知道,殺你淩真者,是我任刑任大爺!”

淩真淡淡的一笑,一臉的無所謂,十分冷靜平和,開口譏諷道:“你那個死去的師父,當初就沒教過你,說大話遭雷劈的道理?哦,對了,你師父他早就死了,打不過百珠大師而羞憤自殺了。嘖嘖,你這個當大弟子也真是不孝啊,你師父都死了,你這王八犢子卻還在世上苟且偷生,真是半點兒臉都不要了!”

任刑本就是個性格極為暴虐之人,否則也不至於那麽隨意的打殺他人性命。

再上飲了酒水的緣故,殺心殺意更濃。

而當下,居然被這個姓淩的年輕人應如此言語嘲諷譏笑,這叫他如何能不狂怒到喪失理智的地步?

“你媽了個巴子的,看老子今兒我不切碎了你!”

任刑暴怒的大喝一聲。

其音浪若洪流,就那樣無所忌憚,無所防備的想著淩真猛奔而去。

就好似一隻餓急了眼的可怕雄鷹,狠狠撲向了一頓豐盛至極的晚餐。

不吃不行。

必須要一口不剩的吃幹抹淨方可稱心如意!

金剛雕惡雕撲食。

不論如何,都定要親手殺掉淩家大少爺淩真!

適才淩真趁著任刑輕薄無禮對待花魁冷妙音時,抓住機會,射出了一根細不可查的小小毒針。

銷骨麻毒針。

希望能用那根從割麵鬼阮蒼那裏得來的暗器毒物,一擊斃命的殺掉金剛雕。

卻到底還有些低估了這個死侏儒的反應能力,未能射中,被人當場閃躲了開去。

就差那麽一點點,再晚避開一點時間,那根細小毒針就可以射進那家夥的頭顱當中了!

既然偷襲未能得手,淩真當即也改變想法。

決意與之廝殺一場,分出高下。

當下情況固然凶險,連淩真都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唯恐一失足成千古恨。

死在那個姓任的家夥手上,被傳首江湖,為世人所恥笑。

那名穿有一條黃虎皮的肥胖侏儒,腳步極縱,速迅若雷。

朝淩真這邊盡力殺來。

青袍年輕人心知肚明,此戰決計異常險峻,故而當機立斷,拔出了劍鞘內的那柄長劍。

劍光離鞘,似神龍出洞,怒蛟離海!

手持母親姚櫻心愛至極的佩劍紅陌,淩真以英武的姿態,擺出了應敵作戰的沉穩態勢。

直麵狂暴無匹的殺人狂徒任刑。

那個癩子頭侏儒猛然躍起,張牙舞張的把兩條肥臂,往兩邊張了開去。

那一瞬,胸腔等中門的要害部位,一下子便暴露了出來,一覽無遺!

淩真打賭這任刑是個徹頭徹尾的愚蠢莽夫,決計是不會有什麽心眼和詭計。

做不出類似誘敵深入那等玩弄人心的。

毅然決然,選擇猛攻直擊!

抓住此等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淩真運足了磅礴至極的本命真力,遞出了一式劍招。

劍氣如龍。

主打的便是一個氣勢為先,劍前無人的頂級境界!

一劍穿空,直直前戮而去。

猝然間猛烈的劍道罡氣,激烈**漾開來,鋒銳至巔的劍尖,就那樣瞄準任刑前胸膻中穴之要害!

那金剛雕,當真不是什麽弱氣無能的鼠輩,畢竟是堂堂昔日魔教巨頭青鸞的愛徒,教內法王之一。

修為和實力皆不容小覷。

任刑擁有著蓋世無雙的硬氣功夫,能夠以內力化出類似堅硬鎧甲一般的存在。

即使麵對那一股強猛至極的劍罡殺意。

無有絲毫退後之意,膽識驚人,雄霸無懼!

他把兩條粗肥的短胳膊,及時的格擋在自己的前胸部位,順勢有內力勁道流至此處,為其防身證體。

金剛雕以此神通手段,刀槍難入。

可護住極為關鍵的竅穴的部位,不受到多麽嚴重的劍道罡氣侵擾。

劍氣凜冽猛絕,可擊潰生靈無數!

卻被任刑以幾乎不弱與佛門金剛體魄多少的硬氣功,生生擋在了門外。

淩真遞出的第一發前刺,對準了任刑膻中要害處的第一劍,並未得以攻成。

沒能一擊致命。

那一記強絕狠辣的前戮劍罡,勢若奔雷。

也僅僅是擊中了金剛雕宛如金剛鑽石的頑固手臂上麵。

罡氣和內力勁氣兩兩發生激烈相撞,猛地出現了一聲大響,震耳欲聾,簡直就是陸地上砰然炸裂的魚雷!

兩人之間的距離快速拉近,淩真對自己作戰的優勢所在很是清楚。

手持長劍之人,怎可與赤手空拳之徒湊得如此之近?

犯了兵家大忌!

於是乎,青袍年輕人在略微驚了一下後,立時穩住心態,並沒因這原本以為注定能成功的一擊未果,而心生什麽氣餒。

那就再接再厲便是!

淩真盡力後撤,以最快的速度和最高的效率。

與那矮胖的虎皮侏儒拉開距離。

不至於和神猿八棍一樣,淒慘萬分,悲哀淪為被砍瓜切菜的對象。

距離拉開。

劍術便又有了發揮施展神通的餘地,優勢的天平,又傾斜向了自己。

情況還算是很好。

然則就在年輕人剛剛鬆了口氣,便刹那間,渾身毛骨悚然,就連那一對桃花眸瞳孔就暴然漲大!

不過片刻間的光陰,那名姓任的矮肥漢子的身體,就出現了一個極速的淩空拔高。

淩真連忙舉起上挑。

青袍公子哥未及出劍,隻見有八條異常清晰,殺力和鋒銳程度堪稱一目了然的雪白色氣機真流,從任刑的雙手指縫當中飛躥而出。

休要小看這八條不起眼的小小“白魚”,就在剛才這些瞧著無甚殺傷力的氣態小魚兒。

以猛虎入羊群一般的可怕殺力,瘋狂無限,短短一會兒的光陰,就屠殺掉了神猿八棍那八個體格雄魁結實的持棍大漢。

手中長棍裂碎木塊齏粉,就連身軀肉體都根本抵抗不住。

就變為了攤成一地的殘肢和血塊。

一個生龍活虎的大活人,被白魚切中,立邊死屍!

可見其殺力之雄,攻速之猛!

淩真當下狀態十分嚴肅,將全部的心神凝聚起來。

無論如何,他都需要確保自己不至被這幾條雪白氣機傷到。

否則,即便自己穿有護體軟甲,那件父親所贈的法袍青蛟,也絕難保證會安然無恙,搞不下也要落個殘疾或者暴斃的可憐結局!

任刑身體落下的同時,八條指尖白魚,也跟著凶猛襲下。

此等情況,當真可謂是某種意義上的“兔起鶻落”。

虎皮漢子落下,而淩真則刹那間竭力跳起,動作迅捷,總算無恙。

凡是被白色殺人氣機碰到過的地方。

不管是地板還是桌椅,悉數崩碎破裂,“一視同仁”般,一地的碎屑。

周遭已滿滿盡是觸目驚心的裂痕!

這足可見識到任刑這死侏儒出手有多麽的凶殘猛烈。

無情而暴虐。

魔神下凡,恐怕真也不過如此了!

淩真深諳對付像任刑這等怪胎似的對手,務必要時刻注意把控距離。

自己右手緊握紅陌劍,左手的拳招功夫已經無用武之地,那就采用其他的兵器。

鞭子!

或許可用軟鞭一物,來成功克製那頭金剛雕。

淩真快速從納戒力取出了一根赤紅顏色的長鞭。

鞭子上麵有許許多多尖銳異常的倒鉤刺,看著便知,威力不小。

此物名“斷魂鞭”。

乃赤煉歸墟內那位石榴裙女子許白綾的趁手兵器,淩真跟她借,沒借到。

於是無可奈何,就根據自己四年來的默默觀察,偷偷拜托幾名工匠仿製了這麽一條。

出關後,並沒有告訴許姐姐自己的所作所為,一直都把這條鞭子藏得很好。

誰也不知該物件的存在,唯淩真一人曉得。

當然,論起此長鞭的材質和精良程度,贗品必定是比不過正品,沒辦法和許白綾的那一條斷魂鞭相媲美。

能用,於淩真而言。

隻要能在實戰的過程中派上用場,那就是有用的東西!

淩真毫不猶豫的使出了沉重的鞭法。

長鞭如龍,呼嘯甩尾。

每一鞭勁急震**而出,總有萬千神力匯聚在一個點。

那個點,就是鞭子一物所能發揮的力度極限!

鞭影如光影,持續性的在任刑身子周圍出現。

若鬼魅盤旋。

鞭名斷魂,正是要讓敵手丟魂喪膽,斷絕生之欲望!

可這些一下接著一的鞭子攻勢,隻能起到幹擾的作用。

無法作為決定的殺招出現。

幾乎每一下都能被金剛雕順順利利擋架下來,或者直接就那麽躲了開去。

淩真借助此斷魂鞭的威勢,時時刻刻不忘與那死侏儒保持距離,處在近乎“絕對”的安全位置。

並時不時的遞出劍招,力求一個出敵不意。

交手不過幾十招。

這座夢仙屋子裏,已是滿地狼藉!

台上的花魁冷妙音看著下麵的激鬥,招招式式都窮凶極惡,朝對方致命的要害處襲去。

場麵太過可怕,已連瞧都不敢多瞧。

再加上腿軟,以及大門口被兩人堵住的原因,紅夢樓的頭牌花魁根本不敢逃離此地。

隻能心裏一遍又一遍的祈禱著那名青袍公子能取得勝利。

若是淩真敗了,那自己多半今夜真要落入任刑那個怪胎的手裏,任憑其處置。

那可將是生不如死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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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冷妙音激動起來,那一雙美得不可名狀的秀目,頓時睜得又大又圓,綠裙花魁的臉上,浮現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

她想歡呼出聲,但出於忌憚,還是緊緊的用雙手捂住了嘴巴。

原是淩真在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用極其詭譎刁鑽的手法,劈斬出了一劍。

這一劍得了手!

不知是速度太快還是角度太過奇絕,總之,任刑未能躲開此劍,也沒來得及提臂格擋。

就那樣被劍氣斫中了身軀。

前胸處,登時裂出了一道醒目的傷痕,劍傷缺口的地方血如泉湧。

很快新湧出來的血液,就把任刑的那件虎皮衣裳給浸透了,一片猩紅,極為慘重!

斬出那一劍,而取得了莫大優勢的淩真,仍是謹慎萬分,沒有直截了當的挺劍追擊,而是停下來。

青袍年輕人咧開嘴,笑著說道:“這一套劍訣,學自昔年武林正道大俠,威震北方的獨孤劍馮山白,劍訣之名,就隻有兩個字——‘千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