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十 四 章 穴 下 改 命(中)

壯漢力氣奇大,單單隻靠一人之力,就把重達千斤的石板掀起了一個角來。大漢低頭往下一看,隻見石板下方是一眼清澈的泉水,裏麵似乎有十來條五色鯉魚,在歡快地遊動。“靠,這就是武大山高價請來的風水魚?嗬嗬,老子今日讓你變死水魚!”漢子獰笑道。說完順手拿來一塊大石頭,支起石板的一角,然後伸出碩長的手臂,在泉水裏**,不大一會就將水中的大個鯉魚一一撈起,然後殘忍地將鯉魚,戳瞎雙眼、咬掉尾巴,最後再從腰間解下一個布袋,將在裏麵“吱吱”亂叫的活物,悉數抖落進了池子。

壯漢幹完了這一切,覺得還不解氣,又對著泉眼“嘩啦啦”地撒起尿來,這才又把石板放下來,又整整忙活了大半夜,直到墓室大概恢複原狀,這才無精打采地,打著快要用盡的煤油燈,伸個懶腰走了出去。走到墓道口時,似乎看見了我,大手一揮,一盞燃著煤油燈朝我砸來。

我嚇得“啊”地一聲就坐了起來,再看看四周,這裏還是大中午,武老三也照例還在酣睡。我擦擦腦門上的汗水,一看表已經快十二點了,趕緊將武老三推醒,把所夢的景象述說一遍。

“靠,這挨千刀的王七勾日的,枉我爹那麽看中那規孫!”

武老三的流氓本性又流露出了來,“靠踏馬的,老子這就拆了他釀的祠堂!操!”說完撒腿就跑,擺明了是要去報仇。“誒,你玩什麽愣頭青?靠,那你報仇去,老子也不幹了,回家去!靠!”我佯怒,道。“唉,兄弟你不懂啊!”說著武老三捂著腦袋,一屁股坐在土地上。原來,自打壯漢王七在武家祖墳裏,使壞以後,武氏新生的子孫裏很久沒有出過當官的,更沒有發財的,倒是殘廢、傻子居多,別看武老三看起來壯壯實實的,離婚前連生的幾個孩子,不是腦癱兒就是四肢不全,而且還易夭折。

“靠,你說這世上真踏馬有喂不熟的狼?”武老三恨恨地說,“想當年王七勾日的逃荒來到我村,是誰好心收留了他,是我老爹!就因為一件踏馬的小事錯怪了他,當眾數落他一通,他就能……”武老三幾乎有些哽咽了,道:“想當年武家是何等人丁興旺,你再看看現在,就剩下我老大不小的叔侄倆了!靠,王七在幾年前已經踏馬的溺死了,是救人而死的!武家踏馬的真是瞎了眼了,還聚眾出錢,給這勾日的,牲口都不如的東西修了祠堂!”

“三哥你也別上火,惡有惡報!”我勸慰道,“他勾日的壞事做盡,後代遲早要遭報應!”

剛才還目眥盡裂、張牙舞爪的武老三,聽我這麽一說,竟然“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道:“靠,說來也奇怪,那小子的兒孫也不昌盛,在他死後不到三年的時間裏,兒子媳婦接連溺死,現在家裏已經絕戶了,不知是不是鯉魚來報仇?”

“那也說不準!”我附和道。

事情既然有了眉目,而且吉時已到。我和武老三各自點上一口煙,依照我在夢中所見的情景,開始拋起墳來。

“三哥,我有個建議,不知該說不該說!”我停頓一下,盯著老武看了看,感覺得到他眼神的鼓勵了,接著說道,“王七的祠堂不要破壞了,把他生前的善惡報應都公布出來,用來警示後人如何!”“好啊!很好!你這辦法高明!”武老三舉起大拇指,連連稱讚道,“咱老武家做事光明磊落,不幹那偷雞摸狗的損事!”。

夢裏所見的石板,過了一段不短的時間,也被挖了出來。我倆合力將石板掀起,隻見泉眼早已幹涸多時,以前活蹦亂跳的風水魚也**然無存,隻剩幾根不知名小獸骨,還靜靜地躺在那裏,像是在控訴著什麽。

臨上火車時,搞了三打礦泉水,坐車時武老三一直舍不得喝。現在武老三拿出來,卻讓泉眼處的汙穢東西占了便宜。

清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兩個人蹲的腿肚子都轉筋了,才罷手。清理完了,我和武老三一起跪在泉眼處,唱起了“淨土咒”,唱畢又是三拜九叩。又等了半天,泉眼處還是紋絲不動,難道要唱“度超咒”,度一度死去的“鯉魚”?我心想,死馬當活馬醫吧,唱道:“達摩本是釋迦牟尼佛……”

“救命啊……救命啊……”咒語還沒來得及念完,忽聽得離我十來丈遠的水渠旁邊,傳來一陣救人的聲音。

六月間正是苗苗灌漿的好日子,平日裏幹涸的水渠裏,在這幾日裏水流卻很急,一個光叮的小男孩在一人多高的水渠裏不停地掙紮。我見此情景,趕忙站了起來就要去救人。武老三也緊隨其後,就要下去。可到了跟前,我卻猶豫了。靠,這哪裏是失足落水,分明是謀殺啊。我趕忙往側麵一閃,攔住了就要下水的武老三,順著孩子落水處的方向指道:“你看小孩背後是什麽?”

武老三聽我這麽一說,隻定睛看了一眼,就嚇得臉色煞白。在湍急的渠水上邊,小孩的大半個腦袋固然已經沉沒,但透過清澈的渠水,很容易看見一個瘦小枯幹,全身黢黑,麵目猙獰的野獸類,前胸緊貼在小孩脊背上,而前後兩爪死死地纏住小孩的腰跨和腿腳。

“孽畜,給我下來!”

武老三突然豪氣大發,全然不顧我的阻止,向水渠邊上衝過去,大吼大叫道。那畜類攝於武老三的喊聲,竟然真的哆嗦了一下,繼而鬆開了抱著小孩的四肢,潛水逃跑了。靠,到口的肥肉竟然可以吐出去?這是我平生所見的,最美中土水鬼了。小孩本來就懂一些水性,待水鬼拖拽之力一泄,便瞅準機會,用盡平生氣力躍上水渠沿。不過,由於剛才用力過猛,剛爬上岸就四仰八叉地癱在了地上直喘粗氣。

我們躍過水渠詢問孩子情況,知道並無大礙,就回去繼續處理事情。可回去一看,就發現更可怕的事情來了,泉眼處已經有細細的水,汩汩流出來了,但流出的水不是泉水而是黑乎乎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