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璿璣亭內,驚疑不定
夜晚,又是毫無征兆的來臨。
沈流袖在二樓的廂房翻來覆去,始終難以入睡。
她忽然感覺嘴唇幹澀異常,於是起身來到茶桌,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緩緩坐了下來。
她忽然思念起了遠在靈武的師傅,自己已經離開他這麽久了,不知道他過的還好麽。
她微微歎了口氣,看見窗子大開著,於是走過去想把它關上。
忽然一陣風吹過來,吹散了桌邊的燭火,一柄短劍射了過來,沈流袖連忙身子一側,隻見它正中床沿,沈流袖頭一轉,發現一個模糊身影朝前方跑去。
來不及多想,她嗬斥道:何人?從窗邊飛快一躍,朝著黑影的方向追去。
這樣一追,卻一直隻能看見黑影,卻始終看不見他的樣子。沈流袖催發內力,連續跟了好幾個牆頭,竟然不自覺來到一片回廊。
那黑影忽然消失不見,沈流袖驚疑不定,自以為是自己最近疲憊不堪,出現了幻覺,就想回去,哪隻突然一陣清脆的聲音傳來,她的腳下出現了一塊石頭。
這石子不止自己腳下有,在那回廊的深處也有。
沈流袖試探著朝前麵行走,她每走一步,這石子就落的越多。她不明白為何一路過來竟空無一人,自己來到了什麽地方?
以往每層樓都會有家丁把手,但自己到過的地方也是有限,對這鳴鳳樓不甚清楚,一時間為了追趕那陌生人影,讓自己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
眼下也隻有往前試試了。沈流袖深吸一口氣,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她發現了一扇木門。
這木門裏麵會是什麽?沈流袖疑惑不解,眼下她沒有帶兵器,倘若裏麵有什麽突**況她怎能應對,一時間又打退堂鼓起來。
一陣風再次襲來,她聽見木門裏有動靜。像是劈裏啪啦的稀碎,又有點像摸索的摩擦聲,她心想莫非裏麵真有什麽古怪。
想到這裏,她輕輕用手一推木門,出乎意料的是,木門竟然開了。
她緩緩走了進去,在她進去的那一刻從角落裏鑽出一個人影,他緊緊注視著這一切,散發著笑意。
沈流袖發現木門裏麵也沒有什麽稀奇東西,又是一個花園構成的回廊,她小心翼翼的查看,又出現了一扇木門。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進去。
不消片刻她便發現裏麵別有洞天,有潺潺的清泉,還有熊熊烈焰。
不,準確來說是那種撲麵而來的清爽以及轉瞬變化的灼熱,她的眼力勁很好,一下子瞧見泉水叮咚,這是亭台樓閣。
等等,這個亭子,我從未見過。
沈流袖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亭子,這亭子倒像是屋子,除了它沒有門,兩邊是亭子裏的木椅能夠證明以外,處處透露著古怪。
莫非,這是璿璣亭?沈流袖暗呼不好,剛想離去,就聽見幾聲:誰,何人造訪璿璣亭?
沈流袖大驚,也不管來人,施展輕功就往外逃。
她後麵的人緊追不舍,正是蒙麵的死士,由於天色較晚,沈流袖又是背麵,所以死士並沒有看清她的麵目,不過死士的輕功絕佳,隻和沈流袖保持著一段距離。
站住,站住。死士的嗬斥並不能把沈流袖截住,她看到前麵的一個縫隙,一溜煙鑽了進去,隨後躲在大槐樹下,她竟沒有發現自己身上的一樣東西掉了下來。
看著死士沒有發現自己,她輕輕拍了拍胸口,根據記憶再次沿著回去的路而行。
另一邊,水若雲也是再次失眠。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晚上了。
稟告樓主,首領求見。
水若雲披上一件外衣,強迫著趕走睡意,很苦走了出來。
劉子淩一臉笑意的看著她,手裏還拿著什麽東西。
這麽晚來此做什麽?水若雲對他沒有一點好臉色,劉子淩也不生氣,把東西遞給她:樓主,你的試探應驗了。
簪子?水若雲櫻唇輕啟,有些驚訝,她忽然想到什麽:這是流袖的簪子。
不錯。劉子淩道:樓主,杜威的事情相信您和我一樣有著憂慮,我們布置的天衣無縫,怎麽可能漏網之魚。這次您特意吩咐過,璿璣亭附近不許加派人手,隻在璿璣亭上房簷和暗格處增加死士,沒想到果真應驗。
這。水若雲搖搖頭,臉色黯然:不,不可能,流袖不可能背叛我。
沒什麽不可能的。劉子淩笑了笑:樓主,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沈流袖她們表麵上對您忠心耿耿,可是保不齊她們心裏早就把您出賣了,除了我,誰還會對您好。
住嘴。水若雲看到劉子淩這副嘴臉就覺得惡心,突然後悔自己當初為何要救他回來,不過如今自己太多計劃被他知道,除非斬草除根。
這樣一想,她看著劉子淩的目光出現了殺意,不過轉瞬即逝。
算了,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他辦,暫時留住他,量他也翻不起什麽風浪。水若雲想著,淡淡道:一根簪子並不能說明什麽,你先下去吧,流袖那邊我自會處理。
劉子淩咬咬牙,臉色鐵青:那好吧,樓主您早些休息。
嗯。水若雲看著木簪出神,滿臉的愁思。
揚州城內
距離鳴鳳樓還有一段距離的城北客店
這家名為如意客店實際上已經成為了葉昭雪和凝雪師太的聯絡點。
客店裏的老板到夥計都被凝雪師太買通了,吩咐過隻要葉昭雪前來不用通報。
葉昭雪如履平地,暢通無阻。很快摸到最東邊一間廂房,輕輕推開門,很快潛了進去。
師父。葉昭雪輕輕喚道,點燃了燭火。
嗯。凝雪師太挑挑眉:進展如何啊,看你神色輕鬆,應該已經有思量了。
葉昭雪點點頭:師父,您果然料事如神,這水若雲看來已經起了疑心,璿璣亭的寶藏確實是為了試探我們,幸虧我聽了師父的話,否則就要前功盡棄。
嗯。凝雪平靜的看了看她:水若雲不是傻子,她一個女子能夠獨自支撐鳴鳳樓,足以可見她的能力,你就是太操之過急,才容易著道,以後一定要多加小心。
葉昭雪點點頭:是,師父,昭雪明白。不過,師父,我...
聽著葉昭雪支支吾吾,有些欲言又止,凝雪道:你是否覺得愧對沈流袖。
葉昭雪低下頭,算是默許了她的問話。
你怎如此硬不起心腸?凝雪微微慍怒:為師上次已經和你說過了,你要是對別人心軟,吃虧的就會是自己。
可是,可是流袖姐姐對我很好。葉昭雪有些內疚:我能感覺到她是真心對我。
糊塗。凝雪師太嗬斥道:你隻考慮她,那我呢,你死去的父母呢,千千萬萬的後漢百姓呢,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對得起他們嗎,你要是如此不思進取,我就當沒有過你這個徒弟,改日便回峨眉山,從此常伴青燈古佛。
別啊,師父。葉昭雪軟言央求:昭雪錯了,昭雪以後不會再這般,任何人都不會成為昭雪的絆腳石,報仇是昭雪唯一的信念。
嗯。
凝雪師太笑了笑:你能這麽想就好,我告訴你,為師得到一個消息,當年後漢朝廷逃出了一個小皇子,名叫劉子淩,倘若你能夠遇到他,可以把真實身份告訴他,我想這樣事半功倍。
嗯嗯。葉昭雪拱拱手:師父,昭雪謹記於心,時間也不早了,昭雪得趕緊回去,不然就要被發現。
嗯,水若雲允許你們自由進出?凝雪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師父,水若雲平時對我們還是挺好的,不會限製我們自由,除非她親自下了命令。
嗯,去吧。
天色稍早,沈流袖洗漱一番,還是為昨晚的事情有些憂心。
雖然光明磊落,自己無愧天地。然而世間最多小人,處處藏著殺機。更何況這鳴鳳樓,一個不小心就會灰飛煙滅。
想到這裏,它不禁收拾了一下衣襟,竟然沒有了更換的心思。
簪子?我簪子呢。沈流袖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件東西丟了,暗呼要糟,半響沒有回過神來。
那是自己兒時師父告訴自己自己母親唯一留給自己的東西,她仔細思索一遍,有了印象。
應該是那棵大槐樹那裏。沈流袖抿嘴不語,心裏泛苦。
外麵又來了兩個家丁,前來催著自己。
她始終不明白樓主為什麽把好端端的家將改頭換麵這個樣子,雖說為了掩人耳目,但始終欠缺一點什麽。
不過自己四姐妹倒是情誼深厚,和樓主一年也難得見幾次麵,自己也是去年才第一次見到樓主,那時的她芳華容顏,英姿颯爽,就連自己都覺得世間何等男子才能配上她。
可是從那以後除非有任務,水若雲才會召見她們,她們其實總有一道坎。
沈將軍,樓主請您過去問話。
一個家丁的話打亂了她的思緒,她反應過來,整理一下一群,勉強笑笑:樓主有沒有說明所謂何事?
這倒沒有,不過樓主看上去很不開心,沈將軍你可要謹言慎行。
謝謝,沈流袖閉嘴不語。
和她印象中的水若雲不一樣,如今的水若雲總是平添幾番愁思。
她實在不願意看到這樣一個隻比自己大一歲的姑娘就如昨日黃花消逝。
或許,倘若她們都能夠生在太平盛世更好吧,騎馬牧羊,或者幹脆不學武,安靜的做一個秀外慧中的女孩。
可是,一切都隻是如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