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章 掙紮

接下來的兩天,確實是方樂最掙紮的兩天。

他一直呆在家裏,想做下個作品的構思,沉不下心。

並不是說聽了洛靜的話終於意識到警察行業很危險所以打算避忌。

而是一旦他去警局,就不得不麵對金三兒所講述事實引發的思考而帶來的效應。

原來平時見到人人都和藹的警察們,一個個暗藏著另一種真相麽?

而他也不可能做到,見了洛靜袁大偉等人而藏匿那個發現卻又能表現自然。

告訴、還是不告訴,這是個問題……

方樂頭大的都要摘花瓣占卜了。

與此同時,西沙分局裏,孫川正在對著一通電話發脾氣。

“什麽,死了,都死了?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

啪,孫川將話筒近乎摔地丟回了座機上。

這時有人敲門進來,是袁大偉。

袁大偉笑說:“什麽事惹大隊長發那麽大火呀?”

孫川半點表情的緩和都沒有,怒著說:“那兩個人死了。”

“誰?哪兩個人?”

“就是捕獲的兩名匪徒。”

“哦,那些人啊,記得捉到的是三個吧,三人都受了傷,一個當天就不治,剩下兩個一個傷重在市軍醫院輸液看護,另一個傷的隻是腿吧,不是送去市支隊了麽?怎麽,都死了?”

說到後麵,袁大偉神色也嚴肅起來。

“是啊,偏偏剩下兩個也死了!醫院那個是輸液管被拔掉了,醫院查監控,認為是歹徒自己拔掉了管子,另外一個,死在市局留置室,是毒死的。”

“什麽,毒死的?!”

袁大偉本來坐下了,這下立馬站起!

“是毒死,但市局也判定是自殺,因為毒物來自於一顆裹毒的蠟丸,蠟丸則被推斷是含在罪犯嘴裏的……這兩人的死亡前後沒超過1個小時,而如果從拔管子的起始時間算起,相差更是不到10分鍾!”

“這——”

袁大偉的震驚難以描述。

做刑警20年,他早已不相信簡單的偶然,過多的偶然,定是必然!

半天,他才說:“果然,這件案子有問題。”

“怎麽,你提前想到了什麽,來找我什麽事?”孫川問。

袁大偉說:“我覺得,這一點你也想到了才對,緝捕囚犯那天,那六輛麵包車……”

啊,我怎麽忘了,還有孫叔啊!

家裏,方樂猛然坐起。

洛靜他可以不管,袁大偉可以不顧,唯獨孫叔孫川,是他不可能放下的人!

如果警局裏有著隨時可能背後插刀子暗通匪寇的那種奸佞,作為刑警大隊長的孫川豈不是麵臨著深層次的危險?!

一想到這個,方樂待不住了,他決定立馬前往西沙分局,將自己的所知和猜疑告知孫叔!

驅車抵達分局,方樂幾乎是一路奔跑著,來到了大隊長辦公室前,急促敲門。

“進來。”

方樂進去才發現,袁大偉也在辦公室裏,並像之前在和孫川探討著什麽一樣,神神秘秘,且他一進來就停了。

“叔,我有事單獨和您談談。”

孫川皺眉,說:“私事等我可以下班的時候再說。”

方樂忙說:“不是私事,是正事,關聯著警局的正事!”

“哦,我倒要聽聽,你說吧……你袁叔叔不是外人,沒有關係。”

“我覺得,警局裏有向歹徒運送情報的奸細!”

“哦?”

孫川和袁大偉對望一眼,麵容古怪,說:“你仔細說說。”

方樂認真地說:“就是那一天,緝捕匪徒,對方使用了六輛麵包車這一招混淆警方視線吧,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警方的行動計劃,是不可能部署這一招的,所以肯定有人暗通匪徒,告知了情報!”

孫川對此並不吃驚的樣子,說:“任何計劃都可能出現疏漏、破綻,那一天警方調動人手很多,布置陣線太大,即便匪徒從特殊渠道得知到情報,也不稀奇,小子,你想多了。”

方樂急了,說:“就算這一招有意外的可能,其他事情難道也是意外麽?”

“什麽事情?”

方樂看了看袁大偉,猶豫之後才說:“金三兒臨死之前,告訴了我三起他在本案中的經曆,一起是我剛才說的那件事,一起是他第一次被緝捕時的遭遇,還有一起,是在分局被拘押時……”

方樂將金三兒說的被人臨時營救又被反追殺,及拘押時飯食中可能被下了毒的事說了。

孫川袁大偉聽後也很震驚。

“小子,你說的都是真的?”

“還能有假?”方樂趁熱打鐵,下結論說:“所以侄兒覺得,三起裏要麽是情報泄露,要麽是有人毒害可能的汙點證人,要麽是有人安排殺手想殺他滅口……這些事,一般警察做不到,沒有參與緝捕行動的也做不到,所以我才認為這裏有奸細,而且是身份不一般的奸細,叔,第一次拘捕金三兒和最後一次拘捕那個團夥,都有哪些高層同時在現場指揮或間接關注著現場實況?我認為飯食裏下毒那件也該好好查查,從廚房到往拘押間裏送餐的人,都該甄別一下,挨個審問,不將幕後的人揪出——”

哪知道,孫川啪一下拍在桌子上,變了臉色,嗬斥說:“胡鬧,警局內部的事,也是你可以胡亂猜疑的?還挨個查?你要查誰!金三兒是個嫌犯,他的話豈會有譜?你給金三兒進出買水果的事我還沒說呢,又在這裏胡思亂想妄斷人心,小子,不該你接觸的事就不要聯想,你出去吧!”

威勢所在,加上長輩身份,讓方樂萬分委屈,卻也隻好老老實實告退,離開了辦公室。

袁大偉看著門,歎息:“老孫,你為什麽這麽嚴厲禁止他知道警方的事呢,事實上我覺得,他雖然不是個警察,但幾件他參與過的案子裏,所起的作用不下警察,甚至很關鍵,我覺得這是一種天賦,畢竟他父親也不是一般人。”

孫川無奈,說:“我何嚐不覺得這小子繼承了他父親的部分優點,可是,這跟優缺點無關,警察這個行業,風險很高,你又不是不知道,何況風險不但來自於外部……”

方樂坐在辦公室外頭走廊的塑料座椅上垂頭生悶氣。

他明明是提供了很重要的東西,孫叔不但不認可,還衝他發脾氣,簡直莫名其妙。

他在警局裏,難道就這麽不招待見麽?

一個人輕輕在他旁邊坐下,濃烈的煙味,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袁大偉掏出煙,問他:“抽麽?”

方樂搖頭,悶聲說:“戒了。”

袁大偉自己抽上,一時煙霧繚繞。

好一會兒,吐出口煙氣,袁大偉才說:“小子,別賭氣,你叔叔是為你好,不想讓你牽連進警察的事裏,受到傷害。”

方樂發泄說:“如果是那樣,他不能明說麽?為什麽說我說的事情都沒價值?我不是小孩子了,這不公平。”

袁大偉嗬嗬笑了,說:“誰說你提供的情報不被信任沒有價值了,你孫叔訓你,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你提供的解決方式,什麽在警局內部挨個調查,排查哪個警方高層可疑,小子,你知道對於警察這樣的行業什麽精神最珍貴麽?是團結!”

“沒有團結警局根本就無法運作,也破不了案。”

“而哪個公職行業裏沒有蛀蟲呢?政.府部門裏蛀蟲多了,難道因為這個就不讓政.府運作了?就要停工都送去紀檢挨個審問?如果按照你的方式去調查,不說搞得警局裏人人自危互不信任,效率會下降,你想查的人也會因為打草驚蛇而藏的更深,那樣危害更大。”

“啊,是這樣啊。”方樂傻眼了,仔細一想袁大偉的話,還真都對。

他把警局裏的情況想簡單了,是啊,怎麽可能全體疑罪那樣辦呢?

可是……方樂眉一挑,說:“可也不能不查啊,不然不成定時炸彈了?”

袁大偉說:“當然要查,但必須靜悄悄不帶動靜地查,如果是變成了蛀蟲,就不可能隻幹一次作奸犯科的事,一旦某人再次行惡落下鐵證,就將其一舉拿下,拔蘿卜帶坑!”

到後麵袁大偉頗為快意地描述著。

方樂心裏豁然開朗,說:“感謝你啊,袁叔,我明白了。”

袁大偉忽說:“小子,你還有閑心關注奸細的事,我聽說,你跟小洛打了個賭是吧,當時你們怎麽約定的,是一周之內,必須獲得正式的警局批準和認可,不然不能再無故來這裏,是不是?”

啊!

方樂猛然站起。

他怎麽忘了,還跟洛靜有過賭約這回事呢。

仔細想想,算上後來加上的一天,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了,而且是下午了。

就算洛靜這幾天一直沒提及賭約的事,難道日期一過他還能耍賴不認帳不成?

可看孫川前麵對他的態度,這賭約是不可能完成的。

一想到這個,方樂慌了。

一旦他連警局都不能來,就意味著以後接觸不到案子(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見到警花)了,這怎能忍受?!

“怎麽辦,袁叔,我怎麽辦?”

方樂雖腦子靈活,但沉穩度還欠缺,遇事免不了慌神。

袁大偉站起,悠哉地說:“這是需要你自己去想辦法的事,我要告訴你怎麽做的話,還算你們之間的約定麽?小子,好好想吧,離天黑還有一個多小時。”

臨了,袁大偉又忽然囑咐:“對了,你前頭那些猜疑,不要向任何另外的人透露,不然警局內部就亂了……”

袁大偉走了,方樂還在混亂地思索。

怎麽辦,想什麽辦法?總不能再將賭約延長吧?那太丟麵子了。

啊,有了!

方樂一時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