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章 疑惑
對歹徒的緝捕以整體失敗告終。
剩餘匪徒尤其匪首、店老板吳東陽等人消失得很徹底，後期大搜索查監控也沒發現線索，長途出入境關卡沒相應報告，機場那裏也沒情報，警方無奈推斷，那些人已用某種渠道逃離了中山市。
當然，也不是沒有戰果。
合計15名的歹徒（推斷），戰鬥中死亡了7名，受傷且被捕獲的3名，這個團夥已基本被打殘。
當然，匪首尤在，這團夥就有卷土重來的可能，所以4.12劫殺案一時也沒銷案。
其他的事實同樣讓警方震撼。
從歹徒遺落的客車上，警方發現了一些專用儀器，這些儀器和警方技偵係統裏的功能相近，甚至性能更優越，不乏進口貨色。
而歹徒們遺留的槍械同樣很了不得，什麽M16、AUG，簡直是國際配置，也即這團夥很可能還涉嫌到了軍火走私。
至於陝味人家的店鋪，地下室也被定時炸彈破壞，一時也無法偵查。
這些都讓這團夥更加被警方重視。
尤其是受傷被捕的三名歹徒，馬上被送到了市立大醫院被緊急救治重點監護了起來。
其中一名歹徒因傷重救治過程中死亡，另一名需要維持輸液輸氧，剩下一名腿部受傷，不涉性命，可以接受審訊。
西沙分局本想將腿部受傷那人押解到自己那裏，市局卻介入了，認為把此人關在市局裏審問更好，似乎是指責西沙分局上一次使得匪徒（金三兒）逃脫的事。
這個案子無法隱瞞，畢竟當街槍戰、警車追匪，這樣的噱頭誰都壓製不了，於是媒體群動，市政’府也有意將此案的破解當做一件大成功的事來宣揚，一時間這件案子上了很多報刊網站的頭版頭條，街頭議論紛紛。
相當一大批的警察被各類記者們采訪，唯一一名傷重犧牲的警察也被樹立成了烈士，洛靜等當時在第一線戰鬥的刑警武警也受到了大力表彰，洛靜本人被分局推薦了集體二等功、個人三等功，就等批示了，警銜升職也指日可待。
但與外界這些喧囂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同樣算關鍵當事人的方樂的沉默。
他不僅是沉默了，而是自一回到家，就一整天都根本沒出家門。
因為，金三兒臨被抬走前告訴他的那些話太有震撼性了，震驚難以想象，準確說，方樂被嚇到了。
金三兒共告訴他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關於第一次被拘捕時的經曆。
“……你知道我當初是怎麽逃掉的嗎？”
“當時街的兩頭都被警察堵死了，他們向我逼來，我無路可逃，發現地上有一處井蓋，掀開井蓋正想躲進去，附近的一輛車的車門卻打開了，一個人向我招手，讓我躲進去……”
“如果我進了下水道，就沒有後來那些事了，但我鬼使神差進了那輛車……”
“那輛車載我離開，到了安全的地方後，我正要感謝他，這個人卻掏出了一把槍來，我是逃得快才沒有被擊殺的……”
“我逃走後，找到了那位朋友躲在了他家裏，但當天深夜他們還是找上了門來追殺我，後麵我想通了，我在上那輛車的時候，被那個人貼上了信號跟蹤器……”
“第二件，我剛進西沙分局拘押間，隻吃了一頓飯，第二頓就沒再吃了，因為我聞到飯食的味道不對，我為什麽讓你親自去買水果？不止是想讓你替我傳信……”
“第三件，要你自己去想……”
“警察在那家店周遭區域部署警力的時候，我也同樣在附近偷偷觀測著，實質上，我也事先展開了調查，認為那些人就藏在那店裏……”
“我要說的是，當那些白色麵包車抵達並把那些人帶走，使得警方急著追車，陣線紊亂後，那些人才從一個地道的出口出來，坐上了一輛早就停放在區域內的客車……”
“小子，世事複雜，多有陷阱，如果你還沒卷入這個漩渦裏的話，趁早避退，我也隻能告訴你這麽多了……”
事件一挖，麵目全非，細思極恐。
這就是方樂對金三兒說的話的最直接反應。
但他無法不去想。
記得當初拘捕金三兒時，金三兒不斷逃遁，區域不定，他最後被堵在那條街上，這算是即時的狀況。
沒有外人可以提前預知到並去那條街撬開一輛車把金三兒救走。
除非是……
第三件，更是再明顯不過。
歹徒如果全藏在地下，地下又接收不到信號，地麵裝修也不可能擺放儀器，那麽照理，警方於夜間在地麵上的行動地下的歹徒們是不可能直接知道的，那麽更正常的情況是他們夜間直接由正門或地道離開，被警察發現並聚殲於街麵。
可是，那團夥卻提前安排了麵包車那一出，混淆視線，將警方於地麵的部署臨時打亂，再利用地道從其他警方撤離已經安全的出口處逃遁，這分明是對警方的行動細節完全掌控了的樣子！
越想越不敢想，越想越覺得害怕。
難道，真像金三兒最後說的，這是一個巨大陰謀，是個暗藏黑幕的漩渦麽？
他要怎麽辦？將這些疑惑都壓在心底，誰也不告訴麽？
就是這時候，有電話打來。
“方樂麽，我是洛靜。”
“啊，洛警官，有什麽事？”方樂強打精神。
“你在家吧？如果有空，到那家摩鐵時光咖啡廳來，我找你有事。”
摩鐵時光？豈不是兩人遭遇第二樁案子的店，是“老地方”麽？
女警花親自召喚他可是首次，方樂當然不願意錯過，馬上回答：“我這就去，15分鍾！”
方樂火速離開家門，坐車，去往並不太遠的摩鐵時光。
一邁進店門，就見到警花洛靜於老位置等著他。
這次人家可沒穿警服，而是穿了這個年紀女性慣有的時髦搭配，無袖百褶過腰上衣配黑色緊身七分褲，手邊還挎了包，鞋子也是厚跟的涼鞋。
方樂總算臉上堆滿了笑，心想這才該是和女警花見麵時候的標配嘛。
方樂當然不知道，洛靜的穿戴有著她的閨蜜陳愛花的“指點”。
隻匆匆梳過頭的方樂坐下就殷勤地說：“洛警官，還讓你等我，是我的錯，這樣吧，咖啡我請。”
咖啡其實已經上來了，方樂是說自己結賬。
但洛靜根本沒心思客套，與閑適的裝扮不同，她很正式地說：“首先，方樂，我要對你表示感謝。”
“感謝？”方樂撓撓頭，一時不理解。
“是的，前麵槍戰，如果不是你推開了我，恐怕我已經死了。”
“啊，那個啊——”
方樂這才想起，自己好像救了女警花，這就是“英雄”救美吧，沒想到，故事裏的情節被自己撞上了，女警花會不會因此事對自己有什麽好感呢？
方樂有些自得地臆想著。
“哈哈，沒什麽啦，小意思，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不然我會不好意思的。”方樂口不對心，刻意表現大度。
“另外，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這件事，對你興許是個噩耗。”
“啊？什麽事？”
“金三兒死了，一個小時前被宣布了死亡，我覺得有必要親自通知你。”
“金三兒死了？！”
方樂手一哆嗦，差點兒碰倒桌上的咖啡。
金三兒死了，怎麽會？被救走時他不是還活得好好的？
方樂情急將上麵的心裏話喊了出來。
洛靜無奈解釋：“他胸口中了一槍，很嚴重，失血過多，實質上運送途中就沒有了呼吸，現在恐怕已經送進太平間了。”
金三兒死了……金三兒死了……
方樂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他跟金三兒的交際說實話並不太多，兩人間的重點接觸不過是囚禁間裏的那不到兩天，友情談不上，仰慕沾點兒邊，還是方樂單向的，在他看來，金三兒是個絕佳的筆下素材人物，如果是常時遇到，他是一定要結交的，但現在，金三兒竟然死了，就躺在太平間裏。
見方樂震撼於金三兒的死亡，洛靜容他靜默了片刻，忽歎了口氣，意味深長地說：“死傷的不止是金三兒，這次行動中，一位其他局的同事於槍戰中犧牲，帶傷的將近十人，兩人重傷在院觀察治療，被判定不等程度傷殘的有三位……”
“也不止這次，我從學校出來，僅從警兩年多，見過的死傷也都不少例了。”
“警察這行，是個高危行業，隨時都可能麵對著死傷和意外，一旦發生此類事，受牽累的不止你自身，還有你的家人……”
說到這裏，洛靜莫名傷感，仿佛聯想到了什麽。
“所以，方樂，我前麵不想讓你介入案件，也是為了你著想，你也算小有名氣的作家，僅想索取素材的話，犯不著以身冒險。”
“生命是寶貴的，別事到臨頭了才後悔。”
“話就說到這裏，我走了。”
洛靜說著起身要離開。
看樣子她親自來見方樂，主要是為苦口婆心講述最後麵這些話。
然而在她轉身的刹那，方樂叫住了她。
“洛警官——”
“什麽事？”洛靜疑惑地扭回頭。
“啊，沒什麽。”
方樂慌亂地低下頭，最終什麽也沒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