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章 變故

這是誰也沒想到的事。

晚八點,一輛黑色押解車緩緩從後院車庫開出,停在了西沙分局門前,等著將人押走。

不久,兩個警察押著一個套著頭套、雙手反銬在背後的人由門口出來,下台階、走向押解車。

從台階前地麵到押解車後車門共有十米左右的距離,但在僅僅行走了一半的時候,變故突生。

本來配合如兔子的金三兒,忽然雙手由背後魔術一樣抽出,電閃一樣將布口袋一樣的頭套擼下來,幾乎沒有停頓,就反套在了離其最近的一個警察頭上,並由背後三兩下在警察後脖頸處打了個結。

這時候走得稍前的警察才反應過來,緊急之下大步奔過來抓金三兒,金三兒一個彎腰閃身的動作和第二名警察錯身而過,這警察反過身想去追金三兒,下身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低頭一看,才發現腰帶不知怎麽被解開了,褲腰都褪到腿膝處了!

於是趁著兩名警察一個摘頭套一個提褲子的工夫,金三兒火速跑出了十多米遠,並在一個拐彎後不見了。

提褲子的警察這才想到該呼喚夥伴,大喊大叫起來……

“啪!”

大隊長辦公室,孫川將一副手銬拍在桌上,怒火衝衝,對兩名立在桌前的警察咆哮:

“無能,絕沒想到無能到了你們這種地步,兩個人,押解一個沒有半點武裝的人,都能讓人家輕鬆隨意的跑掉,你們都幹什麽吃的!”

兩名警察低著頭,一個字也不敢回,隻是雙頰血紅。

是啊,從門到車隻有十米的距離,都看不住人,丟臉啊,還被人戲弄了!

桌旁邊的袁大偉自請罪說:“這件事錯先在我,我應該提前把相應文件準備好,一同去押人的。”

將嫌疑人轉移到市局,雖然招呼打過了,但還有具體的交接程序,所以袁大偉臨時到辦公室準備文書,想整完直接坐上押解車就走的。

沒提前備好,袁大偉也沒辦法,這幾天實在太忙了。

這樣一樁大案壓在整個分局所有人身上,沒人敢鬆懈,但其他案件、瑣事也是要處理的,所以他其實是加班到了八點,再順帶將人押解走的。

兩名警察趕緊說:“不,袁隊,不怪您,是我們太沒用了。”

其他三名刑偵中隊長也都在。

一隊長兼副大隊長王濤寬解說:“孫大,消消怒氣,老袁沒有錯,我覺得也不能全怪這兩個小家夥,畢竟,誰也料想不到,一個雙手反銬的人能在短時間內將手銬給打開,還反應那麽靈敏。”

二隊長曲建國走近桌子,拿起手銬看了一眼,判斷說:“鎖眼被輕微撬過,但看不出用的什麽道具。”

三隊長邱軍也說:“是啊,我曾模擬體驗過手被拷在背後的情況下怎樣將手銬打開,即便是有鑰匙,也要費一番工夫,更別說是利用並不太對口的其他道具了……隻能說,這個金三兒超乎了我們的想象。”

事情出了,責怪無益,孫川揮揮手讓兩個倒黴蛋退出辦公室,憂心忡忡,說:“我雖然第一時間命令所有可用警力緊急參與追趕搜捕金三兒,但人員還是不夠,咱們要馬上補充完行動步驟,該聯係交警、派出所的要聯係,該查的監控要查,出租車公司要傳個話,其他分局也要聯絡請求配合,如果運氣好,興許還能把人給捉回來。”

邱軍說:“現在要不要匯報給局長?”

孫川猶豫了下,說:“我來親自告訴他吧。”

李華局長早已回家,現在還不到晚九點,應該還沒睡,是必須通知的,而領導聽到這種事,無一例外會發火。

於是不久後又聽到大隊長辦公室裏孫川對著電話筒自責認罪的話,而彼時,袁大偉四個已出去忙了。

這一夜,不知多少警職人員含著抱怨上崗,去搜捕一個在逃人員。

可事實證明,如金三兒這樣一個有著“江湖道行的傳奇人物”(方樂吹捧語),一旦潛逃,那必定是龍遊大海、蛟潛淵底。

各警種輪流忙活了一整夜,除了監控係統在起初時段抓拍到了金三兒奔逃的畫麵,其餘再無有用線索!

而隨著天亮人流增多,排查難度幾何指數加大。

準確說,金三兒此次已逃脫成功……

方樂一早來到警局,情緒不錯,向路過的人隨便打個招呼,就打算去見袁大偉,套套金三兒現時的情況,看其是否在市局裏說了有用口供,警方對那個團夥又掌握了什麽。

——不去大隊長室是因為方樂發現,袁大偉遠比孫川好說話。

走到二樓走廊的時候,他遇到了女警花洛靜,笑著抬手問好:“呦,洛警官,早——”

沒想到洛靜一個照麵就揪住方樂脖領子,蠻橫地將方樂推到牆上,凶神惡煞地逼問:“說,是不是你幹的?!”

方樂嚇了一跳,他頭次見到洛靜這麽失控,反問:“什麽是我幹的,你眼裏怎麽那麽多血絲,咦,不對——”

方樂忽然想到,其實進來警局後見到的大多數人都精神不振,雙目泛紅。

這明明是熬夜的症狀,昨夜分局裏發生什麽了,讓這麽多警察加班忙活?

所以方樂立馬轉口,說:“洛靜,你冷靜些,出什麽事了?”

然而洛靜依舊揪著他,質問:“到底是不是你幹的?!”

“你總要告訴我什麽事吧?”

這時候,一邊兒的小韓怯聲說:“方哥,昨夜押解人的時候,金三兒逃跑了。”

這下是方樂急了,連聲說:“什麽?金三兒跑了?他怎麽可能跑的?在哪裏跑的?有人救他?!”

小韓搖了搖頭,說:“他自己一個人開了手銬跑的。”

“難道他偷了鑰匙?”

小韓說:“不是鑰匙,不知道用了什麽道具。”

實質上押解的人(起碼和嫌犯直接接觸的人)身上是沒有鑰匙的,畢竟同型號的手銬鑰匙通用,到了地頭讓接收方打開就是了。

洛靜緊了緊手上的力道,將方樂分散的精神力抓回來,繼續質問:“金三兒根本接觸不到鑰匙,他進拘押間前身上也被搜捕過,也不可能有什麽道具,在出問題之前,唯一給他來來回回送進去過東西的,隻有你了,說,你是不是把開手銬的道具藏進了水果裏,或者就藏在你自己身上,你又交給了金三兒,你們之間做了什麽交易?!”

洛靜完全是一副審犯人的模樣來對待方樂,平時積攢下來的熟識感**然無存。

然而方樂已被金三兒逃走的事打擊到了,根本聽不進洛靜的話,神色失常,喃喃說:“逃了,怎麽可能……”

洛靜隻好放開方樂,不再理他,含著怒,帶著小韓走了。

金三兒逃了,就在昨夜,押解的時候……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呢?

方樂瞬間在腦海裏、心裏自問了許多遍。

解釋、解釋,他需要解釋……

可越急,思緒越紊亂。

不、不會,一定是昨夜之前發生過什麽事才讓金三兒下決心逃跑的,我必須查清楚!

方樂僵著臉,踏踏踏來到四中隊長辦公室,此時洛靜正好進行著報告,方樂不管這些,直接來到桌前,插進話說:“袁叔,不可能的,金三兒怎麽可能突然逃脫?!”

袁大偉似乎對方樂的到來及其態度並不意外,平靜地說:“這是事實,警方能動員的警力都動員了,搜索了一夜,也沒結果,可以判定金三兒是真的想逃脫,而不是臨時要去做什麽事。”

方樂有些急,說:“可、可昨天我見他的時候感覺不到這種征召哇!”

袁大偉歎息一聲,說:“小樂呀,犯罪分子如果和你稱兄道弟的時候,多半會有所求,他們是不可以信任的。”

這孩子,畢竟不是警察,不知道,有些友情是不適合產生的,直覺很多時候會蒙騙你,天真害人。

旁邊的洛靜不屑地看了方樂一眼。

可方樂依舊不願接受,辯駁說:“不,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袁叔,這不合常理呀,金三兒進入警察局,就主要是為了躲避敵人的追殺,目前那個團夥還沒落網,他盲目出去,不怕危及自身麽?再說,他提的那個讓市局為他的安全做保證的想法很好呀,為什麽放棄這樣一個機會反而去做逃犯呢?不、不會,一定是昨夜被押解之前發生什麽狀況了,袁叔,有沒有人突然去見過他並說了什麽?”

袁大偉搖搖頭,說:“我看過了錄像,昨天你是最後一個見他的人。”

怎麽會……

方樂思緒混沌地走出了辦公室。

金三兒逃了,自己是最後一個見他的。

金三兒又是用某種道具打開了手銬的,可他之前被搜過身。

而仔細想一想,是自己外出一趟趟地給金三兒買水果,帶進外物的。

可他並沒買榴蓮一類硬殼水果呀?

但總之,金三兒能逃掉,自己有很大的幫凶嫌疑……

中隊長室,看到方樂失魂落魄出去,洛靜說:“袁隊,我覺得他不適合——”

袁大偉一伸手,阻止說:“如果是關於小樂的話題,暫時不提,先讓他冷靜冷靜,我們繼續說前頭的市區布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