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三年之前

黃老怪不止是個商人,還是個非常狡詐的奸商。我與他相識,完全是十幾年前去他店裏買東西,他死活要給我打折扣,我一看這個奸商有點意思,便和他吃了幾次飯,後來就慢慢熟絡了起來,能在他這裏買到的東西,我就不去別家賣了。

還真別說,黃老怪的鋪子裏什麽都賣。

不論是刀槍棍棒還是古武器,不論是小道消息還是大秘籍,不論是朱砂毛筆還是黃陰紙……你能想到的,黃老怪的鋪子基本都賣。

除了槍,這是京城不好搞,黃老怪的鋪子還真是應有盡有。

我倒是挺好奇什麽能讓黃老怪害怕。

於是黃老怪給我講了個故事,就發生在三年前,我與他在外城斷了聯係之後。

當時我剛接了白歡的單子,正準備從某個不知名的招待所裏搬出來,搬到租的店麵裏去。黃老怪則是每天照常開著他的破茶樓,賣著一切能換錢的東西。

黃老怪最愛錢,為了錢什麽都能賣,不過認識了十幾年,他很少向外公布我的行蹤。

黃老怪在道上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一怪,他賺了很多很多錢,沒有人知道他的確切財產,道上的人追殺我的同時,也不太想得罪這個能供給他們一切的老頭子,於是倒也沒發生過來黃老怪這裏堵我的事情。

不過三年前,有一個年輕人走進了黃老怪的破茶樓。

黃老怪說,當時他覺得很奇怪,因為進來的那個人全身裹的嚴嚴實實的,完全看不出男女,聲音也十分怪異,隻能從走路穩健的步伐以及不慢的節奏看出,這個人應該不老。

那年輕人進來,問黃老怪要了一個秘方。

就是遏製孩童怨氣的秘方。

黃老怪說其實他當時是不想賣的,因為他大約猜到了這個人會殺掉很多小孩子,怕怨氣累加,才會來買這個。

可那人給出的價格實在是太誘人了,一看這個年輕人就不懂行,黃老怪最後沒能忍住自己的貪念,就賣給他了。

過了兩天,那人又來到了他店裏。

黃老怪一看,簡直都要藏不住自己的奸笑了,人傻錢多的可不常見,他要好好撈一筆油水。

這次那人來買的是一種陣法,能將兩個地方連起來的陣法。

黃老怪說,這個東西可很稀罕啊,然後表現出一副舍不得出售的樣子。

那人也很痛快,直接將原本的給出的價格抬高了五倍。

黃老怪覺得差不多了,就又賣給他了。

這兩回下來,黃老怪賺了起碼六位數的錢,樂的他見牙不見眼,難得地給老陳他們這些傭人發了一次獎金。

然後又過了沒一個月,那人又來了。

這次黃老怪親自將那人領上了樓,倒上了頂好的茶水,然後笑眯眯地問他需要什麽。

我倒能理解黃老怪這麽做的原因,大金主啊,能不當祖宗供著嗎?

不過這次這個年輕人的態度並沒有前兩次那般客氣,反而十分囂張。

那年輕人遞給了黃老怪一張照片,黃老怪說他還留著呢。

說著,他從一個鐵盒子裏拿出來給我看。

我一看,正是我三年前接個小活時被拍到的,上麵隻拍到我半邊臉。

我一下子就猜到了。

果然,黃老怪歎了一口氣,不太敢直視我的眼睛,囁嚅著說:“那人要買你的行蹤。”

我問黃老怪他收了多少錢。

黃老怪比了七個手指。

“七萬?”

黃老怪搖搖頭。

“七十萬?”

黃老怪還是搖了搖頭,然後輕聲說了一句,那年輕人給了七位數的價格。

我樂了,原來我這麽值錢啊?隨即我就跟黃老怪說,你怎麽也得把錢分給我點。

黃老怪擺擺手,示意我聽他說完。

他接著說,一開始,他是不太願意這麽做。

我心裏說了一句,我看你是一聽七位數就馬上屁顛屁顛把我的定位告訴人家了。

然後,他說:“可那人說……我要是不做這買賣,他就……他就……”

“他就什麽?”我問。

黃老怪垂下了視線,盯著我兩人中間的地板,好半天才說到:“他就動我女兒。”

哦,這就不難理解了,虎毒不食子,何況黃老怪隻是愛錢,也沒什麽別的嗜好。

等等!女兒!

“黃老怪,你可以啊!”我酸了他一句:“有女兒?多大啦?怎麽從來沒見你提起過?”

我是真的不知道黃老怪還有一個女兒,認識他十幾年,別說女兒,就是女人都很少在他身邊看到。突然冒出個女兒,驚訝的同時,我懷疑他在撒謊。

黃老怪歎氣:“唉……我……還真沒見過我女兒。”

然後黃老怪又說了一段插曲,大致意思就是,二十多年前,黃老怪其實暗地裏有一個情婦,後來情婦懷孕了,他老來得子,高興極了。

可隨即他就開始害怕道上的事情會牽連到她們母女。

於是他和那個情婦解釋了一切,給了她一大筆錢,讓她帶著女兒去國外定居。

那情婦也是個堅強的女人,一開始不願意孩子一出生就沒爸爸,後來也是擔心她的安危,一咬牙,就和黃老怪分開了。

這段地下情沒多少人知道,因為那女人一直女扮男裝隱藏在這破茶樓裏,隻是懷孕了,藏不住了,黃老怪才想辦法送她和女兒出國。

來黃老怪店裏的年輕人居然知道他有個女兒的事。

黃老怪一開始不信,後來他又給黃老怪看了一張照片,上麵是兩個女人。

露出正臉的女人,正是他二十幾年前的情婦。

然後年輕人說了一個地址。

黃老怪當時就慌了,那個地址是二十年前他托了幾層關係才在國外買下的房子。

不過慌張歸慌張,黃老怪的腦子還在的。他知道要是這個年輕人真的把我怎麽樣了,一旦我死了,黃老怪絕對第二個被滅口。

他知道我搬去了咖啡店,不住在招待所了,於是他這麽跟那個年輕人說:“墨亦隱很久沒來我這裏了,上次我見到他的時候,他說他住在XX招待所,他平時會來我這裏買點東西,我知道的就這麽多。”

可是那天我一時興起,說和招待所的大嬸多說兩句話再回新家,我剛到招待所外麵的那條小馬路上,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然後就看見那招待所被翻個底朝天,一群人罵罵咧咧的,還打傷了大嬸的丈夫。

我後來托白歡給他們送去了一張銀行卡。

那會兒我特別生氣,我以為我能相信黃老怪,結果他還是把我賣了。

後來仔細一想,便想到了這裏的不對勁,我就三年沒找黃老怪。

今天一問,才把話說開,原來黃老怪還有個女兒被人威脅了。

“那這和兒童醫院有什麽關係?”我問道。

“兩個地方連起來的陣法,遏製怨氣的符咒秘方,你還覺得沒關係嗎?”

我挑了挑眉:“難道這些人三年前就算到了我三年後會壞他們的好事?”

“也許是吧,我隻知道那七樓的陰陽先生很年輕。”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接著聽到了走廊外麵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我當即臉就沉了下來:“老怪,你他X的又出賣我?”

黃老怪露出一絲苦笑:“女兒是我的**啊……”

我氣急,可是那腳步聲就要到這房間門口了,情急之下我抱著箱子,從半開的窗戶裏跳了出去。

跳之前我沒忘把老陳放在一旁的給我的東西拿上。

我和黃老怪認識了十幾年,從一見麵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後來他字裏行間無一不在提醒我,有人要來追我了,十幾年的默契,我怎麽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隻是現在連黃老怪都被監視起來了。

搞不好這個倒賣器官的案子和三十年前的事情有關係。

我在接近地麵的瞬間抱著東西就地打了個滾,然後迅速站起來,腳底抹油撒開腳丫子就跑。

跑過了兩條街,在路人驚異的注視下,我跳上了一輛出租車,催著司機師傅飆了出去。

黃老怪的房間裏在墨亦隱跳窗之後走進來了一個女人。

白歡看了看四周,臉色很難看地問:“他走了?”

黃老怪笑得一臉猥瑣:“怎麽?我沒留住你的小男友,你很不高興?”

白歡額角的青筋跳了跳:“瘋言瘋語。”

黃老怪笑了笑,不再說話。

而白歡走到窗邊,看了看墨亦隱消失在路口的背影,握了握拳頭。

“他絕對不能去醫院,”白歡捶了一下窗欞,然後轉身,轉身快步離開了破茶樓,上了一輛警車:“那是個陷阱,專門為他設下的陷阱。”

上麵的對話與情景我當然沒看見,時候來黃老怪自己告訴我的。

上了出租車,我便叫司機師傅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兒童醫院。

穿過依然熙攘的人群,我用最快的速度衝上樓梯,再一次來到靜悄悄的七樓。

環視了一下四周,我走到那雜物間門口。

打開門,進去,關門,等了一會兒,開門。

依然是兩個大池子,可這次,裏麵竟然是空的!

我微微喘著粗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複了一下呼吸,我想走近看看。

後頸上的皮膚忽然一陣刺痛,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我暗道糟糕,卻為時已晚!

軟趴趴地倒在地上,映入眼簾的最後一幕是一雙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