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三生第二生(十四)

話音幽幽,似從九幽而來,充滿了攝人心魂的魔力。

隻在話音出口的刹那,四周的天空便陡地暗淡下來,無形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宛如漏鬥般的漆黑大洞。

直徑幽幽,散發著無比強大的吸扯力,四周有著無數陰雷閃爍交織。

一道漆黑到透明的身影一臉淡然的從黑洞中邁步而出,神情淡然,負手而立,隱約間有著一抹超凡脫俗的氣質,但配著身邊環繞的重重黑霧,卻也有些讓人覺得十分詭異。

霧影重重,似真似幻之下,竟看不出此人到底是男是女。

不過這一突然出現的人,似乎並沒有引起玲瓏六人的注意,幽幽黑霧如同一個屏障一般將他包裹,獨立於另一個空間之中。

默默地看著身下那條已經死去的巨蟒,望了望遠處浮空的那條蛟龍,黑霧下的嘴角彎起了一絲應有的弧度。

……

就在那一刹那,巨蟒生命的燭火陡然熄滅的那一刹那,空中懸浮的玲瓏神情陡然僵硬,巨大的龍眼雙雙直凸,滿是驚恐之色,體內的氣息若有若無的鼓動著,渾身的鱗片泛著亮光,整個人就那樣默默矗立在天空,雙目空洞地看著身下那條巨蟒。

此時的玲瓏是安靜的,但任誰都知道那份安靜也隻不過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而已。

百年尋親終不得,刹那相逢陰陽隔……

這是怎樣的悲哀與無奈……

隻歎蒼天無情,造化弄人……

愁塵五人沉默地站在水潭邊上,看著巨蟒已經死去的軀殼,感受著那自玲瓏為中心散發的悲涼之氣。

一時之間,心中五味雜陳,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唉……”

楊鼎州無奈地歎了口氣,神情有些悲涼,望著那騰空而立,神情淒涼的玲瓏,不由得有些同情。

右腳微微前邁,正準備上前安慰一下。

“嗷……”

沉寂之中的玲瓏突然一聲哀鳴長嘯,響徹雲霄,一時之間,天空陡然暗了下來,烏雲密布,電閃雷鳴,肅殺之風在空中呼嘯。

玲瓏修長的身子一躍而起,迎著雷電,在烏雲之中翻滾。

風起雲湧,雷蛇狂舞;草木折身,萬獸匍匐。悲涼的氣息在這方天地中狂湧、肆掠,似乎就連這方天地都在為死去的巨蟒送行一般。

玲瓏的身子癲狂地翻湧著,豆大的淚水順著龍須滑落,烏亮的瞳孔之中滿是悲痛之色。

這樣的情形與古語所說的白發人送黑發人,何其的相似,那是一種深深的悲痛與無奈。

突然,玲瓏翻滾肆掠的身子在那一刻停止了,鬥大的雙目看著遠方的那處虛空,沉聲道:“什麽人!”

話語一出,天空中的雷電頓時化為一條紫色蛟龍,帶著無可比擬的毀滅氣息,向著玲瓏所看向的地方衝去。

蛟龍穿過,無形的空間**起絲絲漣漪,那名渾身纏繞著黑霧的人緩緩地在這方空間中出現。一步前踏,一股隱晦的能量波動散開,頓時席卷整片森林。

光波所過之處,萬物盡皆倒地沉睡,就連楊鼎州和林淵四人也不列外,唯獨隻有愁塵,在光波掃過之時,胸口的牛角散發黝黑的光亮,直接使其散於無形。

“蟄龍一脈果然全是精銳之師,一條修為不過一千多年的蛟龍,居然也能達到風雷相隨的境界。”那人看著玲瓏,一臉讚賞地說道,好似絲毫都不為自己偷窺而被逼出行蹤的行為而感到尷尬。

“你是誰?”玲瓏的聲音冰冷,隱隱含著怒氣。

龐大的蛟龍之身被其收起,重新化作妙曼的女子形象,長發飄飄,纖細的右手握著一柄通體晶藍的長劍,目光冷冽,泛著殺意。

“小家夥,修為不高,脾氣倒是不小。”那人望了眼玲瓏手中的長劍,眼珠瞬間有著一道亮光一閃而過,不過卻是立刻被其隱藏了起來,神情淡然地看著玲瓏,語氣中不乏調侃之意。

“哼!”

玲瓏一聲冷哼,手中長劍陡然提起,頓時便是一道霹靂劍芒劈出。

劍芒呼嘯,帶著無盡的毀滅之意奔襲而去,誓要將眼前這個不知男女的人給劈開。

看著那呼嘯而至的劍芒,那人神情依舊淡然,黑袍下,修長白皙的左手伸出,在那霹靂的劍芒上輕輕一點。那原本如同猛虎下山一般的劍芒頓時如同一隻柔兔一般,刹那消散。

左手收回,空明的聲音再次響起,“小家夥兒火氣真大,居然對我一個老人家都刀劍相向,難道你不打算救你這個小侄子了?”

聽到那話,玲瓏那正在上抬準備再次出招的右手陡然僵硬,腦海中似有著一道驚雷炸響。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遠處被被黑霧包裹的那人,眼中的殺意非但沒有減小,反而隱隱有些增加。

不過瞬間,玲瓏又好似想到了什麽般,眼中的殺意如同雪遇驕陽一般迅速消融。

“你是鬼使?”玲瓏的話語變得柔和,隱隱還有著期待之意。

“你知道我們?”這下輪到那位被稱為鬼使的人驚訝了,“不過倒也對,汝之一族雖然沒落了,但終歸也曾強即一時。”

“老夫鬼使,鬼幽然。”

一語說出,鬼幽然身邊的黑氣一陣鼓動,慢慢暗淡,露出了裏麵的人影。

這是一個有著三十多歲麵貌的中年男人,身後披著銀發,手中玩弄一把紙扇,正麵秀山河大地,背後繪幽冥地獄。

鬼幽然的身上滿是博大中正的氣息,不見絲毫的陰鷙邪惡,卻是看不上絲毫的幽冥氣息。一手玩弄紙扇的鬼幽然正似笑非笑地望著玲瓏,臉上全是調侃之色。

見到鬼幽然承認,玲瓏的心中好似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一般,長長地舒了口氣,“果然如此。”

“據族中古籍記載,上古時期世間有天地人三界,天界為仙人居所,天庭掌管,地界為無邊暗域,收無量鬼魂,為天庭麾下,地府掌控,修生死之簿,控凡間死生。

後,天地巨變,傳聞天庭沒落,地界亦是發生巨大變故,各方鬼魂死傷無數,即便是十殿閻羅那般的大能也同樣死得死,原由地府掌控的六道輪回更是突發異變,騰空而起,自成一界,化作幽冥鬼界。”

“而鬼使,傳聞是來自鬼界的使者,受天地眷顧,可自由穿梭於人鬼兩界,不顯於人前,卻擁有著使人起死回生的力量。”

玲瓏淡淡地說著,眼神還不時地往鬼幽然的臉上望去。

看見其一臉淡然的神情,玲瓏不由得心中暗喜,雙目之中閃爍著希望的光亮。

“適才前輩說我那侄子還有救,卻是不知道小女子需要付出什麽。”玲瓏上嘴唇微咬下嘴唇,小心翼翼地問道。再也沒有了剛才的霸道、蠻橫之色。

“嗬嗬,”鬼幽然一聲輕笑,“蟄龍一族,果然都是些心直口快之人,老夫喜歡。”

淡淡地看了眼還站立在水潭旁,陸續地為昏迷在地四人做檢查的愁塵,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不過隻是瞬間便恢複了淡然,將這隻螻蟻的存在忽略。

黑色的長袖一揮,一道烏亮的光罩便將兩人籠罩在了裏麵,似乎在商談著極其重要的交易一般。

片刻以後,光罩散去,露出了玲瓏那張看不出是喜是悲的俏臉。

這一邊,在經過一番查探以後,知道四人隻是昏迷過去,別無大礙的愁塵也是悠長地舒了口氣,雙目平靜地看著空中的兩人。

“既然我們的交易已經談妥,老夫也該履行我的承諾了。”

涼風悠悠,明月姣姣,此時的夜色已經徹底降臨。

在這朦朧的月光下,清風掃過,便在這山林中**起一陣如潮海般的波浪。

鬼幽然和玲瓏的身子慢慢從空中降了下來,瞥了眼一旁的愁塵,而後收回眼神,默默地注視著身前這條已經死去的巨蟒,神情淡然。

白皙如玉般的右手緩緩從黑袍內探出,一顆烏亮的珠子從掌心之中浮出,通體烏黑,泛著寒氣,那是源自九幽之下的鬼氣,隻需一毫便可斷人生機。

“這是……”玲瓏看著那顆珠子,不禁覺得自己看向的是幽冥地獄,無數厲鬼在張牙舞爪,靡靡魔音繚繞在耳畔,一瞬間道心失守,整個人陷入了迷離的狀態,雖然隻是一個呼吸便恢複過來,但這短短的一瞬間卻是讓玲瓏感到後怕不已,若非眼前的鬼幽然對自己沒有惡意的話,那自己可就不知道在這短短的一個呼吸間要死多少次了。

鬼幽然看著滿臉後怕之色的玲瓏,淡然道:“此乃魂珠,乃是六道輪回演繹無邊幽冥鬼界時所生,共三百六十顆,是曆代鬼使穿梭於陰陽兩界的憑證。

而你所謂的,鬼使所擁有的使人起死回生的能力也是來自於此。”

玲瓏的雙目默默注視著魂珠,眼中的恐懼慢慢散去,清亮的雙眸宛如一彎清泉,純粹而自然,看向巨蟒的眼瞳中滿是慈愛和希冀。

“還請前輩施法救人”

鬼幽然默然點頭,掌中的魂珠陡然被其祭起,那一瞬間,鬼幽然的氣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浩瀚脫塵的氣質瞬間消失,一股股濃黑如墨般的霧氣不斷地從其身上蒸騰而起。

漆黑如墨,透著詭異邪惡的氣息,還不時有著“咿咿呀呀”般的淒厲叫聲傳出,攝人心魂,讓人不禁覺得頭暈目眩。

那是來自九幽之底的魔音,是怨鬼們滿含憤怒的嘶鳴。

那一刻,明亮如洗的月光被霧氣染成了黑色,就如同是一條純白的絲帶被潑了一瓶墨汁一般,顯得有些詭異。

漆黑的夜色伴著烏亮的月光,碧潮如海的森林伴著陰風擺動,就如同是墨海之中卷起的波浪。

這一夜,似乎是這片森林有史以來最為安靜的一刻,山川失色,蟲藐噤聲,這方天地似乎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

不過這份寂靜也並非絕對的,自那無邊的虛空之中,自那如墨的霧氣之內,不時有著一陣陣源於幽冥鬼界的嘶嚎傳出,在這片廣闊的森林之中回**,好似在演繹一方全新的幽冥鬼蜮一般。

鬼幽然默默注視著身前懸空的魂珠,神情變得無比凝重。

雙手合十,手指如同蝴蝶一般,不停地上下飛舞,一個個手印不斷地在身前凝結,嘴唇不停蠕動,默默地念著咒語。

“喝!”

突然,鬼幽然一聲低喝,指間手印猛地變換,身前的鬼氣頓時匯聚凝結成一個巨大的骷髏頭,向著魂珠印照而去。

一時之間陰風四起,空中驚雷炸響,一道透明的鬼魂自魂珠之中冉冉升起。

那是一條縮小的巨蟒,盤旋在黑氣中,雙目微閉,一臉酣睡之相。

“天地有因,萬物化果;眾生有定,生死無明。”

鬼幽然一聲大喝,並指為劍,一道暗金氣勁透體而出,穿過那個骷髏頭的額眉,擊打在巨蟒的靈魂之上。

“今,吾以鬼使之名,借陰陽之寶;逆天改命,奪天地之造化,補陰陽之缺失。”

“攝!”

指間手印不斷變換,一道道氣勁不斷透過骷髏頭滲入魂體之中,凝聚成繁複的花紋圖形,好似上古的梵文一般。

“轟……”

一道天雷徑直劈下,直接劈擊在被鬼氣包裹的靈魂之上,一瞬間,電花閃爍,靈魂表麵那凝結的圖案文字就如同一個個蝌蚪一般跳躍遊動起來。

一股股磅礴的生機不斷地被從四周之中汲取而來,注入這個嬌小的魂體之中。

虛無的魂體漸漸凝實,身邊繚繞的死氣不斷被一道道剛正的雷霆擊散。

那一道道接連劈下的雷霆看得玲瓏心驚膽戰,雙目微閉,身子不由得向後飄去,長袖一揮,靈氣湧動,卷起岸邊的愁塵等人,將他們帶到遠處。

一雙美目默默地注視著遠處不斷降下的雷霆,臉上滿是擔心之色。

愁塵看了看空中劈落的雷霆,又瞧了瞧玲瓏滿臉不安的神色,出聲安慰道:“放心吧,既然那位前輩敢做這件事,那想來也是相當有把握的。

逆天改命之事,可不是一般人敢做的。”

聽了這話,玲瓏微微點了點頭,臉上的不安之色著實消減了不少。

回眸看著愁塵,眼中有著驚訝與疑惑之色,“你知道逆天改命之事?”

愁塵歎了口氣,無奈地苦笑:“逆天改命?”

“天地如棋,眾生如子;執棋手焉知不是被執者?”

“何來逆天一說……”

愁塵慢慢地說著,神色平靜,好似在述說著一件平淡無奇的事情一般。或許在凡人的眼中這番言論會顯得荒誕不羈,但在玲瓏這種已經開始接觸天地間虛無縹緲的道的人來說卻又好似隱藏著莫大的道理。宛如黃鍾大呂在耳邊震想,那一瞬間,就好似腦海之中有著一道靈光閃過,若有所悟。

突然,在那漫天降落的雷霆之中,愁塵好似看到了一道黑氣墜落,隱入巨蟒幼小的靈魂之中。

在看到那抹黑氣的同時,愁塵竟有著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冰冷透骨的寒意由脊椎之下直竄腦頂,刹那間凍結靈魂。

冰冷……對!就是這股冰冷。

愁塵迷茫的思緒頓時清晰,此刻的他基本上已經猜到了那道黑影的真麵目,再次看向那懸浮空中的迷你小蛇時,已經不再有剛剛的寧靜、淡然,而是一臉的擔憂之色。

“如果真的是那東西的話,就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在那位前輩的意料之中了。”愁塵默默嘀咕了一聲。

搖了搖頭,索性不再去想,畢竟那個境界的人的思想可不是自己這個還未邁入,或者說隻是剛剛邁入修界大門的人所能揣測的。

雙腿盤曲,默默的在地上坐了下來,單手撐著下巴,靜靜地看著遠處的那位前輩施展逆天改命之術。

至於那有天雷降世而導致的四處肆虐的氣勁,在牛角保護之下的愁塵卻是完全不在意的。

“禦天雷,散死氣;平陰陽,補生機……”

空中劫雷降落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此時的逆天改命之術似乎已經進行到了最後的時刻,鬼悠然的神情前所未有的的凝重。

指尖的手印不停地變化凝結,一道道暗金色的氣勁好似無休止一般的打出,空中不斷降落的雷霆陡然一頓,好似卡殼了一般。但是,下一刻,一道直徑直有一米多寬的雷霆好似一根圓柱一般從空中傾泄,帶著浩然威勢而下,勢要將這個逆天改命的大逆不道之人劈成兩半一般。

而就在那道粗重雷霆出現的同時,鬼悠然心中一突,有凝重也有釋然。

“終於來了,看來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天威浩瀚,那是一幅多麽震撼人心的畫麵,當愁塵看著那直徑一米多的雷柱陡然劈下之時,想到的卻不僅是那浩瀚的天威,而是天地的無情。

一擊之下,不知道又有多少無辜的生命煙消雲散。

這一刻,愁塵似乎真切地體會到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內涵。

神情逐漸變得苦澀,嗤笑兩聲,雙目微閉,沒有理會一旁還在閉目沉思的玲瓏,雙手環抱在後腦勺上,整個身子向著柔柔的草地倒去。

神情忽而苦澀,忽而愜意,忽而淡然……

愁塵就這樣默默的躺在這方草地之上,好似四周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即便是麵對那瞬間便要落下的滅世雷罰也是這般。

此時的鬼悠然已經將一枚畫滿道紋的符篆捏在手心,隻待那道天雷威能綻放的瞬間便將其捏碎。

轟……

雷鳴陣陣,那從天而降的紫色雷柱逐漸化一條紫電狂龍,龍目之間,盡是巍峨的睥睨之色。

“劫雷化形……”

鬼悠然暗叫不好,握住符篆的手不由得緊了幾分。

“嗷……”

一聲龍吟,響徹雲霄,偉岸的龍頭凝視著鬼悠然。

即便隻是劫雷化形,但這方天地卻是給予了它最為基本的靈智。或許它沒有多麽深沉複雜的智慧,但憑著天地賦予的本能,它也能夠輕易的鎖定導致這個事件的罪魁禍首——鬼悠然。

天地有靈,劫雷化形,將分散的力量凝為一點,將忤逆上蒼的螻蟻瞬間撕裂……

此刻的鬼悠然舉目望著空中的那條雷龍,將手心中的符篆捏得死死的,一塊塊防禦性法寶接二連三地被其祭出。

或是方圓如盾牌般的法寶,或是形大如小山般的法寶,或是密結成網的劍陣……

密密麻麻的的法寶在身前結陣,形成了一個厚實巨大的屏障,將鬼悠然環繞其內。似乎就這有這麽渾厚的防禦才能讓他感到一絲安全感一般。

雷龍臨塵,滅天罰世。

“喝!”

卻在這時,一陣清脆的嬌喝聲傳出,玲瓏的雙目猛地睜開,平靜的雙眸之中有著道道劍氣閃爍。

望著空中那條飛下的雷龍,,眸中精光閃過,身子瞬間消失在原地,出現在巨蟒魂體的上方。

嬌小的身子卻是牢牢將其護在身後,右手執劍,周身劍氣縱橫,直麵那威勢赫人的雷龍,屹然不懼。

她不知道在這道雷霆之下自己的結局到底會怎樣。

苟延殘喘?魂飛魄散?

這些她都不在乎,或者說她認為這些都沒有什麽。因為這是她的族人,因為這是她的侄子。蟄龍一脈已經沒落了太久,太久沒有過希望。自己的天賦以及如今的境界是注定無法再現蟄龍一脈的輝煌。

或許,隻有它才可以……

玲瓏回眸,滿是慈愛地看著身後的巨蟒,眼中已然有了誓死護衛的決然。

這是真正的種族大義,這是真正的血脈傳承。

“孩子,加油。肩負起整個種族的希望,堅強地活下去……”

嗤……

長劍舞空,抱著必死的決心,玲瓏繞開了鬼幽然法寶設置的防禦屏障,衝將上去,直麵雷龍。

她知道自己這樣最多也隻是杯水車薪,但至少也能盡吾之力,以吾之命,多少削弱一些雷龍的力量,保護那個苦命的孩子。

全身靈力急劇湧動,衣袖簌簌發抖,身子直飛而上,全身力量凝聚於一點,手中長劍陡然揮出。

長劍舞動,氣貫長虹,劍鋒所過之處,空間滲出了道道漆黑的裂縫,似乎就連空間都有些無法負擔那長劍之中內蘊的淩厲劍氣一般。

轟……

前一刹那,玲瓏長劍舞空;這一刻便是雷龍臨塵,瞬間相觸。

能量瞬間爆發,針尖對麥芒……

巨大的能量光波掀起滔天氣浪,好似無形的空間之中掛起颶風。

沙飛石走,就連好些樹木都被連根拔起,不斷地在天空中翻滾旋轉,一方生靈在這一刻不知有多少已經煙消雲散。

此刻的愁塵不知何時已經站起身來,麵對外界的飛沙走石,愁塵目無表情,因為他的身前,有著玲瓏早已布置好的結界,默默地看著遠處奮力抵抗雷劫的玲瓏,雙目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空中,玲瓏的劍氣和劫雷相互交織著,互相消耗、吞噬著對方。

“似乎這劫雷也不像它所表示的那麽恐怖啊。”

玲瓏默默的想著,神情不由得輕鬆了很多,即便這劫雷的力量依舊強大,現在卻也不是無法抗衡的,至少就憑現在劫雷的強度來說是絕對不可能要了她的命的。

背後長發飛舞,繼續不斷的壓榨著體內的靈力,透過長劍,削弱著劫雷的力量。

與玲瓏輕鬆的神色不同,在看到玲瓏那麽“輕易”的便擋住了雷劫的衝擊的時候,鬼悠然的臉徹底變了。

雖然剛才與玲瓏交鋒的時間很短,但卻對她的實力卻是大致已經有了個估計。

玲瓏能夠與劫雷相抗衡這麽久,絕對不是因為玲瓏的力量太過強大,而是劫雷的力量很是詭異的變小了。

對,就是很是詭異的變小了……

此時,劫雷所表現出來的力量,與其曾在鬼界典籍之中看到的所描述的情形完全不同。

絕對不是劫雷的力量本就是這般弱小,否則的話,他也不會祭出如此之多的防禦性法寶,更是把珍貴無比的那枚符篆握在手心。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就隻有可能是一種情況了。

鬼悠然的神情頓時大變,暗叫一聲“不好”一揮手,將漫天的法寶收了起來,看著空中那條外強中幹的雷龍,臉上浮現出羞怒之色。

哼!

鬼悠然一聲冷哼,整片天地都好似為之一震。

右手袖袍憤然卷出,頓時冒出漫天鬼氣,似蘊藏著無盡魍魎一般向著有劫雷化作的雷龍湧去。

喀嚓……

與玲瓏的勢均力敵不同,在鬼氣湧上的刹那,再被鬼悠然那精純的幽冥之力侵蝕的刹那,那條雷龍似乎沒有絲毫的抵抗力一般,隻在瞬間便煙消雲散。

雷龍散去,玲瓏頓時感覺渾身一鬆,本應該喜悅的心情卻是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心中被深深的疑惑所占據。

因為剛剛在商談兩人的交易的時候,鬼悠然便很明確的告訴過她,這是一個九死一生的賭局,讓她抱著必死的決心去抗衡。

將疑惑不安的目光投向鬼悠然,卻是見他目光間滿是無奈和頹廢。

“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