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三生第二生(十三)
驚恐與無助相伴,孤寂和悲涼相隨……
溪流水轉,當汙水混入江河,當江水順流而下。這本就陌生的世界似乎變得蒼白冰冷,那昏黃色的蛇瞳下的世界,有的隻是孤寂和無奈……
這已經不知道是自己誕生過後的第幾天了,一路的順流而下,一路的顛簸流離似乎已經讓這個初生的生命變得麻木。
冰冷的蛇瞳默默地注視著四周的一切:昏暗的河水,無數飄**的蜉蝣,偶爾略過的渾身長滿鱗甲的龐然大物……
這似乎就是它的天地,這似乎就是它的另一個家。
隻是這個家並不是那麽的舒適,那股每時每刻都要從四麵八方迸發的擠壓力讓這個初生的生命感到深深的窒息,或許它並不知道這種感覺便是窒息。
小蛇就這樣的順流而下,在這股巨大的洪流麵前沒有絲毫的抵抗,似乎這就是這個初生生命的生活,昏暗而窒息。
直到那一天……
山洪暴發,大水侵襲,席卷著山麓,堤岸……
懵懵懂懂的小蛇並沒有什麽特別的體驗,依舊是顛簸,隻是這次的顛簸更為強烈,這片昏黃的世間多出了一些其他的新鮮事物。
俗話說:大水過後必有魚蝦泛濫。
似乎人們也都堅持這個理兒,大河之上,捕魚的漁夫出奇的多。
漁網縱橫,好似一張巨大的蜘蛛網被編織在了河水中,靜待著那些莽撞家夥的到來。
早間撒網,晚間收。每當夜幕快要降臨之時,這些漁夫的臉上都會有著難以遏製的笑意。
收成……
真好!
而小蛇,就是其中的一份子。
到底是怎麽脫離河水的,小蛇已經記不清了,但那以後的日子卻是深深地烙印在了它的腦海中。
帶它回來的似乎是個已經半隻腳邁入棺材的老人。
作為一條終於脫離“苦海”的小蛇,來到陸地的它第一次體會到了生活的愜意。
悠悠的藍天,結實的大地,清晰的空氣,柔軟的草地,冰冷的岩石,或是粗糙或是光滑的植物……
離開了河水的大地似乎充滿了新奇,這樣的生活很舒坦、很愜意。
至少小蛇是這樣想的,遠離了昏暗的世界,遠離了漂浮的河水,貪婪地摩挲著身下堅固的大地,每天還有著老人送來的食物。
這樣的日子……
真好……
回顧著過往的一切,當生命的電影回放到這一幕時,巨蟒那死氣沉沉的蛇瞳之中閃過一絲留戀,迸發出一縷生氣。
而這樣美好的日子卻也並沒有持續多久。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小蛇的體型逐漸變大,這般在起初看起來很是舒適的生活已經讓小蛇麻木,覺得有些平淡無奇了。
不再如剛開始那般的留戀垂涎,整天都慵懶的躺在地上,過著日複一日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沉睡的它被老人關進了黑屋子,這是由冰冷的岩石構成的空間,四周都是封閉著的,或許偶爾有些縫隙,但那絕對不足以支撐小蛇鑽過。
突然的改變環境讓慵懶的小蛇變得驚慌,鼓動著身子在四周滑動、撞擊,在這個不大的空間內翻滾,試圖尋找到一條離開的通道。
但柔軟的血肉之軀又怎比得過天生地養的岩石。
在無盡地翻騰之後,在驚恐的嘶鳴在後,在……
精疲力竭的小蛇終於安分了下來,無力的盤著身子,努力地縮做一團,嬌小的蛇頭不停的搖動,蛇瞳滿睜,一臉怯意地打量著這個新世界。
陰冷、昏暗、潮濕……
這三個似乎就是這個空間的主旋律。
片刻之後,小蛇的身體鬆弛了下來,拖著纖細的身子,一臉悵然的望著那幾縷透過石頭的縫隙照射進來的日光。
就這樣呆呆地看著,很久……很久……
日出日落,潮漲潮消。
幾日的時光過去了,對於這種陰冷潮濕的氛圍小蛇似乎已經適應了,或許對於它來說這裏與原來不同的隻是不能隨時的享受光明而已,依舊有著安穩的生活,依舊有著穩定的餐食,小蛇也就依舊能夠沒心沒肺地活著,享受這份獨有的寧靜。
謔謔謔……
不知何日,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透過岩石傳到小蛇的耳中。
這從未聽過的奇異聲音卻是讓小蛇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直起來。
身子猛地盤旋收縮裹作一團,兩個眼珠不停地在四周環繞打量。
這一番的動作突如其來,就連小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般的不安與恐懼。那是來自血脈深處的悸動和靈魂的顫粟。
呯……
一聲悶響傳來,石頭被粗暴地掃開。
日光透過那個口子**而至,照耀著小蛇的身軀。
這在漫長的黑夜中突然湧現的光明讓小蛇很不適應,強烈陽光地照射下,小蛇的雙眼幾乎是出於身體本能的閉上。
一道黑影一閃而過,一股強烈的擠壓力從小蛇的關節處傳來。
光芒消散,小蛇的雙瞳睜開,看到了那股擠壓力的來源,一把烏黑的鐵鉗,散發著森冷的寒意。
鐵鉗的主人,便是那個熟悉而又陌生老人。
老人一臉笑意地望著這條被自己抓住的長蛇,
“喂了這麽久,終於長大了。正好老伴兒這幾天身體不好,燉個蛇湯可以給它好好滋補滋補身體。”
老人的喃喃自語自然而然地被小蛇記在了心裏,不過靈智未來的它卻是絲毫不知道這些奇怪的聲音到底是什麽意思,隻是那股由心底傳來的不安促使著小蛇不停地擺動著身子,即便是七寸被控,也依舊拚命地掙紮著。
看著這條在鐵鉗下垂死掙紮的長蛇,老人微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意。
握住菜刀的右手猛地一揮,烈風湧動,刀身直拍向小蛇的蛇頭。
咚……
一陣悶響傳出,小蛇的蛇頭瞬間移位,略微變得有些扁平,一兩滴鮮血順著上下顎的牙齒流下。
劇烈的重擊幾乎使得小蛇暈厥過去,那原本掙紮扭動的身子頓時癱軟下來,就如同一灘爛泥一般。
“哼!死畜生,再不老實,老夫就給你再來一下。”
老人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左臂發力,用鐵鉗將這條已經喪失了意識的長蛇豎直地提了起來。
看著這條擺的筆直的長蛇,老人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冽的笑意。
右手菜刀高舉,在小蛇的身前不停地比劃,儼然是想找個何時的地方,一刀下去,刨皮淨身。
昏昏沉沉的小蛇渾身癱軟,望著那不斷在自己身前比劃的刀刃,一股寒意直刺靈魂。
雖然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是,但有著一抹自血脈源頭傳來的絕望使得小蛇感到悲涼。那是一種無奈,對生命的無奈。
巨大的刀刃停止了擺動,被老人高高舉起,陽光在那透亮的刀身上反射著,雖然此刻有著溫暖的日光照耀,但小蛇的身軀卻是冰冷的。
它似乎已經遇見了接下來的情形:刀刃斬下,血肉分離。
而自己……
也將結束這迷茫的蛇生。
嗤……
刀鋒劃過,割破空氣,傳來一陣呼嘯之音,冥冥中似有著一股陰風吹起,透過肉體,凍僵靈魂。
小蛇絕望地閉上蛇瞳,身子無力的直拖著,似乎已經認命,隻是在此靜靜地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那劃過身邊的呼嘯的陰風漸漸變得強烈。
死神的鐮刀已經揮起,隻待刹那的收割。
哢嚓……
刀切入肉,劃過骨頭,傳出清脆的聲響。
小蛇的身子瞬間僵硬,尾巴直翹。
撲通……
身子無力地摔倒在地,傳出一聲悶響,接著便是鮮血泊泊狂湧的聲響。
小蛇的身子無力地顫抖著,藍天白雲下,柔和的日光照耀在被鮮血侵染的岩石上,倒出異樣的紅色,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因此有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這……就是死去的感覺?
沒有疼痛,沒有迷茫,隻是腦袋有些略微的昏沉。
不……不對……
小蛇的雙眼緩緩睜開,印入眼簾的,是一具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的屍體,屍首分離,一顆略帶圓滾的腦袋就滾落在小蛇的不遠處,蒼老的麵龐上,滿是因為皺紋而殘留的血槽,一雙無神的雙目突兀著,臉上滿是驚恐之色。
在這具屍體的後麵,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站立著,陰鷙的臉上配著一條幾乎橫貫的刀疤,盡顯猙獰之色。
粗壯的右手握著一柄鋼刀,刀身豎直,在陽光的照耀下,隱隱反著亮光的刀刃上還有著幾滴鮮血接連滑落。
左手不停地拋接玩耍著一塊銀白色的事物,滿臉的愜意。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或許這個老人至死都不會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或許在那頭顱落下的刹那,意識未消前看到的那股刹那光景或許會讓他明悟。
“老家夥,要不是他們說,老子還真不知道原來你這個老不死的還這麽有錢,以前都是老大仁慈,懶得搶你們的。不過,既然你都這麽有貨,看來那幾個老不死的那兒,老子也得去一趟。”大漢自顧自地說著,臉上滿是猙獰的笑意。
斜眼看了一眼,剛剛被老人丟下的小蛇,頓時眼珠一亮。
“這麽肥的一條蛇,爺爺我倒是正缺一顆上好的蛇膽泡酒,算你這條畜生好運,被爺爺我看上了,就順道送你一程吧。”
老人的鮮血四處流淌蔓延,將小蛇的腹部染得血紅,在這濃濃的血氣中,小蛇的蛇瞳內閃過一絲異樣的紅色。
身子無力的盤桓著,很是恐懼地縮作一團,瑟瑟發抖。
大漢獰笑著走了過來,手中的那柄鋼刀被他放在一旁。粗壯的雙手略微活動了一下,傳出了陣陣錯骨之音。
看這架勢,儼然是想直接將眼前的這個獵物給生撕了。
咚……咚咚……
靴子踏下,傳出陣陣激**之音,宛如悶鼓,在小蛇的體內敲響。
巨大的壓迫感傾壓在小蛇的身上,望著那不斷接近的陰影,小蛇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卻是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緊張亦或是激動。
嬌小的蛇頭微微抬起,蛇瞳穩穩地鎖定了大漢的脖子,萼片緊閉,在柔軟的萼片下,鋒利的齒刃泛著寒芒,那是略顯晶瑩的毒液。
這是它這一生中第一次出擊,它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做,為什麽會鎖定那一個地方,隻是那源自血脈深處的本能認定讓它覺得,或許隻有那個地方才是它應該攻擊的。
近了……更近了……
大漢邁著步子,漫不經心地接近著。
或許在他看來,這個腦袋已經扁平,一條命已經去了一半的家夥是沒有任何威脅性的。
然而,下一刻……
唰……
小蛇盤桓的身子猛地射出,宛如一隻陡然出鞘的利箭,劃破長空,直飛向大漢的脖頸處。
一臉笑意的大漢,神情頓時僵硬,瞳孔猛地一陣收縮,正當他看到那條飛射而來的長蛇,準備做出一些反應時,卻是感到一股劇痛衝脖頸處傳來。
那絕對是劇痛,而非是如針孔輕叮,蚊蟲叮咬一般的輕微疼痛。
大漢臉色猛地一變,生死時速之下,右手飛快地伸出,一把握住了小蛇那正準備在其脖頸上盤旋的身子。
嗤啦……
手臂用力,猛地一拉,一把將小蛇給丟了出去。隨之而去的還有一塊被小蛇硬生生給啃下來的血肉。
身子著地,來不及停留在原地歇氣,在生與死的鬼門關前,小蛇的身子迅速扭動,向著遠處偏僻的地方逃去。
至於身後那名大漢的死活,卻不是它所能管的了。
……
咳……咳……
巨蟒的喉嚨中發出一陣人性化的咳嗽聲,鮮血順著萼片流淌,此時的它雙瞳內全被死氣所霸占,沒有絲毫的神采。
此刻的他,即便是連死前對過往刹那的回放也無法達成。
過往……隻能是奢望……
眼皮垂下,巨蟒就這樣沒有了絲毫的聲響,靜靜的,猶如一灘爛泥一般癱軟在地上。
沙……沙……
天地間不知何時下起了綿綿細雨,一個個頑皮的水珠在巨蟒的身上肆意的跳躍,衝刷這那身上的血跡。
風吹過樹林,傳來一陣柔和的聲響,宛如一曲天地生成的交響,隻是這交響略微顯得有些悲涼。
夕陽下,昏黃的陽光照在巨蟒的身上,照在其滿是傷痕的軀體上。
雨水混著血水流淌,滑過玉石,注入水潭之中
……
海月城中,就在巨蟒閉上雙目的那一刻,餐桌之上,正端著飯碗的玲瓏玉手突然發抖,劇烈的抖動之下,碗筷盡皆摔落在地。
冥冥中有著一股來自血脈深處的悸動,讓她感到不安與焦躁。
頭腦猛地偏轉,望向天空的那一方。赫然便是巨蟒所在的方向。
“怎麽了?沒事吧?”
楊鼎州看著碗筷盡皆摔落在地的玲瓏出聲問道。
“沒……沒事……”
玲瓏的聲音有些顫抖,望向遠處的目光逐漸收了回來,強忍著心中的那份悸動,重新拾起碗筷,默默吃飯。
第二日,當天還是蒙蒙亮的時候,五個睡意正濃的人便被玲瓏給無情的叫了起來,甚至來不及向風沙越告辭,五人便在玲瓏的強烈要求下踏上了行程。
而此行的方向,赫然便是那條巨蟒所在的森林。
沒有人知道玲瓏為什麽會突然之間叫他們趕路,而且也沒有人去問,或者說是沒有人敢問。
一路前行的玲瓏一直是陰沉著一張臉,身上若有若無的吞吐著煞氣。
神駒奔馳,**起一路煙塵。
六人**的棗紅馬,更是從一開始便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的一路狂奔,沒有絲毫的停歇,那速度足以和優良的千裏馬相媲美。
似乎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不對,但都沒有人點破,隻是繼續一路的埋頭趕路。
……
黃昏下,五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橫亙在煙塵未消的道路上,在金黃的餘暉下,有著一股別樣的意境。
經過一路的策馬奔騰,四人的神情都顯得有些疲憊,隻有林淵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變化。雖然年事已高,但畢竟內功深厚,即便是一路奔行,倒也能吃得消。
來到此處,玲瓏的神情無異於好了很多,不再像剛剛那般的陰沉。
“走吧,應該就是這兒了,我們進去吧。”
玲瓏清脆的聲音在六人之中響起,委婉低沉,婉自天籟。
“就是這兒?”
五人有些疑惑的嘀咕著,相互對望了一眼,然後都一臉迷惑地望向了楊鼎州。
楊鼎州一臉無辜的搖頭、聳肩……
然而玲瓏一句話說完卻是沒有絲毫的停留,偉岸的蛟龍之威陡然散開,玉足連點,宛如一縷清風,飄然而去。
玲瓏的速度特別快,隻在一個呼吸間便消失在遠處,隻能隱約看見一絲身影。
看著那遠處依稀可見的妙曼身影,愁塵五人的嘴角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又要趕路,唉……
真氣自丹田提起,腳下步伐展開,身子微微躍起,宛如一隻靈猴,幾個呼吸間便消失在森林的盡頭。
當愁塵五人最終看到玲瓏的身影時,此時這個妙曼的玉人正臨空踏在森林中心的水潭之上,看著那癱臥在巨石上的巨蟒,身子微微有些顫抖。
當玲瓏真正來到這裏的刹那,內心的那股悸動似乎達到了頂峰。
牽連……那是源自血脈深處的牽連……是一種源自靈魂的悸動……
她或許不知道在此眼前的這個幾乎半死的巨蟒究竟是誰,但那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深深悸動已經充分的證明了這條蟒對她來說很重要。
玲瓏一雙美目默默地注視著巨蟒,玉手輕抬,一股磅礴的靈力在手中凝結。
手掌緩緩推出,長河般的靈力宛如一道輕紗一般將巨蟒給包裹在內。
靈力覆蓋,巨蟒身上的傷口立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甚至就連體外凝固的血漿在靈力的滋潤下都逐漸融化,內蘊著一種異樣的活力,悄然滲入到巨蟒的身體中。
看著那逐漸愈合的傷口,玲瓏的嘴角不由得彎起一絲得意的笑容。
隻是玲瓏那上彎的嘴角還沒彎到應有的角度時,玲瓏的笑意凝固了,眉頭微微褶皺起來。
那巨蟒身上,原本在靈力滋潤下逐漸愈合的傷口卻在下一刻猛地裂開,鮮紅的鮮血衝裂縫處湧出。
隨之而出的還有玲瓏剛剛注入的靈氣,整個身子宛如一個破碎的漏鬥一般,注入多少便湧出多少。
“哼……”
一聲嬌哼從玲瓏的口裏傳出,似乎不信邪一般的,手掌伸出,磅礴的靈力再一次在掌心匯聚。當掌中的靈力達到一定程度時,玲瓏的玉手又一次的推出,將那股充滿生機的靈力打入巨蟒的體內。
然而結果可想而知,亦如先前那般,那傷口在愈合之後便瞬間開裂,靈力夾雜著鮮血肆意流淌。
而當愁塵五人相繼到來的時候,也就在這時。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玲瓏低沉地聲音響起,看著眼前這條鮮血直流的巨蟒,不知為何,心中有些抽搐的疼痛。
“醒來!”
玲瓏一聲低吼,吼聲中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蛟龍之威,道音從口中迸發,宛如洪呂大鍾一般在巨蟒的耳邊響起。
與先前的靈力不同,這陣龍吟的效果卻是立竿見影,隻於片刻,巨蟒的眼皮便微微抖動,緩緩睜開,露出其中昏黃的眼瞳。
“你是誰?”
巨大的眼瞳望著眼前這個淩空而立,嬌小的人,吐出人言。
當看到這個人的第一眼,巨蟒便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那是激動的抖動,源於血脈深處的悸動。
玲瓏沒有答話,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它,似乎要透過這身血肉直視它的靈魂一般。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讓我感覺到親切?”
見身前的這個小人沒有答話,巨蟒又一次的出聲問道。
聲音虛弱無力,宛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一般。
玲瓏依舊沉默,隻是玉手輕抬,玉石上,一滴屬於巨蟒的血珠淩空漂浮起來,向著玲瓏的手心靠去。
當血珠觸碰到玲瓏手指的刹那,玲瓏頓時渾身顫抖,宛如中了一道晴空霹靂一般。
“你……你……你的父母是誰?”
玲瓏的聲音有些哽咽,眼角處有著一兩滴晶瑩的淚珠閃現。
看著玲瓏那突然變換的神色,感受著內心深處的那陣源自血脈的悸動,巨蟒在這一瞬間好似明白了點什麽。
眸中的神色一陣變換,神情或是激動或是悲涼。
“無父無母,我隻是一顆被遺棄在山溝中,天生地養的蛇蛋。”
巨蟒的聲音有著悲嗆,靈智初開的它好似已經懂得了什麽。
“你又是誰?”
靜靜地望著玲瓏,虛弱地問道。
“嗷……”
玲瓏一聲長嘯,一股磅礴偉岸的氣勢瞬間散發,飛沙走石,四周不知何時刮起了狂風,天空中頓時烏雲密布,玲瓏一躍而起,頓時化作一條蛟龍,青亮的鱗甲,鋒利的龍爪,配上修長的身子,有著一股神俊之意。
“我是你小姨。”
玲瓏的聲音自虛空中傳來,巨大的龍目望著身下的這條巨蟒,臉上滿是慈愛之色。
“小姨?”
遠處的愁塵五人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些不可置信的輕咦道。特別是李堅,作為一個第一次見到玲瓏真身的他腿腳發軟,差點沒有站穩。
而巨蟒的神情無異於要平淡許多,或許這個結果早就在它的意料之中,沒有太多的驚訝,隻是淡漠的重複了一聲。
“小姨?”
巨蟒的神情有些悲涼,巨大的瞳目閉合,
“哈哈……小姨……哈哈……”
巨蟒的神情突然變得癲狂,身子劇烈的擺動,似乎準備禦風而起,卻是由於傷勢又無力的倒地,一個個新生的傷口相繼開裂,鮮血流淌,印染在巨蟒猙獰的麵孔。
“天生地養,無愛無情;即死見親,不如無情。”
倒在血泊中的巨蟒低聲的說道,聲音哽咽,竟是悲涼之色。
“死生無常……有情不如無情……”
“不如無情……”
“無……情……”
“情……”
眼瞳中的死氣漸漸濃鬱,低吼的聲音越發的小聲,直到最後再也聽不到絲毫的聲響。
“命運無痕,生死無常,離合無定,世間的事總是充滿著太多的無奈。但不論怎樣,靈魂卻是當歸,作為一個已然死去之蛇,孽畜,跟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