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卦象

不經意間轉頭看見了師父鐵青的臉,老爺子沒理我,罵罵咧咧地回房間睡覺去了。我也回去,像往常一樣,練功,睡覺。

第二天早上是被吵醒了以後腦子不是一般的沉,床頭桌子上還有杯水,摸索著喝了。看看日頭已經巳時了,洋人的說法巳時就是上午九點到十一點,我連滾帶爬地起來,平常這麽晚起來師父那老頭子話不多說就是一頓笤帚疙瘩,每天早上他都要我練功,強身健體嘛,免得下次用借力符虛得跟病危一樣。

可這次我出去以後他隻是平靜地在正堂坐著喝茶,見我出來了就是一我坐下,跟我說:“多睡會吧,今晚可夠你折騰的。”

我一愣:“不就回個殃嗎,我有啥折騰的。”

“那是個女鬼啊,上次把她打得不輕,這次她能不跟你折騰折騰……”

這老爺子什麽時候了還在這嚇唬我,我披上扔在椅子上的布褂就往外走,頂著大太陽在院子裏練功,不經意間看了眼正堂裏的馬老頭,正托著煙袋鍋子在屋裏笑呢。

這老棺材板子!

正練功時門還被人叩響,敲門敲得還挺著急,我趕緊喊了一聲:“來了來了,催鬼呢這麽著急。”

門一開是一個孩子,我對他也不陌生,一進門就看出是打女鬼那天晚上的那個孩子,也不知道我們離開以後他盯著小洋樓看了多久。門開以後我剛想跟他打招呼,他沒理我直接從門縫裏鑽進來了。

“哎。哎哎……你這小子有點禮數沒有。”

自然也沒聽我嘮叨,直接跑到正堂站在師父麵前,我也跟著他進來了,他說的第一句話就讓我驚住了:“今,今天,女鬼頭七。”

師父也有點吃驚,抽了口煙問他:“我知道,我知道,然後呢。”

孩子摸摸腦袋說:“哦,那沒事了,怕你忘了。”

說完就想走,馬老頭直接叫回來了:“等會,回來。”

孩子又站到了馬老頭麵前,這孩子一點也不怕人,不過也正常,畢竟不是第一次見師父了,馬老頭深深地抽了口煙,還故意在椅子上擺了擺身段,想嚇嚇這孩子,說:“說吧,誰讓你報的信啊。”

可是看孩子的反應馬老頭這身段是白擺了,他摸了摸腦袋衝著馬老頭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我,毫無懼色轉個身往門口走去,這瀟灑勁連師父都沒有。師父尷尬地笑了笑,我也為師父的尷尬笑了笑……

他踢了我一腳:“笑什麽笑,去街上置辦點東西,今晚亥時去小洋樓。”

不用問我也知道準備啥,朱砂,黃紙。師父還特意囑咐我,讓我去三清殿拜拜祖師爺,今晚確實挺危險的。

人身上有三團火,頭頂上一團,左右肩膀上各一團,這三團火保持著人身上的陽氣,也是人防鬼最根本的東西,有些天生火氣旺的人是很難遭遇陰邪之事的,而有些人天生就陽氣不盛,就容易遇到陰氣入體或靈鬼上身之類的事,這種人從小體弱多病也跟這個有關係。

而我天生六鬼護身,雖然這六鬼對我不會有什麽害處。

但還是導致我天生火氣不盛,所以今天去義莊的時候,還是感覺到了一股很陰冷的氣,嚇得我一下子就鑽進了三清殿,找祖師爺去了。

今天的事辦完已經有點累了,吃完晚飯跟師父在院子裏坐著,他跟我說了一些《三清書》上麵的事,到現在每次想到三清書離的山川大澤,就有種很舒服的感覺。

天色漸晚,院子裏的樹上還有幾聲蟬鳴,後院靈堂還是往日一般的寂靜,外麵是要下雨的天氣,風吹到身上很舒服,就這樣聽師父講道,在這兵荒馬亂的年月也不乏是一件幸事,隻是,沒有雲群。

“你,跟尉遲家那丫頭,也該定下來了”他看透了我的心思,知道講道我也聽不進去了,就找個話題閑聊。

搖搖頭歎了口氣,看了看旁邊空**的紅木椅:“先救醒她再說吧。”

今晚還有正事,這件事也就隨口這麽一提,誰也沒往心裏去。眼看離亥時越來越近,師父回屋裏換上了那身道袍,今晚會有什麽危險我不知道,但是看師父的架勢,今晚是查明馬小死因的關鍵。

收拾好東西後我抬著供桌,跟在師父後麵往小洋樓的方向走,這次沒有那麽害怕,那個女鬼根本打不過師父,再加上我這兩天也學會了一些基本的符咒,打鬼不敢說,自保是沒什麽問題。

這次跟在後麵心裏還有莫名的責任感,因為今晚主要是用我的能力來問女鬼。

回殃的時候女鬼是說不了話的,因為角落裏有陰差盯著,隻有她的魂魄回到了屍體裏,陰差才不會管,這也就是為什麽師父要帶著我來,他能跟鬼說話,但是不能讓死人說話。

六丁六甲十二神符,是我最近要學的東西,師父對於這些東西已經爛熟於心,他說這是修道之人最基礎的十二道符。

我最先學的,就是“甲申天長神行符”,能讓自己跑得快,學不會打至少要先能跑,這才是硬道理。

小洋樓的陰氣一如往常,為什麽那個被借血的女人死了還會有這麽重的陰氣:“師父,為嘛還這麽冷,按說那女人不在了,不應該啊也。”

“風水的問題,現在跟你說也沒用,早晚你要學風水。”他在很認真地看什麽,然後用手指掐算。

這掐算,也是有講究的,食指中指無名指的三段指節用來推算,當然其中還有具體的算法在腦子裏走。

我們繞到小洋樓的後麵,有一塊地的土比其他的地方要潮濕,我還記得當時師父說這是兌位,兌卦屬澤,所以屍體就埋在這裏了。

師父站在這塊潮濕的土地正上方,左手托羅盤右手做掐算,嘴裏還在念叨著什麽,過了一陣子跟我說:“巽位開壇!”

“啥?”我到現在也記不清八卦的具體方位。

“你個牲口腦袋。”看我現在也不知道八卦方位,師父就有點急了:“東南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