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今日吉位

不敢怠慢,我在師父的東南方擺好了供桌,師父站在供桌前麵結了劍指,嘴裏念叨了幾句就點燃了燭台上的紅蠟。

剛點著火,就刮了一陣大風,這風很邪門,平地起風不說,這麽大的風居然沒把燭火吹滅。

“這,這咋回事啊。”我現在對於看這種現象很是敏感,什麽東西都會往鬼神方麵聯想。

“剛才算到巽位是今天的吉位,而巽卦屬風,這平地起風還不滅臘,沒事,是祥兆。”師父很平淡地跟我說。

每到這時候我都會很佩服這個有點瘦小的老頭,腦子裏懂這麽多東西,而且到關鍵時刻還都能用上。

我拿著鐵鏟去挖屍,很小的鐵鏟,供桌上就可以放得開,因為養屍要盡量不破壞屍體,所以我一點一點地挖。

我看到紅衣大姐的手時,就喊師父過來幫忙,我們往下挖了挖,就把屍體從土裏拽出來了。

我端詳了下大姐的尊榮,沒有棺材的情況下竟然沒有怎麽腐爛,不過腦袋還是血肉模糊,不一樣的就是頭上那個窟窿不再往外流腦漿子了。

她渾身有點浮腫,這也正常,挖到下麵的土,用點力都能擠出水來。

把屍體放在月光下就算擺好了,我回到師父旁邊。這時候師父又擺出了請符的架勢,這次請符沒有咒語,隻是嘴裏不停地在說:“甲辰非卿遁我形,甲辰非卿遁我形……甲辰非卿,遁我形。。”

然後師父在兩張紙上畫了符,用桃木劍挑起,沾了些我準備好的鍋底灰,我一開始不知道是幹嘛用的,現在明白了。

師父用桃木劍把一張符貼在我胸前,說一聲:“急急如律令!”,然後把另一張放在自己胸前,同樣是一聲:“急急如律令!”

然而這張符並沒有什麽變化。

“師父,這啥符啊這是。”

他鬆了口氣,跟我要了根煙抽,我還是第一次見他抽煙卷,平常都是抽煙袋鍋子的,點上煙後跟我說:“回殃是有陰差跟著的,凡人不能看到陰差辦事,如果咱倆不開壇,陰差也會以為咱們看不見他,可是又必須開壇,為的是鎮風水,防起屍,這養過的屍體回殃,是很容易起屍的,所以請了甲辰非卿遁形符,讓陰差看不見咱們。”

我歎了口氣,每次跟他出來辦事才是學東西最多的時候,書上學的法術,隻有跟師父辦事的時候才知道怎麽用,這學道也要懂得變通啊。

看月亮的位置亥時已過,我拿出自己畫的“丁亥文通開冥符”,輕輕說了聲:“急急如律令!”這張符就憑空燒成灰了。

師父一看就直接踹了我一腳:“瘋了你,看陰差辦事,這是丟命的勾當知道不。”

“嘿嘿。”我趕緊賠笑,其實我也知道很危險:“那陰差不是看不見我嘛,我就看看他老人家到底那副尊容怕啥的。”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別出聲就行了,雖然看不到,但是能聽到。”

我趕緊點點頭。

一抬頭模模糊糊地看見西邊有三個人影,但都是飄著的,腳像正常人一樣走路,但是兩隻腳都不著地。

最前麵的自然是那位穿紅衣服的大姐,不過魂魄不像屍體那樣慘不忍睹,也不像當時的凶惡的女鬼,她的臉上有了五官,隻是五官沒有任何表情。

後麵那兩位陰差穿著一身黑,像前清大老爺那樣的長袍馬褂,還戴著頂瓜皮帽,同樣是麵色鐵青,沒有表情。

這兩位並不是黑白無常,無常大爺是勾魂的,這點收魂歸殃的小事也勞煩不到他們二位。

怎麽旁邊還有個孩子。

孩子!

這不是今天上午來的那個孩子嗎,這小子怎麽站在陰差旁邊,他可是真正的活人啊,邊走還邊念叨:“回個殃還有陰差啊,真新鮮……”

可是那兩個陰差跟看不見一樣自顧自地往前走,很明顯也聽不到那孩子說話。

我看了眼師父,他自然也看到了孩子,隻是他看不到陰差,不過應該猜到了孩子在陰差旁邊。他抬手示意我別出聲,我就默默地看著。

紅衣大姐的魂魄歸了殃,兩個陰差點點頭就往西麵走了,走著走著就消失了,辰時之前自然還會回來帶魂魄回地府。我衝師父點點頭,師父說:“去吧,問問她。”

我站到屍體前麵,雙手放在她頭上,心裏默默地說:“你有怨氣,跟我說說吧,我能幫你……我能幫你……跟我說說你的怨氣。”

過了一會她喉嚨裏發出一聲悶哼,我牽動了她的殃,師父一看有了動靜就趕緊過來,她斷斷續續地說:“七半……我的血,任老爺的命……任家。任家大院”

然後就沒了動靜,我忽然想起什麽,便起身找那個孩子,可是他已經不見了。

我不明白為什麽陰差看不見他也聽不見他,就問師父:“那個孩子。”

他頓了頓,跟我說:“這孩子,還真是陽屍,鬼看不到也聽不到。”

愣了一下,在找那個孩子已經找不到了:“為什麽不能跟她的魂魄說話,那樣不是能問得更清楚嗎。”

“她被陰差送來,已經不是孤魂野鬼,在頭七回殃之日隻能在屍體內呆著,所以要用你的本事來問她。”

他又跟我要了根煙卷,點上以後接著說:“能跟魂魄說話,還要你來幹嘛。”

細想也對,馬老頭把煙屁股扔在地上踩滅:“行了,抬供桌走了。”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人家大院,昨晚女鬼回殃還算是順利,並沒出什麽岔子,看來這女鬼這幾天也恢複了神智,不像剛才那會見人就掐。

練早功的時候,棺材鋪的劉叔居然來了,一身綢緞馬褂,瓜皮帽上有一片翠綠翡翠,又是這身行頭,每次出門或者有什麽場麵他都是這身,平常可舍不得動。

錢上也是扣得不行,不過劉叔心眼並不壞,就是有點好麵子罷了。

身後還跟著個老太太,一身灰色的粗布衣服,看上去就像誰家的老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