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再戰河東

每年的秋收,都是祁家人一年裏最快樂的日子。

但是今年祁家人的天空上,布滿著濃濃重重的雲,沉沉地壓著人們的心。孩子們不敢大聲唱歌,狗也不敢大聲吠叫。

穀子的香味仍然在寨落間飄揚,可是沒了往年那種溫暖的感覺。

收完忙完,老人們才發現,鳥兒們不在樹枝上落腳了啊。往年這可是鳥雀雲集的時候,這真是個不祥的預兆啊!

祁伯直豐在祖堂召集五個族老議事。

“能得到鬼斧,是我們祁家祖宗的恩典。再不去收複故地,死後如何去見祖宗!”祖老力說。

“十年前你斫木渡河,戰敗在河東,多虧戰士姬伯軒轅趕到這裏,對你圍而不殺。放你回到了河西。這正是姬伯軒轅的仁人之心。我看不宜再興殺戮。”祖老明說。

“鬼斧有多大的威力,我沒見過。仗打好了,我們祁家人以後會過上好日子,如果敗了,這族裏的女人和孩子怎麽辦?”祖老適說。

“我看還是不打,今年的收成還是不錯的。安穩地過個年多好。”祖老段說。

“憑你這把鬼斧,能殺死所有的少鹹人。康回人來了,怎麽辦?再說還有個全天下人都敬畏的姬伯軒轅。”祖老為說。

“得鬼斧,先祖扶佑,吾意已決!”祁伯直豐跪直了身子說。

五位老人一看祁家直豐這樣說,知道也挽不回他的心,就說:“打卜問祖吧,看看先人的意思。吉,這仗就打,凶就不打。”

“好吧。”祁家直豐隻能應承。

祁家巫發又打了個雞骨卜,大吉!

再祈請先祖開示個日子,滿月後的第三天。

定好了日子,祁伯直豐拎著他的鬼斧,挨個地走遍了河西南三家北四家,另外七個小聚落。劈倒了七道山崖,顯擺了自己的鬼斧,要求他們出丁爭戰。應承殺了少鹹人,分給他們土地。七家小聚落,在祁伯直豐凶惡的眼神和鬼斧的威逼下,也都應了下來。

回到部落,祁伯直豐先仔細查看了渡河用的長盾和捆紮杉木的繩索,然後到各家去檢視箭支的數量,弓的力量,盾的緊密以及箭囊的係帶結實與否。

月圓的那天清早,祁家直豐又來到瞭望家山上。

祁伯直豐望著河西的炊煙,在心裏對爺說,爺,蒙祖上的庇佑,我得到了神工所造的鬼斧,三天後河東的土地就是我們的了。爺,你要引領著兒,燃燒起兒子心中仇恨的怒火。正想著,神危悠然而至:

“少鹹人好象已經嗅到了血腥味。”

“是的,他們加強了河邊的巡查。”祁家直豐說。

“沒關係,用石斧砍伐倒一棵能搭橋的杉木,要多長時間?”神危問。

“至少也要十來天。”

“用你的鬼斧,不到半個時辰就能把杉木橋搭好。”神危悠然說道。

少鹹人的族長少鹹伯岡,已近暮年。生得高大魁偉,豹眼怒髯。此刻他正站在芒水邊上,身邊跟著和他同樣高大魁梧的兒子段。

“今年,祁家人有點異樣啊。”少鹹伯岡說。

“是的,爺,入秋以後就沒聽到過他們的歌聲。這和往年不一樣,我想他們是忙碌著準備什麽。”少鹹段說。

“他們在準備殺戮!”少鹹伯岡說。

“讓族裏的女人和孩子先躲到山裏去吧?”少鹹段問道。

“這倒不急,等他們開始伐木再躲不遲。你先讓你弟弟華去康回大城報個信,然後多派人在岸邊巡察。這一仗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啊。十年前如果戮盡包圍著的祁家人,再殺過河西,這河東河西就都是我們少鹹人的了。偏偏那個時候姬伯軒轅趕到,宣揚仁義和合,放了祁家人,給我們埋下的禍根啊。阪泉之戰後,姬伯軒轅為了息仇滅恨,一夜屠盡十八個寨落,到我們這裏他卻講起了仁義和合。”少鹹伯岡看著緩緩流淌的芒水說。

“姬伯軒轅離我們山高路遠,我們為什麽要聽他的?”少鹹段問道。

“阪泉之戰,姬伯軒轅以一當千,姬氏族的勇士英勇善戰,殺得赤盟人膽害腿軟。那一戰赤盟死了多少人,滅了多少族啊。你沒有眼見,體會不到他的威淩,他是個戰士。不說這些了,你去吧。”

“是。”少鹹段說完,轉身走了。

一代接一代的廝殺,但願這一次能有個了結!少鹹伯岡望著山西祁家人的煙火想。

月圓後的第三天,天還沒亮,祁家人就聚集到了選好的兩棵大杉樹下。祁家的壯丁們,身上斜背著良弓,腰上綁好了箭囊,左手執盾,右手執矛,一個個成了顏色肅穆的勇士。

南三北四七個小聚落的壯漢們也都來了。

排好了隊,祁伯直豐點了下人數,自己部落有百十多人,另外幾個小聚落,有的來了七八個人,有的來了五六個人,攏共六十多人,加在一塊總共也就是二百多人。祁伯直豐揮了揮斧頭心想,這就夠了。他抬頭向天上看了看,爺啊,你今天要佑護兒殺光少鹹人啊!

天蒙蒙亮,祁家巫發來了。

她先禱祝了兩棵杉樹,祈請樹靈佑護祁家人搭橋順利。

然後,祈求先祖的佑護,殺隻公雞奉獻先人,最後把雞血塗在了每一個男人的額上。

“河東,是我們故老的土地,那裏有我們世世代代流下的血和汗。今天我們要用鮮血把它換回!你們有沒有勇氣?!”祁伯直豐低聲吼著。

“有!”祁家人齊聲應著。

“有沒有?!”

“有!!!”

“轟”“轟”兩聲,祁伯直豐砍倒三棵巨杉,掄起鬼斧“嚓嚓嚓”削去了杉樹的側枝。眾人抬到河邊,把三個杉木用繩索捆紮好。沿著河岸一邊用人推舉,另一邊的人用繩索拉,兩棵杉木就豎了起來。

河對岸,六個巡查的少鹹人聽到動靜,跑了過來。看到祁家人要落杉木作橋,一邊向寨子方向放了三支淒厲的哨箭,一邊挽弓射向對岸的敵人。

這邊祁家人就響起了慘呼聲。

“用盾護住自己!”祁伯直豐喊著。

扶正了杉木,“轟隆”一聲,推倒在芒水岸上。在祁家人弓箭的掩護下,祁伯直豐拎起了鬼斧,拿起長盾衝向對岸。過了河,少鹹人持矛向祁伯直豐迎了過來。祁伯直豐躍身而起,一揮鬼斧,寒氣就逼住了少鹹人,斧起斧落間就砍殺了六個巡查的少鹹人。

祁家的勇士們先是驚叫,繼而一片歡呼。

勇士們爭先恐後地過了河。

少鹹人聽到哨箭,急忙紮絆好身上的甲革,提矛攜弓跑出了寨子。看到衝過來的祁家人,急忙迎上前去。

第一批少鹹人衝了過來,祁伯直豐滾入人群揮舞起鬼斧。

當他停下來的時候,地上就都是少鹹人的血肉,連一聲慘呼都沒聽到。

又一批少鹹人衝了過來,祁伯直豐一樣斫殺。

第三批少鹹人衝了過來,祁伯直豐還是一個不留。

所有的少鹹人,都驚恐地望著祁伯直豐手中那不知名的利器上的寒血之光,在寒光中顫抖著。

少鹹伯岡走上前來,怒視著挾裹邪惡殺氣的祁伯直豐說道:

“祁人直豐!河東是我們少鹹人的家園,你們祁家人世代覬覦(jì yú)著我們的土地,屢興爭仗,肆意殺戮,蒼天難容!十年前對你圍而不殺,難到你還不知道收斂你那顆醜惡貪婪的心嗎!”

“哈哈!河東灑滿了祁家人的血,現在天賜我鬼斧,我們祁家人終於回來了!”祁伯直豐說著揮舞著自己手裏的鬼斧。

“鬼斧!”少鹹人望著散發著寒煞之氣的鬼斧,俱皆心驚膽戰。

少鹹段眼看要有滅族之災,急忙對父親少鹹伯岡喊道:

“爺,你快走!你去帶著寨子裏的人逃!”

說完,他扔下了手裏的藤盾,從身上摘下他的赤木弓,搭箭彎弓,他就向祁伯直豐走去。少鹹段弓弦一振,祁伯直豐鬼斧一揮,就把那枝箭打得偏了過去。少鹹段又是一箭,祁伯直豐舉起藤盾接住。就在祁伯直豐舉盾遮眼的瞬間,少鹹段扔弓撿矛向祁伯直豐衝了過去,一矛刺在了祁伯直豐護腹的厚甲上,卻沒能穿透。少鹹段心中一驚斜身一滾,躲了一邊,聲嘶力竭地喊著:

“爺!快跑啊!喊著寨子裏的人逃啊!”

祁伯直豐大怒,舉斧就劈。隻顧著呼喊的少鹹段本能地橫舉起手中的桑矛去擋,鬼斧削斷了桑矛,“哢嚓”一聲就把少鹹段的右臂砍了下來。少鹹段看祁伯直豐的大半個身子都在自己的眼前,就舉矛去刺他的咽喉。這才發現自己的右臂沒了。右臂沒了,左手的半截矛就斜歪著刺了出去。寒光一閃,左臂也被砍了下來。

鮮血在流淌!少鹹段望著祁伯直豐發指眥裂!

祁伯直豐仰天哈哈大笑。

“爺!快跑啊!喊著寨子裏的人逃啊!”

喊完,少鹹段躬身作勢用頭去撞祁伯直豐。祁伯直豐撩起鬼斧來撞他的頭,他直起身一躍而起,腳在那鬼斧上一蹬,借力再一躍,就把雙腿盤在了祁伯直豐的脖子上。

祁伯直豐身後的祁家人看到這情況,就一擁而上,三隻桑矛就插進少鹹段的身體裏。

“爺!快跑啊!……”

少鹹段死了,他盤在祁伯直豐脖子上的雙腿,祁家人怎麽都解不開啊。砍斷了雙腿,也拿不出來祁伯直豐的頭啊!

終於把少鹹段的腿,從自己的脖子上撕扯了下來。回過神來的祁伯直豐,抬眼看到祁家人都在那裏站著,他連忙用手指著少鹹人的寨子,怒聲喊道:

“怎麽都在這裏楞著!快去!給我殺!!!”

不一會少鹹人的寨落裏就傳來沒來得及逃走的,孩子和老人的慘呼聲。

天日渾濁昏暗,山巒肅穆萬木凋,芒水低聲嗚咽。

鮮血還在流淌,但已經冰涼。祁伯直豐扯去了衣衫,跪在了河東的土地上。他用少鹹人的鮮血和著河東的泥土,塗抹在自己的臉上,塗抹在自己的胸口上,塗抹在自己的雙腿上。

他唱起了祁家人的罐粑謠。

他跳起了祁家人的罐粑舞。

少鹹伯岡萬萬沒有想到,祁伯直豐有著一把邪惡的鬼斧。他料事不周,被祁家人打了個措手不及,少鹹人連個隊伍都沒列好,就被祁伯直豐的鬼斧殺得屍橫遍野。

他是在兒子的慘呼聲中逃出來的,他的心在滴血啊,他肝腸寸斷。

可是,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

少鹹伯岡集攏了逃出來的少鹹人,扶老攜幼,逃向康回人的大城。

少鹹人和康回人不是血族,也沒有並入康回人的部落。隻是從少鹹伯岡的爺爺的爺爺起,每年的秋後,都會向康回人貢獻三十擔穀子二十隻羊,以及少鹹最美的女人。

少鹹人的貢獻比起康回人最大的血親氏族的貢獻也不算少。起初,少鹹伯岡的爺爺並沒有想過要倚仗康回人來對付祁家人,而是害怕康回人恃強淩弱侵占少鹹人的土地。

現在大禍臨頭,少鹹伯岡隻能去尋求康回人的庇護。

康回人的城,建在淇水的邊上,夯墩城前有兩道寬寬的護城壕溝。

少鹹伯岡帶著族裏逃難的老少,來到了城前,康回人並沒有放下吊橋。

康回人部落首領,不稱伯,世襲帝江的稱號。

宗祠裏的最粗一根記事繩索,已經係了二十六個疙瘩。也就是說有記載的已經是二十六代的帝江了。

現任帝江五十出頭,須發皆白,但身體依然強健硬朗。從二十多歲繼承了帝江這名號,他為了康回人的繁榮強大,無時無刻不撣精竭慮,盡心盡責。氏族裏婚媾**、穀殖狩獵、鞣皮漚麻,盡皆親力督導。

康回的探子早就回來稟告了鬼斧的事,他沒往心裏去。祁家人的實力他知道,十年前就是康回人幫少鹹人把祁伯直豐圍起來的。那時,就算姬伯軒轅不勸說,他也不想殺盡祁家人。把祁家人殺光了,河西的土地就是少鹹人的。少鹹人有了河東河西的土地,就會壯大起來,他不想看到少鹹人壯大。

讓他煩心的是,逃來的少鹹人拖家帶口,一二百口子,這吃吃喝喝都是個大問題。他連忙下令拉起吊橋,一個也不讓進。然後叫來兒子修,吩咐他先把少鹹人分散到下麵的寨落裏,傳令各個寨落,選丁修兵,準備打仗。

祁伯直豐渡過芒水的第十三天,康回人來了。

康回人帶來了三百個勇敢的戰士,十把犀牛皮的橡木護城大盾。帝江騎著匹高頭大馬,其它的兵丁翼在兩側。少鹹伯岡帶著五六十個少鹹人跟在最後。

兩兵相接,帝江沒和祁伯直豐答話,祁伯直豐隻是拿著仇恨的目光看著他,也沒有言語。

帝江先派上了五把護城大盾在前麵,後麵跟著十個持矛的戰士,先衝擊一下。他要看看那個鬼斧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帝江揮了揮手:“殺!”

在五把護城大盾的掩護下,十個康回人高聲叫喊著衝上前去。

祁伯直豐持斧倨立,待得大盾來到了近前,他暴喝一聲,雙手掄圓了鬼斧,向五個護城大盾劈去。隻聽到“霍嚓嚓”一聲,寒氣中,五個護城大盾被一劈兩半,兩個康回人死在了鬼斧下。剩下的康回人,那裏見過這個陣勢,嚇得掉回頭就跑。祁伯直豐趕上一步,再一斧劈下,又倒下三個康回人。

帝江看到這個情況連忙下馬,來到了隊伍的前麵,高喝一聲:

“兩邊散開,俱去打尾,莫要管我!”

兩邊的康回人迅速拉開和帝江的距離,衝向了祁伯直豐身後的祁家人。

祁伯直豐看到帝江來到了麵前,心中仇恨之火騰然而起,咬牙切齒說道:

“就你個壞種的事,不然,十年前我們就奪回了自己的沃土!我殺了你個……”

祁伯直豐拎著鬼斧就向帝江砍去,帝江遠遠地就避開了。祁伯直豐又來一斧,帝江還是躲開。

左騰右躍,帝江始終離開祁伯直豐三五步遠,躲著那斧子上的寒氣。

砍了第三斧還沒砍到帝江的時候,祁伯直豐就聽到身後祁家的漢子一聲接一聲的慘呼聲。

他不顧帝江了,轉身回跑,去救祁家勇士。

見到祁伯直豐向回跑,帝江就習慣地做了一個拈弓搭箭的動作,做完了才知道,身上根本就沒帶弓箭。他歎了口氣,已經好多年沒有背弓掛箭了啊。

這邊祁伯直豐就忙起來了,他殺向這邊,這邊康回人就跑開了,那邊的康回人就殺向了祁家人;他殺向那邊,那邊的康回人就跑開了,這邊的康回人又殺向了祁家人。

祁家人用藤盾圍成了圈,但是這樣來回幾趟,祁家人仍是有死傷。

“往河邊撤!”無奈之下祁伯直豐高聲喊著。

祁伯直豐前後左右來回地砍殺,祁家人慢慢地向芒水上的杉木橋邊移動。

帝江哈哈大笑,他知道現在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跟在帝江後麵的少鹹伯岡感到不安,他擔心祁伯直豐真的撤回到對岸,斫斷杉木橋。康回人得勝而歸,我們少鹹人怎麽辦?天天在這把鬼斧的陰魂籠罩下,怎麽生存?

退到了芒水邊,祁家人背靠著芒水來防禦,再加上康回人對鬼斧的忌憚,兩邊形成了對峙。

神危飄然而至。

“哈哈哈,有這麽熱鬧的事,看樣子,我來的有點晚啊!”

祁伯直豐見到神危來了,心裏就覺得有了個底。

“飄來的邪神,是個什麽來由?”帝江問身邊的少鹹伯岡。

“我也沒見到過。”少鹹伯岡回答道。

“放箭!”

帝江一聲令下,康回人的箭簇如急雨驟然而至,神危輕輕揮起手中的木杖,一一撥落。

“停!”帝江看傷不到那邪神,就命令停止放箭。

這邪神想做什麽,他有什麽詭計?還是看看再說吧。

祁家人沿著杉木橋往回撤。

撤回去,不打了?帝江心想。

他的心裏也想得到那把鬼斧。他也不願意看到,一個邪惡的祁伯直豐天天拎把鬼斧,立在自己的院牆外麵。

少鹹伯岡更沉不住氣了,他不能讓這把鬼斧天天懸在少鹹人的頭上。

“狗直豐!還我兒子的命來!”

少鹹伯岡大喝一聲,向祁伯直豐衝去。

神危讓祁家人撤退,就是想引少鹹伯岡出來。

看到少鹹伯岡越來越近了,神危對祁家直豐說:

“機會來了,衝上去,殺了他。”

祁伯直豐丟掉了手裏的藤盾猛然迎上前去。

少鹹伯岡是想引出祁伯直豐,讓康回人和他打殺。當他看到祁伯直豐飛身迎上來的時候,轉身就往回跑。止步轉身,人就慢了下來。

祁伯直豐衝上前去,一鬼斧劈在了他的後背上。

神危飄至:“解下鬼藤拴了他的脖子!”

祁伯直豐連忙解下了腰上的鬼藤把一頭拴在了少鹹伯岡的脖子上。

“打開狗皮囊子,把你的仇恨和那冰冷的鬼樹上的果子,一起摜進他的胸膛裏!”

祁伯直豐把那果子和著自己的仇恨摜進了少鹹伯岡的胸膛。

“摜注了仇恨的鬼果,才會激發出無窮無盡的力量!”神危唱道。

這時少鹹伯岡“嗚~呀~呀~”一陣嚎叫站起身來,“哇哇哇”狂吐了三口熱血。而後仰麵向天,張開雙臂“哇~呀~呀~呀~”又是一陣狂嚎。

“快快快!抓緊鬼藤!”神危對祁伯直豐說。

刹那間,天雷滾滾,地動山搖,狂風凜冽而至,萬木瞬間凋零,芒水霎時冰封。

少鹹伯岡的身體在狂叫中暴長,筋骨撕扯著膨脹,最後化為兩人多高的怪物,惡龍之首,黑虎之身,暴龍之爪,人立而行。

他的腳步落在地上,山巒震顫,他的口中呼出寒風,四野霜裹冰凍。

“窫(yà)窳(yǔ)!!!”人們齊聲驚呼。

窫窳!這個故老相傳的最巨大,最暴戾、最凶殘的怪獸又一次出現在這片苦難的大地上!

就在大家都還目瞪口呆地看著的時候。那窫窳一聲咆哮,跨出兩步,伸出龍爪,一把抓住了還在呆站著的帝江,用另一隻龍爪,擰下了帝江的頭就吞進了肚子裏。

驚恐萬狀的康回人轉身就跑,祁家直豐扯著窫窳在後麵追。

跑得慢的康回人進了窫窳的肚子裏,腿嚇軟了,跑不動的康回人,也進了窫窳的肚子。

那一天,也不知道有多少個康回人的勇士,慘死在窫窳的爪下。

追過了一個山崗又一個山崗,當祁伯直豐在最後一個山崗上停下來的時候,眼前是一馬平川,他已經隱隱約約能看到康回人的大城了。

近處能聽到康回散落的寨子裏,人們在慌亂中呼兒喚女地逃難。

“殺過去,奪了他們的大城!”祁伯直豐對跟在身邊的神危說。

“你看看,你還有少人。”神危說。

祁伯直豐回頭看了看,跟過來的祁家子弟隻有三四十個了,心裏就歎了口氣。

“康回人能出來爭戰的人,還能聚集不下一千。奪下大城,你也守不住大城。還無法顧及你們祁家村寨的安全。”神危說。

聽到這裏,祁伯直豐心裏一驚。連忙說:

“走,我們抓緊回去。”

最後一個康回人回到城裏,康回人急忙拉起了吊橋,大城裏一片混亂。

直到打聽到那怪獸並沒有奔大城來,大家才安頓下來。祖堂裏叔爺正懷對老帝江的兒子修說:

“我們無法阻擋這窫窳的肆虐,你即刻去魁隗大城,祈請炎帝幫助。”

“是。”修起身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