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第二天，王滿娥家更熱鬧了。九疑源村和周邊村的瑤民紛紛被邀請來到王滿娥家那吊腳樓內，共同歡慶“啞子”回歸中國，回到九疑山。

吊腳樓的前堂內更是熱鬧非凡，縣、鄉、村三級黨委、政府領導與國土、規劃、環保部門的領導齊聚一堂，共同研究九疑山的旅遊開發。

“我個人認為，為了九疑山旅遊業的發展，首先得修好通往九疑山的公路。”研討會上，受縣委書記和縣長的邀請，“啞子”用並不流利的漢語首先發言道。“將九疑山通往縣城的公路拓寬至四車道，直達九疑山舜帝陵景區，由舜帝陵景區向九疑山四周輻射，將九疑山的八十多個景點串連起來，為以後遊覽九疑山各個景點采取一票式收費打基礎。但是，在開發九疑山的過程中，不能破壞九疑山的自然景觀，一定要保持九疑山的原始風貌，讓原生態的九疑山長留人間。”

“對，這是個好主意，隻有路修通了、修好了，才能發展九疑山的旅遊業，才能做大做強九疑山的旅遊。但是，要修好通往九疑山的路，開發九疑山，需要大量的資金，我想這資金怎麽去籌措？”鄉黨委書記盤水成覺得“啞子”的主意是好的，但擔心修路的資金有問題。

“資金請大家不要擔心，我計劃投入一個億日元來修路。”“啞子”見鄉黨委書記盤水成對修路的資金有些擔心，明確地說道。

“一個億日元修路恐怕不夠吧！”此時，會場內不知道誰高聲說了一句。

“錢不是問題，這個請大家放心，不夠可以再增加，實在不夠我又回日本去籌措，反正一定要籌措足夠的資金將九疑山的旅遊業做大做強。”“啞子”見有人擔心資金問題，坦誠地說道。

“資金問題請大家放心，因為龜田先生已經籌措了近三十億日元來開發九疑山，隻要能將九疑山的旅遊做大做強，縣委、政府也會拿出一定的資金來支持開發九疑山。同時，還可以向國家、省市爭取扶持資金，支持九疑山的旅遊開發，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如何開發、怎樣開發九疑山才能更快、更好地將九疑山的旅遊做起來。”縣委書記龔明德得知“啞子”對九疑山的旅遊開發如此大手筆地投入，十分高興地說道。“我相信，有龜田宏一先生的大力支持，有中央、省市的扶持，資金絕對不成問題，現在的問題是缺旅遊開發方麵的人才，因為這方麵我們沒有經驗，請大家多想想辦法，如何才能將九疑山的旅遊做起來。”

“龔書記，我這裏有一個參照日本富士山等著名旅遊景區的規劃自行設計出來的九疑山旅遊開發設計方案，我給大家匯報一下，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見怎麽樣？”見縣委龔書記對九疑山的旅遊開發十分支持，龜田宏一非常高興，將自己早已研究、製定好的九疑山旅遊開發方案拿了出來，跟大家一起商量。

“那就請你給大家談談你的設想吧。”龔明德書記點點頭道。

“我認為，在舜帝陵前征地400畝，將舜帝陵廟擴建，再在陵廟前建一個舜帝陵廣場，在舜帝陵廣場內建一個有關舜帝出生、舜帝如何教化先民耕種、織布、製茶、製陶瓷、捕魚以及南巡、最後葬於江南九疑和二妃尋夫到九疑山，淚灑斑竹林的故事一一用石雕雕刻，做成舜帝故事牆直達舜帝陵廟，並將舜帝當年南巡，傳播道德文化等所作所為做成景點，供遊人遊玩、觀賞。”此時，“啞子”的漢語說得雖然不怎麽流利，卻說得足以讓在場的人聽懂，在場的人聽得頻頻點頭。

“我個人認為，人人都有信仰和追求，隻不過每個人的信仰和追求各不相同，因此，將九疑山原來被毀掉的永福寺重建，供遊人祭祀先祖很有必要。當然，我知道，在中國建寺廟，這叫信迷信，過去是不能建的。但是這是我個人的想法，我想，建個寺廟，讓有信奉佛教或其他信仰的人有個去處很有必要。龔書記，你認為呢？”“啞子”見在場的人沒有出聲，接著闡述自己的觀點，向龔明德書記及在場的人征求意見。

“可以啊，建個寺廟不錯啊，現在國內外著名的旅遊景點都建有寺廟啊！”龔書記吸了口煙，彈了彈煙灰後慢慢說道。

“我還有個想法，想征求大家的意見，我想在三分石峰頂建個索道，經舜源峰直達舜帝陵廟。因為三分石是九疑山的第二高峰，又是我當年跳崖的地方，在那個地方建個索道直達舜帝陵廟，既能讓遊客從三分石徑舜源峰一路坐纜車下到舜帝陵前，將九疑山八十多個景點盡收眼中，一覽無餘，又很有紀念意義，大家認為怎麽樣？”“啞子”邊慢慢地談自己的觀點邊征求大家的意見道。

“這是個好主意，我讚成。”縣委書記龔明德十分高興地回答道。

兩個小時的探討、研究，大家圍繞如何開發九疑山、如何發展九疑山的旅遊紛紛發言，最後大家一致認為，“啞子”的方案、創意十分可行，決定按他的方案進行。

“鄉親們，讓我們共同舉杯，用九疑山特有的瓜簞酒為龜田宏一先生回歸中國、回到九疑山而幹杯。”歡慶“啞子”回到中國、回到九疑山的宴席開始了，隻見縣委書記龔明德端著酒杯站了起來，大聲地跟在坐的鄉親們說道。“四十多年前，龜田宏一先生以侵略者的身份入侵到中國、來到九疑山。然而，萬萬沒有想到，後來竟然落入懸崖再也無法返回日本，用特殊的方式在九疑山帶領瑤族同胞發展九疑山的經濟，使瑤族同胞順利地度過了三年大饑荒，讓身居繁華鬧市的姑娘們對九疑山羨慕不已而紛紛遠嫁九疑山，這是龜田宏一先生的功勞，更是九疑山瑤族同胞的至高榮譽。當年，龜田宏一先生在解決瑤族同胞的溫飽問題、大力發展九疑山的經濟的同時，一方麵大力發展九疑山的文化教育，讓九疑山的瑤族同胞有了自己的學校，有了有文化的人，因而九疑山有了大學生，有了在外地當官的省、市、縣領導。可以說，沒有龜田宏一先生就沒有九疑山的一切，龜田宏一先生為九疑山的經濟發展，為瑤族同胞的教育發展功不可沒。四十多年後的今天，龜田宏一先生又從日本帶回了近三十億日元，無償地投入到九疑山的旅遊開發，這不僅是當代九疑山瑤族同胞的福氣，而且是九疑山瑤族同胞子子孫孫、世世代代的福氣啊，是惠及九疑山瑤族同胞子孫萬代的大好事、大喜事。鄉親們，大家都知道，雖然遠古五帝之一的舜帝葬在我們九疑山，我們瑤族同胞做夢都想借舜帝這塊品牌將九疑山的旅遊做起來，但是苦於缺資金，無法將九疑山的旅遊做大做強。現在有了龜田宏一先生的全力支持，我們終於有機會開發九疑山、發展九疑山的旅遊業了。鄉親們，為感謝龜田宏一先生為我們九疑山作出的巨大貢獻，我建議大家共同幹一杯，好不好？”

“好！”龔明德書記剛剛說完，在場的人紛紛端著手中的酒杯，齊刷刷地站了起來，大聲歡呼道。

“好兄弟，來，我單獨敬你一杯。”龜田宏一禮節性地敬完縣、鄉、村各級領導的敬酒後，端著酒杯站了起來，健步來到身材十分瘦弱且脊背顯得有些傴僂、頭發早已花白的王春祥身旁，將手中的酒杯往王春祥的酒杯上輕輕一碰，說道。“這杯酒是我向你表示感謝的，首先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什麽？你要感謝我的救命之恩？”王春祥一聽，不知雲裏霧裏，立即打斷龜田宏一的話，不好意思地反問道。

“對，我要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其實，你才是我真正的救命恩人。”龜田宏一見王春祥似乎沒有聽懂自己的話，慢慢地說道。“聽幺妹說，四十多年前，她滿十八歲那天，你邀請她上三分石去采摘玫瑰，準備送101朵玫瑰給她，然後向她求婚。然而，在去三分石的路上，你們遇見了……”

“別提了，事情都過去四十多年了，還提……”一直跟在龜田宏一身旁給客人陪酒的王滿娥見龜田宏一又提起四十多年前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內心的悲傷再次油然而生，立即打斷龜田宏一的話道。

“不，別阻攔我，這話非說出來不可，這是我的心裏話，我是真心要感謝春祥兄弟，因為是他救了我的命。”此時龜田宏一似乎動真格了，打斷了王滿娥的話，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宏亮。

在場的人聽龜田宏一說王春祥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知究裏，齊刷刷地望向龜田宏一，靜靜地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好，兄弟，說吧，把話說出來，也許我心裏好受些，因為這件事在我內心深處埋藏了四十多年，每當想起這事，我心裏就隱隱作痛甚至徹夜難眠啊。”原本不想參加、更不好意思參加這次宴請的王春祥，見龜田宏一又提起了四十多年前那不堪回相的往事，內心深處的傷痛似乎被人撒了一把鹽，更加難以忍受，但又覺得早就應該把這件事說清楚了。因而，當他看見王滿娥打斷龜田宏一的話、阻攔龜田宏一說下去時，終於鼓起勇氣，盡量站直那有些傴僂的身子，鼓勵龜田宏一說下去。

“兄弟，我跟你說實話，今天我執意要邀請你來不是有意想出你的醜，更不是有意為難你，是發自內心要感謝你，因為你才是我真正的救命恩人。”龜田宏一見王春祥也在鼓勵自己要把事情真相說出來，先跟王春祥低聲說了幾句，接著大聲跟在場的人說道。“四十多年前，幺妹滿十八歲那天，春祥兄弟帶著幺妹到三分石去摘玫瑰，突然遇到了狼群，春祥兄弟立即拋棄幺妹獨自逃命，幺妹被狼群逼得走投無路，最後掉下了懸崖。我想，當年春祥兄弟如果不獨自逃命而拚命地跟狼去搏鬥，肯定兩人都會被狼吃悼，一個都無法活下來。幸而他放棄了幺妹，逼迫幺妹掉下了懸崖。這樣不僅春祥兄弟保住了命，而且讓幺妹也保住了命，更重要的是讓幺妹和我在懸崖絕壁處走到了一起，相互依靠，互相幫助，最後絕處逢生，雙雙都保住了性命。不然的話，最終的結果是春祥兄弟被狼吃了，幺妹被狼吃了，我也會活活餓死或病死在懸崖底下。因此，我要感謝春祥兄弟，感謝他的救命之恩，他才是我真正的救命恩人，鄉親們，你們說對不對？”

在場的縣、鄉領導及鄉親們一聽，誰都沒有出聲，現場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