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怎麽樣

又過去了一天。

星期三下午,係裏開會做小結。章早又姍姍來遲。

門推開時,一陣寒風席卷而入,所有的人都抬起頭看他。可能是外麵風很大的原因,他的頭發已吹成了一隻大刺蝟。他穿著臃腫的棉襖風衣,下麵是一條寬大的燈芯絨牛仔褲,臉上胡子拉碴的,嘴唇上還燒起了幾個水泡--如果你現在告訴我他有四十歲我也會相信的。他一進來就嘻皮笑臉地打招呼:對不起對不起啊,讓各位久等了,要是早幾分鍾來,你們就見不到我了--他說起健康路上大風刮倒了一棵樹砸傷了幾個人,解放路上大風刮倒了一塊廣告牌又砸傷了幾個人--你們沒注意嗎,我們這座樓今天被吹歪了好多啊,這麽大的風,完全有可能將它吹倒啊,你們感覺到沒有?

大家麵麵相覷,看看窗外,又看看四周,好像沒感覺到什麽。

你們在房子裏當然感覺不到什麽,你們要跑出去看啊,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啊。

這時主任凜然道:你放心,倒不了的,倒下來我負一切責任!(聽了這話大家都笑起來。主任更來勁了:)這房子是解放那陣子砌的,質量好得很呢,哪像現在的那些商品房,推一推就要倒的樣子。這房子啊,就跟意大利的比薩斜塔一樣,我看啊再保持個50年到100年都不會倒。

大家笑著點頭稱是。章早說:有你主任擔保我就放心了。我可就坐下來了。萬一這樓倒了,我到黃泉路上再找你算賬吧。大家又笑。這時早早臉朝我轉了過來:蓉蓉,今天我請客,跟大家說過了吧。

我說還沒有,等你來呢。我說章早老師準備請大家看場電影。

什麽電影?大家一致問。

美國電影,《魂斷巴黎》。

大家一聽就泄了氣,說一聽名字就曉得是男男女女摟摟抱抱的事情,說美國電影總是摟摟抱抱,朝鮮電影哭哭笑笑,印度電影蹦蹦跳跳,蘇聯電影飛機大炮,中國電影新聞簡報,沒有什麽意思。說中國的電視也是,也就看個新聞聯播,有的說我新聞聯播都不看的,最多看看足球。扯來扯去就扯遠了。

主任說我這麽大年紀了,也去看那個摟摟抱抱的電影嗎,不如請我們撮一頓的好,十幾個人,吃一頓火鍋,二百元錢就夠了。

有人說二百元錢能吃什麽東西,連根肉絲都吃不到,四百元還馬馬虎虎。

這時章早傻乎乎地接過去說:我有五百元呢,還怕吃不到肉?

大家頓時起了一陣歡呼。

有人說章早你今天大放血,是不是想叫我們評你優啊?今年評優的有四百元獎金,還要晉升一級工資。

這時主任正氣凜然地說:這和年終評比沒有什麽關係,不要混為一談啊!你們眼睛光盯著優了,我們係還有一個中標的名額,還是先解決這個難題吧。

大家忽然都不開口了。主任於是提示說:去年的中考是評的誰啊?

是我吧?這時早早有點不肯定地說。今年還給我吧。他很肯定地說。

大家的眼睛都看著別處或者自己的腳尖,不發出一點聲音。

主任卻笑了,他說了一句很辯證法的話:這不是給不給的問題,你不夠條件,要也要不到,你夠條件,想不要也不行,是吧?

這時候我很小心地提醒大家說,按學校文件,評良兩次可晉升一級工資,評終不得晉升工資。其實我這句話是專門提醒給章早聽的。看主任的臉色,我知道我這句話說的不是時候,但我實在忍不住,不得不冒險說一句。

誰知章早卻大大咧咧地說:一級工資,一級工資是什麽?不就是十幾元錢嗎?反正也是吃不飽又餓不死的,搞那麽複雜幹什麽,反正不是你就是我,不是我就是他,總要有一個人拿這個中不是嗎,我拿和別人拿不是一樣嗎?那就我拿了,這是我的專利,你們誰也不要來搶。你們討論吧,我是不是先回避一下?我正好要去圖書館借本書。

誰也沒有回答他。他也不等別人回答,站起身就飄飄然地走了。他走路的樣子還是七年前的味道,顯得那麽輕鬆、彈性十足,像是行走在太空中,所以我老得用“飄飄然”這個詞來形容他。也許,這也是他平時追求的“仙風道骨”的一部分?

其實他內心非常清楚:他一走,這件事立刻就會定下來,而他也樂得偷走一個小時泡圖書館。他總是將時間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他好像是生活在未來的,而不像我們就生活在此時此地,生活在眼前伸手可觸的地方,生活在眼前小恩小惠、小打小鬧、小快小樂、小財小色之中。

可他“仙”得起來“道”得起來嗎?我很懷疑。在同齡人中,他生活的是最差的,房子也住得最差,年年夏天都淹水,今年夏天據說淹了70多公分--我們隻是事後聽他說了一句。好多人並不相信:70多公分?那還能住人嗎?(但我相信。)他們對他說,校長動不動花幾十萬為自己買房子買車子,你為什麽不盯著他要房子?學校裏有好幾個人都同校長鬧翻了,有的還掀了他的桌子。他說:這叫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得的多就失得多,失得多就得的多,等等等等,不著邊際,弄得別人都沒了趣味。

還有他的職稱,“老助教”,最讓人想不通了,現在找遍全中國還有七七級的本科生當老助教的嗎?以前有名額搞評比時他從來不爭取,後來沒名額限製要考外語了,他又不肯花時間去複習科技英語。他說:我從來不為錢去學習。還說:我這水平能當個助教就不錯了,我已經很滿足了。那你知道人家背後都說你什麽?--十三點。少一點。大腦不清爽。二五郎當。

現在就已經開始了。有人表揚他說:反正他有稿費拿,不在乎這十幾元錢的。有人說他的稿費恐怕比他的工資還要多。有句話我沒有敢說:他的稿費十有七八不是都給你們吃掉了嗎?

這時候主任說話了:他寫小說,搞第二職業,也確實影響了本職工作,請假也比較多,該來的不來,比如昨天考他那門課,考場上出了大問題,學生反映他考卷出錯了,我們到處找他也找不到。後來我們開學生座談會,征求各門課的教學意見,結果學生對章早的課反應最差,說他有一半時間在課堂上講故事,考試前也沒有跟學生好好複習象他這樣下去,就不是中的問題了,恐怕還要打到及格、不及格上去。

氣氛於是一點一點地凝固起來。辦公室裏變得靜悄悄的。可以清晰地聽見外麵嗚嗚的風聲。

突然,不遠處咣隆一聲巨響,接著是什麽東西碎裂、倒塌的聲音,大家全都嚇了一跳,全都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我注意到主任的臉都嚇白了,他站了好幾下才勉強從椅子上站起來。好像聲音就是從我們這座大樓裏發出的。靠門的小華剛將門拉開,就聽見走廊上有人高喊:

不好啦,樓要倒啦,大家快逃命啊。

那天的電影幾乎沒有看成,樓當然也幾乎沒有倒--隻是風刮脫了一扇窗子,震碎了幾塊玻璃,至於那聲恐怖的叫喊也隻是這幾年來若幹次惡作劇中的一次罷了。但經過這場虛驚,大家看電影的心情也像脆弱的玻璃一樣被粉碎了。《魂斷巴黎》幾乎變成了“魂斷歪樓”。

那天的火鍋也沒有吃成,因為我故意說:匯款單還沒有拿呢,要不誰先墊一墊?誰也沒做聲,後來主任說墊有什麽意思,要吃就要吃原湯原汁才過癮呢。評了優的主任當時顯得心情很好。於是大家說下次吧,下次說好了,我們事先也有個準備。

事情後來又有了一點轉機--我是指看電影的事情。因為我說:電影票已經買好了,十三張。我注意除了小華以外,幸好沒有誰發現我這句話的破綻。當時隻有小華盯著我看,曖昧地擠了擠眼睛。有人說把票退掉好了,打九折,電影院肯退票的,還說這種電影現在電視裏多的是,經常可以看到的。我說看電視和看電影有不一樣的。你知道,我是實在不願意放棄一次《魂斷巴黎》的機會。我知道這種機會不會常有的。

有什麽不同呢?那人說,一個大點一個小點,還有,一個要錢一個不要錢。他的話把大家逗笑了。

就是不一樣嘛,我顯得有些固執地說,看電影和看電視就是不一樣嘛。

(他們哪裏知道,看電影和看電視怎麽會一樣呢?何況是這部纏繞了我七年的《魂斷巴黎》。)

小華在一邊一直靜靜地盯著我看,這時她話中有話地幫著我說:最重要的是氣氛你們懂嗎?進了大大的、黑黑的電影院,氣氛就出來了,感覺是絕對不一樣的。說著她又朝我擠了擠眼睛。是的,我們之間確實是太了解了。再說我們集體宿舍又沒有電視看,她說,我們不看電影看什麽?

最後有四個人表示願意看電影(都是住集體宿舍的,除了我和小華,還有兩個男的),主任半開玩笑地說好吧,你們看了電影下次的火鍋就別去吃了,還嘎嘎嘎地笑起來。我覺得他的話一點也不好笑,可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大家笑了笑。

這時章早在一旁說,不不不,這次退票的錢還給你們,你們以後自己去看。

有的老師說算了這怎麽好意思。

章早說這是應該的你們還是用它來看電影嘛。

大家就沒有再說什麽,便心滿意足地各奔東西了。

可接下來又出了個小小的意外。章早聽說電影是下午四點的,便抱歉地說他恐怕不能奉陪了,因為他五點鍾要去小學接他的孩子,他如果不去接,小孩子會在學校門口等的,天氣又不好,風這麽大。

我聽了一下子做聲不得。

那兩個男的表示無所謂,說你不去我們自己去好了,反正我們自己認得回家。

這時候小華又站出來幫了我一把,她曖昧地捏捏我的膀子,衝著章早說,今天是誰請客啊,主人都不去我們做客人的起什麽勁啊,釣魚的不去我們背魚簍的著什麽急啊,你到底是真請客還是假請客,你怕我們十元錢一張票買不起啊,要不要打個電話請示一下你的太太呢?

章早被她說的竟然一句話都回不出來,隻是在最後故作驚訝地指著她說:好啊好啊,小華,你剛談了幾個月對象就戀出來了,變得這麽伶牙俐齒的,將來肯定是個妻管嚴。

大夥還沒有反應過來,小華已經走上去兩手揪住他耳朵嘬起嘴在他腮幫上來了一下,那兒頓時被烙上了一個很明顯的紅唇印兒。

兩個男的在一旁拍手大笑起來。

我也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

我在某些方麵很佩服小華,她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做一些我做不到的事情。我知道她心裏也一直喜歡早早,正如她暗暗洞悉我心裏的秘密一樣。但漸漸地她放了下來(正如人家說的,拿得起放得下),這我知道。她曾不止一次地對我說過,章早這種人隻能做朋友玩玩,不能在一起過日子的。我知道她說的是真話。她是說給我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她成功地說服了自己,卻沒能夠說服我。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別。她找的那個對象是城管大隊的一個小幹部,腔調模樣兒有點像我們那個四十來歲的係主任--這種事情多少有點讓我惡心。你不妨設想一下,當他在被窩裏或者其他地方摸你舔你的時候,你會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什麽呢?你渾身不起雞皮疙瘩才怪呢。

當然,我不能把我這個古怪的想法告訴給小華。

下雨了,海倫將自己的雨傘給了查爾斯,說:我會叫出租車回去的。但是海倫沒有錢叫出租車。她在大雨中跑回了家。她感冒了,住進了醫院病床邊,查爾斯懷著深深的內疚和感動握著海倫的手,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海倫的身體就要在他深情的目光下融化了。查爾斯:對不起,寶貝,我拿走了你的雨傘,我不該拿走你的雨傘。

海倫:是的,你不該拿走我的雨傘,你知道嗎,你拿走了我的一切。

查爾斯:親愛的,你聽我說。我知道我沒有錢,我沒有,可以說,我什麽也沒有,可是我想娶你,我隻想娶你,假如你現在頭腦還清醒的話,你就搖搖頭,說一聲不,我就會遠遠地走開,遠遠地,永遠也不再見你。

海倫搖搖頭:可是我現在的頭腦不清楚,很不清楚,你難道不知道,我正在發燒呢,你瞧,我的身體是滾燙的,我的嘴唇也是滾燙的。

病**,查爾斯和海倫忘情地吻在了一起,他們用嘴唇尋找著嘴唇,尋找著對方的眼睛、鼻子、頭發、頸子,尋找著對方的一切,如癡如醉,如膠似漆。旁邊的小華悄悄地轉過臉,偷偷地看了我一眼。我佯裝不知,坐直了身體一動不動,任淚水從臉頰上往下流--我覺得這是很美好很過癮的事情。人,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這麽痛痛快快流上一次淚的。

我偷眼瞧瞧身邊的早早(感謝小華的安排),在銀幕忽明忽暗的光線下,他的眼鏡後麵也是濕乎乎亮閃閃的一片。下麵,我的手和他的手之間隻有十公分的距離,我們臂膀上的衣服幾乎已經悄悄地靠在了一起,可是我現在的頭腦卻十分清醒(這是最要命的事情),清醒得就像銀幕上的瑪麗。

瑪麗眼看著心上人和自己的妹妹肌膚相親,形影不離,她甚至連一個向他表白的機會都沒有,查爾斯絲毫也不知道另一個女人正為他經受著無法言說的痛苦和煎熬,當瑪麗清醒而匆忙地選擇了克勞蒂作為處理自己的對象,查爾斯還滿懷欣喜地祝福她--當他將祝福的嘴唇貼向瑪麗的臉頰時,瑪麗冰冷著臉向後讓了讓--這個不經意的動作一時讓陷入幸福的查爾斯感到迷惑不解,他哪裏知道,麵前的這個女人愛得有多深,有多麽絕望,她正在為他放棄自己漫長(而短暫的)一生的幸福!

6新娘喝了種子酒會怎麽樣呢?

走進“夢巴黎”火鍋城是整整兩個星期以後的事了。

一上來我就連喝了兩大杯酒。一次是全桌滿堂紅,一次是早早作為東道主敬酒。看這樣子,我是不準備走著回宿舍了。坐在我身邊的小華有些擔心地看著我,在早早給我倒第三杯酒的時候,她甚至將我杯裏的酒倒了一半在她的杯裏。她的手在桌子下麵捏我的腿,輕聲在我耳邊說:蓉蓉,你冷靜些好不好?

我的臉在臂彎裏慢慢轉過去,倚酒裝瘋地說:

誰呀,是誰的手在捏我的腿?小華,不會是他的手吧?

小華臉上頓時湧滿了一層憐憫:蓉蓉,我看你是瘋了。大後天你都要結婚了。

是嗎?我說。那我更要抓緊時間對不對?

沒想到這句話給抓著酒瓶的章早聽見了,他立刻笑嘻嘻地附和說:是啊,馬上就要做新娘了,還不抓緊時間鍛煉鍛煉?

旁邊的人也一致附和:對對對,蓉蓉應該換白酒!

章早立刻將手中的紅葡萄酒換成了白酒,說怎麽樣?蓉蓉小姐,你不想真刀真槍的、實彈演習一次嗎?看好了,這可是種子酒,你想,新娘喝了種子酒會怎麽樣呢?

一桌子男男女女頓時笑得東倒西歪。這種場合,章早總象個老頑童,嘻嘻哈哈的比誰都神氣。

小華在一邊奪過我的杯子,用手蓋住,說,今天到底是你請客還是鬧新娘啊?

章早立刻醒悟過來的樣子:噢,原來這裏還有一個新娘啊,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小華,你也想實戰演習一下嗎?

小華並不示弱,她從桌邊站起來,笑著說:早,你想鬧我們嗎?那好,照我們鬧新娘的風俗,我們吻你一下,你喝一杯酒,你敢不敢?

章早立刻喜笑顏開,將酒瓶一丟,順勢端起一杯白酒舉起來,說天哪,有這麽好的事情嗎?我想還想不到呢!我為什麽不敢?大不了一個醉字--小華,你以為我怕醉嗎?君不聞:人生難得幾回醉,有酒不飲耐明何?還有,人生在世不稱意啊,明朝散發弄扁舟--今天我就是醉,也醉得瀟灑,醉得風流啊!

這時候滿桌子人都哄笑著站了起來,氣氛過早地達到了高。潮。我感到各種表情的臉還有眼睛都粘乎乎地盯在了我們臉上。這時候小華在桌子底下悄悄地捏我的手,輕聲說:

蓉蓉,現在看你的了。

我知道小華是在給我創造一個我朝思暮想的機會,她一定以為這樣的機會既治了我的病又沒有太大的危險性。何況今天主任又不在場。

小華見我不作聲,便自己帶頭上去,在章早的臉上連吻了三下。章早裝出一副不勝陶醉暈暈乎乎要倒的樣子,逗得在場的人捧腹大樂。然後章早咂咂有聲地連喝了三杯酒。不用說,接下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來了。

蓉蓉,上啊,再給他灌三杯,他就沒戲了!

蓉蓉,現在就看你的了。小華再次這麽對我說。

章早嬉皮笑臉的閉著眼睛,已經誇張地把臉伸了過來。那張蒼白的臉現在已泛起了一片桃紅,看得出來,他已經有幾分醉了。

這確實是我朝思暮想的啊!但我沒料到事情會是這樣。這一點也不神聖,不是嗎。也許,我會有那麽一點激動,但我清楚自己不會感動的,更不會流淚。而我的第一次不應該是這樣的,至少我應該流一次眼淚我還從來沒有流過這樣的眼淚我知道,在什麽情況下我會流下這樣的眼淚,我知道我會的雖然此刻我的頭有些發昏,但對於這一點我還是很清楚,而且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楚……

我站起來,我端起我的酒杯,酒杯裏**漾著半杯叫少女之春的紅葡萄酒,酒的顏色真不錯,同她美麗的名字一樣,紅得像透明的紅寶石,亮晶晶的。

加吧,把它加滿,我說,早早,你不是想把它加滿嗎?

章早給我加酒的時候,我聽見酒發出咕咚咕咚如泉入深潭那樣動人的聲音,我看見酒杯裏咕咚咕咚泛起一串串透明晶亮的氣泡,芬芳而濃鬱的氣味就此彌漫開來,這氣味也真不錯,同她的名字一樣美麗誘人,我喜歡喝這樣的紅色酒,紅色的葡萄酒,多好,那些新鮮飽滿透明的葡萄能讓人產生一些與青春、與少女有關的聯想不是嗎紅酒與白酒碰在一起的時候也很有情調,不是嗎,你們知道碰杯的由來嗎,在古羅馬的時候,情敵們在決鬥之前雙方先喝一杯酒這是一種儀式,但他們又怕別人在自己酒裏放毒藥,所以在喝酒之前要把各自杯中的酒倒給對方一點,這就是碰杯的由來知道嗎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酒的味道真是不錯,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名不虛傳,少女之春,甜酸適度而入口微澀,味感是那麽濃厚、純正而像柔和,柔和得象少女的呼吸,回味餘香綿長。

加吧,加吧,告訴你們,我想再來一杯,來十杯也行,有多少,統統給我加上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