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遇見鬼事1

可是他這覺睡不了多久啦。

因為那個無名老頭也回來了,他開始動手料理殘局。連成英在這裏大鬧天宮一樣折騰想許久,地上橫七豎八的死屍,木板,慘不忍睹。

乒乒乓乓啪啪響

懶得出奇的無名老頭居然動手釘木板,維修棺木,動作也相當麻利,有勁。這好像不是無名老頭所為。

司徒涵雨見了甚是疑惑,跑了過去,道:“幹爹,你變了!”

“哦?道來聽聽!”幹爹問道。

“以前大家都說你是懶得出奇的,怎麽現在會積極維修棺木呢?”司徒涵雨說出了實話。“以前你都是駝背老頭,現在腰板也直,力氣也大?”

無名老頭手一揮,道:“小丫頭,快來幫忙整理義莊,待會兒有大買賣要做!”

“大買賣?”司徒涵雨閃動著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說到是大買賣,她就來勁了,差點跳了起來。

大買賣,就是指賺大錢的門路。是嗬,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當時社會,動**不定,人人都想有錢去享福,江南地大物博富甲一方,蘇州富麗繁華,為全國之冠。試想,這麽一個城市,還有什麽比錢更有吸引力呢?

“嗯,嘿嘿……”無名老頭笑了笑。

“什麽大買賣?有沒有我的份?”司徒涵雨十分高興的樣子,頗為迫切的問。

無名老頭定睛望著司徒涵雨,誠懇而善意地念,一字一頓念:“銀子不是好東西,做人最好別太貪心!”

“為什麽?”司徒涵雨追問。她從小是孤兒,流浪江湖幸被猴兒神偷萬棋子門下,學了不少偷技,唯獨沒有學到正義。在她眼裏,有奶就是娘,有飯便喊爹,反正能弄到銀子的,就是好門路。

無名老頭停了一下,道:“看他——”他指了指地上睡著的刀客逢君。

“他?”司徒涵雨百思不得其解。“他怎麽了?”

無名老頭頗為感慨,一歎三唱:“多少人為了銀子,最終死於銀子。多少人為了國家,卻做了殺手。須知,銀子背後是交易,交易的桌下,全是枯骨……”

沒有念過書的司徒涵雨打斷了他的話:“幹爹,我聽不懂!”

又來一句:“能不能說簡單一點。”看來,她對於刀客逢君的事情,還是蠻在乎的。

“殺手為了錢殺人,算不算是天經地義,為了百姓而殺人,才是英雄好漢。”幹爹無名老頭接著說:“以前,殺手為了錢而殺人,現在不殺人,同樣有錢,這就是境界!”他這麽說分明就是指地上那個刀客逢君。

“嗯……”司徒涵雨似乎聽懂了些,好像挺同情這個刀客逢君似得。

無名老頭繼續幹活,似乎有點急,道:“先忙活,以後在告訴你!”

一對父女在大廳裏忙了起來。

那些敲木板非常的聒噪,刀客逢君根本就無法入眠,何況他身上本來就負傷。

他長身而起,道:“你們父女別談論我!”

“哎呀,你這個死書呆子,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呀!”司徒涵雨仰頭叉腰瞪眼,也立了起來。“要知道,是我幹爹幫你的!”她的意思是,父女二人救了他的命,不但不感謝,反而說的像是陌生人一般。

刀客逢君冷冷地說:“我跟你們毫無關係,你拿你的錢,我找我的人。”他說的很淡,向來都是那麽冷淡。

“這位小兄弟呀,可惜一副好身架,隻懂得打打殺殺。”無名老頭歎息道。其實無名老頭都認識刀客逢君,隻是刀客逢君的性格很怪,所以隻好說得很陌生。

刀客逢君站起來,他想走,走不了啦,又躺了下去,的確是受重傷了。

“我不殺人了,以後誰也不知道我在那裏啦。”他閉上眼。

無名老頭見他受傷很重,轉身進了房間,出來時手裏多了個酒葫蘆,他衣兜裏掏出兩粒深紅色的藥丸,道“丫頭,給他服下,最好是嚼碎,這是祖傳續命丹,包管他死不了。”

司徒涵雨接過藥丸,正要喂。

刀客逢君卻閉嘴不肯服。

無名老頭走了過來,道:“丫頭,來硬的。”然後他絞住他的手腳,動手按住刀客逢君的脖子,掰開他的嘴。

司徒涵雨也來幫忙,依依呀呀使勁掰。

刀客逢君硬口不開。

司徒涵雨很聰明,伸出手指在他的脅下撓癢。

刀客逢君受刺激嘴一張,兩粒藥丸塞進去,馬上送上一口劣高粱酒,咕嚕一響吞下了藥丸。就讓那兩顆藥丸經過喉嚨的時候,無名老頭手又快又準,一下就掐住了脖子,往上一推,藥丸回到了口子,然後捂住他的嘴,讓他嚼碎,那續命丹藥丸又辛又苦,但是他的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再來一口嗆喉的劣高粱酒,總算是丸藥下了肚,刀客逢君又欠一次人情。

司徒涵雨見他吃了藥丸,想把他弄到房間去養傷,剛要動手。

聽得刀客逢君開口了:“別動!你愛做啥去做什麽!”

這麽一來,司徒涵雨認為恭敬不如從命,道:“那,我給你去拿被子吧。”正要到房間裏去那些衣物來。

刀客逢君又是一句話,道:“不用,我不想欠你的!”

兩句話一來,分明很清晰,不像是有問題的人呀。司徒涵雨略忖:不妨將他問個清楚,為什麽要去殺連成英?又為什麽不跟我去幹大事撈一筆?

司徒涵雨動手將他扶了起來,道:“你為什麽要殺人?為什麽要做殺手?”

刀客逢君被灌了丸藥,心裏多少帶點不順,吐出半句話:“我的事,你別——”他又一側頭,佯裝睡覺了,這個態度,假裝誰也無法理解和預料到的。

無名老頭見狀,噓了一聲,招手示意丫頭司徒涵雨過來。

司徒涵雨見幹爹神神秘秘,跟到屋角下,道:“幹爹,什麽事?”

“小丫頭,你想不想這個刀客逢君乖乖聽話?”無名老頭眼睛一轉。像是有什麽好主意。

司徒涵雨道:“想呀!”

無名老頭道:“那,去告訴他,我們已經掌握了和尚連成英的來龍去脈,也知道他的下落。”

“他在哪裏?”司徒涵雨特別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無名老頭擺擺手,道:“暫時不告訴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不,你要先告訴我。幹爹!”司徒涵雨又問。

無名老頭雙目一攏,道:“小丫頭,隻要你可以幫我找回一樣東西,包管你這輩子有花不完的錢。”

錢字出口,司徒涵雨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那是什麽東西?幹爹。”

“暫時不能說,到時再告訴你!”無名老頭故意留了一手。他很想把事情說出來,但是目前還沒有把刀客逢君的傷勢弄好,不能說。事實上,他也想把刀客逢君拉來幫忙找回那樣東西,但看這樣子,是無法說服刀客逢君這個冷血殺手的。

兩人又走了回來。

無名老頭繼續使得榔頭砰砰響。

沒有問到結果,太不爽啦,司徒涵雨不知道幹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心裏直犯疑,兩片紅唇翹得老高非常適宜用來掛掛什麽東西。這時幹活不是很有勁,把男屍裝女棺木,或者是把死屍臉朝底,頭朝裏腳向外亂了套。

女人就是這樣,喜歡按性子來,一下不順心就瞪眼撅嘴亂發脾氣的,嚴重一點的,還會哭鼻子。

一會兒,又看看佯裝睡覺的刀客逢君。

一會兒,突然又讓她想起了死去的猴子師弟,心裏特別的難受。心裏一難受呀,兩行熱淚就滾了下來。

無名老頭見狀,轉過臉,狠狠敲得木板砰砰響。

司徒涵雨好像看出了點什麽,幹爹突然變得手快腳快,很緊張的樣子,肯定有什麽大事,但是一下子又想不出來……

很快呀,半個時辰不到,一個義莊整理得七七八八啦。

無名老頭坐在一旁,吧嗒吧嗒抽著旱煙。

“唉!”無名老頭鬆了口氣,好像挑了一根喉嚨裏的魚刺般舒服。

刀客逢君仍然死豬一樣,讓無名老頭很惱火,道:“年輕人,起來啦!”他用旱煙袋敲了過去,估計他吃了藥應該好些啦。

刀客逢君不說話。

“和尚連成英來了!”無名老頭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刀客逢君唰的睜開眼,坐了起來,左顧右盼。

一會兒,又躺了下去,好像是賴定這裏一樣。

“為什麽那個和尚連成英跑了?幹爹”司徒涵雨悶不了多久,又問。

“你問他吧——”無名老頭淡淡地說。

刀客逢君睜開一隻眼,道:“老伯,別問我,江湖上的事情,我不想去理。”他好像很消極。對江湖上的打打殺殺甚是厭倦。

無名老頭慢慢敘述:“告訴你吧,年輕人,連成英不是和尚,是中原洛知州連永豪的弟弟。五年前,你親手殺掉的那個知州連永豪,你還記得嗎?”

“那,你又是誰?幹爹。”司徒涵雨插了一句。

“嗬嗬,我是幹爹!”無名老頭迎了一句。道:“沒有人的時候稱我幹爹,有人的時候……”

“不,我要知道你的名字!”司徒涵雨要問出來。

“我記不得,我隻知道,連成英的武功很厲害。“刀客逢君聽懂了些,坐了起來,很有禮貌地拱拳道:“老伯,敢問你的大名?”

一下子問老伯的名字,司徒涵雨也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問,她盯著他不說話啦。

老伯無名老頭四下張望了下,小聲道:“我是山東的嚴大同,我的身份很特殊,本來我是來找你報仇的,五年前你也殺了我的兒子嚴俊,唉,嚴俊呀,誤入歧途做起了強盜,幹起了官匪勾結的壞事。他呀,死有餘辜,丟了老朽的臉!想想找你報仇在後,要你戴罪立功在先。因為,總舵主派我來江南蘇州尋找一樣東西,一樣非常貴重的東西……”他說到這裏,停了,這是關係到八百多位首領義士的生命,肯定不能透露太多。再說刀客逢君五年沒有消息,誰知道他會去做什麽事情。江湖上跑,留點心眼也是正常的。

“嚴老伯,江湖上的事情,我不想去知道。”刀客逢君還是這樣的回答,道:“我隻想知道連成英去了哪裏?”

司徒涵雨聽到尋找一樣東西,以為那“大買賣”就是什麽藏寶圖,或者是什麽古董類值錢的東西,便豎起耳朵聚精會神地聽。

嚴大同長身而起,他雖然年過五旬,身體還算硬朗,腰板直了,臉上的灰抹掉,年輕了許多。

他來回移步,道:“據我所差,連成英被桃花紅掌櫃救走,在一所舊房子裏療傷。”

“嚴老伯,請問那房子在哪裏?”刀客逢君立起身,趨前兩步。他還是想去殺人。

嚴大同道:“告訴你可以,不過,要答應我一件事!”他朝丫頭司徒涵雨使了個眼色。

刀客逢君不答應。

司徒涵雨接上話題,道:“刀客逢君兄台,你就答應老伯啦,他兒子死在你手下,又救了我們,還幫我們抓連成英呢……”她把好處全攤出來,好像是不答應就不行也一樣!

“不!”刀客逢君一口回絕。

“你怎麽樣才答應?”司徒涵雨問。

刀客逢君慢慢走向後門,道:“我不用交易,等我辦完事,我自然會做的!”

他走出後門。

嚴大同與司徒涵雨一起追過來,攔住了他,抱拳施禮,道:“小兄弟,請留步,如果你願意幫我一件事,老夫感激不盡,且冰釋前嫌不記舊仇。”

刀客逢君不抬頭,道:“不!”

“刀客逢君兄台,你就不怕我去用你的名字殺人?”司徒涵雨反問,道:“你吃了我幹爹的藥,況且幹爹大度不記你的仇。你太沒有良心了!”她欲用激將法觸他。

刀客逢君道:“殺人的事,我不幹。”他實在不想執刀涉足打打殺殺的事情啦。

嚴大同道:“小兄弟,果然是豪俠義士,我們不殺人,我們是救人,救八百多名兄弟,就全國的黎民百姓!”他說的豪氣衝天。

“自古社稷黎明蒼生,乃是帝王天職,我一介武夫,如何了解?”刀客逢君躬身抱拳,道:“國家大事,我不管,我有自己的事情。不過請你別用我的名義去犯事。先謝兩位的救命之恩了!”

嚴大同與司徒涵雨無奈,隻好搖搖頭走了,邊走邊說:“唉,無可救藥!”

他們一走,刀客逢君也跟出去。

“幹爹,我們要去哪裏?”司徒涵雨見刀客逢君跟來了,故意問。

嚴大同故意方開嗓門說:“去找連成英報仇。”

這時,三人已經到了大路。

“幹爹,什麽是我們的大買賣?”司徒涵雨又問。她一出大門,開心關心吃喝拉耍要銀子啦。

“去找連成英後再告訴你。”嚴大同加快了腳步。

刀客逢君沒有辦法,論武功殺不了連成英,現在不靠嚴大同與司徒涵雨又找不到連成英。

他遠遠跟著……

“幹爹,你是不是不準備回義莊去打理啦?”司徒涵雨邊走邊問。她很想跟著幹爹去尋找寶藏什麽的,但是有想跟刀客逢君一起,她心裏暗忖:若又能帶上刀客逢君去尋找幹爹說的寶物,豈不是兩全其美。

就在她的鐵算盤打得叮當響的時候。

嚴大同臉上一緊,道:“幹爹有要事在身,要你幫幫我,要不,我成了千古罪人!”

話說嚴大同是肯定不會再出現在義莊的,他來蘇州桃花街的目的很明顯,但是名冊落入高人之手,料定要尋找高人才能奪回。刀客逢君重出江湖,必定是他的首選。

事關重大,由不得他選擇。

三個人,走得急,身子負傷的刀客逢君拖後。司徒涵雨在中間,很想幫刀客逢君一把。可是這個小子並不領情,依舊是我行我素樣。

“幫你可以,幹爹,可你看我,渾身上下口袋空空……”司徒涵雨一個偷字輩的人,哪能給人家白幹活呢?她現在暗示能不能弄些銀兩。

且說嚴大同給反清組織天地會尋找一樣東西,那就是落在衙門州府曹誌良手裏的名冊。但是事關重大,不便宣揚。哪怕是剛認識不久的幹女兒,也要提放著點。但是嚴大同為人正直,深明大義,連自己的兒子給刀客逢君殺了,也沒有記仇。可以說這事有重要,就別提啦。

到了林家喜鋪門口,刀客逢君停了下來。憑殺手的直覺,能感覺到目標就這個巷子裏。盡管他已經受傷,職業習慣沒有讓他放鬆那份警惕之心。

因為,前麵的嚴大同與司徒涵雨早已拐入巷子深處,而且速度快出了一倍多。

他一停,司徒涵雨也停了下來,且後退出來,喊道:“喂,幹爹,等等我!”

“丫頭,都說,不許叫我幹爹!”嚴大同也退回來,臉一沉,道:“你看,街上那麽多人。”

“那麽,我要稱呼你什麽?”司徒涵雨反問。

嚴大同低聲道:“你最好假裝不認識我為好。”

司徒涵雨低聲嘀咕:“哦,知道了。”

身體還沒有複原的刀客逢君,腰杆挺筆直,略有心事樣遠眺大街盡頭,隻是臉色有些灰暗。

司徒涵雨轉過頭,怔怔望定他,刀客逢君比她高出半個頭,她要昂起頭方能看到他的雙眼,道:“刀客逢君兄台,現在你想通了嗎?到底幫不幫我的幹爹?”她以為刀客逢君停下來是想通了,要去幹“大事”。

刀客逢君別有心思,他指了指旁邊的林家喜鋪,道:“我有事,我待會兒要去裏麵。”他故意這樣說,就是要支開這對“父女”二人。然後好進巷子裏去殺和尚連成英。

“哎呀!”司徒涵雨甚是疑惑,道:“老兄,裏麵可是喜鋪哦?不是米粉麵點鋪哦?”

刀客逢君走近石板凳上,坐下來,道:“我明白,是喜鋪,你們可以走了。”

嚴大同跟連成英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且說他有事在身,尋找名冊才是正題,便跟司徒涵雨咕嚕道:“乖女兒小丫頭,那個和尚連成英就在前麵巷子裏的最後一座房子裏,裏麵好像是她們的私人住所,好像是在練一種奇怪的武功,現在乘她們受傷可以除去她們,然後盡快來來衙門找我。”

“幹爹,你怎麽知道那麽多!”司徒涵雨問道。

嚴大同道:“幹爹在義莊的時候,每天都在尋找一本名冊,一次偶然的機會跟蹤名冊來到這條巷子裏,便發現這個荒廢的宅子裏有問題。”

司徒涵雨問:“名冊?那你知道名冊在哪裏?”

嚴大同道:“搶名冊的人武功甚高,又蒙著臉,組織隻知道來了桃花塢大街,就沒有下落。”

這時候,司徒涵雨想起了衙門裏麵的州府曹誌良與袁照明大人那次的交易名冊,道:“是不是反清義士的名冊?”

嚴大同道:“是!”

司徒涵雨想了想,道:“在州府衙門右邊的小院閣二樓的唐伯虎春樹秋香圖背後”

“那我先去,你待會兒來會合,到時候有許多比寶藏還貴重的東西給你。”

嚴大同舉足向大街東麵的州府衙門走去。

司徒涵雨心領神會得直點頭。

她依言舉足向巷子深處走去,走走停停,但是速度不是很快,像是在等著什麽人一樣。

刀客逢君看不對勁,追上兩部道:“司徒姑娘,請留步!”

聞聲一陣喜悅躍上心頭,司徒涵雨立即停下,收回半空中的半個步子。同時旋回頭道:“呀,你想通了?”

“我的事情,我自己解決,你可以走了!”刀客逢君又是冷冷的一聲。

此話一出,猶如一瓢涼水從頭澆下,司徒涵雨心裏很不是滋味,道:“也難怪,人家說你是冷血!我看真的是冷血動物,比冰塊還要冷!……”

她好像還想補充點什麽,但是刀客逢君已經進了林家喜鋪。

一個小廝躬身迎來,道:“公子爺,喜鋪有請,願為你效勞!”他一臉的巴結像。

這時候,刀客逢君才想到,自己來喜鋪都不知道該辦些什麽事。他頓了頓,道:“哦……隨便看看……”

這個小廝從頭到腳打量了下,看刀客逢君落魄秀才樣,臉上無光,藍色長衫灰跡斑斑,既無書童也無隨從,哪裏像是貴介公子呢?是以他好奇問道:“敢問公子爺,來此是有何貴幹?”刀客逢君

“我隨意走走。”刀客逢君臨時想起一句話搪塞過去。

喜鋪可不是隨意進出的鋪子,無事不登三寶殿,不是辦理婚嫁之事的人,是不會隨意往喜鋪上門的。

小廝狡黠笑笑道:“有什麽好看的?你越看越是想入非非。”他以為刀客逢君是來看美娘子的。“出去出去!”

刀客逢君被趕了出來,石凳上坐著暗自偷笑的司徒涵雨假裝轉過臉,望著柳樹上的兩隻黃鸝跳來跳去。

“老兄,如果我把連成英殺了,你下一步會怎麽打算?”司徒涵雨趨前兩步。

刀客逢君不再說話,徑自走入巷子深處。

司徒涵雨撇撇嘴跟了前去。

前麵是死胡同,兩邊是丈來高的高牆,上麵的枯草猶在,約莫一尺來高,右邊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後麵,大戶人家房子很特殊,綠牆綠瓦,但木門卻是黑色的,門很小,銅環很大,看門上有積塵,也不像是經常開,左邊是一扇破舊的大宅,越牆望去,裏麵的宅邸朱梁烏瓦,十分的破舊,屋頂上瓦鬆稀疏,茅草瑟瑟,應該是座荒廢了五六年了。

但看周圍的高牆上的枯草均齊尺高,雖然是被風吹斜向一邊,倒還算是密密緊靠著,唯有一個地方,缺了一個整整齊齊的口子,下麵露出的泥牆似乎挺光滑的。顯然是有人進出,將屋瓦踩踏平了。

這時他心中懷疑了,為什麽那麽大一個宅子封了五六年,竟然沒有去理他,而這撮枯草怎麽就不長了?

再細細觀察了一下這扇舊木門:鏽蝕的鎖頭早已嵌入門板內,門板表麵被雨淋日啥得凹凸不平。

刀客逢君畢竟有些殺手該具備的江湖經驗,他一眼看出來了裏麵有問題,但是現在還不清楚跟自己要找的人有沒有關聯,他正在分析連成英逃跑了,逃到衙門去了,這個衙門究竟在什麽地方呢?

這時,右邊的大戶人家裏麵傳來了犬吠聲,敢情是她們兩人的到來引起了右邊大院裏看家犬的注意。

狗一叫,裏麵就有了動靜:“老王,去看看外麵誰來了?”一個老太婆的聲音。

嚓嚓兩聲鞋跟拖地的聲音由遠而近,“啪”一下,右邊大戶人家那扇黑色木門中間開了一個小窗,小窗不大,像巴掌一般。一張皺紋累累的老臉映出,用蒼老的聲音道:“誰?”

這麽一個響聲,敏捷的司徒涵雨與刀客逢君隨聲往牆根靠去,貼著牆壁不出聲。

裏麵的老者老王張望了下,沒有動靜,便納悶道:“怪了!明明是聽到有人來的。”

“老王,誰呀?”裏麵那個老太婆又開口問道。

“稟老君娘娘,老奴沒有發現有人。”老奴老王馬上應聲,像是很尊重她,不敢怠慢分毫。

“想必是道上的朋友,給他暗號對對!”老君娘娘老太婆給他暗示,好像是什麽幫派聯絡等人一樣,非要來什麽暗號!

老王非常的醒目,道:“是,老奴遵命!”話說完,小窗又關上。

一會兒,他重重吸了口氣,道:“桃花大街桃花塢,桃花流水去何處?”他似唱非唱的腔調,好是唱越劇的戲子。

司徒涵雨聽得大眼骨碌碌轉,心想:“去!什麽玩意?不就是桃花桃花嗎?”她剛想跳出來搶答的。

卻被刀砍逢君一把抓住她的芊手。眼睛一瞪,劍眉上抽。

司徒涵雨當然知道他的示意,別動!先看看再說。

老王聽見沒有反應,低聲咕嚕道:“不說話,肯定是沒有人。”

待老王的腳步慢慢走遠了,司徒涵雨與刀客逢君才走了出來。憑兩人的江湖經驗不難看出,這個大戶人家肯定是在等某些人的到來。

但是一個殺手,一個小偷為的是報仇殺掉和尚連成英。當然不能莽撞和隨意露麵的。是以司徒涵雨隨即閃出欲縱身上牆,卻被刀客逢君拉住,道:“我的事,不要你插手!”

“老兄,看你身體都沒有複原。”司徒涵雨這次放低了口氣,沒有辦法,要拿到幹爹那裏的寶藏,肯定要低聲下氣來讓眼前這位仁兄合作的。道:“這次,我替你動手,去取連成英的腦袋出來。”

刀客逢君哪裏肯同意司徒涵雨的做法。道:“司徒姑娘,請你去門口石凳上坐著,千萬不要讓人知道我來過!”這就剛剛好合乎他的作風,殺人是不讓人知道。

說完,他運氣縱身,輕躍上牆。

裏麵的確是個大宅,好大一個宅,院子長寬兩丈許,兩丈高的屋子,一正屋二耳屋。隻是荒廢年數已久,裏麵長滿了野草,看大宅中間的紅漆大屋內,房門緊閉,左右耳屋的房門也緊關著。

他看院裏的茅草都齊人頭高,像是無人出入。倘若有人進出,必定是一等一的高手,兩丈多長的芒草毫無損傷跡象,枯葉盡管被霜雪打過,仍然是緊緊擠靠著。

但是自己腳踏的牆頭上,倒是青瓦少了數塊,露出光滑的泥土。

他暗忖:“裏麵一定有人!”

一念過,他已躍下去,身有重傷,當然輕功也略遜一些。他剛剛好落在茅草中間,一動即發出沙沙響。

忽聞右邊耳屋輕輕傳來“噗”的一聲輕響。

職業習慣,讓他立即警覺起來,同時也準備好了藏在大袖裏麵的棺材釘。頓了頓,他立即一個翻身躍過丈來外,輕點落地。

附耳側聽,右耳房內,嗡嗡有聲,像是有許多蜜蜂樣。就是屋裏有蜜蜂也是不奇怪的,是以,他慢慢往中間的大房子走近,走廊上為青石板鋪成,此時青石板也是凹凸不平,縫裏長出了人頭高太陽粗葉植物。

刀客逢君就在野草與植物之間穿行,過來正屋到右耳屋,均沒有動靜。細細看看每一扇門鎖,均沒有動過的痕跡。是以他又折回右邊耳屋,從破舊不堪的花窗往裏瞧,黑沉沉的,看不到什麽。他輕輕一吹氣,料想那些蜜蜂之類的動物肯定會停下來或者是飛出來。誰知,那聲音仍然是響不絕,那準是什麽團窩窩的蜜蜂啦。

這時,他繞過耳屋,從右側的回廊過去,這裏有一扇門一扇窗,門板窗子是好的,也看不出很髒的樣子,死死關著。木板上麵的“雅門”兩個字更好看,那個斜斜寫歪的“雅”字上麵既然有一副真人的牙齒掛著,好像就自如其圖“牙”,雅門兩字也很好聽,特別是在這個荒宅裏,放眼的灰白色,兩個紅色的字格外的顯眼。

“雅門?”刀客逢君忖想:“就這破木門,也叫雅門?”

他輕掂腳,摸近門邊。

裏麵有了對話的聲音。

一個女子問:“老連頭,怎麽出差錯了?”

“哎呦呦——我的掌櫃大人,別取笑我了。”一個男人回答。

“老連頭,快告訴我,什麽人出手如此狠毒?”還是那個稱為掌櫃大人的女子道。

“掌故大人,我本來是去桃花客棧找那個猴兒偷的,誰知半路殺出個儒生……哎呦呦……”男子老連頭似乎說話有氣無力,想解釋下去,卻被疼痛呻吟讓他講不下去一樣。

刀客逢君忖想:“掌櫃大人?老連頭?”

他不認識老連頭,也不知道誰是掌櫃,先誤以為是走錯地方了。他細細觀察了一下門口,野草齊腰高,但是有一條踩踏出來的小徑走向不遠處的一個小屋,小屋門是開著的。

他運氣提身,輕掠過去。

小屋裏橫七豎八躺在許多屍首。

“啊?”他暗地裏吃驚道。上麵屋梁上懸著兩個人,一看臉色又紫又灰,便知道是死人,但看那臉上,就知道是前幾天在桃花林裏刺殺自己又放毒的逍遙山莊二殺手,刀客逢君跟這兩人無冤無仇,肯定不會去理會。地上許多屍首早已腐爛,地上腐骨**,四周彌漫著惡臭。再看看這裏有五具好像是剛死不久的屍首,但見麵前一個光頭和尚死相異常,大脖子上有一個血肉模糊的牙齒印,就這牙印來看,肯定不是很鋒利的牙齒所咬。從臉型所看,光頭和尚,胖乎乎的,有些眼熟,“咦?不就是桃花林裏鬧事的三個和尚嗎?什麽塞外三侶……”

刀客逢君暗忖:此屋必有問題!

是以他,小心翼翼摸近那間寫了雅門的房間。

房間裏,還在說話——

“這次大難不死,你準備怎麽打算?”那掌櫃女子問道。

那個老連頭停了片刻,道:“先為掌櫃大人報仇,去逍遙山莊。然後……”

“然後怎麽了?”

“掌櫃大人,我渾身痛得厲害,能否給我一些麻藥?”

“什麽麻藥?”

“最好是你的美人蛇表演!”

“噢?有用嗎?

“現在可是大白天哦?”

“這裏是雅門,沒人知道的!等我滅了逍遙山莊,再去取義莊的白發老頭的狗命,還有神偷和藍衣書生。”

接著,哧一聲,是火折子輕響,窗戶裏麵透出了淡黃色的光。大白天點燈點燭,不是有問題嗎?

聽到這裏,刀客逢君明白了:這個就是所謂的”衙門”,上次同司徒姑娘去的州府衙門,原來在這裏!

是以,他就地坐下運氣。

就在這個時候,裏麵的掌櫃大人輕輕問道:“誰?”

刀客逢君馬上閃身柱子後,腳尖勾起一塊石頭,打了過去,石柱間“啪”的一聲響。

裏麵的人窸窸窣窣好像是穿衣服的聲音,那扇門就開了。

出來一個盤著頭發,粉紅色霓裳的女子,神色慌張像是小偷,四下打量了一下。

這時,房裏那人又問道:“是誰呢?”

然後又關起了門,喃喃道:“估計是小鳥撞到木板上吧!”

這個女子,刀客逢君沒有印象,但是那個房間裏麵的人,聲音是絕對騙不了人的,“對!是他!和尚連成英!”

是以,他快速破門而入,裏麵果然是溫室怡人,幽香若閨,紅色地氈紅色圓木桌,鼓形木凳,紅色花**躺著一個胖子,全身裹得像烤肉粽,又肥又黑,臉上被烤得像木炭塗過,要不是他一直在掙紮起身,露出一口尖牙,還真看不出那是一個人,簡直是一團布團。

就這張模糊的不像人的臉,讓刀客逢君看出九成準確。是以,他問:“你是連成英?”

這是他對和尚連成英說的第一句話,所以說得好慢,怕他聽不清。

連成英掙紮著,嘴張得老大,蛤蟆眼也瞪大,道:你——你——

他第一次聽刀客逢君說話,而且第一句就認得自己的名字。

“誰聽?”房間後門內傳出那個粉紅衣女子的聲音。

刀客逢君不去理會那個女子,兩眼神光四射,望定連成英,道:“你是不是捆綁了一個叫做謝婷婷的人?”

連成英渾身發抖,唯唯諾諾道:“我沒有對她做什麽……”

二話不說,刀客逢君聽得這樣的說法,立即揚手揮過。

“啊!”的一聲,三枚寸來長的鐵釘(棺材釘)沒入他胸口。折騰幾下,便咽了氣。

裏麵的那女人嗖如一陣風卷來,人來香甚濃,在刀客逢君麵前立定,道:“你是誰?”

聲音未變,還是剛才那女人,不過是衣服換了,如今卻是春寒料峭,她卻穿得很薄,身上隻披一層薄如蟬翼的粉紗,燭光映紅了房間映紅了這個女人若隱若現的胴體,那玲瓏凹凸的曲線,還有那微紅的兩腮,媚眼秋波流轉,是誰看了都會遐思油生……

但是刀客逢君沒有心思去看,他正要彎身去剁下連成英的人頭。

“你是誰?”粉紗女子話出,手指已到,抓向刀客逢君的腰脅。遠望是手指伸出,近看是十隻尖尖的利爪,莫不是傳說中的白骨爪?

刀客逢君側閃,左手一劃,袖裏飛出一枚長鐵釘不偏不巧就打中了她的右手。聽得“哢嚓”一聲,長長的鐵釘就被她抓成了兩截。

刀客逢君人已靠近窗邊,撕下連成英的包頭紅布,9點戒疤,一目了然。

後麵的粉紅薄紗女子騰身飛去,一團彩帶一樣的東西拋向刀客逢君。刀客逢君依舊飛釘而去,快如急電!

這次此女子瘦起腰肢,鐵釘被她躲開。隨著她的右手灑開,那絲絲閃光的東西如一團花一樣綻放,罩牢正要躲去的他。那是一絲絲極細的蠶絲線,又韌又耐,他抓得手心隱隱生痛。

這就是江湖上有名的玉絲網,能逃過這個網的人極罕見,據說會使用此門暗器的不多,隻有中原銀發老婆婆的弟子方能傳授此絕門武功,且說那天蠶絲,是少之又少,具食肉蠶吐絲混合百年蜘蛛絲經匠人巧編而成,所以那絲網越扯越緊。

本來,按照刀客逢君的身手,這個玉絲網是無法罩住他的,現在他身上有傷,而這個女子他雖不認得,臉上看似無惡意,所以防備未然,讓她趁了空子。

“哈哈——”一陣冷笑,自這個粉紗女子口裏傳出,很是不合適,若不是刀客逢君親眼看到,誰也不會信。

刀客逢君掙脫了一陣,道:“你是誰?手段如此毒辣!”

“哈哈哈——說起我的大名,會嚇死你呀,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你替我除了一大害!”粉紗女子年紀看似不大,口氣倒是不小,現在好像是要感謝刀客逢君殺了這個和尚連成英一樣。

刀客逢君被困,長釘連飛,身子一側,滾至桌上的火燭旁。

粉紗女子忙於躲去長釘,未能及時追上刀客逢君。嘴裏嚷道:“去你娘的,連我桃花紅老娘也暗算!”他不認識刀客逢君本人,以為這個藍衫人是何許人也,竟敢在這個無人知曉的雅門裏行凶。

刀客逢君何時曾糟人暗算,如今被桃花紅老娘的玉絲網一局,不禁暗叫不好!

“我不管你是老娘還是新娘?我同你無冤無仇!”他忙著翻滾靠牆用火燭燒斷玉絲網,桃花紅再次欺前五爪攻向他。

玉絲網固然堅韌細鋒,割得五指血流如注。

桃花紅五指如鉤,倏然殺到,刀客逢君忙中側身閃過,右腳斜踢,使出九分力!

趁著桃花紅轉身間,刀客逢君背後退去,一指勾住火燭,既快又準。

一點火燭就到了桃花紅的胸前!

突如其來的火燭點到,桃花紅冷不防猛然退去。

人一退去,也就收起了所謂的白骨爪,那火燭可是又快又準,比她收手的勢頭快了一倍之多。

火一點著,桃花紅的全身攻擊之力,瞬間收回,快得無法想象,那五爪也未收斂就往胸口一扒,想將胸口的火燭滅掉。忽聞“啦”的一聲裂帛響,粉紗從胸口開叉一直開到了小腿下,也就是說一分為二。

火燭已經跌落在地,點著紅色紅色的地氈,地氈也就是一層精製綢緞子。地氈上的火光通亮,映得房間裏通亮。

桃花紅的粉紗滑落,裏麵的一絲不掛的春光美景一覽無餘,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剛好火光在地上照來,桃花紅的臉頰一直紅到腳底,看她臉上毫無女子的靦腆與矜持,倒是怒氣十足,嘴巴嘟了起來,手指直直向著刀客逢君,道:“便宜了你這個王八蛋,讓你白白看了老娘的小乳豬,老娘不會讓你好過的!”

刀客逢君見老娘桃花紅大秀魔鬼身材,毫無興趣,一個轉身用火燒斷了玉絲網。

但見桃花紅仍在地氈上跳呀叫呀,她很想再使白骨爪取對方性命,卻被大火隔了開來。在刀客逢君不遠處,就像是一條掉進油鍋裏的魚。

當刀客逢君擺脫了玉絲網,她也衝進了裏屋去了。

刀客逢君不是那種很記仇的人,盡管這個桃花紅對她毫無善意,但是現在他既不認識桃花紅,也就是沒有什麽舊仇。他見這個廣寒宮般的溫室被火燭點燃,火勢蔓延開來,煙霧彌漫一屋子。

他快速跳至雕花大床旁,拔下連成英的短刀割下他的首級。正好床頭有個黃色馬包,裹起他的首級欲走。這時候,他發現馬包裏麵一遝疊得整整齊齊的草紙,每一張紙上都寫著紅字,準備來說是血字:刀客逢君。

刀客逢君一看就明白了,如此眼熟的名字,就出自這個和尚連成英之手!

這一次深入衙門虎穴,同時除去兩塊心病:為謝婷婷報仇,為假冒自己殺人的事情找出了罪魁禍首。

刀客逢君欲快速離去。

火燒得越來越大,門板木桌也好像燃著了,房間裏麵,焦布味,濃煙味也愈來愈濃。

突然從火裏竄出一個人,一柄長劍即時攻到。

刀客逢君正要出門,卻被封住去路。但從身形來看,便是桃花紅掌櫃無疑,隻覺她的衣服奇怪,一身粉紅色緊身騎裝在火光中耀眼奪目,欲逼人的眼,甚至壓低那把雪亮而泛光的利劍,利劍映著火苗舔血,到了他的胸口一寸處。

一把火燒掉了堪比閨房的雅門,也燒掉了桃花紅的安樂窩。桃花紅哪裏肯放過你?她現在追了出來,從腰間撤出兩隻黑色的麵團一樣的東西扔出。箭一般激射向走廊口的刀客逢君背心。

情況十分緊急,刀客逢君身子一閃,到了大柱背。

這兩團黑乎乎的東西,誰都以為是什麽暗器。等兩團黑影飛過了大柱繞回來時,大了五倍之多!方才看出是,兩隻巨型蝙蝠!

巨型蝙蝠吱吱叫著,淩空殺來。要命的家夥,兩個嘴巴張得老大,白牙森森,一上一下,刀客逢君縱然有四隻手也是無法護上守下的,因為蝙蝠會咬會嗅血腥的。剛才飛過了目標回頭,是以聞到了血腥味方對。

刀客逢君一手提馬包,一手倏然拂袖,急如一陣風,掃落兩隻蝙蝠騰出一丈遠跌下,吱吱便沒了叫聲。

也就在這個時候,桃花紅突然從柱子左邊閃出,幽靈一樣,利劍白芒一閃,已經襲到刀客逢君的左脅。

“哈——哈哈,王八蛋,看你逃哪裏去?”她偷襲得逞喜悅大叫,無不得意的樣子。

頃刻間,刀客逢君胸口一陣酥麻,鮮血如泉。大呼一聲:“老娘——”話畢,自己疾撞出一丈遠,摔落在院子裏。

人頭高的枯茅草倒下一半,裏麵嗖嗖竄出了七八隻野兔子,讓刀客逢君重重摔落,院落裏枯草下的拳頭大的石塊震得他劇痛難忍,左胸的傷口一裂,血湧如注,滿臉也忍得大汗淋漓。

咬著牙,他趁桃花紅還在大笑時,從地上抓起一塊碎石朝著她的方向射去。此一出招,是沒有多少把握的,碎石頭在茅草間飛過。

啊——

桃花紅仰天慘叫,劍落人倒。

事實上,身負重傷的刀客逢君躺在地上,茅草老高,他根本就是聽聲辨位法打去的石頭,至於能一石擊命,是他出乎意外的。

桃花紅的一聲慘叫,讓刀客逢君竭力起來,搖搖晃晃,手裏的連成英首級仍不放鬆。

他慢慢走了幾步,速度儼然不像是個殺手,短短幾步走了許久。這時方才發現,地上的桃花紅死樣難看,趔牙瞪目。一把短短的紅纓匕首,直插她胸口心髒部位。匕首紅纓處,又是一張黃色布條:到客逢君。

刀客逢君,這才知道,桃花紅不是自己殺死的,是別人暗中刺殺掉的,是什麽人暗中下毒手呢?但看可以將桃花紅一刀斃命,肯定是一等一的高手,卻是那張紙條讓刀客逢君夠受的啦。

這個人又是誰?他的手勢比刀客逢君還要快!

字條是黃色布條,紅色的字,書寫的有棱有角,方方正正!

刀客逢君俯身拾起這塊布條,暗忖:“莫非另有主謀?”是那種被人嫁禍的滋味讓他減輕了疼痛,他勉力立起身子,每一步都是那樣的沉。

大家都沒有想到,這座曾經美輪美奐的大宅子,會住有兩個人住在這裏,做什麽已經不重要了,和尚已去西,女子斷了魂。

卻說刀客逢君不是捕頭,他隻是取到了連成英的首級就往回走,跨前一步,胸中的傷口鮮血汩汩流淌,滴在枯草葉上卻是如此的真切。想要運氣療傷,卻是元氣太減。

一會兒,右耳屋裏紙窗間飛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驟然間就到了胸前,呼呼呼響聲不絕。

刀客逢君後退一個閃身,腳下卻是大石塊掛住了腳尖。唯有用手拍打,猛地下砍,速度飛快,啪啪啪黑影子跌落在草間,看清是五指大蝙蝠,敢情是蝙蝠聞到人身上的血腥味……

高牆所阻,不能硬來,得先調息養傷,刀客逢君就地坐下,凝神運氣。

大宅子裏,火仍然在燒,白煙高竄。大街上的司徒涵雨等了老久不見他回來,心裏生疑,還是親自去看看為好。

刀客逢君已經倒在牆根下地上,手裏仍然抓得馬包牢牢的。

“喂——”司徒涵雨頗為急切地喊道:“你怎麽了?”她看見地上的刀客逢君受傷流血,雙球微閉,不對勁了。

刀客逢君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一張一合道:“你,怎麽來了?幫我把……”他說下去,像是身體快虛脫。

“你別說話——”司徒涵雨急得手忙腳亂,又是為他扶起來,又是為他紮傷口。

相傳殺手臨死前那一刻都想著任務,特別是個優秀的殺手!就像這個刀客逢君,他身體快不行了,還想著手裏的人頭要帶回桃花林對麵楊梅林裏的謝婷婷麵前!

“你,別說話……”司徒涵雨甚是驚慌,她不是沒有見過這些場麵,而是刀客逢君在她心裏的地位相當之大緣故。她開始為他灌輸真氣……

鬼門關裏繞三圈,或許是注定這個殺手不該死,說白了就是命大。

那場大火已經驚動了隔壁的房子,一大夥人趕來看熱鬧。

人一多,對刀客逢君肯定不是好事,司徒涵雨知道這些。是以她立即站了起來,抓起刀客逢君的肩膀,提身躍起,老大一個人,就拔了起來,在巷子裏麵飛馳而出。

恰好在巷子口拐角處,有一家大藥鋪。

這是一家黑瓦白牆老字號仁和濟世藥鋪,時代經營草藥,中藥類。時值午後,無客人光顧,一個店夥就伏在櫃台打盹。

容不得司徒涵雨選擇,攙扶著刀客逢君就闖了進去,刀客逢君比她大,她扶著真是吃力,幾乎看似抱上去的一樣。嘴裏還不忘大呼:“掌櫃——掌櫃——救他……”

裏麵的一個年輕的店夥聽到有聲音,懶懶抬頭:一個女子,攙扶著一個鮮血淋淋的男子急急忙忙闖入,不由得嚇得他大吃一驚。道:“客官,這裏是藥鋪……”

店夥有點無奈,哭著臉道:“客官,恰好掌櫃出去了……”

司徒涵雨將刀客逢君放在凳子上,道:“那還有沒有辦法想?”

店夥正在撓頭猶豫想辦法。

外麵又闖入一個老者,他白發飛蓬,道:“掌櫃,救我——”

看情形是受了重傷,他左手抓煙杆,右手捂胸口,上有一把短匕首,匕首上係紅纓條,一灘血染紅了他的手指以及對襟褂子。

司徒涵雨聞聲方知道:是幹爹!

她徒地一震,突然兩人受重傷,道:“幹爹——你怎麽啦?”

幹爹嚴大同自懷裏摸出一張沾血的紙片,用顫抖不已的手遞給了夥計,夥計見字立刻跑去賬房。

幹爹嚴大同見刀客逢君負重傷,白發下的老臉顏色不定,用顫抖的肌肉告訴司徒涵雨,那是恨!因為他手裏還攢緊一塊黃布條,道:“你要殺我?”

司徒涵雨看出了問題,解釋道:“幹爹,他在大宅裏遇到強敵。”

嚴大同是什麽人,一聽就明白糟人嫁禍陷害,是以,他望著司徒涵雨,吳牛喘月,道:“他——他怎麽了?”

刀客逢君已經奄奄一息了,身子軟了下去斜依在司徒涵雨身上。

司徒涵雨道:“在大宅裏,遇到高人了。”她不知道是桃花紅刺殺的,以為是什麽神秘高人。

嚴大同雖然受傷,但是他的功力不低,他踉踉蹌蹌跌撞過來,道:“他傷嚴重嗎?”

司徒涵雨見幹爹受傷,刀客逢君又重傷,心裏亂作一團,道:“快不行了……”話未完,熱淚噙滿眼眶。

嚴大同痛得厲害,眉頭皺了起來,一張臉皺紋累累得極致模糊,說不出的痛一般,道:“涵雨丫頭,無論如何要救他,沒有他,名冊就找不回來了……”看似幾句短短的話,說了許久才說完。

司徒涵雨明明知道是大買賣的的名冊,怎麽沒有刀客逢君就找不回來了!她問:“幹爹,怎麽找不回來?”

嚴大同好像痛得快不行了,他一說三頓氣,道:“名冊落入高人手,要除去這高手,必須請一個名字叫做刀客流雲的人出手,而這個刀客流雲非要刀客逢君親自去請他,方肯出馬……”

“為什麽?”司徒涵雨又問。

嚴大同也軟坐了下去,眼怔怔望著司徒涵雨,不再說下去。他好像在等人。

一會兒,後賬房出來一個中年男子,約莫四十來歲,身材魁梧,紫緞子短裝,豐神俊朗,兩目神光熠熠,不怒而威,頗有英雄氣概。這人又是誰?

他步履生風,來到了嚴大同身旁。他來做什麽?

嚴大同微微抬頭,神情甚是激動,亂發無風自搖,道:“是你?任堂主……”他好像是見了救命恩人一樣,眼裏充滿了希望。

嚴堂主嚴大同伸出手朝刀客逢君一指,喉嚨擠出幾個字:“救——救他——”說完後倒地,眼一翻,騎鶴歸西去了。

這個任堂主,是什麽人呢?他便是山東反清複明義士首領金聲的門徒任世官,說簡單些,也就是天地會舵主陳近南的師傅的師傅。

現在他的身份是仁和濟世藥鋪掌櫃,他也是受組織派來尋找名冊的重要人物。他一看這張布條,這眼前的情況已經告訴他,名冊方麵,出了大問題。

他見嚴大同倒地,立即吩咐店夥前來救護,五六個身材高大的夥計立時從後門走來,抱起嚴大同堂主進去的。

然後他一個俯身,抱起有起刀客逢君快步入後屋。

這個任堂主,全名是任世官,不但精通醫術,對武功也頗為精通,其任家內功心法,曾經讓許多的江湖好漢起死回生,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顆赤誠的心。

江湖中,他的名氣不大,但是對於清廷,倒是非常的頭疼,因為他救的大多數是反清義士。

時下順治愛新覺羅統治年間,往往這樣一個人是沒有好下場的,少不了受清兵追殺騷擾,是以他隻好隱姓埋名在桃花大街開仁和濟世藥鋪,掛名二掌櫃。

他抱起比他個頭要大的刀客逢君快步如飛,穿過後院,長廊轉到一廳堂內側的小房間裏,關起門,放下刀客逢君,並從壁櫃裏麵取出一盒藥丸,快速給刀客逢君灌服下,然後開始運功傳輸真氣。

說來話長,實際上全部動作做完,也隻是少量的時間,所謂是救人如救火。

司徒涵雨的移形幻影夠快的,緊緊跟上也拉了一截。

外麵廳堂裏的司徒涵雨,坐立不安,守在門口踱來踱去。

一會兒,一個夥計跑了過來,看來是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道:“敢問姑娘,掌櫃可否出來過?”他既不敢說是任堂主,生怕姑娘司徒涵雨是什麽人。

“掌櫃?”她不認識誰是掌櫃。

這個夥計道:“哦,就是剛才那個紫色衣服的掌櫃呀?”瞧他如此緊張,肯定是出什麽事情了。

夥計望著房門,喘著粗氣,踏前一腳正要敲門,揚手張嘴又退了回來,望望外麵又瞧瞧這扇門,神色非常焦慮。

一般濟世藥鋪掌櫃的房間,夥計是不敢進去的,唯有在門口等,縱然實有急事,也是通報大掌櫃,如今大掌櫃已經出去了。這事可怎麽辦呢?

究竟是什麽事呢?

他踱來踱去,急得想油鍋裏的螞蟻。

約莫一盞茶時間過去。

房門開了,任堂主任世官拖步出來,隻見他滿頭大汗,臉色赤紅,十分疲憊的樣子,像是剛剛經曆過一場殊死的搏鬥一樣。

夥計馬上迎了上去:“任堂主,嚴大哥快不行了!”

“是!任掌櫃。”這個夥計匆匆離去。

司徒涵雨聽得莫名其妙,好像這些人都不是什麽掌櫃夥計一樣。很想是什麽組織裏麵的成員,配合的很好,而且對於救人這方麵都是很在行的。

見任掌櫃任世官站也不穩,司徒涵雨扶著他坐在交椅上,遞上一杯茶,頗為急切地問:“請問掌櫃,裏麵的那位老兄怎麽樣了?”

“唉!我以盡力了,他心脈受損,元氣大傷,能不能躲過這劫,須看他的造化……”任世官抹了一把汗。

“那他現在怎麽樣了?”司徒涵雨想要進去看個究竟,好幫上一把。

任世官呷了一口茶,道:“服過金瘡藥丹,看這人是否命大,還得靠他自己的體內的定力如何。”

“那請問任掌櫃,我可以去看看他嗎?”司徒涵雨想去看看刀客逢君。

“別急!現在千萬別驚擾他是好,等他醒來,你再來找我……”任世官立了起來,道:“我這就去看看嚴堂主。”

司徒涵雨一下子也弄不清楚,自己怎麽會突然關心起這個人來。

任世官剛走兩步,折回問道:“姑娘是他什麽人?”

司徒涵雨聽罷怔了一怔,道:“我,我是他師妹——”她一下子不懂措詞,臨時編個理由。

“姑娘家,要誠實,我們濟世藥鋪裏麵的上上下下都是實實在在的人,倘若裏麵的人能醒來,或許能幫得我們大忙!”顯然是司徒涵雨突然想出來的答案讓他生疑。他的眼光果然有幾分。

任世官,也是天地會堂主之一,他對名冊的丟失也是有過查訪的。苦於搶名冊的人不但是武功高強,而且是詭計多端,相當的神秘。眼前天地會義士八百多名領頭人的名冊落在何處,對他們是一無所知,因為該人到了桃花塢附近便沒了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