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遇見鬼事6

這麽兩個人,一胖一瘦形成鮮明的對比。無論是誰看了,也會笑的噴飯的。

人與人交往,第一印象很重要,俊與醜,高與矮,要是第一印象不好,以後也很肯定不會改變這個觀點的,就像現在,胖的胖子見到瘦的小夥伴肯定是心裏不平衡,要借機來發泄一下。

那個穿大格子花衣的胖孩童是黃爺,瘦孩童是他的玩伴,鬥狗的夥伴。兩人玩完了鬥狗遊戲,要來這個禮堂來看耍猴戲,看他們的臉色黃爺是拉長胖嘟嘟的臉,瘦孩童是一臉的驚慌的表情因子在跳躍,剛才肯定是黃爺這邊輸了。

現在,他要那個瘦孩童受懲罰。黃爺手裏拿一條鞭子,揚了起來,大喝一聲:“跪下!”

那個瘦孩童撲通跪地,瘦弱的身子跪在地上比獅子狗矮的多。黃爺剛才還是大著舌頭說話的,但是這兩個字倒是說的清清楚楚,一點不含糊,既是幹脆又有權威有力量。聽來他說這兩個字比吃飯還要熟悉的多。

黃爺一腳跨上去,鞭子一抽,叱道:“走!”

胖胖的身子壓上去,瘦削的那個人哪裏能頂住呢,他嘩啦一下就側倒向一邊。求饒不敢道:“黃爺,小的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你饒過我吧!”小孩子鬥狗贏輸乃是常事。但是在這裏,有背景的黃爺要找人來都鬥狗,要是鬥贏了還好,鬥輸了就是現在這樣,把狗狗沒收,還要把人當狗騎。

“瘦喇叭,告訴你……我要你兩年不準養狗,你的那條鐵將軍歸我……然後你從這裏爬回家去!”剛才黃爺也倒了下去,他爬了起來得意地傻笑道:“嗬嗬……”短短一句話,說完後,已過了一盞茶時間。

那個瘦喇叭的人灰溜溜爬了出去。

抬來一張非常大的花梨木虎頭交椅,黃爺就被抬了上去。

趙護衛迎了前去,道:“稟黃爺,唱戲的人來了。”

“嗬嗬……開……開始……”黃爺一聲開始,旁邊的幾個兵士就將倒刀客逢君與謝婷婷鬆了綁,推向禮堂中間的圓形空地上,道:“可以表演了!”

一句話下來,偌大寬敞的大堂,裏麵有一兩百人許,竟然靜得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外麵的風很大,但在這裏麵卻是風也吹不進來,想不到這個房子還是設計的蠻特別的。

這些兵士看不出哪裏有什麽暗號,但是所有動作配合的很好,若非是排練過多次,便是習慣成自然啦。

刀客逢君看這這裏,心裏明白了幾分:黃爺雖然不是這個大房子的主人,卻有很重要的關係,因為這裏他的話是很有權威的,卻是搞不懂這個有特殊愛好的黃爺,是名字叫黃爺,還是姓黃的少爺呢?

不待他思考,“猴子……表演……”黃爺有些不耐煩了。

一句話打破了沉默安靜。

刀客逢君對著謝婷婷使了個眼色,左眼眨一下,眉頭彈跳一下,意思是:留意四周,看我表演。

他開始嘟嘴,眯眼,拉長臉,雙手舉過頭頂,屈腿蹲身走起了鴨子步,活像個大猩猩在表演,繞著圓形的地毯轉個圈。

“啪”一個鞭子砸了過來。

兩丈遠的黃爺扔出鞭子,怒道:“假的……假的……白臉猴子……”

刀客逢君想用假猴子來蒙這個黃爺,誰知這個小孩童黃爺居然不喜歡這套。別看這個傻呆呆的寶貝公子,倒是精明的很,精明到他居然分不出猩猩有些相似猴子啦。

皮鞭剛好就落在刀客逢君身旁,他伸出塗上白顏料的手,拾起鞭子對折起來,輕輕點在地上,當是棍棒使用,嘴裏念唱著打鼓的響聲“咚咚咚”,他點一下屁股翹一下,像是鄉民用來舂米的水舂箍棒在搗。

正合他意,黃爺樂得笑歪了嘴,哈哈笑了起來。他一笑,周圍陪看吸的兵士也就附和著嘿嘿嘿笑著。

為了達到讓黃爺更高興的效果,刀客逢君摔掉鞭子,一個前滾身單腳離地,右手搭涼棚蓋住眼簾,眼睛眨巴眨巴跳,頻頻探頭,頭上的黃帽子飄帶晃來晃去,活像是猴子望月。

一會兒,他猛地滾身至布包裏取出一團小小黃紙和一個泥酒罐,打開黃紙團,裏麵有花生,他蹲坐在地上,開始剝花生一粒一粒往嘴裏送,打開泥酒罐,將裏麵的土製米酒一口口往嘴裏倒……

興許是喝醉了,刀客逢君開始搖搖晃晃,耍起了拳腳功夫,翻爬滾打,迅捷猛轉,起伏沉穩,像是醉猴子耍絕技。一趟拳下來,刀客逢君倒立起來,手當腳用,先是慢慢走,然後加速跑了起來,越跑越快,快得像個高速旋轉的陀螺,分不清上下左右了。

彈跳了起來,飄然落地。一連貫的動作,說來話長,做起來實際上隻用了極短的時間,準確說是一氣嗬成,快得讓人咋舌滯目,落地巍然不動,足以證明刀客兄的輕功已經更上一層樓。

然後伸出長手拍拍肚子,捂捂胸口,表示猴子吃飽了。

黃爺看到小眼睛骨溜溜轉,不知所以然。他是公子爺,不懂武功不懂絕活很正常。

連後麵不遠處的謝婷婷也暗地裏佩服刀客兄的演技確實非同凡響。

“不好看,不好看……”黃爺歪嘴嚷嚷,要求換把戲。

刀客逢君見此情景會意,立即摘下帽子往上一拋,嘴裏嗬嗬笑道:“黃爺,可否喜歡舞龍舞獅子?”

黃爺大著舌頭道:“龍?會飛嗎?獅子,能打得過我的狗狗嗎?”

一句話問得到客逢君哭笑不得,這不是扯淡嗎?

“獅子能唱能跳,比小狗大幾十倍!”

他轉念一想:不妨來個飛龍耍獅子,不就剛好回答了他的問題嗎?

白手一招,謝婷婷走了過去,低聲道:“逢君兄,什麽事?”那聲音幾乎隻有自己能聽到。遠看,嘴皮子都未動一下,這樣周圍幾百雙眼睛才不會懷疑。

“你可以跟在我後麵,學驢子走路。”刀客逢君側頭壓低嗓子道。再轉身走近布包前,取出裏麵的衣物,說是衣物,其實隻是一塊黃色的布緞子而已,一頭畫上獅子的臉,一頭是尾巴圖形。

發手一披,蓋住背上,以手當腳,刀客逢君準備好了舞獅子的架勢,道:“快點進來,謝姑娘,開始表演了。”

謝婷婷心思七竅玲瓏,一聽會意,鑽進黃緞子布裏麵,弓腰跟在刀客兄的後方。刀客兄身子稍微高些,謝姑娘矮瘦些,前高後低,趨成斜坡形狀。

外麵看,一隻黃色獅子就像模像樣地站在禮堂中間的地毯上,不停地左顧右盼,搖頭晃腦。其實是刀客逢君在裏麵巡視周圍的走廊已及出路。

這個獅子變成,黃爺雖然沒有見過人扮的獅子,但是今天他的心情超不爽,來個假獅子耍耍也就湊合了他的意思,是以他高興得拍起了手,道:“好!”

他一拍手,周圍拍馬屁的掌聲跟著如雷一般響不絕。

掌聲止,“咚咚咚”刀客逢君開始搖頭喊起了拍子,頭晃搖身,前行一前一退,後麵的謝婷婷低著頭緊跟著他的腳步走,先是很別扭,兩圈下來,慢慢就熟了。

一隻黃色獅子在場中跳呀躍呀翻呀滾呀衝呀搖呀晃呀,每一個動作都不含糊,那麽的流利,決沒有半點拖泥帶水之意,周圍的人哪裏見過如此精彩的演出,個個都望得瞪目結舌,驚詫不已。

而那個黃爺的胖子,眼睛還在眨巴眨巴,嘴裏叫道:“跳呀,撞呀!”他的手擂起拳頭在空中飛舞。看情形是當刀客逢君是獅子在打架比賽一樣耍。

可是三五圈過來,他有看膩了,因為這個耍獅子的花樣是很多,不過沒有鬥狗鬥雞一樣那麽激烈,有生有死有流血事件發生,所以黃爺看幾下就厭倦了。現在他又喝道:“停!狗子的,媽媽的,不好……看……”整個人像肉球般坐在交椅上左右扭擺著,弄得新做的交椅吱吱作響。

他的話,在這裏可是比聖旨還要有權威,周圍的兵士聽到黃爺不高興,便舉起刀具同聲道:“換!換!換!”三聲吼叫,聲濤陣陣,回音不絕,全部十足的奴才像,一看就是烏合之眾。

還在奔跑翻騰中的刀客逢君二人急急停下,望望四周,諤諤然!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

黃爺說笨也不笨,剛才的龍,他記得很清楚,坐在交椅上擺擺腳,道:“我要龍!”

一提到龍,刀客逢君傻眼了,他媽的,哪裏來龍呢?誰都知道,傳說龍在天上,龍是不存在的,就算是有,也是木雕紙糊的。可是眼下沒有道具龍袍,怎麽辦?

當視線停留在地上的鳥籠子旁邊時,刀客逢君有了主意。

他站了起來,脫去黃布緞子,扯下兩撇老鼠須。後麵的謝婷婷也聽出了問題,可不?她正在那兒發呆哩。

一刻也等的不耐煩,大交椅上的黃爺在指著手指罵道:“狗子的,孫子的,快點!”

“呼呼呼——”刀客逢君嘴裏吹著風呼嘯而來的聲。

他右腳支身,左腳離地,蘭花指翹起來,尖著嗓門道:“馬上來,就到了,就到了!”聲音抑揚頓挫,像是唱京劇的花旦。

“龍未來,鳳凰到!”兩個短聲應答,轉移了難伺候的黃爺注意力。

說唱後馬上來兩個後空翻,拾起鳥籠子,接著說唱:“要有龍,必須先來鳳凰,我的鳳凰——”後麵的一個字,拖得老長老長。拖得回音在禮堂裏盤旋了兩三圈。

聽到了怪腔調,黃爺可高興了。道:“好,好,來鳳凰!”

拾起地上的黃布緞,刀客逢君自懷裏摸出一枚銅錢,在布緞子上輕輕一劃,一塊一尺來長的布匹就停在手上。他像是西班牙鬥牛一樣牽起上麵兩隻角,前麵一搖,後麵一甩。

呼呼兩聲,平平蓋住那隻鳥籠子上。

沿著那塊布繞個圈,一拍手,道:“變!”

揭起那塊布緞,裏麵的籠子是空空地,兩隻土雞不見了!非常的神奇,好像是魔術也!

然後,他又蓋起那塊布緞,再喊一聲:“變!”

再次撩起布頭,裏麵的兩隻鴿子一樣的白土雞在裏麵走來走去。打開籠子,刀客逢君伸手抓去兩隻土雞,土雞就叫做咕咕咕咕咕。翅膀撲撲拍打著,表示千真萬確的真鴿子,不是假鳥!

黃爺和許多兵士看得入神了,這麽先進的手法,比武術還精彩,比鬥雞鬥狗鬥蟋蟀還過癮!

瞅準這個縫隙,刀客逢君將兩隻白土雞放進布緞裏,對著左手方向的走廊,然後奮力一揚,白土雞就撲棱棱飛了起來,朝長走廊飛了過去。

刀客逢君眼疾手快,道:“謝姑娘,追!”人已經疾跑了出去。

“快抓鳳凰呀!”刀客逢君邊跑邊叫。

謝婷婷剛好反應過來,風一樣掠了過去。

黃爺見“鳳凰”飛了,樂得手舞足蹈,大呼:“放我下來,我……要去追!”

刀客逢君與謝婷婷早就超過了兩隻土雞,在長廊裏麵飛掠進去。

後麵的兵士見上了當,勸黃爺下令抓住他。

黃爺不慌不忙地跑去逮住鴿子,到手一看原來是白土雞,方知被耍了!氣得他氣急敗壞地吼道:“狗子的!烏龜的!給我抓住——”他沒有說完,先咳嗽了起來。

一聲令下,兵士如蜜蜂一樣湧了進去。

“衝啊!抓住他……”

長長的走廊,左右多少紅木門,關得牢牢的。長廊盡頭是個小門,一腳踹開,裏麵又是一個大禮堂,兩邊高放有凳子,中間低是個方形空地的設計,看樣子又是比賽用的。至於比賽什麽,刀客逢君二人無心去留意,後麵的二百來號人,氣勢洶洶追來了。

鑽入長廊,裏麵的稍稍暗了些,好像是沒有人把守,兩人身快如風掠過。

第三個大禮堂裏,興許風景是大不一樣,因為還沒有到禮堂,被幾個人絆倒了。

現在,謝婷婷就直直地壓倒在刀客逢君的背上,兩人看到禮堂裏金星閃爍,那是頭部撞擊的結果。

論功夫,兩個人是不可能摔倒的,就算是前麵的刀客逢君摔倒了,後麵的謝婷婷肯定不會摔倒的那麽準確。

刀客逢君在下麵撲地,背上是謝婷婷壓著,胸部硬挺挺的兩隻小乳豬頂的他背上怪不舒服的。謝婷婷一掙紮,有兩隻皮球在滾動,滾得刀客兄心猿意馬,異樣的感覺從腳底湧來。

這麽看來,刀客逢君不是對女孩子不感興趣,隻是口頭上或者是外貌不注意罷了。

仔細一看,兩個人,四隻手四隻腳,被八條鐵鏈子纏住拉的緊緊的,像是送上試驗台上測試蛙跳反應的青蛙,動彈不得。就差脖子沒有纏住,要不準敲板子的。

四下一看,刀客風景發現左右各有四個穿得花花綠綠如戲子一樣的人,手裏正拿著鐵鏈子一端。見那四個人臉上也是塗有顏色,極像是京劇臉譜,但從身形看來,彪悍體魄,虎背狼腰,肯定是會武之人。

刀客逢君道:“兄弟,我是自己人!”

誰知,他們不知這套,“廢話,誰跟你是兄弟!”其中一個人摘下五顏六色的臉譜,道:“黃爺說了,來到我們的歡樂之船的人就得死!”

“啊?快樂之船?”刀客逢君暗忖,原來這個不是房子,是船呀!

謝婷婷在背上嘀咕道:“管它什麽快樂之船,要快點離開這裏!”

本來刀客逢君是很容易想到辦法來脫身的,現在謝婷婷壓在上麵,那心慌意亂的感覺讓他有點六神無主。辦法沒有想出來,反倒有點不願意起來的意思啦!

不起來也不行,後麵的“嚎嚎”的百多個兵士已經劍拔弩張衝過來了。

這些吼聲讓刀客逢君奮力一掙,手機齊用,拽得鐵鏈喇喇響,但是對於那幾個花衣服的人,卻是絲毫不起作用。慌亂間,他低頭咬下衣服上的第一粒紐扣,含進嘴裏,隨著一口氣“噗!”紐扣飛向那個摘下麵前的人。

他的眼睛中了一招,哎呀哎呀痛叫,鬆手去救護眼睛,鬆去鐵鏈。

刀客逢君右手揮起鐵鏈**猛打。

呼呼,哎哎呀呀

前麵的是鐵鏈的呼呼聲,後者是四個人挨了鐵鏈時的叫聲。

甩去鐵鏈,繼續往裏麵衝去。

這裏是高堂紅燭,紅色椅子,紅色地毯,紅色的燭光,將貿然衝進來的刀客逢君二人也映成了紅色。

紅色燭光下,十來個苗條身材的女子在載歌載舞,長袖輕揮,步子輕盈,濃妝秀目,碧波**漾,一個大禮堂的春光無限好。周圍的布置也是十分奢華,高貴,牆壁上雕龍畫鳳,圖案栩栩如生。

看來正是良辰美景夜,四周的桌椅前五六個官員模樣的人,在飲酒幹杯,山珍海味,賞樂看戲。

入迷之時,被刀客逢君二人的莽撞攪和了局子。

一個長尾翎帽的人站了起來,手一揮,道:“給我抓起來,斬!”看來是惹他生氣了。

話出,四麵八方衝出來許許多多的手下,個個兵刃霍霍。要將刀客逢君二人圍了起來。

謝婷婷見狀,馬上滾地側遁,抓起食桌上的一對筷子,對準最前麵衝來的那個人摔了出去。

那個兵士哎呦中筷,手裏的短刀離手而去。刀客逢君接住短刀使得扇子一般,當當當,兵士倒地一大片。

使出了看家本領,謝婷婷已經將一盞紅燭打翻,飛向幾個喝得醉醺醺的官員身上。

火燭打來,官員們嚇得大驚失色,怒吼:“大膽狂徒,格殺勿論!”

後麵的兵士已經趕到,吼聲四起。

刀客逢君趁亂,縱身躍起,上了木桌上,一個起落,抓住一個正中坐著的官員,刀已經架上他的脖子,道:“小心點,叫你的手下退下!”

那個官員被這把冷冰冰的刀麵刺激了下,半醉半醒中魂魄都丟上了西天,手腳不住的發抖,道:“退下——”

刀客逢君大吼一聲,道:“聽見沒有?退下!”

下麵的人開始往後退,但是手裏的刀劍還在握,眼睛一刻也不離開刀客逢君刀口上的那個官員。

刀客鞥家架著官員,慢慢走向左手邊的長走廊。

到了走廊邊,一個眼神,謝婷婷已經飛身衝進長走廊。刀客逢君一腳踹去,官員往前急衝出個前傾,跌了個狗吃屎。

單刀一扔,人已經衝進長廊,兩個人飛也似得往前跑。

前麵越來越黑,後麵的火光閃動,追兵越來越多。

好像是還沒有裝修好的大房子,總是沒有盡頭,隻聞得耳畔的風呼呼響。

快如流星,跑了茶盞時間,前麵無路可走了。

探頭望去,月牙天上掛,渺渺茫茫的大海,一望無際。

黛綠色的海水顯得神秘無比。

絕對不可能跳下去,因為兩人都是旱鴨子。

後麵的追兵如蚊蠅一樣喧雜不已。

刀客逢君一聲,回去。

兩人發足奔去,往回走過一個禮堂。

右邊是堤岸,卻離得好遠,下麵全是墨綠色的海水。

顧不了那麽多。

刀客逢君道:“跳!”

“我不敢!”謝婷婷見離岸邊有七八丈遠。

來不及了,刀客逢君擄起她的手臂一躍而起。

半空中,一道白芒閃過,刀客逢君忙側身躲閃,身子一拐,噗咚落下海裏。

本來兩個人在半空中跳過時,是沒有想到有什麽東西打來的,如今被一個白乎乎的不明物體突然襲擊,導致掉入海水,嘩啦一聲,又鹹又腥的海水浸得兩個人透骨冰冷,方才明白落水是多麽的痛苦。

——現在才是一月,海水冷若冰,那海水濕身可不是家裏洗澡,因為這裏周圍可是漫漫的海水,一邊望不到涯,一邊是岸,可是隔了七八丈遠。

也就在這時,發現水上多了一隻白色的白玉酒罐,敢情是剛才從大房子上被人擲來的。

兩個人都是旱鴨子,落下水,謝婷婷驚慌失措,嚇得哇哇大叫,雙手撲騰欲跳躍,不料水裏與岸上的情況截然不同,身子迅速往下沉。

又髒又冷的海水嗆得兩人可不好受,當海水淹沒人的脖頸時,刀客逢君閃出一個念頭:我不能死,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當水淹過心髒部位時,人的正常反應是心慌,因為還會想到水會繼續往上漲,直到淹沒頭部為止,這是正常反應,人一到困境,馬上會往壞處想。一往壞處打算第一個念頭是想到死,身為殺手的刀客逢君也一樣。他並不是害怕死,而是身上還有諾言!

海水淹沒了整個頭部,刀客逢君理智告訴自己:必須遊到岸邊,因為身邊還有一個謝姑娘。

模糊不清的月色下,白玉酒罐在水中漂浮打轉。

“快閉氣!”刀客逢君手裏還拉著謝婷婷的胳膊,他使勁用腳蹬,用手使勁劃水,身子發力選擇,越來越快。謝婷婷感覺刀客兄有了動靜,鎮定了許多,橫著身子閉氣翻滾著。

一陣折騰自救,對於不會遊泳的人來說,是沒有多大的效果的,根據大房子做參照物的話,自己兩人根本就沒有動。

要不,大房子上的人,火光閃閃為什麽會如此清晰?

岸上為什麽又是許多執火把的兵士在大呼小叫呢?

對於水手來說,七八丈遠不是問題,但是對於旱鴨子而言簡直是致命的挑戰。

或許是老天不讓她們死,或許是兩個人的決心夠大。剛剛好這時海水開始上漲,漲潮了,起了大風,一個浪頭打來。

兩個人像是螞蟻一樣被衝向岸邊。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海水,也不記得過了多久。

刀客逢君漸漸恢複了意識,但是手腳絲毫也不能動彈。

捆得久了,刀客逢君渾身酸痛酥麻,隻有眼皮動了下,慢慢睜開眼。身上纏著一條粗鐵鏈,牢牢的,後麵好像還有一個人與自己背靠背纏住。就黃色衣服來看,光景那人就是謝婷婷。

刀客逢君暗忖:“這是什麽地方?”

前麵是一個大鐵柵門,門上有鐵鏈大鎖,上麵黑沉沉,周圍是石牆,隻有一支長長的鬆節火把在燃燒,看樣子房子很寬,一個人影也沒有,一片死寂。

“莫非自己已經死了?”刀客逢君暗想。“這是冥府麽?”

不知何處一絲冷冷的風吹來,“冥府”裏嗡嗡回響,如鬼吹口哨。頭發身上全是水,風吹來,寒冷已經入骨,刀客逢君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他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仍然是濕漉漉的,緊貼著肉,方才明白:自己還沒有死,這不是地獄!倒是有點像地牢。

是不是地牢,看看地上發黴腐爛的稻草上,濃濃的黴臭味讓人窒息。鐵柵門下有一隻缺了口的破碗,盛了半碗鹹瓜冷米飯,一隻小老鼠正在破碗上啃食那塊鹹瓜哩。

一感覺到自己還活著,信心徒然躍上心頭,變成了火焰,點起了眼前的希望。一有希望,心裏就暖了許多。這是幻覺,有時候幻覺很重要,俗話說,有幻覺的人不容易絕望,指的就是這個時候。

後麵的謝婷婷已經沒了動靜,約莫是昏厥過去了。

“謝姑娘,謝姑娘!”兩句喊聲,沒有反應。刀客逢君連續滾了下,他一倒下,謝婷婷猛地頭撞地上,像是冬瓜擊在砧板上一般。“咚”她痛醒了!

“這是什麽地方”謝婷婷半睜眼,暈暈乎乎問道。

“可能是地牢!”刀客逢君坐了起來。

過於寒冷,謝婷婷已經哆嗦得像是秋風中的樹葉,顫抖不已,兩牙相擊,咯咯作響,道:“地——牢——”

“嗯。”

“我們——怎麽——在這裏?”

“我想想!”刀客逢君想起來了,是剛才在海上被浪頭衝到岸邊,被人捆到這裏了。

一向獨來獨往,無拘無束的刀客逢君被人捆縛住,十分不爽,道:“這個地方不是久留之地,得盡快走出去方好。”

是以,他大喊一聲:“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喊聲在地牢裏引起陣陣回響,像是密封的瓦罐子裏說話。

哢嚓——

東南角上方開鎖的聲音。

吱嘎——

一扇石門被推了開來。

兩把火棒下,兩個衙門的差役走了下來。

“吵什麽,嚷什麽?”一個說道。

“不想活了,是嗎?”另一個大聲吼道。

謝婷婷問道:“這是什麽地方?官差大哥。”

“告訴你也沒有用,這裏是臨杭縣衙。”一個差大哥回答。

縣衙?謝婷婷對臨杭還是熟悉的,縣衙就離這個錢塘江出口不到百來裏處。她心裏犯疑:“這個縣衙那麽遠了,肯定過了好長時間了。”

下一刻,謝婷婷問道:“請問差大哥,現在是什麽時候?”

“現在是下午未時分。你已經在這裏昏睡了快一天了”差役已經下到鐵柵門口啦。道:“多好的飯菜,也不吃,全給老鼠吃了。”好無人情味的他居然說那喂豬都嫌差的瓜飯是好菜。

接著,又來一個差役,端來兩碗飯菜,一個兩隻雞腿,一壺酒,道:“快吃這頓特別豐盛的晚餐。吃完了好上路。”

刀客逢君心知肚明這頓飯的含義,低頭不語,在想辦法。

謝婷婷見多識廣,她也明白,這頓飯,就是處決臨刑前的最後一餐晚飯。“自己又沒有犯法,怎麽就要處決?”她委實弄不清楚。身上本來就是濕淋淋的,此時聽這話涼到了骨子裏去。

放下飯菜,酒壺,差役走上台階。“嘭”關上石門。

刀客逢君挪動身子,欲抖拖鐵鏈,道:“謝姑娘,看來這次落難凶多吉少啦,有沒有什麽遺憾的事?”

聽到刀客逢君這麽消沉的話,她心涼得幾欲絕望。但是一回憶起自己五年追逐都過來了,剛剛見到刀客兄,卻又要麵臨吃最後的晚餐。一下子她也說不出是恨還是痛還是著急什麽的,道:“有!我們要想辦法逃出去。”謝婷婷一雙大眼四處巡視,看看有沒有出口。

“那麽,你想到辦法了嗎?”

“暫時還沒有”

“不妨,我們先往右邊滾上幾圈,看能不能將鐵鏈抖落?”刀客逢君建議如何逃出去。

“我很冷,動不了。”謝婷婷身上冷得像冰棒,卻是刀客逢君想逃出去的決心為她的心頭點上一把火。心頭一熱,兩眼放光,便轉動起身子來。

兩個人像個大鐵球團團轉圈,從這頭滾到那頭撞上鐵柵門,嘭嘭響。外麵的把守兵士聽得動靜,進來巡邏。

刀客逢君聽到有人開門,便低頭道:“快點閉氣裝死!”然後呃的一聲白眼咽了氣,一動不動。

謝婷婷會意側頭嗚呼不動。

兩個兵士見牢裏的“囚犯”都死了,便慌忙上去叫人,一會兒一個滿臉胡子的獄卒帶一串長長的鑰匙下來。喊:“喂,喂!”

久久不回音,以後真的死了。這會他有點慌,真要是獄卒死在監獄,小則飯碗不保,大則掉腦袋。何況,這兩個人的來路,去路不明呢。

“快點打開來看看,這兩個人是黃爺要的人,玩意有什麽不測,我們可擔當不起哦。”巡邏的兵士早已急得團團轉。

哢嚓開了鐵柵門,三個人,三把火棒湊近刀客逢君二人的臉上,海水泡過的臉色本來就不好看,清白不定,主要是兩人本來就是塗過顏料的,經過海水衝刷,模糊得不像樣子,簡直就是大花臉。

啊!三個人吃驚往後一退,其中一個人的火棒啪就掉在地上。燃起了稻草,三個人忙著救火去了。

睜開半隻眼,刀客逢君瞄了一下,一個人腰間懸掛一串長長的鑰匙。心裏暗忖:自己的手腳動彈不得,怎麽才能拿到鑰匙呢?

繼續裝死,獄卒彎腰探鼻息,道:“沒有氣息,死了?”

其他兩個兵士已經轉過身子找來一條長長的木杆將她們杠起來。兩個人少說也有兩百來斤,杠在肩上,火把下,三個差役搖搖晃晃,好不容易才上了階梯出了門。

搖晃中,刀客逢君眯著眼成一條縫,狹小的視線裏,大抵可以看出:

這裏又是一個監獄,大鬆木火棒火光灼灼,一排排的鐵門關著許許多多披頭散發,衣服襤褸,戴著腳鐐手銬同時喊著冤枉的囚犯。

錚錚鐵鏈聲、囚犯們哀聲陣陣聞得刀客逢君心驚肉跳:莫非是人間地獄?

他本來對世界上的生生死死,悲歡離合漠不關心的,但是自從大海口淹死過後,就覺得生命的可貴,是以那種求生的本能感覺慢慢就從心裏油然而生。

放下地上,一桶髒不垃圾的臭水潑了過來,獄卒探探鼻息看看刀客逢君是暈了還是死了?

一桶水潑得刀客逢君異常的痛快,並不是舒服的痛快,而是讓他心裏矛盾鬥爭非常痛快!

本來他來這裏不打算殺人的,但是這種情況,分明是讓自己早早送進閻王殿裏去報到!“不殺人也不行!自己給司徒涵雨許的諾言還沒有實現,看來是非殺不可了!”這個想法占了上風,而顯得非常痛快。

一人痛快就想笑,這個是本能。

但是刀客逢君不能笑,這時裝死裝到了**關鍵時分,他的眉頭也不敢動一下。而是“死相”泰然。任由剩餘的髒水流下耳根,沒入亂發叢裏。那可是停留了十多天的臭水,還長了許多沙蟲子的髒水。

再次試探,確定兩人已死!

三人慌忙上去稟報上級。

噗噗噗

一雙大腳步下石階,趙護衛急急走來,道:“鬆綁!”

解開鐵鏈,兩人早已麻木的身體需要休息。盡管沒有對話,但是兩人逃過大難,畢竟能產生些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微妙效應。刀客逢君繼續閉氣不動,內心卻是在設計尋找機會逃出去。

趙護衛一腳踩在刀客逢君花白不清的臉上來回摩擦,呸!的一聲吐了口水。不滿道:“我靠!騙子!”他說騙子不是毫無原因的,是刀客逢君在大禮堂裏麵給黃爺表演半場就放鴿子溜了,這就是騙子……

當他把視線停留在謝婷婷被海水打濕的衣服上,隱隱露出豐腴剔透的身子時,將這隻腳點在她的胸尖上,正在思考著這麽去給黃爺交待,死了兩個愚弄黃爺的騙子呢?

話說這個黃爺,卻是黃知縣大人的寶貝兒子,他憑著父親的大官,舅舅是州府,外公又是朝廷一品太師等關係,才會有機會在這個所謂的大房子,水上大房子裏鬥狗,尋歡作樂。

黃爺要的人,若死在監獄裏,手下趙護衛豈不是要負全責!

趙護衛哪敢去敷衍,當然要來看個究竟。

當他正要去用腳底摩擦謝婷婷如饅頭一樣結實的乳峰時,謝婷婷感覺不對勁,突然大呼一聲,跳了起來。

她一出聲,刀客逢君馬上睜開眼,雙腳一掃,重重踢在趙護衛小腿。

死而複生的刀客逢君突然襲擊,趙護衛毫無防備,踢得他叫腿肚子麻痛至毫無知覺,跌坐下來。速度之快,周圍的兵士仍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像是趙護衛自己跌坐下去一般。

當趙護衛回神過來時,不禁心頭火起,嘴巴剛剛張得大大的,“卟”就被刀客逢君淩空飛來的漂亮完美的剪刀腳夾住了脖子。

一旋身間,趙護衛連人帶身子在半空中旋轉個三百六十度,滾落地上。樣子十分的狼狽,爬了起來,惱羞成怒,大喝一聲:“給我關門放狗!”

關門就是關階梯上麵的地牢門,放狗呢?難得他們還養了軍犬?

——這是什麽監獄?私有製還是公有製?

謝婷婷不待上麵階梯上的獄卒鎖大門,而是疾飛上去,雙手扣對方的脖子一下就處理了兩個獄卒。

這是一間地下第一層的地牢,大約六丈寬,長不清楚,裏麵黑沉沉的。

一聲放狗後,黑暗處——

“汪汪汪,汪汪汪——”狗吠雜吵。

發瘋一樣躥出七八條人頭高的雜交狼犬類的狗,黃毛夾黑紋,綠眼黑嘴,獠牙如匕首。

趙護衛中了一腳,異常惱火,跳上石階,喝道:“宰了他!”

大狗後麵緊跟來的兵士鬆開了手裏的繩子,七八條大狗,如離弦之箭衝向刀客逢君,速度非常之快。

綠眼泛光,血盆大嘴,獠牙利爪,如一片烏雲疾速罩來。

謝婷婷嚇得尖叫一聲“啊——”以為刀客逢君必定葬身於狗腹。

快速後退,刀客逢君背部“鋥”一聲,撞到了後麵的刑架上柱頭上。上麵垂下來的鏈子搖搖晃晃。

抓住鏈子,刀客逢君湯秋千一樣,躍上半空,兩腳踢得急如雨點。

嘭嘭嘭吱唔吱嗚……聲響不絕。

前者是腳踢出去的聲音,後者是七八條大犬受傷後痛叫的聲音。

打得還不過癮,那些受傷的犬再次圍來。

刀客逢君落地後一陣“狂風掃落葉”般,將七八條訓練過的猛犬收拾得一幹二淨。

猛犬這招不靈,趙護衛氣得怒焰欲裂,跳了起來,道:“全部給我上!”

話出,黑暗中湧出許多兵士,揮刀動劍衝了過來。

刀客逢君不是來劫獄,也不是來殺人打仗,猛地裏蹲身登足,躍上了高台階,兩拳擂去,趙護衛的嘴歪向一邊,滿口的牙齒掉得顆粒不剩。再屈腿前頂,膝蓋中了他的下腹,他已經軟到在地,估計活不長命了。他的速度與武功均不弱,但是比起刀客逢君來,還是差了些火候,因為刀客兄這時是下了決心要逃出去的。

後麵的兵士一窩蜂湧來,刀客逢君與謝婷婷飛快衝出地牢大門,外麵是個大房子的後院,再跨出一道門,六個彪形大漢就如寶塔一般立在前麵,一動不動。

前有大敵,後有追兵,謝婷婷有些緊張倏然躲到刀客逢君身後,好像的見了老虎一樣的小孩閃在媽媽後麵。

硬對硬打不是辦法,刀客逢君挾緊謝婷婷躍上了屋頂,六個彪形大漢嗖嗖如老鷹一樣飛了起來。

一字排開,又是黃昏後,夜色淡淡,月牙已經從背後升了起來,這裏沒有高山,月亮從海邊升起要早許多。

六個人六把刀,雪白的刀麵格外特別,短刀麵長刀把分明是斬鬼刀,又名偃月刀。

前路被封,刀客逢君道:“謝姑娘,跳到屋外往西走!”他知道後麵的大海,唯有往前麵的西方向才能走向臨杭方向。再說前麵新修的公路與官道交叉口還有一匹駿馬呢。

刀客逢君往前跳去,兩把大刀唰唰斜砍,向著自己的,稍不留神就會掛。右邊閃身而去,四把大刀當頭劈來,快如電閃。

敵強我弱,刀客逢君連連後退,六個人前三後三包圍了起來。

其中一個人喝道:“殺!”

白芒急閃,刀光疾濺,大刀猶如飛瀑狂瀉,更像是怒潮撲岸,刀客逢君矮身猛攻下三路,也是速勢賽雷。

刀影晃晃,風聲綿密急促,罩著刀客逢君在裏麵徒手搏鬥了一炷香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