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遇見鬼事4

待三人走後,老君娘娘隨即吩咐下人來替萬棋子療傷熬藥。密室裏,萬棋子一臉不悅,道:“稟老君娘娘,我見到一個與我們手法非常相似的人。”

老君娘娘道:“什麽樣的?”

“是個老叫花子。”

“沒有,不認識,我們組織裏沒有叫花子。”

“聽聲音很年輕。好像是裝扮過的。”

“哦,莫非我他?少爺!”

“少爺?”

“少爺,就是我的上級。”

“人呢”

“不知道……”

“廢物!”老君娘娘走來走去,嘀咕道:“他來這裏做什麽?”

然後,走近萬棋子,問道:“萬棋子,你確保真名冊落入孽徒司徒涵雨之手?”

聽這麽一說,司徒涵雨是背叛師門出來的,但是這麽又跟名冊掛上鉤呢?

萬棋子道:“我一路跟隨霸王鏢局從山東出發,在江口一帶遇到了一個身材較瘦的年輕人,他頭戴鬥笠,身邊一隻猴子,身手不凡,看外形極像是徒兒司徒涵雨,我怕打草驚蛇,就沒有理會她。唉!”他停了下,道:“可是過了一晚,在一個來福客棧裏,霸王鏢局的十二個鏢師均糟毒手。等我趕過去,名冊不見了,司徒涵雨就在現場,她手裏還抓著一條黃布條‘刀客逢君’呢?”

“那麽說,是刀客逢君那個殺手將霸王鏢局殺害了,然後搶走了名冊?”老君娘娘問道。道:“刀客逢君不是隱退江湖了嗎,怎麽又重出現呢?”

萬棋子心有疑慮,道:“不一定,因為我還沒有問話,徒兒司徒涵雨就飛快跑走,我一直追到了蘇州,卻沒有了下落,所以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要找出徒兒司徒涵雨。再說,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殺手刀客逢君殺人,他不會一下子殺一個集體,這個大家都知曉。中原霸王鏢局的名譽夠好,道上沒有仇家,所以被殺的可能隻有一條,就是保送的貨物。”

“你是說名冊?”老君娘娘問。

萬棋子肯定地道:“是的。”

“告訴你,真名冊沒有找回,我就一棍送你上西天!”老君娘娘皺起了橫紋累累的臉,揚起了拐杖。道:“少爺來了蘇州,名冊是誌在必得了!”

嚇得萬棋子背脊冒汗。

老君娘娘的話果然很有威力,萬棋子雖然與老君娘娘的年紀不相上下,但是從地位看來,像是高了幾個級別。她慢慢點杖出去,道:“少爺向來都是爽快之人,如果誰違背了組織的規矩,下場你可是知道的。”

“小的知道,知道!”萬棋子隻顧著應和,連手上的傷痛也不記得了。道:“我這就去安排!”

天色大白,桃花大街又開始了一天的繁華喧鬧。

就在林家喜鋪門口的槐樹下一輛馬車早侯在那裏。

她們還沒有走,是謝婷婷與刀客逢君回來這裏等待著什麽……

刀客逢君見謝婷婷反常的舉動,生了疑心,道:“謝姑娘,你要帶我去看什麽地方?”

“那個地方很快就可以看到,現在這本書出了問題,你看!”謝婷婷翻開了武功秘籍。

裏麵哪裏是什麽武功秘籍,分明是一列列的名字,還編上了序號!

馬車裏的謝婷婷手拿那本武功秘籍《移形幻影》一直注視著周圍的一舉一動。心裏暗自琢磨:這個老伯一定有鬼,要麽武功秘籍咋成了名冊?而這名冊上的第一個名字,就是自己的父親謝天虎!

謝婷婷很是震驚:自己父親是名正言順,鼎鼎有名的逍遙山莊莊主,怎麽就成了什麽幫會的一號人物?裏麵必有緣故?

原來他們是假意往南麵離去,發現武功秘籍成了名冊,然後折回來找老伯歸還名冊的。

這時候,天生美麗的鳳凰三女喬裝打扮了一下,成了三個貴介公子,高發髻藍飄帶,藍色長衫,風流倜儻,手搖折扇,赫然是風度翩翩,一表人才,後麵緊跟一個老仆,肩背行囊,前三後一結伴而行,大搖大擺出了門。

車裏的刀客逢君心念著司徒涵雨與任世官,畢竟是恩人呢,還親口答應了他們要回來替他搶回名冊,殺掉那個冒充自己的人。

現在名冊不是在謝婷婷手上嗎?拿過來不就可以去交差了。他低聲問道:“謝姑娘,名冊可否借我用用?”

“你有什麽用?”

“我拿起給司徒涵雨!”

“司徒涵雨?那個小偷姑娘”

“是的!”

“不行!”謝婷婷一口回絕,道:“你不見,這個名冊是假的!”實際上,是不讓他去找那個司徒涵雨。

想想將這個男人留在身邊是最保險的啦。

刀客逢君感覺十分奇怪,道:“假的?”

“你看,既然是那麽多的名字,為何都是新寫上去的,而且,紙張也是全新的。”謝婷婷看出了問題,他果然是冰雪聰明,可稱女諸葛啦。

鳳凰三女扮成的公子,到了馬車旁,正欲離去。

刀客逢君就瞥了那麽一眼,就發現了三個公子不對勁!他輕聲道:“謝姑娘,看,那三個公子又問題!”

“我看也有問題!”謝婷婷輕輕收回車窗簾,端正身子與刀客逢君齊坐一起。心間暗忖:“那個老伯,會不會是這個老仆呢?倘若不是這個老仆,必然就是在這裏附近匿藏起來療傷。他的手也快不行了。”

刀客逢君想起了自己的折扇,折扇刀,自言自語道:“現在還是早春天氣,用不著扇子,怎麽三個人都用起了折扇呢?”

謝婷婷一聽明白了,肯定有問題,道:“逢君兄,你可留意,她們三個公子,臉蛋白皙,眉目如畫,身材不高,雖著長衫,卻仍未遮住胸挺臀翹黃蜂腰的特別之處。”果然是女人心思細膩,女人看女人比男人的角度要仔細的多。

“這……”刀客逢君沒有說下去。他對女人的亮點部位,不是很有研究。

“噓……我試試他們!”謝婷婷一指豎嘴邊。

謝婷婷已經跳下車,道:“公子請下車!”她掀開布簾,邀請刀客逢君下車,刀客逢君不知道她有什麽用意,慢慢下來。

兩人走了前去,停在鳳凰三女前麵一尺處,謝婷婷點頭施禮,道:“冒昧打擾了,請問三位公子,可否告知,桃花塢桃花林如何走?”

後麵的老仆眼看手快,就在揚手欲開口那一刹。

前麵中間一個“公子”半抱拳,玉唇微啟,露出一口亮晶晶的貝齒,道:“這位姑娘,容稟了,實在抱歉,我們公子三人隻是春遊而來,不認識什麽桃花林。”她的聲音清脆爽潤,宛如百靈,這也是她一下子無法佯裝的。

她這麽一說,後麵的老仆想阻止說話也毫無辦法。待那“公子”說完,他已經走上前來,道:“不瞞二位,我們都是外地來的,對這裏不熟悉,你們還是去問別人吧!”

謝婷婷一聽就知曉對方是喬裝的公子哥,但是又不好直說,是以她微微一笑,道:“那三位公子請!”

旁邊的刀客逢君望著三個公子,心念間略忖:“三個女子水靈靈大眼,不住四處瞟,想是在尋找什麽人一樣!肯定有問題。”

但是他沒有想到,鳳凰三女此次出門是被師父萬棋子安排去找司徒涵雨師姐的。至於師姐有沒有拿走名冊,還是萬棋子懷疑的。但找到司徒涵雨,的確就是她們師徒四人的目的所在。在萬棋子的心裏,就算是司徒涵雨不知道名冊,在哪裏,她也知道是誰殺了這些霸王鏢局的鏢師和一支鏢隊的。

話說這支霸王鏢隊失鏢,總舵主金聲也就馬上派出了嚴大同速來江南與任世官接頭,一邊尋找名冊下落,一邊保護名冊上的人,能轉移的轉移,能隱藏的就隱藏,當嚴大同半月未有回音,又陸續來了許多的成員,包括那些濟世藥鋪的夥計與泰山樵夫兄弟等。

現在鳳凰三女對尋找師姐不完全無方向,畢竟是同門,學得盜技基本大同小異。

小偷喜歡人多的地方,特別是有錢人多的熱鬧場所。司徒涵雨與她們三個均是同門師妹,肯定同是向大家樂走去,那個地方人複雜,有機會下手。

大白天的大家樂,不一定很多人在尋找刺激過賭癮,但那些去打探消息的人一定很多,這是大家樂賭坊的招牌。

自然,大家樂賭館就成了他們第一個要去的地方。

對麵一條橫街就直穿大家樂賭場。

謝婷婷很想跟蹤前去,但是不巧臉蛋被他們認得,隻得找刀客逢君商量:“逢君兄,有沒有辦法讓我跟蹤他們?”

刀客逢君望望四周,身旁五六個人走進了喜鋪,他心生一計。

“謝姑娘,你跟我來。”刀客逢君轉身拿出馬車上的布包,這個布包,就是在桃花林裏的草墳墓裏埋藏著的“寶藏”,裏麵也隻得易容術裏麵的化妝用品服裝類。

兩人走進林家喜鋪,謝婷婷緊跟後頭。

這次,一男一女走進來,裏麵的夥計沒有攔她們,以為是情侶來看結婚彩禮服裝等等,而是彎腰獻殷勤,道:“公子裏麵請!”

“請帶我們去新娘試衣房,我們要試試新娘新郎衣服。”刀客逢君腳不停走入裏麵。

“後院子西北廂房有請!”夥計欲帶路。

刀客逢君在喜鋪裏麵轉了圈,道:“不必你帶路,我們先看看衣服先。”話出,人已經到了紅色衣服前麵。

喜從天降,如獲至寶,謝婷婷心裏非常的高興呀,她秀眉含笑,大眼頻閃,秋波流轉,嘴角一撩一霎間,心跳異常“突突突”。那種還帶有激動的喜悅是無法形容的!都還沒有開始擦出愛情的火花,就如此神速登堂入室來喜鋪挑衣服啦。你說,這個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是哪門子心思嘛?不就是天使掉下個新郎官?

但是女人心裏,結婚隻有一次,決不能就如此草率。肯定要轟轟烈烈的鬧一番,最好是昭告天下。

但眼前,刀客逢君沒有這樣的機會,苦苦追了五年,去一起穿結婚禮服也是不錯的。

刀客逢君低聲道:“謝姑娘,咱們假裝是來試衣服的,隨便找些話題說說。”

“嗯……”這麽一來,謝婷婷雙眼帶秋意,一個字濃,嘴裏到心裏一條路上,更賽喝了蜂蜜加蔗糖與調油,甜上加甜,稠更稠。她心念間:自己不枉白追了五年,原來等到的就是這麽一刻!

說到這個假裝這碼子事,毫無疑問刀客逢君是相當的拿手,就他在行走江湖時,多半是靠假裝取勝的,他是扮神像神,扮豹子時不會誤以為是老虎這個地步。

謝婷婷哩,根本就不要假裝,完全就是陶醉其中,那種隻緣身在此山中的感覺足於讓她忘掉今夕是何年,甚至自己姓什麽名什麽都不知道了。這就所謂的愛令智昏。

不知不覺中,謝婷婷的手已經挽上刀客逢君的胳膊。小鳥依人一樣斜靠了過去。

兩個人放慢了腳步,宛如一對剛剛上道的情侶。你一言我一語,宛如鶯歌燕語,叮咚泉水,到了後院西北廂房。前麵並排兩座門上貼有:新郎試衣新娘試衣

“就是這個地方了。”刀客逢君輕輕道。

“啊?不是來試結婚衣服嗎?”心思晶瑩剔透的謝婷婷發現刀客逢君不是來試婚服的,越走越是不對勁,那種難舍的情結迅速竄上心頭,同時那種失落的悵然也就淩空襲來。

她心裏實在不是滋味。愣了!

到了喜鋪新娘更衣房外,刀客逢君取出布包裏麵的一個藍色小布袋,道:“這裏是一套儒生衣服青包頭,本色鞋子,請你馬上換上。”

噢!假裝表情假裝身份弄了半天,原來是換儒生的衣服來讓自己女扮男裝。謝婷婷突然好想哭!她那份熱情高漲的喜悅,宛如肥皂泡在陽光下炸個粉碎!自己仿佛一下子從九霄雲外墜落地上,她先是愣了愣,腳卻不聽使喚走進去換衣裝扮。

一會兒。

“謝公子,大門口見。”刀客逢君走進新郎換衣房出來。

“哦,是叫我嗎?”謝婷婷在裏麵換衣服,女人比較麻煩,又是外衣內衣還有一些肚兜類的配件,鞋襪等等。

“是的,就是你呀”刀客逢君換了行頭,誰也認不出來。

現在的他儼然是個衣著考究的老者,蠟黃的臉帶著光,頭上帶一頂四方帽,紫色緞子馬褂身上披,寬邊黑布鞋下邁起了四方步,身子微前傾不慌不忙走出了喜鋪。

就這麽一著,連裏麵幹活了多年的夥計也蒙過去。且說喜鋪本來就有許多客人,夥計也沒有留意這麽突然冒出一個老學究的。

一會兒,一個身體瘦削的青衣儒生,青布包頭,一臉的不悅從喜鋪出來,東張西望。此人乃是謝婷婷扮成的儒生也。

“咳咳”兩聲,自老者刀客逢君之口。道:“敢問,謝公子可否有意向去大家樂走走?”

心有靈犀一點通,謝婷婷認出了這個假扮老者的人,自己的心上人。

這就是女人的眼光,比老鷹還銳利。

光憑聲音,謝婷婷就聽出是逢君兄,她躬身施禮,道:“有請老伯指路!”

兩人一前一後走得急,咋看像是一對父子,在趕路的父子,目的就是對麵橫街穿入賭館,走向大家樂。

大家樂門口高貴的馬車不多,大多是臨時停下的馬匹,一棵柳樹下站著一個老仆。

謝婷婷一眼就知道,是這個老仆,在林家喜鋪門口見過的。現在很明確,那三個“貴介公子”就在大家樂賭館裏麵。

三個女子去大家樂賭館幹什麽?謝婷婷想了想。道:“老伯,咱到裏麵去瞧瞧?”就是問刀客逢君。

刀客逢君回答:“公子請!”

一塑料簾子隔開,外麵冷冷的早春天氣,裏麵的卻就熱烘烘的。

依舊是那張大牌桌,牌九,大小,通押,麻將房,二樓貴賓室房門緊閉。項目一樣不少,裏麵的人不比晚上差,別說櫃台上打探消息的客人。

因為大家樂賭館外麵有一塊牌子:本館推出新活動,免收台費,禮物大派送!!

估計是搞了促銷活動,裏麵的人已經很多,有些我隔夜不回家的。

就是大牌桌上圍了一大群人,桌麵上的銀票,銀錠押得位置很吸引人眼球,牌手在大呼小叫:“好,買大賠大,買下贏小!買定離手!”

一屋子的人,全部人的臉上的表情在這裏是一目了然,全部可以看到:貪婪,痛苦,懊悔,自私,奸詐,疲乏,當然也有歡樂,興奮,得意。

幾乎從有人類開始就有了賭博,從扔石頭賭食物,比力氣賭女人,用青春皮肉賭明天。

自從上古時不知道誰發明了錢後(秦皇統一度量衡後),錢就是最好的賭注,因為它是流通的,能換來一切!

但是最大的賭注就賭生命。

這個賭注不是一般人玩得起,一種是殺手,隨時會掉腦袋,像刀客逢君類,還有一種是強盜竊賊,強盜會選擇在偏僻的要塞地方下手,竊賊就會選擇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像司徒涵雨,鳳凰三女,她們若失手也是掉腦袋。這個大家樂賭館向來是把人的生命當成稻草,殺死一個平民百姓當是踩死一隻螞蟻。

裏麵彌漫著旱煙味,隔夜未洗澡的臭男人汗酸味,有些貴婦胭脂粉味。聞到謝婷婷與刀客逢君直皺眉頭。

裏麵的人頭濟濟,三個貴介公子哪裏去了呢?

在那個莊家牌手的一聲大喝:開!

眾人的眼睛唰地盯向那個骰子盅,全部人身子也就擠在一塊,有些是贏了錢而興奮,有些是輸了銀子沒了信心和本錢的。還有一種人是故意擠在人群堆裏湊熱鬧另有目的。就如鳳凰三女,來這裏尋找師姐司徒涵雨,見人多了,難免要走近去尋找一番。

就在她們三人鑽來鑽去的時候,刀客逢君眼睛一亮,發現了!

老者裝扮的刀客逢君拽動了謝婷婷的大袖,道:“你要找的朋友,就在那張大桌在前麵。”

謝婷婷剛想走過去,隨著外麵櫃台前一聲鑼響,一個跑堂的粗聲喊道:“大家樂今天是特別日子,免收台費,還有禮物派送!”

說到是免費,有禮物贈送,外麵湧來了許多來這裏消費的客人,其中還有許多是毛孩子也來湊熱鬧。

一下子,大批人加入大廳裏,那熱鬧場麵人擠人,腳踩腳跟,刀客逢君與謝婷婷當然無法走前去。這裏人多,縱有武功也是無法施展的。

這時,鏘鏘鏘——

樓上又是一陣鑼聲。

大夥循聲望去,一個猴精瘦的年輕人,右手舉著一遝銀票,約莫五萬兩“大豐錢莊”銀票之多,尖聲大呼:“大家靜一靜,好消息!今天,我們大家樂新設精彩的賭局!”

光景這個猴精的人,是聘來的主持人。

啊!下麵的全部人喧嘩一片!

整個賭場轟動了,震驚了!

下麵賭桌上開始下注的許多人是衝著禮物來的,聽到新設的賭局,便停下押注,掉頭要走去拿禮物。

這時那個猴精瘦的男子又是一聲大喝:“來者有禮,捧個人場,湊個熱鬧!禮物馬上就到!”他將銀票揚起來揮了揮。

銀票揮動的流線,是非常吸引那些賭徒的。

所以很快就吸引了眾多的目光。全部人盯著銀票,就靜了下來。

啪啪啪——

三聲掌聲。

大家樂樓上下來兩個巨型大塊頭,拍拍手,雙臂高舉揮手問侯。

他們光著膀子,背闊如門板,身高八尺餘,身上的肌健異常的發達,背闊肌,斜方肌厚厚一層欲榨出油來,八塊腹肌是那麽的明顯,高高凸起的兩塊胸大肌幾乎頂到了下頜,脖子粗的就像籃球,尤其是那個屈曲肱三頭肌的動作,青筋暴突,分明就是角逐大力士比拚。即使是初春,天氣有些冷,三個大力士不用著衣也無礙。

他們一下來,就有五六個夥計拿來繩子,將客人隔開一個房間大小的空地。那個猴精瘦主持人宣布:“這裏馬上開始人肉擂台比賽。”

人肉擂台?

大家聽到是新鮮的賭局,特別感興趣,讓那些輸了錢要離去的人又留了下來看個熱鬧。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越是熱鬧的地方就越多人圍著看。

“現在我開始宣布有買有賠規則,比賽分兩場,第一場是其中兩個人對擂,輸的下去,贏的留下來繼續。大家可以買兩個的任意一個,若買對勝方可以獲賠兩倍的賭注,規則是當他們徒手搏擊,將對方打倒不能動彈為止。……”

聽這麽一說又是賭博。刀客逢君不是感興趣,他一直注視著大方台的那三個貴介公子。

賭局在一聲呼哨聲後開局,兩個大塊頭揮拳呼呼,沉轉搡推,挪打卦劈,大臂對重拳,踢腿斜身猛砍,嘭嘭砰砰——

約莫過了一盞茶時間,兩個大塊頭氣不喘,臉不紅,平分秋色,不相上下。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刀客逢君一望就知道的真功夫,比街道上走江湖賣藝的不可同日而論的。

真正的肉搏站,拳腳無眼手足無情,使得這個賭館裏麵的喝彩氣氛增添了不少。

猴精瘦的主持人開始是安排人們下注了,這個下注時刻到了,外麵的人夾雜著大桌上的人又湧來。為何會來呢?分明是有的看有的賭博,說不定還會將對方打死的呢。說白了賭博就是圖個刺激,這個看著對手倒下死去,不就是刺激嗎?這樣的心理驅使下,人又何嚐不多。

很多毛孩子都擠得哭得稀裏嘩啦,大廳可熱鬧啦,吆喝聲,呼喊聲,小孩啼哭聲,押注聲此起彼伏的。

目標失蹤了,那些聒噪的聲音讓謝婷婷與刀客逢君再也無法待下去。情急之下,謝婷婷一聲大呼:有賊!

其實那鳳凰三女是不是小偷,謝婷婷是毫不知情的,她這麽一喊是想將人群裏的人支開一些,好去尋找目標。

這麽一喊,大家都非常驚訝!誰那麽大膽,敢在賭館下手?

很多人都彎腰去摸摸自己的腰包錢搭。

趁這個空兒,刀客逢君發現了鳳凰三女,已經出了大門。

兩人緊跟而出,卻不見了蹤影,刀客逢君暗忖:他們可走得真快!

外麵又是一條大街,人來人往,車去馬往,去哪裏找?

走出了大家樂賭館,謝婷婷摸摸衣兜,眉頭緊蹙:唉!

她是大戶家小姐,過慣了有錢人的生活,現在口袋空空,委實難熬,她不住回頭看這個大家樂賭館的前台,想去打探消息。

可以沒有錢實在是叫人寸步難行,為難之時見刀客兄前麵走了,緊跟上去。

刀客逢君已經上了大街,眯著眼望去。

前麵不遠處,圍了一大群人。

他轉身向謝婷婷招了招手:謝公子,過來!

鐺鐺鏘——鏘——

敲鑼打鼓來自前麵黑壓壓的人群內。一大群人,占了一條大街的一半。

人是有好奇心的,前麵圍了一大群的人,後麵還有人陸陸續續圍了上去,以為有什麽便宜好撿。刀客逢君與謝婷婷走了前去。擠進人群,想在這個地方看看有沒有那三個貴介公子。

太陽出來,天氣暖了些許。

人群裏麵看似走江湖賣藝的。

場中一張木凳上架一排長槍與大刀,是兩個彪形大漢,一個妙齡女子。大漢黑色勁裝,膚黑個子大,臂膀夠大腰夠粗,在敲鑼在張望。

那少女,好美,看樣子是二九一十八年華,黛眉如畫,玉管一樣的鼻子巧妙地點在粉嫩的瓜子臉上,兩片薄嘴唇像紅菱翹起來宜喜宜嗔,雖然是身著紅色細花布衣,卻也絲毫不影響她的身材美,因為她的腰肢是那樣的苗條,其實這還不算最美,最美的那胸前鼓騰騰兩座小山峰,這就是最吸引眾人的目光之處,連頭上垂下的兩條烏黑的辮子也是那麽讓人油生遐思,多看一眼也想入非非……

唯獨不足之處的是雙眼緊閉。因為這個少女眼睛不開,連刀客逢君也沒有看出她是誰。但是外形來看,九分像是司徒涵雨姑娘。

卻是這兩個漢子,一望就知道是泰山樵夫二兄弟。

這時候,樵夫二兄弟雙手抱拳,交代開場白:各位鄉親父老,在下王老大,弟弟王老二,妹妹王紅妹,我們兄妹三人自山東而來,路過貴地,由於路上突遇盜夥,財物洗劫一空,現在苦於無盤纏回去,現在唯有憑些拳腳功夫,在這裏獻上一招半點農夫劈柴莊稼兒活把式,練到不足之處請大家多多包涵,請捧個人場,蘇州是個好地方,人才濟濟,地大物博,若看得過去就請各路大爺達官顯貴人求個慷慨資助盤纏回鄉,先謝為敬!

刀客逢君明明知道是樵夫二兄弟,怎麽淪落到當街賣藝的地步了呢?賣藝也罷,怎麽還要改名換姓呢?

這下可讓他為難了,自己明明是答應謝婷婷去一個地方的,後來事情變了卦,成了假名冊之謎,誤追鳳凰三女喬裝的貴介公子。這麽一追,就追到了這裏的樵夫二兄弟賣藝。

場內的樵夫二兄弟開始拿起長槍,站在中央,背向而立,向大家施禮,那個女子站在邊上豎起耳朵聽著什麽,好像是個瞎子。大家以為他們是比武,劈裏啪啦鼓起掌來。

兩人拿起長槍前揮後撩,左刺右掄,迅捷流轉,使得呼呼有聲,三五式下來,兩條槍影密如雨線,兩個人就像是兩團黑影一樣在場內旋轉。

不到一會兒,那兩團影子就開始順時針移動,越來越快,看來就像是兩隻巨型黑皮球在滾動,越來越快,誰也分不清是誰啦。

刀客逢君暗忖:原來這樵夫兄弟還真有兩下子。

霎間,“停”的一聲喝道,那個少女猛地開口。

樵夫二兄弟瞬間就停了下來,頓足紋絲不動。他們臉不紅,氣不喘,眼睛也不眨一下,內行的一看就是身手不凡,他們回到場中拱手作楫,觀眾的掌聲如雷一般響了起來。

接下來,樵夫二兄弟,又放開嗓門道:“下麵有我的天生盲妹妹為大家來一點小技,練到不足之處,請大家原諒!”

話畢,那個自稱是妹妹的摸起地上一把銅紋青雕長劍,低頭施禮,嗆的一下拔了出來。長劍白芒貫日,寒光激閃。她比劃了一下,停了下來,側耳聽聽。

大家以為她要使出什麽招式來,鼓掌如雷,後麵有些男子喝道:好!好!

聽那些說的意思,是女孩子,好,好漂亮的意思。

這時候,樵夫二兄弟,從長凳下麵掏出個準備好的布包,打了開來,裏麵一隻麻雀,捆住了雙腳的。其中的一兄弟抓起麻雀讓大家看個清楚,是千真萬確的會跳會飛的活麻雀兒,如假包換!

他將麻雀的腳上的繩子解開,麻雀就撲棱棱飛起來。

場中那個妹妹眉頭一動,好像是聽出了什麽在飛。她既然是瞎子,耳朵就一定很靈敏,手中長劍急劃三個圈,手停劍止,麻雀掉了下來,像個小雛雞,拔光了毛的雛兒,在地上歪歪斜斜走動。半空中的鳥毛紛紛揚揚飄落下來,像是雪花一樣,每一片都是那麽勻稱。

這時候,樵夫二兄弟走了過來,一個人拾起幾根雀毛,道:“大家看看,是不是每一根都是中間劃斷?”大家望得直點頭。另一個人抓住麻雀,麻雀上一根汗毛不剩,倒轉麻雀,肚子上一條指甲長的縫,他將手指塞入縫裏,使勁勾也沒有掏出什麽來,道:“大家看看,麻雀的五髒六腑全在妹妹的劍尖上!”他的手指一指。

妹妹就揚起了長劍,大家的目光馬上朝劍鋒尖處集中,赫然一副沾著鮮血的麻雀內髒!

“咦……”大夥統統吃驚不已!

原來,那個女子的劍法是如此精湛,能在短時間內將麻雀身上的毛剃光再對半削斷,還要給麻雀開腔剖肚,就更加是難上加難。

一時間,大家望得口呆目瞪,傻了眼!特別是前麵的人看到清楚,傻呆呆的竟然連鼓掌喝彩也忘了。

等那樵夫二兄弟拿著麻雀,雀毛轉了個大圈,大家才鼓掌喝彩,不時有人說:好!

看到這個環節,有些人自覺掏出錢幣碎銀,往場中間空地上丟。

刀客逢君與謝婷婷都看到清了,這幾個人果然不簡單。就在觀眾揚手扔出銅錢銀錠時,謝婷婷突然發現對麵人堆裏有三個貴介公子好眼熟,那三個貴介公子也在四處顧盼有沒有目標出現。謝婷婷一眨眼,這些就是自己要追的人呢。

但是這裏人多,又不方便下手,是以她隻是盯著不放。再看看場裏的賣藝表演。

樵夫二兄弟拿起長槍,一人半蹲馬步,雙手托起槍尾梢木棒,將長槍挺得筆直。另一個飛身起來,槍頭下刺,剛剛好就頂在下麵那支槍頭上,人就倒立不動了!

一個人少說百多斤,連同長槍就靠那比針尖略粗些的槍頭支撐起來,稍有疏忽就會上下兩個人一槍斃命。

觀眾看到這式,大氣不敢出,眼睛瞪得老大,生怕他們會有什麽精彩的地方遺漏掉。

突然那個少女大呼一聲:我來了!

那個稱作妹妹的少女就縱身躍起,輕飄飄落在上麵那個人的腳上,來一式“金雞獨立”單足支身。

到這時刻,觀眾驚得膛目結舌,連刀客逢君暗暗吃驚:這個女子有兩下子。

一會兒,四周的掌聲若雷鳴一般熱烈轟動起來。

足足過了一盞茶時間,下麵的樵夫兄弟仍然是沒有挪動半寸。

少女飄然落地,在場周圍旋了個大圈,快如一縷煙雲。

這時候,鳳凰三女正眼睜睜盯著那個紅衣少女不放,因為她的身形步法與自己的移形幻影十分相似。

觀眾情緒非常高漲,慷慨解囊的很多,漸漸地散去了。

鳳凰三女仍然未走,其中一個叫道:“師姐!”踏出兩步。聞聲好像是叫這個場中的盲女子為師姐。

沒錯,這個女子果然就是師姐,司徒涵雨是也。

場中那個為盲女的少女秀眉一動,然後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樵夫二兄弟見三個貴介公子走來,迎了上去,道:“請問三位公子有何貴幹?”

鳳凰三女同聲道:“這個女孩子我們要帶走!”她們心中有八分把握,這個女子就是司徒涵雨師姐,雖然是同拜師門,相處的時間也不長,隻是師父萬棋子需要她們三姐妹將這個司徒涵雨找出來,因為師父說了,她手裏有名冊。事實上,司徒涵雨手裏怎麽會有名冊呢,司徒涵雨也在幫義父嚴大同的兄弟任世官找名冊而奔波呢。如今賣藝隻是為了顯露武功而因此那個老丐而已,誰知道假裝老丐的高人沒有找到,倒是被自己的所謂師妹弄砸了場子。

“我們可是初次出門路過此地的老實人,沒有犯什麽事,為何要帶走我的妹妹?”樵夫二兄弟苦著臉。

其中一個“公子”手已到盲女妹妹的胳膊上。

盲女妹妹突然張開雙目,拔腿就跑。快如脫鷹之兔。

就那麽一刹,刀客逢君認得那雙眼,是司徒姑娘。她為什麽扮盲人來賣藝呢?

假扮盲女的司徒涵雨一跑,往桃花大街的西麵的濟世藥鋪方向快速奔去,鳳凰三女見狀,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覺,一齊發足,使出“移形幻影”步法疾追而去。

刀客逢君望了望謝婷婷,道:“謝公子,你可曾看出什麽來?”

謝婷婷作輯道:“前輩,我們前去看看!”話畢舉足快追。

一個謝婷婷是公子裝扮,肯定是速度異常,而刀客逢君是老者裝扮,可不是非常的快,不過也遠遠跟著,保證不會跟丟。

這時,樵夫二兄弟已經開始收拾家當回去,刀客逢君走進,道:“兄弟二人可認識一個叫司徒涵雨的姑娘?”

樵夫二兄弟對視,回答道:“前輩,你是?”

刀客逢君取下帽子,道:“我是她的師兄,在義莊見過你們。”他開始要變成原來的後生模樣,直起腰來。

樵夫二兄弟一聽就明白了,道:“這位兄弟,司徒姑娘也正在找你找得急,因為她提到了一個是厲害的殺手刀客逢君,一個是什麽衙門裏……”說到這裏就停了,這個是大路上,不方便講這些事情。

刀客逢君亮了亮嗓子,道:“有牢兄弟二人捎個話,我辦完事就來找司徒姑娘。”

“後會有期!”樵夫兄弟抱拳作別。

“就此別過!”刀客逢君見她們追得遠了,也是發足前奔,在大街上的濟世藥鋪門口,謝婷婷在柳樹下盯著那個藥鋪。外麵還有三個貴介公子在喘著氣,議論道:“不見了?”“不可能,剛才還在的!”“裏麵藥鋪裏也沒有。”顯然是追了很久沒有追到的緣故了。

光景是司徒涵雨早先進了巷子,翻過高牆,藏進藥鋪後院的密室去了。

謝婷婷,刀客逢君全明白了,三個貴介公子顯然是另有企圖,追這個女子是勢在必得。

便在這個時候,神偷萬棋子走了過來,他的手上傷勢未愈,他的眼睛多利,不論是自己的弟子化妝多厲害,也是瞞不過自己的,他走在鳳凰三女麵前站定。

鳳凰三女見師父來了,道:“師父!”

萬棋子老臉一沉,道:“三個蠢貨,在藥鋪門口做什麽?”

三女中的其中一個訕汕道:“剛才我追師姐到這裏不見了。”

萬棋子望了望這個藥鋪,眉頭一聳,心裏有了主意,道:“快點回去。以免在這裏丟人現眼。”

“是”鳳凰三女灰溜溜地往林家喜鋪裏麵的巷子走去。

前麵是萬棋子,但是謝婷婷不清楚他的底細。要去問個究竟。

刀客逢君想去阻攔,還是慢了半拍,謝婷婷邁上前去,抱拳道:“打擾了,老伯請留步!”

萬棋子見來者是個俊後生,道:“請問後生有何貴幹?”

謝婷婷知道他不認得自己,道:“晚輩是昨晚在桃花林的那個小女子謝婷婷,你的秘笈我還給你!”她自胸前掏出那本假名冊還給了萬棋子。

話說萬棋子為什麽會用假名冊給謝婷婷呢,因為他在大家樂賭館裏去尋找高手時被誤打了一頓,然後至桃樹林時,被刀客逢君遇到,老丐與刀砍逢君過招時。萬棋子發現了刀客逢君的不凡之處,也知道那個老丐是自己同夥之人,便想暗中幫助那個老者而教壞刀客逢君用錯招,誰知沒有效果,而立即急中生智來用假名冊當是武功秘籍引誘他。然後找機會將刀客逢君殺了,倘若真是如此,刀客逢君收下所謂的武功秘籍後,發現貨不對板,肯定會回頭找他去。殊不知刀客逢君不吃這套,謝婷婷替他收下了假名冊,現在當然要歸還,還要問個究竟。為什麽偏偏第一個名字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萬棋子一時十分尷尬,醜計被破,當然不是好滋味。是以,他低頭疾行,右手托負傷的左手,見謝婷婷的尾隨,無處可去,隧右拐入濟世藥鋪找郎中去了。

謝婷婷相信其中必有緣故,就與刀客逢君商量:“不妨咱先在這個地方先隱藏起來,然後跟蹤老伯,看看他的出沒?”

刀客逢君點頭同意,因為他已經答應謝婷婷要去一個地方,看什麽東西的。當然是讚同的。

午後的陽光明媚醉人,這顆碩大的柳樹密葉間,謝婷婷與刀客逢君一左一右就坐在這裏,窺視著濟世藥鋪門口的一舉一動。

這個濟世藥鋪讓刀客逢君想起了樵夫二兄弟的話,去裏麵找司徒涵雨姑娘。他想:“莫非這個老伯跟司徒涵雨有什麽關係不成?”他很想進去問個明白,究竟名冊與假冒自己的人濫殺無辜有沒有關係?

可是就在動身那一刻,他停住了,大樹下走過兩個人,是樵夫二兄弟收拾家當回來,徐徐走入濟世藥鋪。

這些人的舉動十分怪異,刀客逢君早不問江湖事情多年,一下子也想不出來是什麽回事。眼下是答應謝婷婷的事情還沒有完成,讓他委實不安。

煦暖的春風吹來,幾天的奔波折騰,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會鏽蝕了,何況刀客逢君是個活生生的人呢。他早已饑腸轆轆,空空的腹中唱起了空城計。

謝婷婷當然明白,刀客逢君餓得慌。她也想到,喜鋪門口還有自己的馬車可以抵押給那些當鋪或者是賣掉。

下一刻,刀客逢君道:“謝姑娘,我們去林家喜鋪門口候著,這個老伯一定出現。”他就敢料定,這個老伯會在喜鋪門口經過,因為上次就是在林家喜鋪門口跟丟的,這下冒出來必有緣故。

兩人下了大樹,前麵一支馬隊急馳過來,蹄聲漸近,路人速速避讓。看樣子是個組織,有五六人,前麵一個是中年人,背上的虎頭鉤映著陽光,反射出耀眼寒光。後麵的人都戴著遮陽鬥笠。

是以她就在短短的一刹間,決定先處理完假名冊這事再找父親,父親來桃花大街是為什麽呢?

且說上次謝天虎在桃花客棧二店,在桃花紅掌櫃手下吃過虧,這次決定帶人來報仇雪恥,還要將桃花客棧變成另一個全新的客棧,自己來經營。今天恰好就路過這裏,謝婷婷是毫不知情的。

謝婷婷望著刀客逢君道:“逢君兄,請你幫我一個忙,替我看看這支騎隊去往哪裏?”

“不用急,他們走不遠。”刀客逢君胸有成竹說道。

“你怎麽知道?”謝婷婷追問。

“你沒有見那些牲口的嘴角上冒著白沫子,顯然是趕遠路來的,隻有五個人,卻拉了那麽遠的距離,一定是累壞了,不出三五裏,肯定會停下來休息。”刀客逢君分析得頭頭是道,“桃花塢外是東吳淮陰官道,老遠沒有客棧,他們若是趕遠路,必須在桃花大街歇腳。”刀客逢君給她解釋得清清楚楚。

“那我們快去林家喜鋪等這老伯吧!”謝婷婷話出人已走遠。

天氣放晴,林家喜鋪的生意忙了許多。時有人進出,刀客逢君想到謝婷婷被老伯認出來後才進濟世藥鋪的。道:“謝公子,請你到裏麵找套衣服來換上,最好是女子的衣裳。”

謝婷婷很聽話,不出茶盞工夫,從喜鋪出來,煥然一新,綠衣披風,黑發秀眉,一對大眼碧波盈盈,一個漂亮的美人坯子就現在眼前!

刀客逢君這次才發現,謝婷婷的確是與眾不同。卻是來不及多看一下,他不是因為謝婷婷長大漂亮才看的,而是他沒有弄懂,自己的易容術被她模仿的挺快,不消說謝婷婷的衣服肯定又是在喜鋪裏麵的客人那裏弄來的。

因為老伯萬棋子來了,他要經過這個巷子回去黑色大宅,設法尋找司徒涵雨。

萬棋子來到喜鋪門口時,先是四下打量一下,有沒有跟蹤,然後快身閃入巷子。對上了暗號,進入白牆黑瓦大宅。

這一切,沒有逃過兩個人的眼前,刀客逢君與謝婷婷。

謝婷婷與刀客逢君雙雙躍上高牆,下麵的大院落裏,花草魚蟲,水池假山,名花密生,地上十分幹淨,一條大黃狗正從屋裏跑出來,狂吠了幾聲。

行蹤露現,謝婷婷馬上示意刀客逢君下了高牆。

屋裏有了聲音,道:桃花大街桃花塢,桃花流水去何處?

明顯又是暗號,刀客逢君記得,上次與司徒涵雨就是這個暗號,同出自一個老人之口。

謝婷婷欲開口回應,不料被刀客逢君阻住她的做法。輕聲道:“來日方長,下次有辦法讓他說出事情。”他的聲音很小,隻有兩個人能聽見。

刀客逢君緩緩走出巷子,道:“你不是說帶我去一個地方嗎?走吧!”

謝婷婷本來是要帶他去一個地方看看民情的,從蘇州到臨杭,途徑許多村落,本來是水鄉,地方相對富庶的,當地的老百姓卻是苦不堪言。她要給刀客逢君知曉,然後讓他成就一番事業,去改變這些窮現狀的。

誰知道刀客逢君隻是個職業殺手,不是什麽俠義英雄輩。所以必須先改變刀客逢君的思想方能讓他知道那些民情生活。

這本來是官府勞心的事情,但是時下官官相護,魚肉鄉民的醜事處處皆是。

現在刀客逢君對這個黑大宅與濟世藥鋪大底知道一些事情了。很快也有了計劃,時下眼前就是答應謝婷婷的事情,必須盡快完成。

“去什麽地方?”刀客逢君又是問一句。

“那名冊呢?”謝婷婷問刀客逢君關於這本假名冊的事情。

刀客逢君想了想,道:“既然是假的名冊,就讓它自生自滅吧。”

“什麽意思?”謝婷婷反問。

刀客逢君示意讓她先回避一下,道:“你回避半個時辰,我來想辦法還給主人。”

刀客逢君心裏有了計劃,他是什麽人?還這些名冊之類的小事情,小菜一碟。難不住自己。

這麽一來,謝婷婷剛好就可以去尋找父親,她身無分文,何嚐不想去弄些銀兩來花花?

她的父親,就在桃花北街的桃花客棧裏麵,建材動工進度。

謝婷婷駕馬車沿著桃花大街往北馳去,片刻功夫沒了人影。那是去找她的父親謝天虎去了,就算不是找父親也是找他的部下要點盤纏來用。

為何刀客逢君如此有把握能找回這個萬棋子來呢?因為他在濟世藥鋪門口就看出了問題,老伯萬棋子對三個假扮公子的徒兒說了些話後,三個徒兒乖乖回去了。自己又溜進了藥鋪,分明是去打探消息的。因此不難發現,萬棋子還是會出來調查這個濟世藥鋪,而他要出了,肯定就是必經這個巷子口。

所以,刀客逢君對於這個老者的分析是準確無疑的。當然,萬棋子的名字,以及那老鬼的身份,刀客逢君是不認識的。

半響,三個少女,如花一樣的女子,從巷子深處慢慢走出來。後麵跟著萬棋子老伯,他蒼老了許多,白頭發白胡子,佝僂著背,單手拄一條光滑的竹拐杖行動緩慢,另一隻手是攀過背後,顯然是受傷了。

一看就知道是喬裝的,刀客逢君馬上迎麵走進長巷子,快速躍上牆頭,落在黑色大宅對麵的雅門內,取下頭頂帽子,將長發束成個發髻,長帶紮緊。將馬褂脫下,臉上的褐色蠟色擦掉。

恢複了後生模樣,一個英俊的公子哥兒變了出來。

——這就是他的易容術。短短的時間可以變個人出來。

鳳凰三女已經進去藥鋪客堂裏木凳上候著,六隻眼睛骨碌碌地掃視藥鋪的每一個角落。很明顯,是萬棋子的主意。

剛好一個夥計就走上來問診,道:“請問三個姑娘,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是賣藥還是……”

一個在支支吾吾,道:“我們等人……是爺爺病了……”她們硬是把師當爺爺看!

“你爺爺呢?”

鳳凰三女中起來兩個,出了大門迎接師父萬棋子的。

萬棋子慢慢悠悠來到,兩個女子一左一右扶著師父踏入藥鋪。

這一切,遠在大樹下的刀客逢君望的一清二楚。但是萬棋子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他暫時還沒有去猜測。

便在這個時候。

“讓開、讓開!”一個粗嗓子急嚷道。前麵湧來一群人。

外麵匆匆忙忙奔來五六個人壯丁,抬著一個渾身肥肉的員外裝扮的人來到藥鋪門口,大呼:“任大掌櫃的,李員外受了重傷,需要急治!”

李員外就算林家喜鋪旁邊的麒麟錢莊的老板,他被一個人打傷了,就是那個冒充刀客逢君的人打傷的。那個人是誰呢?

看樣子這些人是認識任世官掌櫃了。

夥計聽到有人找任掌櫃,快速跑出來迎接,卻見是麒麟錢莊的李員外躺著竹轎子內,頭歪眼閉,臉上因痛苦扭曲得變了形,金黃色精鍛子外衣上被紅色鮮血染了一大片,看情形是受了重傷。

轎子未停穩,三五個壯丁就將年方四十出頭的李員外抬了出來,連扛帶背,進了藥鋪。恰好後麵還來了許多家屬,有閨女,貴婦,有小兒匆匆趕來,個個人神色驚惶,刀客逢君就趁此跟了進去。

病人較多,藥鋪裏亂哄哄的,李員外的壯丁狗仗人勢,財大氣粗有靠山,大呼道:店夥計,叫你們任掌櫃快點出來!

後院子跑來一夥計,道:“客官稍安勿躁,任掌櫃身體欠佳,問診配藥之事,暫由大掌櫃打理,時下大掌櫃還沒有回來,你看……”

“廢話少說,管你什麽大掌櫃,二掌櫃,現在是我們的李員外被竊賊所傷,命在旦夕,你若不盡力救治,要你腦袋搬家!”一個大胡子壯丁紅著臉吼道。

這下子,五六個夥計急得團團轉,任世官肯定要出手親施刀石方肯罷休。

任世官掛了彩,後賬房走了出來,見有壯丁背著呻吟喊痛的李員外,凳子上坐著鳳凰三女扶著的萬棋子,半死不活的樣子。櫃台前麵幾個老百姓也在和藥問診。

“請問李員外可得了什麽急疾?”任世官問道。

一個壯丁掏出手裏的黃布條,氣急敗壞地道:“還不是這個刀客逢君下得毒手!”眾人望去,赫然一條黃布條寫有刀兄的名字。

混在人堆裏的刀客逢君心裏徒地一震:原來,還有人冒充自己!

大廳裏的人又亂又雜,其中大部分是李員外帶來的,包括刀客逢君就在大門口的那條凳子角上坐著。外看就像是李員外的什麽親戚一樣。

進來藥鋪的人,心裏都是忐忑不安的,如今他的心裏也不好受,得想個辦法來講這個假名冊交回給老伯萬棋子,又要問清楚什麽原因。在這樣的情況下,的確不是什麽好差事。

萬棋子師徒四個人八隻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進後院的那扇小門,這可不是出於職業想從裏麵偷出什麽寶貝來,而是他發現這扇門有問題。外麵的夥計再忙,裏麵的人都不會出來幫忙的,顯然是各有事事。

萬棋子老謀深算,心裏暗忖:“李員外可以進去救治,老夫就不能進去嗎?”

是以,他佯裝昏厥,側頭脖子硬,嘴吐白沫,手腳顫抖,極像是羊癲瘋發作。三個女徒兒見狀,手忙腳亂,大喊救命!

夥計過來把脈,敷熱毛巾,灌薑湯均無濟於事。

萬棋子忙中重重掐了下其中一個徒弟的大腿,低聲道:“快點讓夥計安排我去後院救治。”他老奸巨猾,也想混進後院去治療,然後找機會去探查周圍的情況。

這個女徒兒非常的精明,忍著大腿疼痛,跑了過去,道:“夥計,我們的爺爺要去後院救治,要不,你們的藥鋪掌櫃賠不起!”

夥計一聽傻了眼,道:“你們什麽名號?”

姑娘鳳眼一轉,道:“我們是淮陰縣令的家屬,今兒來這裏走訪遠親,遇上了怪病,若有什麽三長兩短,你們負責不起!”她隨便糊弄個姓名,來一式狐假虎威嚇唬夥計。

“哎呦,我的乖乖,都是官老爺的家屬。”夥計嚇得幾欲尿褲子。嘴裏喃喃道:“這個怎麽辦?要是大掌櫃在家就好了!”夥計沒了主意,走近賬房裏找人商量。

刀客逢君一看:亂套了!老伯昏厥了,怎麽去問這個名冊的事呢?

便在這個時候,司徒涵雨從後院裏走了出來。

她還不知道自己的師父萬棋子,還有師妹鳳凰三女在這裏的,當然還有刀客逢君。

鳳凰三女的眼睛很敏銳,一眼就看出了大師姐,同聲道:“是涵雨師姐!”

萬棋子一聽是師姐出來,馬上彈跳了起來,如彈簧一樣,立定身子,右手擲出竹拐杖,道:“抓住她!”

三個徒弟就如燕子一樣飛了過去。

呼呼呼

司徒涵雨聞聲大驚失色,發足急竄了出去,到了大街上一直往北遁去,快如電閃。路人望得直發愣。

徒弟一出現,師父萬棋子像是喝了興奮劑的野豬一樣,十分激動,也是快速往外奔去。

藥鋪裏一下子出現了那麽多的怪事,別說是店小二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門口的刀客逢君也差點搞得暈頭轉向。

萬棋子身材矮瘦,跑得飛快,被高大的刀客逢君一把就提了起來,由於衝勢猛慣性大的原因,萬棋子就像是鍾擺一樣,晃來晃去,手舞足蹈,嘴裏叫道:“是哪個龜孫子吃了豹子膽,竟然敢對爺爺我下手?”一向喜歡占便宜的他,罵人也有講究。

任由你說什麽罵什麽,刀客逢君隻管拎起你來。

一下就把他拽拖到了偏僻的角落裏。

“老伯,你的武功秘籍是假的,我現在還給你。”自懷裏摸出假名冊,刀客逢君鬆了手。

萬棋子被拎了許久,脖子粗臉紅耳赤,喘氣道:“原來是你呀,後生。”

剛才很急,沒有看清楚對方,現在看出來是那天晚上桃花林的對手,所以心裏很緊張。但看刀客逢君沒有什麽敵意,讓他又放鬆了警惕。

刀客逢君道:“是我,我正要找你。”

“找我?我也要去找你哩!”萬棋子隨機應變。

“老伯,請你告訴我,怎麽會給我假名冊?”翻開名冊,刀客逢君指第一個名字。

無話可說,萬棋子羞愧難當,道:“當時我被大家樂的護院打暈了頭,不知道那裏撿到一本冊子就稀裏糊塗給了你們。”他是撒謊的,臨時編故事。

“那麽,請你告訴我,這個謝天虎的名字,怎麽回事?”刀客逢君又問。

萬棋子支支吾吾,道:“嗯……這個,不關我的事。”

劍眉一軒,目光如炬,刀客逢君望得他心裏直發毛,道:“現在,我不想知道名冊的事情,你隻要告訴我,名冊裏麵的謝天虎是什麽原因?”

萬棋子低著頭,輕聲道:“我老實交代,名冊是假的,名字是亂寫的,我隻是想引出人們去找真的名冊而已。”

“你為什麽要給我名冊?”刀客逢君將假名冊放回萬棋子的手中。

老奸巨猾的萬棋子抬起頭,馬上又想出一個計謀,道:“我看你身手不凡,我想收你為徒,保你享盡榮華富貴。”

所謂是薑還是老的辣,柴還是老的耐燒。

萬棋子從小就是神偷,到老了不知道培訓了多少子子孫孫偷字輩。對負一個刀客兄一樣的小輩,當然是綽綽有餘。聰明的人才能做小偷,聰明的人才能編故事。現在萬棋子編故事的本領可以說是到家了。

榮華富貴?

誰人不想?誰人不貪?

世界上隻有四個人,一個是死人,一個是和尚,白癡與瘋子。

可是刀客逢君也不貪這些,但是他很特殊,四樣皆不是。因為他已經心灰意冷……

不貪戀財富,不貪戀美色,不貪戀功名,乃是冷血殺手刀兄之本色。

一句收徒享福,刀客逢君露出一臉的不屑,道:“我向來獨行獨往,對財富不感興趣。”

這時候,謝婷婷已經回來了。

就在刀客逢君折回藥鋪,謝婷婷已在門口等著哩。

“怎麽樣了?逢君兄。”她焦急地問。

刀客逢君淡淡地說道:“看來,他並沒有什麽武功秘籍,名冊也是假的,不知道什麽地方拾到的。還有他主要目的是想收我為徒。”

“你可知道他是誰?”謝婷婷又問。

“他是誰與我何關?路人一個。”刀客逢君顯得漠不關心的樣子,到:“謝姑娘,我們現在要去的是哪個地方?”

有了銀子,好辦事,在酒樓吃了美美一頓,購了兩匹駿馬,直往臨杭馳去。

江南的農村,魚米之鄉,民風古樸,安貧樂道,與世無爭……

可是眼前,是不是真正的如此過著世外桃源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