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萬事俱備

我有心詢問二爺的往事,但小瑩的問題迫在眉睫,我倆下了樓去尋她,隻見她臥室的門開著,四周卻是悄然無聲。

二叔道:“這丫頭,是又回去睡了?”

我說:“去看一眼吧。”

我倆悄聲走到臥室門前,我伸了腦袋往裏看,卻見小瑩的**並沒有人。不過我隻能看到半張床,床頭的一半被屏風擋著。我心說難不成小瑩是在床頭縮著睡覺的?

正準備進去再看,隻見屏風處突然探出個腦袋來,恰似我在門口探頭往裏望,她也在屏風處探頭望向我。一張慘白的臉,掛著兩道血淚。距離我僅僅隻有一尺之遠。我被嚇得三魂七魄都飛了出去,直感覺兩個蛋蛋都縮進了肚子。

我驚叫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二叔就在我後麵,把這一幕看在眼裏,也是嚇得不輕,捂著胸口直咳嗽。

我還以為小瑩這是醒來了,誰成想,她從屏風處探出腦袋朝我倆看了一會,竟是一轉身,上了床,也不脫衣服,直接鑽進了被窩,然後睡了。

二叔扶了我起身,心有餘悸般罵道:“他娘的,人嚇人嚇死人。你說她是不是故意的。”

“我哪知道?”我心說,這是夢遊麽?怎麽感覺這麽詭異呢?我勸二叔,“我覺得,你最好還是進去看看為好,沒準這是那個大仙披了小瑩的皮在作怪。”

這麽一說,就更瘮得慌了,直感覺後背發涼。

二叔道:“她要是披了人皮的大仙,早就掏了咱倆的心吃了,沒看過《聊齋》麽?畫皮鬼得吃人心保鮮,不然這張臉就得爛掉。”

我問二叔:“照你這麽說,蒲鬆齡原本是個陰陽客嘍?”

二叔義正言辭:“這是自然。”

小瑩確實是睡著了,傳來微微的鼾聲。經曆了此一遭,我是困意全無,二叔也跟我一樣,我倆就把搖椅從樓上抬到樓下,就坐在小瑩臥室門口,晃著椅子聊天,聊著聊著,我就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聽得一聲尖叫,我睜開眼從搖椅上跳下。旁邊二叔也醒來,皺著眉頭一臉詫異。

尖叫聲是從臥室傳來的,我倆進了屋,隻見小瑩捂著臉,坐在地上,正在瑟瑟發抖。

我趕緊上前,叫她的名字,問她怎麽了。

小瑩聽到我的聲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竟是撲進了我的懷裏。我拍著她的腦袋輕聲安慰,許久,她才緩過勁兒來,揚起臉來。

我一看,她這張臉,簡直像是打翻了顏料鋪,紅的黃的紫的黑的……各色顏料在她臉上肆意鋪展。

小瑩哭訴道:“我的臉,我的臉怎麽了?”

二叔安慰道:“別怕,你隻是化妝了而已,去洗洗臉就好了。”

小瑩一臉茫然說:“我什麽時候化妝了?”

我說:“你昨晚又夢遊了,化了妝去二樓唱戲了。唱完戲就回來睡覺了,沒有卸妝。”

小瑩哭的更厲害了,語氣中滿是哀求:“小生哥,咱們回去吧,我不想在這呆下去了,這裏鬧鬼啊。”

我說:“你別害怕,這裏沒有鬼。你真的隻是夢遊了而已。”

小瑩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不,就是鬧鬼了,我昨晚夢到周娜娜了。她告訴我,她要我成為她。是她,一定是她控製我的身體,化了妝去唱戲的。”

我安慰道:“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先去把臉上的妝卸了再說。”

小瑩去卸妝,我問二叔:“不會真的是周娜娜的鬼魂在作怪吧?”

二叔道:“屁呀,周娜娜是病死的,不是枉死的,她又沒有子女高堂需要牽掛,不可能逗留人間的。”

我問他:“這有什麽說法?”

二叔道:“就像陰貨是憑執念而生一樣,鬼魂想留在人間也需要執念,枉死之人壽險本未至,地府沒有收繳的義務,鬼魂就容易留在人間。而家有年幼子女或是上有白發無人贍養,因憂心在人間逗留,地府也因其心可憫,不多幹涉。”

聽起來倒是合情合理。

我問二叔:“如果地府存在,那相對應的,淩霄寶殿,玉皇大帝是否也同樣存在?”

二叔搖搖頭:“雖然咱們刑家第三子十八代人,個個都能走陰過陽,但事實上沒有一個人去過地府,所謂的走陰隻不過是去了陰陽店而已。具體有沒有地府存在,在我看來,是不確定的。”

我沒想到二叔竟然對地府的存在持懷疑態度。

我問他:“咱們家譜上不是說先祖刑少陽誤接閻王令,進入了幽冥麽?意思不就是說他下了地府麽?”

這個問題就牽扯到家譜了,我本以為二叔會拒絕回答,沒想到他這次竟然沒再藏著掖著,直言道:“可刑少陽不是陰陽客,從他的次子那一代起,才具備走陰過陽的能力。你二爺曾經有過一個猜想。他猜測這地府本不存在,隻是針對陰陽客的一個陰謀。”

“針對陰陽客的陰謀?”

二叔道:“宗教輪回,本身就是陰謀。是絕望處的一根救命稻草。地獄講的就是輪回,為了勸人向善……關鍵是勸陰陽客向善……”

我聽他說完,講的是以唯物主義看待唯心主義的觀點。

意思是陰陽客這種本身就是異類的存在,需要懲惡揚善的價值體係來約束其的行為,否則陰陽客超自然的力量勢必會導致人間混亂。人世間的法律不具備遏製陰陽客行為的力量。最佳的辦法是以更加強大,強大到無法反抗的力量,來給天下的陰陽客扣上精神枷鎖。這股力量便是地獄輪回。

聽起來還是很有說服力的。

我問二叔:“如果這個猜想成真,那是不是說五弊三缺什麽的都虛構而出的隻是為了限製陰陽客……”

二叔搖搖頭:“五弊三缺是真實存在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千萬不要以身試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話豈不是自相矛盾?我還想再問,果然,二叔搶話道:“我是見你有了些許自保能力,才給你講了這些東西,更多的等以後在告訴你。”

小瑩終於把臉洗了幹淨,又苦兮兮撩著紅裙子跑了過來,滿是震驚道:“這是哪來的紅裙子呀?”

我說:“你覺得我倆會買這東西麽?肯定是你自己買的。”

小瑩一臉委屈:“怎麽可能,我自己買了裙子,自己會不知道麽?”

二叔讓她查淘寶記錄,在已購清單裏,找到了購買紅裙子的信息,這條裙子是小瑩第一次夢遊唱戲那晚買的。是在昨天接收的。還是我領的快遞。小瑩手裏有錢之後,熱愛上了網上購物,客廳裏堆了一大堆沒有拆封的快遞。

知道這衣服是夢遊時買的之後,小瑩嚇壞了,吵著嚷著要回家。

二叔心一橫,下了血本:“一套房子。你不是想和弟弟搬出陶家,自己住麽?這單生意做成了,我在青樹縣給你買套房子。連房子帶裝修,我全包了。價值不低於一百萬的。”

小瑩一聽就愣住了,有些意動,又不敢相信:“真的麽?”

“自然是真的,”二叔回了屋,從包裏拿出二十萬來拍在桌子上,說道,“這些錢算是付給你的定金。足夠你交個首付了。”

小瑩看著一桌子的錢,最終還是點了頭。

吃罷早飯,我開車去製備今天所需的道具,冰絲袖冰絲襪冰絲手套很容易就買到了。又去了本地的大學門口,還真找到了賣冰塊的。老板特意凍起來磚頭大小的冰塊,賣給學生們用。暑假天熱,若是沒有冰塊驅暑,這校園裏是住不下去的。

我買了四塊冰磚,用泡沫箱子裝了,又在上頭鋪了幾層毛巾。拉著冰塊回了家。到家裏把冰磚冰絲袖冰絲襪冰絲手套都放入冰箱裏存好。

二叔在給牆打眼,周慧和小瑩見麵的房間是沒有裝空調的。今天周慧要和小瑩身體接觸,不能讓她感受到小瑩身上的溫度。所以需要小瑩穿上冰絲袖冰絲襪手套。

冰塊是用來降溫的。

二叔給牆打眼後,把一根PVC塑料管從客廳空調機箱的吹風口扯到鑽孔處,通過孔眼把空調的冷氣送入會麵室。

冰塊就放在周慧和小瑩的凳子下麵,二叔在凳子下安裝了暗兜,把冰塊塞進去,從外麵看,是看不出來的。

為了保險起見,我和小瑩來了一次排練。

讓她換上冰凍好的冰絲袖冰絲襪冰絲手套。

我開始和她擁抱,牽她的手,或是撫摸她的頭發。

測試後發現,這些道具的確管用,比較輕薄,撫摸起來能感受到小瑩肌膚的柔軟,但十分冰冷,就好像在摸解凍了一半的豬肉。片刻之後,手心就濕漉漉的。小瑩牙齒直打戰,這一點沒辦法,隻能忍忍。大概三分鍾的時間,小瑩的臉色就發紫了,又過了兩分鍾,神色好轉,但胳膊上的冰袖,已經變暖。

把情況了解清楚,二叔道:“那就把見麵時間縮短在五分鍾內,不能叫周慧發現端倪。”

一切都準備就緒,唯一令我們擔心的就是那個消失無蹤的小女冠。我們一直在監控北側鄰居家的動靜,但始終無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