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買票風雲

我倆先去吃飯,都餓得不行了,二叔在醫院呆這幾天也沒吃好,我倆在新天地大酒店點了一桌子的菜,胡吃海塞了一番,然後回壽衣店拿錢。

一進門,二叔就愣住了,盯著地板看,極詫異道:“這特麽哪來的冥幣啊?”

我往地上看,什麽也沒看見。

二叔道:“你塗了牛眼淚看。”

我這瓶牛眼淚隻剩下一半,我很珍惜,隻擦了左眼,閉上右眼往地上看,地板上散落了一地黑色的硬幣。

我撿起一顆,這硬幣沒什麽重量,冷冰冰的,一麵雕刻著百鬼煉獄圖,一麵雕刻著“十殿”二字。

我一拍腦袋,想起來了,這不是在我夢裏,那鬼老太給我的酬金嘛?

臥槽,那不是夢,是托夢。

我就把鬼老太的事兒給二叔講了一遍。

二叔一聽氣得直跳腳:“她娘的,這老不死的東西,欺負到我刑家人頭上了,敢指使我刑家人辦事兒了。”

我心說她好像已經死了,再說了人家是求我,沒指使我。

二叔指著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你你,你竟然還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她。你還敢收了她的錢。這老不死的,敢陰咱們。”

我被弄得莫名其妙,我問他到底咋回事兒。

二叔指指自己的斷臂說:“你知道我這條胳臂是怎麽斷的麽?”

我搖搖頭,這件事兒我問了好幾次了,他不願意說。

“是鬼拿走了,鬼拿走的。”二叔氣的來回打轉,“我現在就給你上第一課。這第一課就是‘和鬼打交道永遠不要先收錢’。因為一旦你收了錢,這合約就生效了,你完的成他們的請托自然相安無事。你完不成他們的請托,他們就能從你身上選個部件帶走。”

“我這根胳膊,就是因為我資金緊缺時先收了一隻惡鬼的錢,後來又沒按時完成請托,才被它帶走的。”

一聽這話,我也急了:“這麽嚴重,臥槽,那老太太沒跟我說這事兒呀。”

二叔盯著我,鄭重其事道:“第二課,‘永遠不要相信鬼說的話’,那老太太跟你說他孫女被欺負了你就真信了,我告訴你,隔壁家的女老板陶翠蓮,是個好人,做生意從來童叟無欺,遇到家境困難的還會暗中貼錢貼貨。她唯一的缺點就是長了一張臭嘴,刀子嘴豆腐心。人是複雜的生物,你永遠不能從單一的角度去理解看待。和鬼打交道最麻煩的就在這一點,因為他們的訴求大都跟情感有關,情感這東西說不透摸不著。你想把那女學生救出來,可萬一那女學生樂在其中,沒覺得自己受苦呢?這還何談救字?”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二叔這番話說的有道理呀,從他嘴裏說出這麽有道理的話,我有點轉不過彎兒。

我踟躕道:“那怎麽辦?”

二叔看看表,緩了口氣道:“好在聽你的描述,鬼老太沒有約定時間,而且也不像是什麽惡鬼。不打緊,等咱們從天州回來,就著手解決這件事。”

下午四點,我倆坐上了前往天州的高鐵,商務艙,一人九百,我總算體驗了一下富豪的待遇。

這真皮座椅做的跟太空艙似的,我坐上去人就被包裹起來,別提多爽了。

二叔顯然經常乘坐,很自在的問乘務員要吃要喝,插諢打屁。我看的十分羨慕。

二叔這廝平時邋裏邋遢,一出遠門不知從哪摸出一套高檔西裝來,穿在身上人模狗樣的。唯一的缺點就是斷臂,但他毫不在乎,自詡大俠楊過,拽得很。

我就有點慘了,一身平民裝,大褲衩,花T恤,人字拖,看起來地位還不如楊過身邊的雕兄。

我尋思這次賺到錢,第一件事就是得買一身好衣服穿。

路上我問二叔:“這次到底是什麽生意呀?還是和鬼打交道?”

二叔搖搖頭:“不,這次是跟人打交道。”

我問誰呀,他說王小坤。

我說人家一大明星,跟你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你怎麽跟他打交道。

二叔把鞋子脫了下來,把腳掌心漏給我看,我一看就愣住了,他的腳心竟然長了一撮黑毛。

我說:“難不成你倆是失散多年的孿生兄弟,要以腳底黑毛為證,認親訛錢?”

二叔說:“你滾犢子,他跟你差不多大,我倆差著輩兒呢。”

他從衣服兜裏摸出一個小瓶子遞給我。

我一看這是瓶生發液,我問他啥意思,二叔叫我擦了牛眼淚看。我又隻擦了一隻眼,這麽一看,我發現這生發液在往外冒煙,灰色的煙。

二叔解釋道:“這些煙就是陰氣,陰氣為生死之力。隻在人死之時產生。人死之時若有執念寄托在物品上,就能在物品上產生陰氣,物品也就變成了陰貨。陰貨因為飽含生死之力,所以具備某些神妙的力量。”

“比如這瓶生發水,它是在一起自殺事件後變成陰貨的。死者是個年輕學生,被遺傳性脫發所困擾,用遍了各種藥水都無法阻止頭發的脫落,一個原本英俊無比的花樣少年,很快就變成了小老頭子。這孩子不堪忍受同學們的嘲笑,選擇了自殺。他自殺後,執念就落在這瓶生發水上。”

我心說,這可真是個悲傷的故事,現代社會十個男人九個禿,有必要自殺麽,這也太玻璃心了。

二叔指了指腳下說道:“這就是我試驗過的藥效,這藥水塗在哪裏都能長出頭發來,而且是永久性的。”

臥槽,我驚了個呆,這也太神奇了吧。

我問他:“那這跟王小坤有什麽關係?”

二叔得意洋洋說:“據可靠線報,王小坤目前正麵臨嚴重的脫發的問題,而且是不可逆的家族性脫發。這對他這種當紅小生來講,是致命的打擊。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這瓶生發水推銷給他,拯救這條可愛的生命於水火之中。順帶賺筆錢。”

我哈哈大笑,我說二叔你可真是個天才。

我問他:“人家那麽大一明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再說了,你既不是醫藥學博士,又不是皮膚專家。你隨隨便便拿個藥水,就敢讓人往腦袋上塗?你當他傻呀?”

二叔的臉沉了下來:“世上無難事,隻怕肯登攀。我就不信我有這一槍藥,還逮不住個老黃角。”

我問他:“你準備賣多少錢。”

二叔尋思一下,伸出五根指頭。

“五十萬?”

二叔砸了砸嘴:“你也太小看明星了吧,人家代言個廣告,幾十秒的時間,就能賺上千萬。五十萬人家都拿不出手。”

我驚訝道:“五百萬?”

二叔點點頭。

我說你可真黑,就長一頭發就敢賣五百萬。

二叔不以為然:“他要是認定了藥效,就是一千萬也願意出。”

我倆到了天州,找了距離體育館最近的五星級賓館入住,因為今晚的演唱會,房間早就被訂滿了。但賓館總是留一手的,隻剩下兩間“行政豪華套房”,每間三千元。

二叔毫不猶豫把兩間都定下了。

演唱會八點開始,我們放好行李已經是七點,吃晚飯的時間都沒有,直接打車去了體育館。

這一路車堵的,我們到了體育館,大部分觀眾已經入場了,我問二叔:“票怎麽辦?”

二叔指了指檢票口旁邊站著的一個鬼鬼祟祟戴著口罩的中年男子:“看到了麽,那就是倒票的黃牛販子,人家手上的票多著呢。”

我倆尋了過去,口罩男見我們靠近,立刻小心叫道:“要票麽?”

“多少錢一張?”我問。

口罩男:“A區的票,八千一張。”

二叔毫不猶豫:“沒問題,來兩張。”

口罩男謹慎地四處觀瞧,小聲說:“查的嚴,票不在我身上,你們跟我來。”

我們跟著他圍著運動場外轉了半圈,最後在一處小報亭停住了,報亭前已經站了一男一女,男的四十來歲的年紀,大腹便便,寸頭墨鏡大金鏈,腋下夾一高檔皮包。女的花枝招展,年輕貌美,一雙長腿又白又直,十分養眼。

走近了就聽到那女的嗲聲嗲氣地說話:“老公,你答應過我的,要請我閨蜜一起看演唱會的,可不能反悔,人家一會兒就到了。”

那男的拍拍胸脯:“小意思,三張A區的票,兩萬四對吧?”

報亭內的票販子樂開了花:“嘿,您來的可真巧,就剩下這三張A票了。”說罷就要掏票。

二叔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三萬塊錢,我買兩張A票,你們有貨麽?”

這一嗓子,報亭邊的人都愣住了,裏麵的人啞了火,貌似在核算。

跟在我們身邊的口罩男樂了,對著報亭吆喝:“幹嘛呢?我不說了讓你給我留兩張票麽?我早就和朋友說好了的。”

大金鏈不滿地扭過頭,對著我和二叔上下打量一番,然後輕蔑地笑了笑,幽幽道:“一萬五買張A票?跟誰這炫富呢?”

他旁邊那漂亮姑娘也抱起了雙臂,仰著下巴,拿鼻孔瞪我們,陰陽怪氣道:“有些鄉巴佬,沒準是在哪拆遷了套房子,拿了點養老錢,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

大金鏈扭頭朝向電話亭,淡淡道:“一張票我出兩萬,要三張,你們有沒有?”

電話亭裏的人立馬改了口風,對著口罩男說:“你別在這瞎攪合,我都說好了要把票賣給這位老板了。”

口罩男一聽大金鏈出的錢更高,有點尷尬地看向我們,滿臉歉意。

就見二叔伸出一根手指:“一張票十萬,你賣不?”

我一把拉住他:“你他媽有病啊,一張票十萬,你打水漂呢?”

二叔惡狠狠道:“我就見不得別人比我闊氣,再說了,咱們是來做大生意的,十萬二十萬這點投資算什麽。”

他聲音很大,一圈人都聽見了。

口罩男腳下裝了彈簧似得跳了起來,伸手到報亭裏,一把將裏麵的票販子揪了出來,“啪啪”就是兩個大耳光子,怒斥道:“你他娘的跟我牛逼什麽呢?我說了這票是給我朋友的,你誰都不能賣。”

票販子挨了兩巴掌卻是連連點頭:“我錯了大哥,這票我誰也不賣,必須留給大哥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