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春妮到黑道上當律師 1.住進大酒店

1986年邢春妮通過了第一次全國律師資格統考,到淮安市第一律師事務所做了兼職律師。她倒不指望賺一點代理費,她想的是多一個新聞線索的來源。

律師事務所孫躍武主任也深知她的想法,總會把一些疑難案件交給她承辦。

孫主任這天下午打電話來說:“邢律師,有一個酒店承包糾紛案件看看你想不想辦。案件難度不大,但案件的背景有些複雜。因為原告是市X委,案件也有市領導批示;而你代理的是被告,被告有黑道背景。如何?你接不接?不接我就把案子推掉了。”

“接,為什麽不接,就算讓我體會一下黑道情況還不行嗎?”

案件就這樣接下來了。是酒店承包糾紛案,被告是馬為民。孫主任打來電話不久,一輛上海轎車來到報社,把邢春妮接到了全市最豪華的五星級賓館奔程大酒店,住進了一個標間。司機吳海兵稱,晚上還有接風宴等著她。

下午6點半,司機吳海兵引導邢春妮來到了奔程大酒店二樓餐廳,進了奔程廳。裏麵一群男男女女站了起來,笑臉相迎。

吳海兵上前向首座上的青年一鞠躬:“馬哥,邢大律師來了。”

被稱為馬哥的大塊頭,上前一步,十分客氣地握著邢春妮的手說:“想不到孫主任極力推薦的邢大律師是這麽年輕美貌的一位姑娘,難得呀。孫主任說,你既為新聞界的大主筆,又是司法界的頭牌律師,我馬為民馬上下決心高薪聘請你打這場官司。我們道上有句話——錢的事好說,感情才是保證。來,我們先開宴,宴後詳談官司。各位弟兄姐妹,都坐吧。今天隻有一個任務,陪好邢大律師!”

“是!”大家回答得異口同聲。邢春妮想,這黑道上的人還真有點軍事化管理的味道。

馬為民把邢春妮讓到了首座的位置上。邢春妮客氣地謙讓。馬為民說:“這一呢,不論年紀大小,你是我們最尊敬的客人;這二呢,你是白道,我們是黑道,你白道上的人能來我們黑道,我們更要敬你一層;這三呢,在黑道上我是大哥,我說了就算,這裏還算是黑道的地盤,你進來了也得聽我的。你就算給我一個麵子,請坐首席。”聽馬為民這麽一講,邢春妮不再好推辭了,有點不習慣地半個屁股坐上了首席的椅子。

馬為民再安排兩個年輕的美女坐在她邊上:“我一邊一個給你安排上保護傘,你右邊的是我的大蜜,黑牡丹,你就叫她牡丹姐吧;你左邊的是我的小蜜,白玫瑰,你叫她玫瑰妹吧。其他人,隨便坐吧。”說著,他親自來為邢春妮斟酒。

他給邢春妮倒了一杯白酒,一杯紅酒。他說:“弟兄們必須喝白酒,你白酒紅酒隨意,喝多喝少看感情!喝不了,由我、你姐、你妹為你代!”

說著,他端起酒杯示意,酒席開始。

淮安當地的酒文化是,開席共同喝兩杯。邢春妮在政法係統跑多了,也練出了豪爽氣,酒宴的場麵也能應付。她端起白酒杯說:“馬哥,有你這麽熱情,兄弟姐妹們如此看得起我,雖然我沒有酒量,但這第一杯酒,我喝白酒,而且幹了。下麵請兄弟姐妹原諒我,我就喝點紅酒了,行不?”此話一出,群情高漲。眾人無論男女,一口幹了杯中酒。

共同兩杯喝完,開始一對一敬酒。馬為民離開自己的座位,端著一高腳杯的白酒走到了邢春妮跟前。離開自己的座位,來到要敬酒的人座位前敬酒,淮安酒宴上把這種尊敬人的敬酒做派叫作“打的”。

“多少年了,我馬為民就想回歸正道,做個正正當當的人,也帶領這群兄弟姐妹們做個正正當當的人。今天,我請來了白道上的邢大律師、邢大記者,不僅為打贏官司,還為回歸正途。所以,這杯酒,我喝了,你端個小杯,上上嘴。”聽馬為民這麽動感情地說著,邢春妮多少有點感覺自己像是《杜娟山》一劇中的黨代表柯湘。她也被感動了,端起一小杯白酒,說:“我喝兩小杯白酒吧。祝你好事成雙,既能打贏官司,也能回歸正途!”她先幹了白酒,這叫先幹為敬。看到邢春妮如此對待自己,馬為民一口喝了一大杯白酒。酒宴上,頓時掌聲一片。

見大哥如此,各路弟兄當然一一端著大杯白酒上來。吳海兵先上來,他自報家門:“我叫吳海兵,本幫護旗。敬大律師,我先幹為敬!”邢春妮站了起來,端起了酒杯。右手的黑牡丹也站了起來,說:“妹子,你抿一口,剩下的給我。”邢春妮就抿了一小口,剩下的酒,黑牡丹代喝了。

吳海兵退下後,再上來一小夥,個頭一米八,自報家門:“我叫阿武,鷹堂堂主。我敬大律師,來,幹!”幫裏還有個鷹堂,這是幹什麽的?沒容她多想,左邊的白玫瑰已走上前來,拿過她手中的酒杯,一口幹掉,還把酒杯翻過來底朝天。她也在幫邢春妮代酒。

一會兒,再上來一個戴著眼鏡很是文雅的小夥子。他也自報家門:“我叫阿林,鴿堂堂主。我代表鴿堂所有兄弟姐妹,敬大律師一杯。”這下,邢春妮的好奇心實在壓不住了,她問:“你們護旗、鷹堂、鴿堂都是分管什麽的呀?”阿林看了看邊上的馬為民,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馬為民說話了:“邢大律師從現在起,就是我們自己人了。有什麽話都可以跟她直說。其實說白了也沒有什麽,護旗,就兩個職能,一是做我的護衛,一是負責懲戒本幫的叛徒和違反幫規者。鷹堂,負責‘對拳’,說白了就是打架。鴿堂負責情報。這個你懂的。”聽他這麽一介紹,邢春妮知道這些人都還是幫裏的中層幹部呢。她站起來,端著白酒杯每人敬了他們兩杯。她這一主動出擊,氣氛馬上熱鬧起來。全桌人都紛紛再來與她碰杯。不過之後的酒,都由她的“姐姐”“妹妹”代喝了。當晚大家喝得都很盡興。

酒席散了,散得很晚,馬為民也醉了,被吳海兵與白玫瑰扶走了。黑牡丹與邢春妮來到了房間。她問:“妹子,要不要姐陪你睡?”

“好啊好啊!”一個人睡覺怪怕人的,何況,她也想了解一下情況,不但是案件的情況,還有馬為民的情況。邢春妮馬上答應了。

兩人各洗了澡,然後上了床。不等邢春妮問,黑牡丹先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