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鍾聲

Nina眼睛眯成一條縫,看向落日彌,兩人的眼神像兩根從槍口射出的鋼針,在空中交匯,電光火石。

“吉拉不會認可你做的這件事情。”

“我們打賭,看是你了解吉拉多一點,還是我了解她更多一點,你要知道,她還叫元老A的時候,我就和沈沐一起跟著她執行幹預案了,那時候你在哪還不知道呢,懂嗎?小丫頭。”落日彌露出不屑的笑容,一步一步逼近Nina,Nina被他頗具壓迫感的氣勢,鎮得往後退了一步。

看到Nina露怯,落日彌更興奮了,像餓狼一步步逼近小羊,瞪圓了綠油油的眼睛,凶神惡煞地對Nina說:“衝我摔東西,小丫頭,你沒這個資格,不要說我殺個CIA,我就算殺你,吉拉也不會說什麽,沈沐也不敢說什麽!”

“落日彌公爵,我們沒必要為了一個CIA傷了和氣。”柳琪琬急忙把落日彌和Nina隔開,她一邊安撫落日彌,一邊也讓Nina消消氣,說杭錦珅已經死了,雖然這件事落日彌沒有事先和她商量,但畢竟他們現在的關係比較微妙,落日彌確實有便宜行事的權利。

“大的不會做,還是小的像話,哼。”落日彌冷哼一口鼻息,目光看向寧霄鴻的記憶體,眼神貪婪道:“不要糾結杭錦珅的事了,先想想怎麽把周樹離搞到手,隻要周樹離在我們手裏,步宴晨還不就是我們的提線木偶。”

他大咧咧地把手伸向寧霄鴻的記憶體,卻被Nina搶先一步把記憶體按住,落日彌凶惡地瞪了她一眼剛想伸手搶奪,卻聽見身後有人叫他的名字。

“落日彌。”

這聲音冰冷而熟悉,像一道裹挾著冰雪的冷風貫穿他兩耳之間,使他灼熱的腦子迅速降溫,伸出去的手也像被閃電擊中一般迅速縮了回來,那聲音如此的平靜縹緲,卻又蘊含著無比的危險,危險如一把手槍,抵在他的後腦勺上。

這是……沈沐的聲音。

落日彌愕然一怔,心道他怎麽來了?然後惶恐轉身,卻隻看到銀狐用全息投影設備投影在他身後一個模糊不清的影像,那影像隻有一雙眼睛是清晰的,是一雙像極狐狸的,老奸巨猾的眼睛,但同時擁有獅、虎的威儀,它淡漠如千年的寒冰,卻又燃燒著蔚藍色的火焰,這雙妖冶的眼睛,讓落日彌不自覺的繃緊了神經,仿佛和這雙眼對視,要繃緊全身每一塊肌肉,才不至於落下風。

“沈沐……好久不見。”落日彌強裝鎮定道。

“好久不見,Nina已經遞出Fate對你的邀請吧?”

“是啊。”

“你對我們Fate的運作、規矩還不熟悉,暫時屈尊,請你配合Nina在亞洲區的行動,可以嗎?”沈沐的不容置否的語氣,說出了一句疑問句。

“正當合理,我自然是要配合Nina的。”落日彌不甘地點了點頭。

“好,等我們完全掌控亞洲區後,我會讓Nina安排你來總部,和吉拉見麵。”說完這句話後,銀狐關掉了全息投影,落日彌此刻後背已經有些潮濕,微微轉頭瞥了Nina一眼,聽沈沐的意思,Fate和他隻通過Nina單線聯係,那麽他現在就不能把Nina得罪太狠。

他眯了眯眼睛,牽強的在嘴角掛上一絲生硬的笑容,回頭問Nina:“丫頭,你打算怎麽找周樹離那老頭?”

“有落日彌公爵在,我想我就不用費心了,想必彌公爵已經成竹在胸了吧。”

落日彌笑道:“我當然有我的法子,但我能用的,還是Destiny的人,要被他們找著了周樹離,恐怕落不到你手裏。”

“那咱們就八仙過海,各憑本事。”

“好,我估摸著,又能再賺你一個人情。”落日彌說罷,拂袖離開南山鍾樓,Nina和銀狐、柳琪琬三個女人站在鍾樓上,看著落日彌坐上自己的捷豹古董車駛離鍾樓。

原本柳琪琬手裏那隻夜貓跳到了Nina的手上,任她輕輕撫摸著它的背,Nina的纖纖玉手從貓的背上一直撫摸到貓的尾巴,然後手指在貓毛茸茸的尾巴上繞啊繞。

“這人真的是跟過吉拉的頂級幹預師嗎?怎麽被當了槍使還渾然不覺?”柳琪琬露出輕蔑的笑容,問Nina說。

Nina嘴角一勾,杭錦珅拿到名單的事,正是她讓柳琪琬透露給落日彌的,她當然知道落日彌會殺杭錦珅,這本是借刀殺人的事,落日彌自然也知道,Nina即便不是最希望杭錦珅死的人,也一定是最希望他死的人之一,落日彌沒想到的,大概是Nina會如此不要臉的既當又立,居然反過頭來斥責他,把殺人的事,和自己撇的幹幹淨淨。

“他是個危險的人,不要太低估他,我救了周樹離以後,還要用他殺羽伶。”Nina的眼閃過一絲詭譎,她沒想到自己幾年前隨便推舉給沈沐的那個小女孩,竟然會令沈沐冒著暴露的風險去救她,竟然成為了吉拉口中,沈沐的軟肋,憑什麽?這麽平平無奇的一個小女孩,憑什麽有這般造化?!

她不服,她跟了沈沐那麽多年,沈沐連一次糾錯的機會都不肯給她,卻對那個羽伶,那個區區戲子,如此護短!

沈沐,你愛護的,我幫你護著,我會比你更愛護她,甚至我會幫你把她身邊人都照顧到,但其他人要殺她,我可沒辦法。Nina揪住貓的尾巴,狠狠地捏了一把,眼中的辛辣噴薄而出。

“要她死的,可不止是我Nina一人呢,你要怪,也怪不到我頭上,哈哈哈。”Nina聳著肩笑道。

“遊戲快開始了,這口鍾,銀狐你守著。”Nina對銀狐道,她讓銀狐守著鍾樓,自己參加遊戲找周樹離,讓柳琪琬重新回到南山療養院。

現在杭錦珅死了,那麽隻要柳琪琬稍微動動腦筋,就可以把寧霄鴻給弄出來,如果寧霄鴻也到了Nina手上,步宴晨半隻腳就算踏入地獄了。

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停在狀元樓的門口,祁笑添和步宴晨一同坐在車裏,等向兆龍出現。祁笑添很安靜地沉默著,細看他的眼神,步宴晨覺得他像荒蠻時代的落魄劍客,以個體承載著時代的迷惘,隻是沒有滿目瘡痍的世界等待著他拯救,便像一個從沙漠走向海的孤獨旅人,背負著至死不渝的膚淺宿命,穿越一段段歇斯底裏的悲歡離合。

“看什麽?”祁笑添望了步宴晨一眼,步宴晨其實自己都沒發現,她盯著祁笑添的眼睛看了好久,好像就一眼,又好像確實很久了。

“看傻麅子。”步宴晨笑了笑。

“傻麅子?這物種聽起來就蠻歡快得。”

“對,是種很神奇的動物,受到驚嚇尾巴的毛會炸開,變成白屁股,被獵人追趕時,會掩耳盜鈴的把頭埋在雪地裏,你沒聽說過?”步宴晨笑吟吟問他。

祁笑添說他希望自己真的可以那麽傻傻的活著,可惜在他的世界裏,沒有傻的自由,活到現在,身邊盡是衣冠禽獸,也沒有遇到過一個真心對他的人。

“其實我挺羨慕周樹離的,至少他知道自己身陷險境以後,一定有人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救他。”祁笑添露出恍如隔世的表情,這表情在他臉上很有一種老氣橫秋的感覺。

步宴晨可憐他的身世,信誓旦旦道:“那你跟著我就對了,從今往後,我護你周全。”

“是嗎?”祁笑添抬頭看向步宴晨的眼睛,他以為步宴晨的眼神會躲閃,但沒有,步宴晨眼神坦然、清澈,甚至單純到讓祁笑添奇怪她怎麽能在Destiny這種虎穴狼窟做到首席的位置?

“那當然。”步宴晨理所當然道,表情真誠得像隻麅子。

這一刻,他才發現原來該羨慕的不是周樹離,而是步宴晨,因為她的身邊沒有一個好人,她卻可以保存這份真誠,那麽,一定有另一個人在為她機關算盡。

而這個人,正是周樹離。

“不好意思,來晚了,沒遲到吧。”向兆龍拉開車門,坐進駕駛位,步宴晨看了一眼手表,時間剛剛好,她讓向兆龍開車,然後自己登陸SOS線上營救的遊戲界麵,遊戲界麵非常古典,隻是一個可以多人同時在線的對話框,想在對話框裏發言並不容易,每發一條言論,需要提前回答一個問題或者猜對一個謎語。

“一隻豬想去旅行,他有兩個選擇,韓國和巴基斯坦,這隻豬最後沒回來,請問它更可能去了哪個國家?”

步宴晨剛想在對話框裏發言,就跳出一個彈框,上麵是一個問題和兩個選項,提示選對可以說一句話,選錯禁言五分鍾。

這題簡單,巴基斯坦人不吃豬肉,那它一定是留在了韓國歐巴的烤盤上,選韓國。步宴晨解答謎題以後,獲得了在對話框裏發言一次的機會,但她並不急著發言,她要等遊戲正式開始,‘人質’周樹離上線以後,用這個發言機會和周樹離建立聯係。因為根據以往的經驗,發言問題會一次比一次難。

“我不是來救人的,我是來殺人的。”突然對話框裏出現了一條留言,是一個ID名稱為‘伯爵L’的人留下的。

步宴晨看著這行字,微微一愣,本以為是什麽無聊的人惡作劇,但他馬上留下了第二句話:“逍遙已逝,南柯遺夢。”

步宴晨看到這八個字,瞳孔猛然一縮,這八個字,顯然暗示著逍遙王杭錦珅和南柯夢兩個人,什麽叫逍遙已逝?

正卡著這個時間點,步宴晨接到18的通知,告訴她,逍遙王杭錦珅出事了!

“什麽?!”

“半小時前,逍遙王在三彩河邊遭到汽車炸彈襲擊,送醫後不治身亡。”18冰冷的聲音讓步宴晨心顫不已。

“他為什麽會在三彩河?他為什麽沒聽我的命令離開上海?”

祁笑添提醒她:“你說過,今天在上海出現的人,統統是叛徒。”

步宴晨焦急道:“我是說過我不會輕饒了叛徒,但我的人,必須由我處置,而且我也絕對不會要他們的命!18,馬上通過身份辨識器定位所有幹預師,我要知道所有人的位置信息!”

“除了南柯夢和錦衣關掉了自己的身份標識器定位功能,其他所有人都不在上海。”18回道。

“逍遙已逝,南柯遺夢,下一個是南柯夢,再下一個很有可能是錦衣!她們一定在上海。”步宴晨抓著自己的頭發。

“她們是叛徒。”祁笑添再一次提醒。

“就算她們將來被證明是叛徒,此時此刻,她們還是我的人!”步宴晨讓祁笑添住嘴,看著對話框裏ID名伯爵L的頭像凝眸,然後打上一句話:“@伯爵L你是誰?”

“I’mKiller.(我是殺手)”

向兆龍見步宴晨情緒有些混沌,問道:“現在到底去哪裏?”

他這樣問的時候,步宴晨正試圖用電話方式聯係南柯夢和錦衣,但她們的電話都打不通,步宴晨有不妙的預感,她抬頭看向車擋風玻璃窗外城市的上空,一大片烏雲像魔掌般籠罩這座城市,緩緩往她頭頂壓下來。

“嘟!”遊戲平台響起一聲發令提示音,提示遊戲正式開始,而作為‘人質’的周樹離,也在對話框裏留下第一條留言:“我在一個24平方米左右的小房間,根據房間地板紋路、氣味以及牆皮乳膠漆的顏色推斷,這個房間應該在一處90年代左右建造的小區裏,窗外能看到景物不多,兩棵梧桐樹擋住了大部分視線,能看清的隻有兩個黃色的屋頂,注意不是平頂,我現在感覺房間溫度在20度左右,濕度在30%左右,不甚精確,無法判斷方位。”

“告訴你的弟兄,讓他們找一幢90年代的樓房,在3-4樓的房間看出來能看到梧桐樹和黃色屋頂,範圍是二環以內!”步宴晨對向兆龍說。

“好的,我馬上群發消息。”向兆龍把車停在路邊。祁笑添則用軟件分析整座城市的溫度和濕度,希望能減小範圍。

“能聽到什麽聲音嗎?”伯爵L在對話框裏問周樹離。

“沒有,周圍特別安靜。”周樹離說。

伯爵L:“一會兒仔細聽,南山的鍾聲將會響起,一聽到馬上發一個‘!’號,然後告訴我們你聽到鍾聲大致傳來的方向。”

“南山鍾聲?”步宴晨看到這幾個字,當即響起南山有一個鍾樓,伯爵L是想利用鍾樓的鍾聲,判斷人質相對於鍾樓的方位和距離,那麽他在鍾樓一定有布置,南柯夢或錦衣很可能在那裏!

“我們去南山鍾樓!快!”步宴晨對向兆龍到。

“南山鍾樓?那裏可沒有什麽黃頂的建築。”此時祁笑添已經通過衛星圖像,把城市範圍內所有黃頂的建築全部標出來,總共符合建造年代,溫、濕度條件,周邊不會有雜音的有67個,原本隻要能夠判斷大致位置,把範圍進一步縮小到20-30個,這樣,隻要有20個左右在附近的的士司機配合鳴笛,就能在最短的時間裏,把周樹離找出來。

這裏離南山鍾樓起碼有15分鍾的車程,如果先去了南山鍾樓,祁笑添就沒辦法保證,沒有其他人搶先他們一步,判斷出周樹離的位置。

“去南山鍾樓,我決定了!”步宴晨直接對向兆龍下令到。

“好,我聽你的,但拿不到我的130萬,我跟你要。”向兆龍鼻子裏出氣,掄直了手臂把車頭掉轉過來。

錦衣來到南山鍾樓下,抬頭看到一半城牆一半天,天上的雲壓得低,天象不祥。

“嘟嘟嘟……”杭錦珅一直聯係不上,不知道出什麽事了。錦衣放下手機,隻能先往上爬,爬上城樓的時候,發現上麵有個小女孩在畫畫,小女孩似乎沒想到這種地方會有人來,而錦衣也顯然沒想到會有人在這種地方寫生。

兩個女人四目相對的一刹那,互相都從對方眼神中讀出了異樣,錦衣抬起手轉了一下自己的粉鑽戒指,這是她的身份標識器,而那個女孩幾乎同時露出了左耳的銀色狐頭耳釘,兩人同時怔了一下,錦衣沒見過女孩的身份標識器,女孩也沒見過她的,但這個刻意露身份標示器的動作,又分明告訴對方自己的身份是幹預師。

“Destiny?”銀狐收起畫筆。

“Fate?”錦衣走上最後一級台階,不甘示弱地站在銀狐麵前,兩人像城牆上對峙的劍客,劍拔弩張,就差沒有稱手的兵器決鬥了。

“碰。”錦衣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關門聲,便心知不妙,果然微微轉頭就看到剛才上來的樓道門已經被關閉,同時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從錦衣身後向她步步逼近,錦衣看到身後包抄上來的兩個男人身形又高又大,心裏頓時涼了一截。

“抓住她,把她的記憶提取出來,然後再對她用記憶再植。”銀狐眼神一凜,直指錦衣道,兩個男人隨令而動,銀狐最後一個字剛嘣出口,一個黑衣男人的手已經搭到錦衣的肩膀上,然而就當他們以為製服一個柔弱女人不過是件信手拈來的事情時,卻發現那個女人似乎沒有束手就擒的意思。

隻見白芒一閃,錦衣的手臂閃電般的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背後往前繞在了那個男人的手上,然後收力一緊,那個男人的手就像被莽蛇纏繞,他看到錦衣的眼珠刷一下轉到眼尾,盯向他的眼神仿佛魔神一般,讓他感覺到了近似死亡的危險,他心驚的同時急速把手從她肩膀上抽回來,好在他們也是練家子,反應夠快,要不然他這隻手臂當場就被絞斷。

那個男人把手抽回來後,後怕到額頭汗珠滾滾而落,急速退了兩步,一臉震驚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他太清楚剛才那女人看似不經意手臂絞動的力度了,簡直就和蟒蛇一樣。但另一個男的還不清楚,他化手為掌,一巴掌朝錦衣的臉扇去,但沒想到錦衣的鞭腿比他的巴掌還快,後發先至,以軀幹為圓心,一腿掄圓了飛起,鞋印電光火石一般印在那個黑衣男人的臉上,把那男人的地心引力都抽離身體,一瞬騰空後幾乎轉了180度,頭朝下載在地上。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Destiny,錦衣!”錦衣一邊說,一邊脫下外套,露出藏在外套裏一身線條流暢的肌肉,然後她把外套翻了個麵,裏麵那一麵就像明朝錦衣衛的飛魚服,錦衣刺繡。

她把衣服翻了個麵後重新穿上,然後係好腰帶,一邊往銀狐麵前走,一邊問:“你剛才說,要把我怎麽樣?”

銀狐看了一眼她身後兩個不中用的男人,一個被踢暈過去,一個嚇得動都不敢動一下,一臉嫌棄外加失望,訕笑道:“錦衣,這名字一聽就是女中豪傑,那我也告訴你我的代號吧,讓你死得不至於那麽不明不白,Fate,銀狐。”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Destiny有個叫李乘風的人?代號好像叫山貓。”銀狐說完,神色陡然一變,也沒怎麽動,隻是伸起手揮了兩下,錦衣便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檀香味道,比十年木齡的檀香木還要濃鬱的多。

“山貓?知道,太知道了,他殺了我師弟!不過他自己的結局不太好呢,被沈沐放過以後卻沒逃過組織的清算。怎麽,他是你什麽人嗎?”

銀狐點了點頭:“他是我哥哥。”

錦衣目露凶光,聽到銀狐是山貓的弟弟,眼神中竟透出殺意,她伸手抓向銀狐的臉,用她那雙眼角幾乎開到太陽穴上的眼睛直視銀狐:“原來你是山貓的妹妹,他現在還在牢裏,有什麽遺言要我替你轉達嗎?”

“有啊,你替我轉告哥哥,他的仇,我一定替他報,我會把Destiny連根拔除,雞犬不留!”銀狐笑著對錦衣說。

“哈哈哈。”錦衣仿佛聽到了莫名好聽的笑話,放肆大笑起來,問:“就憑你?!”

銀狐也笑得癲狂:“就憑我!”

“不知天高地厚!”錦衣憤然揮起一拳,本想打銀狐的臉,但卻被銀狐輕鬆躲開,錦衣眼皮一跳,忽然感到腦子好重,像印度婦女頂了一個水缸在腦袋上,踉蹌得往後退了兩步,才暗道不好,剛才聞到的那股檀香味,有問題!

銀狐直直走到錦衣麵前,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誰不知天高地厚?還Destiny錦衣,練這麽一身腱子肉有什麽用?做事要用腦子,下輩子少練肌肉,多練腦,呼一臉迷魂香就能解決的問題,大動幹戈幹什麽?”

錦衣調動全身力量想爬起來,但她的意識清醒,就是手腳都像綁了一座座大山,提起來都無比艱難。

“卑鄙!啊!”她掙紮著向銀狐甩出手,但軟綿無力,揮出手臂後還導致重心不穩,摔倒在地,她匍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銀狐一腳踩在她的背上,訕笑道:“多像一條喪家的狗呀?來啊,把這條狗拖下去。”

兩個黑衣男人這才敢靠近錦衣,踢了她一腳確定她確實無法動彈了以後,才拎著她的頭發罵罵咧咧地把她往樓下拖。

銀狐看著錦衣被拖走,嘴角露出一絲複仇得逞的暢快。

“喂?”

讓兩個黑衣男人把錦衣拖走後,她接到Nina的電話,Nina下達指令,讓她12點08分10秒準時撞鍾。

“好。”

銀狐看了一眼電腦上衛星定時的精確時間,離Nina指定的時間還有1分23秒整,她把計時的平板電腦放在畫架上,跳動的數字映著密布的烏雲和她那張如披了霜一般雪白的臉,仿佛由命運的齒輪無形帶動著,徐徐旋轉。

那些困在命運的恩怨情仇裏的人,在自己的天地糾葛著,周樹離糾葛於有限的時間和無限的未來;落日彌糾葛於一派矜持的自傲和世俗功利的欲望;Nina糾葛於一個海市蜃樓般的男人和自己海底結網般的處境;而步宴晨,則糾葛於所有人的糾葛匯成的漩渦,看似平靜,卻始終被拉扯著,身不由己的旋轉墜落。

一個ID為‘N’的人在對話框裏加載了一個倒計時的時間,並說這個倒計時歸0時,南山的鍾聲將會響起。

“用南山的鍾聲為參照,可以通過聲音傳播速度和方向大致推算出周樹離的位置,誤差可以縮小到5個小區。”祁笑添對步宴晨說,他問步宴晨真的要去南山鍾樓嗎?錦衣和南柯夢不一定在那裏。

“到南山鍾樓還有多長時間?”步宴晨也猶豫了。

“至少3分鍾。”

正在步宴晨猶豫之際,18突然傳來一條訊息:“錦衣的身份標識器開啟,並發來求救信號。”

“她的位置在哪裏?”步宴晨急切問道。

“南山鍾樓。”

聽到這個答案,步宴晨眼神不由變得堅定,祁笑添沉默不再言語,而向兆龍深踩了一腳油門。

“鐺!”在一聲渾厚的鍾聲中,他們的車駛進了南山。

錦衣被帶進了鍾樓一間密閉的房間,她混混沉沉的,但意識依舊清醒,她在被拖下來的時候,用最後的力氣,重新開啟了身份標示器,並觸發了標識器警報,她不知道會不會等來救援,因為幾乎所有的幹預師都被羽伶趕到外地去了,而羽伶自己則一定優先尋找周樹離,周樹離可是她的恩師。

可錦衣沒有其他的辦法,她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像一坨癱軟的鮮肉,隻能通過身份標識器求援。

她被兩個黑衣男人架著,扔到鍾樓的地窖裏,其中一個黑衣男人給另一個遞了一根煙,兩人一邊抽煙一邊商量怎麽處置她。

“銀狐說要提取她的記憶。”

“這裏沒設備,一會兒把她帶到那個倉庫裏,先讓她體驗一下記憶再植機吧。”

“這麽漂亮的女人,可惜了。”黑衣男子蹲下身托起錦衣的下巴,色眯眯地打量著她的身體,她的身線特別流暢,肌肉線條美得像古典的藝術,他情不自禁順著錦衣的脖子往下撫摸,指尖劃過她的領口。

另一個男人也露出饞涎欲滴的表情,緩緩踱步到錦衣身後。

錦衣此刻的意識是完全清醒的,她心裏大罵這兩個禽獸,畜生,用赤紅的雙目瞪著他們的鹹豬手,想著等她藥效過了,非要把他們的手剁掉不可,然而人為刀俎她為魚肉,現在的她別說反抗,連哀求都做不到,她隻能求上天,讓步宴晨接到她的求救,馬上派人來救她,但即便現在立馬趕過來,恐怕也來不及了。

她怕是要被這兩個畜生玷汙。

“師弟。”此時錦衣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一個在北風呼嘯的冬天,隻穿著一件破棉襖,蜷縮在她家屋簷下的男孩,一個為了維護她,被人當眾扇十幾個巴掌的男孩,一個替她偷山下小販的桃子,差點被打斷腿的男孩。

她永遠無法忘記那個北風凜冽的早晨,推開自家武館的門,看到他小小的身軀,蜷縮在千瘡百孔的破棉襖裏瑟瑟發抖,他淩亂的頭發,掩映著那雙赤紅的眼睛,仿佛世界對他的詛咒,都藏在那裏。

“能給我喝口熱水嗎?拿破碗就行。”他向那時還年幼的錦衣伸出手,露出祈求的神色。

那兩個畜生正在解她的衣服,錦衣感覺得到,伴隨他們****輕薄地笑聲,錦衣感覺自己極速的下墜,跌入無底的深淵,一往無前的向著地獄而去。她穿過熔岩,刺破黑暗的穹底,迷失在無盡的黑暗裏。像宇宙一樣亙古漫長無際的黑暗,連時間都無從感覺的黑暗。

“師姐。”她聽到他的聲音——那個蜷縮在屋簷下的小男孩,他已經長大了,臉上猙獰地橫著一條替她擋下的刀疤,他睜著一雙赤紅的眼睛,緩緩的向錦衣伸出手,指尖輕觸她的眉心,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憨厚,他的麵容一如既往的耿直。

他從不懂得表達他的情感,所有的情緒都被那雙褐色的眼眸所掩蓋,錦衣知道他從來沒有從遇見她的那個冬天走出來,她和他,即便靠的再近,也相差兩個季節,他愛她,從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絲溫暖的話語,每一寸舉手投足之間滿溢,可他又不敢愛她,因為他隻是個被她收留的,身世可憐的孤兒。

他說,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男人,才配的上她。

她知道他的自卑,她在等,等他成為那個世界上最優秀的男人,哪怕成為不了,也沒關係,錦衣可以為了他,違抗父母,違抗所有不齒鄙夷的眼神,跟著他,走進永恒的殿堂。

可是,命運卻讓他們早早地天各一方。

“師弟,對不起。”錦衣在心裏默默的說,自從他走後,再沒流一滴眼淚的錦衣,麵對將被兩人男人**的不堪屈辱,嘶啞地哭了出來,她向天發誓,如果誰在此時此刻出現救她,往後餘生,她的命就是那個人的,任憑驅策,絕不反悔。

大概是錦衣的虔誠感動了上蒼,在她許完願的一瞬間,地窖的燈突然滅了。

兩位黑衣大哥自己的褲子已經脫到一半,見燈滅了,以為隻是鍾樓線路老化,覺得黑布隆冬的更好,遂雅興不減,繼續對錦衣上下其手,然而“咚”的一聲關門聲,終究引起其中一個黑衣男子警覺。

“你有沒有聽到關門聲?”

“是銀狐吧,不用管她。”

但錦衣卻感覺到自己手指上的身份標識器震了一下,這是個暗號,表示步宴晨派人來了,而且那個人就在附近!錦衣心裏頓時燃起希望,她用盡僅存的一口力氣,發出了一聲尖叫,然而這聲尖叫的聲音並不大,聽上去像貓叫似的,兩個黑衣男人覺得她的這叫聲隻配給他們的惡行助興,可錦衣知道,這點聲音夠了。

當地窖的燈再次亮起是,地窖裏多了一個人,那就是步宴晨,她直直的站在錦衣的身邊,她目光灼灼地看著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錦衣,一句話不說,咬著唇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錦衣的身上,在錦衣的眼裏,步宴晨此刻簡直是一尊救苦救難的菩薩,背後放著光華。

“你是誰?又來一個女的,給我們助興嗎?”黑衣男人見步宴晨,絲毫沒有要把褲子提上去的意思,厚顏無恥道。

然而這時,地窖的燈再次熄滅,然後隻聽“咚”的一聲悶響,燈再次亮起時,剛才那個黑衣男人已經一頭栽倒在地上,後腦勺鮮血橫流,整個人不省人事得抽搐著,另一個黑衣男見到這場景,嚇得慌忙提褲子準備應戰,可惜已經晚了,步宴晨提示他轉過頭看看自己身後。

那男人微微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根手臂粗的空心鋼管,又是“咚”的一聲,向兆龍勢大力沉的一擊,直接把他敲暈過去。

向兆龍把兩個黑衣男人打暈後,步宴晨讓他出去避嫌,然後替錦衣整理好衣服,自己背著錦衣走出地窖,錦衣趴在步宴晨的肩頭,雖然說不出一句話,但內心感激涕零,她感謝蒼天,也感謝師弟的保佑,當然最感謝的,是羽伶,她知道不論救她的人是誰,一定是羽伶派來的。

羽伶沒有全付以力去找亦師亦友的周樹離,而選擇派人來救她,那麽今後不管是誰,都休想再讓她做違背羽伶命令的事情,哪怕是元老,她這樣暗暗下著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