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四十分鍾

如果我們問你連續殺人犯都長什麽樣,可能你的第一反應會在腦海裏浮現出四個字——凶神惡煞。

是的,絕大多數壞人都長著一張特定的‘壞人臉’,在看到的第一眼就會讓你心中警鈴大作,保持最遠的社交距離。

事實有時候愛開開小玩笑,那些令人深惡痛絕、咬牙切齒的連續殺人犯往往是個‘好人’。

並不是那種實際意義上的好人,而是他的長相、談吐、舉止等等一切無不營造著一種‘好人’氛圍。

麵對這種氛圍你會刻意忽略自我本能中努力發出警告的超感官知覺,把所有的不安惡狠狠地關起來。

然後你就悲劇了,因為你把自己妥妥帖帖地送到了一個你並沒有得到真實信息的人麵前,並告訴他——現在,你可以傷害我了。無論他是不是一個連續殺人犯。

【絕對……】瘋狂的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被細微重新摁回深底,另一個念頭圓滾滾地跳出來,【人際吸引力】。

“是不是在想我們找錯人了?”那樣驚訝的可不隻細微一個人。

“說不好,像是一種感覺,總之,他和我們要找的‘幫凶’相差太多了吧。”

是真的差太多嗎?

連梁時都下意識地說出這樣的話,他可是個向來不受‘成見效應’影響的家夥。

“這就難怪了,”細微指著玻璃牆對麵的人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圈,又用指尖點了一下圓心,“實際上幫凶‘掌控’了主犯。”

“他叫董遲,34歲,雲來商務有限公司設計部經理,飛機一落地就被‘請’回來了。”把人從機場派出所帶回來的是夏下。

“我們手上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病毒程序追蹤到兩個不同的賣家,買家賬號在交易完成後就注銷了。”鹽佟在角落裏,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擠在玻璃牆那裏。

所謂證據是指依照訴訟規則認定案件事實的依據,又分為人證、物證、書證、電子數據、勘驗筆錄等等。

他們雖然以分析推論找到了雲來商務有限公司,又以這家公司辦展的活動軌跡摸到了董遲,但這些都稱不上是證據。

“你好,”踏進審訊室的廖守可謂是扛著一身正氣,“刑警一隊隊長廖守,刑事案件訊查,煩勞你配合一下。”

“當然,”董遲沒有一絲不快地注視著進門的警察,“配合警方辦案是應該的。”

“蘿蘿安藝術展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幾天前我們公司剛剛承辦過這家藝術展的推廣拍賣會,我所在的部門一向是負責現場空間設計的。”

“十月三十一日晚上你在哪兒?”

“十月三十一……會展當天嗎?在飛機上,海螺灣轉飛聖馬力諾,我們在當地的分公司出了點兒小問題。”

“分公司出了問題派你去?”

“哦,我雖然是頂著設計部經理的職位,但也是持有公司7%股份的小股東,我去也不是不可以。”

“對客往會展科技有限公司了解多少?”

“對家公司,這兩年跟我們公司拚的火熱,互相搶了對方不少生意。”

“‘異次元beauty’熟悉嗎?”

“是什麽?網遊動漫一類的嗎?我不太接觸那些東西。”

“去過鹿林野營地嗎?”

“嗯?噢,燒烤那塊兒,公司團建沒少去。”

“十月二十三都去過什麽地方?”

“這得看我那天的行程記錄,除了工作也沒什麽好去的地方。”

“知道莫比斯拍賣行嗎?”

“不久才參加過他們的一場拍賣會,承辦方是客往,這麽說可能不太地道,不過我們算是奔著瞧熱鬧去的。”

“蘿蘿安藝術展當天你在不在現場?”

“就開幕剪彩的時候在。”

“十月十五的事情有什麽印象嗎?”

“比剛才的日子時間還久那就更記不得了,我們這腦子天天討論方案搞創新,記事兒都不大行。”

“噢,那這三個人就算是見過你也可能都忘了是吧!”

三位受害者的照片一張張地擺到董遲麵前,鴯鶓、鄭從、韓答,無論從左到右還是從右到左都不是正確的案發順序。

董遲對著警察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手藏在桌子底下用力攥在一起,脖子僵硬的仿佛變成了石膏。

看著那三張照片他沒辦法開口,在心裏沸騰的那一句話馬上就要噴湧而出,他得做點兒什麽。

董遲一動緊盯著他的七八雙眼睛瞬間都把心裏的石頭落了地,沒跑了,給凶手打掃案發現場的就是這家夥。

“有什麽不對嗎?”廖守問。

董遲沒有開口,就在剛才,他還是沒忍住重新排列了三位受害者的照片,按照真正的案發順序。

“莉莉婭工作坊知道吧?”

廖守接著剛才的話題聊,嫌疑人的臉色已經難看出了豬肝色。

“是你們公司承辦過活動的企業,準確點兒來說是你負責承辦的,去年莫比斯拍賣行的活動負責人也是你。”

“這三位刑事案件受害者生前曾分別收到過莫比斯拍賣行、莉莉婭工作坊、蘿蘿安藝術展的廣告合作邀請。”

“在沒有簽署正式合約的情況下,他們不約而同地提前四天到達目的地,準備參加活動方並沒有邀請過他們的商業活動。”

“無一例外,三位受害者都在四天後在下榻的酒店被害,死後遺體還遭到凶手的損毀。”

“其實動物界早就有過先例,被人類以寵物為名豢養的小生命雖然不能夠和人直接交流,但它們也有著人類無法理解的感情和記憶力。”

“就算不能說出凶手的名字,但在親眼目睹到悲劇之後也可以在再見到凶手時做出抓狂反常的警醒舉動。”

“在這位叫韓答的死者的案發現場,警方……”

“沒必要,”董遲已經意識到這個警察在拐彎抹角地說什麽,“況且又不能作為證據。”

廖守被懟的愣了一下,很快又反應過來,“不見得,這不恰好證實了警方調查的方向是正確的。”

“雖然不想這麽說,可我還是要提醒你,法律上認定一個人有罪講的是證據,推斷再精彩也是浪費時間。”

“你把警方辦案想的太簡單了。”

“是警察把定罪想的太簡單了。”

針鋒相對的問話雙方都得不到好處,有人敲響了審訊室的門,廖守不甘心地拉走椅子離開。

“什麽事?”離開審訊室心裏的怒火收起來不少。

“有線索了。”過來叫他的是鹽佟,其他人還在監控室裏。

“在嫌疑人的手機裏發現了一個被隱藏起來的聊天軟件,是種特殊的靠掛工具,可以接入其他任何軟件進行聊天互動。”

“破譯密碼後找到了嫌疑人和三位受害者之間的聊天記錄,還有來自每個案發現場的係列照片,這些都加密在嫌疑人的手機壁紙裏。”

“最新的消息來自賬號昵稱‘徒步世界’,發送時間是一個小時前,嫌疑人在審訊室裏錯過了這條消息。”

灰色的對話框擠滿了整個屏幕,界麵上就一句話——我已經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