閹割

一個高大威**人身著白大褂、手握鋒利柳葉刀,呲著牙,麵目猙獰,將她小雞一般拎起,高聲狂呼,我閹割了你,我閹割了你。

覃小竹驟然驚醒,心嘭嘭狂跳不已。睜大眼睛,漆黑房間寧靜如水,窗外浸潤著一片朦朧的白。她捂著胸口深呼吸,好一會才平靜下來。

最近,她時不時做血腥噩夢,是不是凶殺案造成了嚴重的精神負擔?還是因為擔心身體,夜不安寐?隻要一靜下來,她都得痛苦麵對一個嚴肅的問題:切除了**的女人還是完整的女人嗎?還會擁有美好的人生嗎?她明知這是一條不可觸碰的紅線,不小心碰到,痛徹心菲,心底彌漫著不可抑止的絕望。

麵對絕望,她無可逃避。

晨光浸潤橘黃色紗窗透進室內,幽暗房間如水波不興的湖,出奇的幽靜清涼,覃小竹驚魂未定,渾身大汗淋漓,濕透的絲綢內衣緊貼後背,粘得人難受。

是不是凶手奇怪的傷害方式,激發了她的想象,讓她一再思考生命與性器官之間的關聯性,她也再三焦慮疾病的吧?難道其中真有隱秘的關聯?

覃小竹腦袋搖得像貨郎鼓,試圖將煩人的案子甩出腦海。她不願意在家思考工作,習慣性地瞪大眼睛仰望天花板,盡量想一些美好的事情,噩夢痕跡依然如水波**漾。她掀開絲棉薄被,勻稱健美的長腿靈巧梭到床邊,以免肢體扭動弄疼放療灼傷的後背。她換上一套粉紅色棉質內衣,外罩一條柔軟的白色絲綢套裙,方才打開燈。鏡子裏出現一位後背厚實、蠻腰積肉的女人。覃小竹也被鏡中形象嚇住了,心想歲月真是一把鋒利的殺豬刀,這麽快就殘忍地殺死了她的美好青春。

覃小竹纖巧食指肚摳去眼屎兒,麵對鏡子裏因睡眠帶來的懶慵與暈紅嬌顏,她像當初麵對放療機器,感覺一團火強烈炙烤胸部傷口,一根鋒利剛針直穿心髒,疼得她輕輕捂住胸口,不讓自己失聲尖叫。她控製住煩躁情緒,手掌從空飄的右胸拂過,伸進衣襯,壓在堅挺飽滿的左胸上,指頭碰到一顆細小的肉點,那是一顆小得幾乎可以忽略的肉痣,右胸也曾有一顆痣,稍微大一些。有人說胸前痣是定情痣,是男人前世留下的記號,以便今世找到屬於自己的女人,了結未解情緣。

想到與金戈的未了情,覃小竹嘴角綻出一絲苦笑,莫名地傷感起來。

她考入成都軍醫大學,遇上了初戀情人,精悍強壯、身手不凡的特種兵金戈,很快墮入情網,決意將一生連同冰清玉潔的處女身一同交給特種兵。在那個特殊時刻,金戈像朝聖者麵對真主,極其虔誠莊重又溫柔小心地解開她的內衣扣。雪白堅挺的**像靈動白鴿,活潑潑破襯而出,金戈突遭電擊似的全身僵滯,眼翻白仁,口吐白沫,直挺挺翻倒在地。覃小竹沉醉於情欲香風中,見此情景,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整束衣衫緊急搶救。好不容易把人救醒,火熱情欲飛到了爪窪國。兩人後來還有多次機會,但初次即受到如此驚嚇,哪裏還對愛情滋生妄想?覃小竹好生奇怪,世上有怪癖患怪病的人不少,金戈年紀輕輕身體強壯,竟然患乳暈症,不能直視粉嫩欲滴的**,真是讓人暈菜,沒轍。

暈乳症。她為金戈失態行為取的一個特殊病例名稱。哪怕她微露一點雪白的美乳,金戈即犯羊癲瘋,蜷縮倒地。她查遍古今中外醫學典籍,尚無此特例。如若不是因事情發生在她身上,涉及個人隱私,可能遇到這樣的病例並非壞事,通過診療治好他的暈乳症問題,說不定可以憑此病例進入世界醫術史,成為名震一時的醫學專家。

她曾看過一部外國電影,名字記不起,故事情節還大致記得,一對金童玉女相愛了,男主人公曆盡艱辛,終於娶到仰慕的美麗女人。新婚之夜,男人麵對妻子完美無缺的肉體,上帝賜與的美麗尤物,不忍心損壞,無數次努力,皆铩羽而歸,最後傷心離家出走。美麗孤獨的妻子在酒吧消遣,和流浪漢發生了關係。妻子懷了流浪漢的孩子,流浪漢卻走了。妻子挺著大肚子找到丈夫,他正在給人掏牛糞。看到妻子由天使墮落為凡間使女,丈夫終於樹立了信心,勇敢占有了妻子的肉體。兩人和好如初。

參照電影主人公的生活經驗,覃小竹推測金戈因某種原因不敢碰她,想為兩人的相處找一個辦法,把美豔胴體緊緊包裹,不讓他看到雪白豐滿的美乳,他們或許可以輕鬆自如地在一起。

隔著一層紗發生關係,學小狗爬爬呀。金戈自嘲道,不敢麵對她坦誠的目光。

她善解人意,努力想辦法挽救愛情,金戈竟然爆粗口侮辱她,極度刺傷了女人的自尊,無可挽回地傷害了他們的關係。她到現在也不理解,在男女私秘性事上,一個女人尚且願為愛情低聲下氣,委屈求全,男人有啥子撕不下一張破臉皮?金戈放不下虛弱的自尊,留下片言隻語說,到緬甸果敢闖**,打出一番天地。自此黃鶴一去不複返,杳無音信。

早晨醒來突然想起金戈,莫不是冥冥之中他們仍然存在某種關聯?

她現在和鄭亦梵**,需要隔著一層薄紗,這是人生宿命呢還是老天對她的報應?

她張開手掌托著左乳輕揉,繞著圈撫摸一遍,除了**纖維組織,手指沒有摸到與肌肉組織連結的任何硬塊。覃小竹稍稍鬆了一口氣,扣上衣扣,對著鏡子梳理零亂頭發,眼神流露不可名狀的迷離和傷感。

金戈介紹她與鄭亦梵相識,她還沒有從傷感的情緒中跳出來。後來,兩人又在部隊的聯歡會上不期而遇,令她怦然心動,覺得眼前的英俊小夥,就是她前世錯過的白馬王子。沉醉於美好愛情的覃小竹,曾一次一次回想他們後來的巧遇過程,仿佛有一雙上帝的手,牽著她走到鄭亦梵麵前。

他們郎才女貌,兩心相悅,水乳交融。覃小竹感覺無比幸運,仁慈的上帝關上了一扇門,又為她打開了另一扇愛情之門,使她得以把潔淨的少女之身完整地交給心愛的人。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她所讚美的上帝並不都站在她一邊,號稱公正無私的命運之神,其實非常不公正,讓她的青春生病殘缺。在本該放鬆身心享受天體自由的年紀,不得不用厚重裝甲嚴實包裹受傷的身體,用表演和偽裝將心靈遮掩,這是多麽悲哀的人生啊。

覃小竹穿戴妥貼停當,拉開房門進入書房,書房床鋪被子掀開一角,衣服隨意撂在椅子上。覃小竹整理床鋪,手摸到一團滑濕痕跡,一縷濃重體味撲鼻而來,她耳朵嗡一聲響,血往頭頂騰湧,忽然把持不住眩暈。她呆呆坐在床邊,屈辱傷感的淚水撲漱漱滾落。

對不起,我的愛,原諒我,請原諒我。覃小竹仿佛麵對鄭亦梵,滿懷愧疚,一遍一遍道歉。

兩前年,她還是一個完整的人,他們擁有充滿**的完美**。自從鋒利柳葉刀剜割了堅挺豐盈的右乳,也切掉了乳暈旁那顆淡淡的肉痣,鄭亦梵稱為訂情痣的東西。切掉了定情痣,是不是意味著他們的愛情注定命運多桀,以悲慘的下場終結呢?

之前,鄭亦梵和她親熱,撫摸她豐隆圓潤的美乳,總是情不自禁點著右胸的小小肉痣說,這是我前世留下的印記,讓我今世在千萬人中與你不期而遇。覃小竹非但沒有討厭,反而每次都被男人充滿情意的話深深打動。後來,這幾乎成為他們之間固定不變的**序曲。每當他點著乳暈上淡淡的肉痣,猶如點開埋藏在她肉體深處的情欲開關,總是莫名地激動,對肉體**充滿渴望。如今那顆代表前世情緣特殊定情痣被割掉了,完美胴體留下了難看的疤痕。嬌美外表包裹下稚嫩柔弱的女人玻璃心,也像水晶球一樣破碎了,靈魂自此殘缺不全。

她和鄭亦梵**完美的**還會回來嗎?覃小竹心頭縈繞著如絲如絮的淡淡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