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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在黑暗中響起。

九十九亂奘躺在巨大的特製**,裹著毯子聽著電話鈴聲。

電話觸手可及。

可要是接了,人就徹底清醒了。要是鈴聲能自己止住就好了。畢竟他剛回家不久,才鑽進被窩。

誰知電話響個不停。

數到第十一聲的時候,一隻粗壯的胳膊終於從被窩裏伸出來,抓住了聽筒。

“喂——”

緊張的聲音傳來。

是女人的聲音。

“請問是九十九亂奘先生家嗎?”

陌生的聲音。

亂奘一邊說“對”,一邊望向枕邊的鍾。刷了熒光塗料的指針指向午夜零點三十分。這算早還是晚,當然取決於個人觀念,不過一個女人在這種時間約見一個未曾謀麵的男人,恐怕並不合適。

“我叫誌村沙枝子。”

“誌村——”

“我是誌村丈太郎的女兒。大概三年前,我父親應該拜訪過您——”

“誌村丈太郎先生的話……我還有印象。”

說著,亂奘起身坐到床邊。

約莫三年前,確實有一個叫誌村丈太郎的人找上門來。

他說他在用自己的法子修仙,想向亂奘請教仙道。大概是從哪兒聽說了亂奘的事跡。

還記得聊了三個多小時後,誌村告辭離開,連連道謝。

“非常抱歉,這麽晚了,還冒昧打擾您……請問我現在可以去您家詳談嗎?”

“現在?”亂奘問道。

片刻的沉默後,對方回答:“對。”

聲音竟是絲毫不亂。

“急事?”

“嗯,我是從信州的下安曇野市趕來的,想請您救救我父親。”

“救丈太郎先生?”

“是的。我是今天傍晚開車過來的,之前就給您打過電話,但您一直不在家——”

“我出門了。”

“我被人跟蹤了,花了很長時間才甩掉……”

“跟蹤?”

“一輛白色的藍鳥——”對方語氣鎮定,卻透著緊迫。

“找得到我家嗎?”

“找不到……所以才給您打了電話。您能告訴我該怎麽走嗎?”

誌村沙枝子報出亂奘家附近一座公園的名字,說她在公園前麵的電話亭。

不過兩分多鍾的車程。

與其指路,不如直接去接。

“我去接你,在原地等我一會兒。”

沙枝子正要答應,卻發出一聲尖叫。聽筒撞擊玻璃的聲音與掙紮推搡的聲音緊隨其後。

然後便是一片死寂。

“怎麽了?”亂奘低聲喊道。

無人回答。

片刻後,有人拿起聽筒。

陰森的沉默。

對方似乎把聽筒放在耳邊,揣摩另一頭的動靜。

“你是誰?”男人低沉的嘀咕聲傳來。

“電話谘詢師大叔。”

亂奘用肩膀夾著聽筒回答,同時抓起沙發上的牛仔褲,把粗壯的腿迅速塞入其中。

沙門在牛仔褲上睡得好好的,卻突然沒了“床”,憤憤不平地咕咕叫。

“嘁……”電話那頭的男人輕輕咂嘴,“算了,回頭慢慢撬她的嘴就是了——”

電話突然斷了。

亂奘奪門而出。

他家位於公寓八層。算上下樓的時間,無論車速多快,開到那個女人打電話的公園電話亭也需要三分鍾。

把女人塞進車裏,再駛離現場,恐怕花不了三分鍾。

不過,也並非全無希望。

如果抓住沙枝子的人不止一個,他們應該會把她的車一並開走,不太可能留在現場。畢竟早上出門上班的人會路過公園。看到一輛掛著信州牌照的車在電話亭旁邊停了半天,肯定會有人起疑。他們應該不會冒這個險,至少會把車挪去別處。

關鍵在於車鑰匙。

如果沙枝子打電話的時候,把車鑰匙插在車上,那就沒戲了。但她要是隨身帶著,應該能拖上兩三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