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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上帶著猙獰的笑。
那是聞到血腥味的肉食動物的笑。
他被七人團團圍住。七人中有四人手持刀具。
一看架勢,便知他們並非頭一回舞刀弄槍——渾身上下都散發出常人不會有的暴力氣息。
包圍圈中的他卻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仿佛在進行一次舒適的淋浴。
高野丈二——這便是他的名字。
他有著精悍的臉與褐色的皮膚,五官輪廓分明,乍看都不像日本人。
長相俊朗,卻盡數剔除了甜美的元素,感覺不到絲毫的柔弱。
二十七八歲的模樣,卻穿著與年齡不相稱的高檔西裝,大學畢業的同齡工薪族砸上兩個月的工資都不一定買得起。
夜幕下的公園冷冷清清。
中天之月與公園內僅有的路燈便是這場活動的光源。
“誰派你們來的?”
高野一邊問,一邊以目光威嚇他們。
眾人沒有作答。
包圍圈在沉默中逐漸縮小。
“你們說要談談,我才跟了過來,沒想到陣仗這麽大。”
“不想缺胳膊少腿,就老老實實地跟我們走。”包圍者之一說道。
“呸!”高野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少囉唆,放馬過來。要帶我走,先把我打趴下再說。”
“這可是你說的。”
“這身衣服可不便宜,手上髒的記得先洗幹淨。”
包圍圈進一步收緊。
他們很是平靜,不像出於仇恨或私怨來綁人的。
高野一米七八的高瘦身體裏湧出一股殺氣。
就在此時,低沉的聲音自黑暗深處傳來。
“以眾欺寡可不好——”
單單這一句話,便在人群中引起一陣輕微的**。
有幾個人回頭望去。
高野沒有放過這一瞬間的破綻。
說動就動。
電光石火之間,他抬起左腿,腳尖踢向轉身之人的右手。那隻手握著刀。
伴隨著那人的慘叫,匕首的白刃打著轉飛向頭頂上方的黑暗。
那人的手腕彎成直角,白色的尖銳骨頭戳破皮肉,露了出來。
“嗬!”
不等匕首落地,又有兩個人的腹部和太陽穴被擊中。
高野可謂身手不凡。
刹那間,三人倒地不起。
一人捂著折斷的手腕,一人蜷著身子捧腹呻吟——高野的膝蓋命中了他的肚子。被擊中太陽穴的人好似沒有生命的木樁,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高野通過他們形成的缺口衝出包圍圈。
“謔——”
先前傳出聲音的黑暗中,響起帶著欽佩的讚歎。
“什麽人?!”
人群中有一人喊道。
詭異而巨大的人影走出黑暗,來到燈光之下。
“路人一個。感覺這邊氣氛不太對,所以過來瞧瞧——”
語氣滿不在乎。
如小山一般的肉體闖入他們的視野。
來人正是九十九亂奘。
黑貓沙門坐在他的左肩上。一雙眸子沐浴著燈光與蒼藍的月光,反射出妖詭的綠色。
驚愕與緊張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
而高野柔韌的身軀已向他們發起進攻,宛若黑豹。
那簡直是單方麵的殺戮。
一眨眼的工夫,剩下的四個人就被盡數撂倒。
刀刃甚至都沒有擦到高野的西裝。
“呃!”
高野拍打雙手,用右腳鞋底碾壓其中一個正在呻吟的人的臉,然後抬腳,往那張臉上啐了一口。
“得救了。”
他走向亂奘,第一次展露笑顏。呼吸紋絲不亂。那眼神仿佛剛做完有趣遊戲的孩子。
那笑容無比動人,姑娘們見了定是毫無招架之力。
“我是不是多管閑事了?”亂奘打量著地上的人說道。
“怎麽會呢,多虧你搭話,我才有了機會,不然怕是已經掛彩了。”
他沒說“不然我就輸了”。言外之意——也許我會受點傷,但我的勝利是毋庸置疑的。
話裏透著強烈的自信,聽起來也不像是虛張聲勢與自吹自擂。
高野細細打量著亂奘,說:“不過話說回來,你的塊頭可真大啊!”
“這不怪我,我也不恨爹媽就是了。”
“大塊頭往往心眼小,但你好像是個例外。”高野用拳頭輕叩亂奘厚實的胸膛。
看來他是那種從來不發怵的性子。
“打擾了。”亂奘生硬地說道,隨後轉過身去。
高野連忙叫住他:“等等,我請你吃點什麽吧,不然我心裏過意不去。”
“不用了,其實我什麽都沒幹,隻是自說自話,跑出來露了個臉——”
亂奘回頭望去,隨即眯起眼睛。
“讓開!”
他用粗壯的手臂將高野甩到一邊。
銳利的金屬光芒擦過閃去一旁的高野的脖子,朝亂奘胸口戳來,卻停在了離胸口咫尺之遙的位置。
那是一把匕首。
而亂奘的右手牢牢地握住了匕首的刀把。
匕首是剛才被高野踩臉的男人扔的。
“混賬!”
高野衝了過去。
“啊!”
那人滿臉是血,匍匐著逃命。
高野對準他的臀部,一腳踹了上去。
那人慘叫不止,宛如即將被活活打死的豬,隨即翻著白眼,暈厥過去。看來是疼極了。他的肛門一定被嚴重撕裂了。
隻見他趴在地上,臀部漾出一攤紅黑色的汙漬。
“活該。”
高野罵了一句,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回亂奘身邊。
“你好厲害啊!”
高野的聲音裏透著真誠的欽佩之意,他的臉上掛著爽朗的笑。
“無論如何都得請你喝一杯。”
他抓住亂奘手中匕首的刀刃,將它輕輕抽出來,向後扔去。
亂奘的厚唇扯出苦笑。
好霸道的家夥。
亂奘並不喜歡這種類型的人,但他就是讓人討厭不起來。
從他全身散發出來的與生俱來的精氣——正是那份爽朗,讓亂奘產生了那樣的感覺。
“我叫高野丈二。叫我丈二就行。”
高野走在前頭,仿佛亂奘已經答應了與他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