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波迭起

鴻運三十三年一月一日,本是送歲末迎新年的好日子,但百姓卻因為命案頻發變得戰戰兢兢,殊不知殺人惡魔下一個目標瞄向誰。一片看不見言不出的灰色陰霾籠罩在似水城,城內冷清寂靜了許多。

黎斯在善流居裏,他時而瞧阿山兄妹變戲法,時而聽盲眼老者說起新故事《驟風起》。這故事講的是大世鼎立之初同蠻族在擴波河的驚世水戰,血戰到天地為之變色,草木為之動容。本故事裏的主人公是一名前朝遺子,他在無情戰爭裏經曆了各種磨難——親人被殺,戀人相棄,還要遭受同族人的冷漠嘲笑,最終磨難激發了他血液裏的戰意。

一段未罷,大街上突然傳來喧鬧聲。

一個麻衫老人摔倒在大街上,老人麵前是兩個縣衙捕快。老人悲切大呼:“我是個清白的人啊,一輩子都沒進過衙門,更別說下大牢!你們再想逼我入獄,我……我立馬撞死在這裏!”老人抱著一塊大石,作勢欲將腦袋往上麵撞。

“別,你可別做傻事。”年紀稍長的捕快忙阻攔,隨即唉聲歎氣地說,“老人家,我們也不想這麽做,隻是縣衙有令:但凡手藝者都要先押回大牢,待查清沒嫌疑後再放人。我們也是迫於無奈啊。”

“一派胡言!衙門怎麽可以隨便抓人?什麽手藝者,我就是個捏糖人的老頭而已,這也要進大牢,還有沒有天理啊!”不多會兒麻衫老人的兒孫都來了,一大家人抱頭痛哭,兩個捕快更無所適從了。

“這究竟想幹嗎!”變戲法的阿山一臉擔憂,“捏糖人都要吃牢飯,那我們變戲法的不更沒活路了?他們會不會也來抓我們啊,妹妹,這可怎麽辦好!”

“別急。”阿水安慰哥哥道,“昭昭天日,總有公道可講,不會任由他們胡作非為。”

黎斯亦有怒氣,正想找肖凝問清楚。大街上,一身捕裝挎刀的肖凝突然出現了。

捕快一般都是左腰挎刀,肖凝卻挎在右邊,看上去有些怪模怪樣,但這已成了他的習慣。肖凝打發走了要拿人的捕快,而後安慰麻衫老人離開,才轉來見黎斯。

善流居雅室。

“怎麽捕快滿大街隨便抓人?”黎斯問。

肖凝搖了搖腦袋道:“這都多虧了縣令公子。”

“孟凡川?”

“是啊,這孟凡川提出了歪論。說什麽能刻出微雕核桃的人,肯定是一位雙手靈巧的手藝者,所以他想將全城可疑的手藝者全部抓進大牢裏排查,就能找出凶手了。”肖凝說完,黎斯不知該怒還是該笑,隻得道:“真是胡鬧!”

“誰說不是?孟大人不知喝了什麽迷藥,竟也由著他兒子胡鬧。”肖凝道,“不過孟凡川生性木訥,這餿主意不會是他想出來的,應該是那個高淩。”

“我來時剛得到消息,高淩和孟凡川去緝拿同商雲有仇的黑虎寨山匪,褚大慶。”

雙行山黑虎寨,高淩冷厲徑直朝寨內走去,他一路撂倒了二十幾個山匪。孟凡川和捕快將無還手之力的山匪一一綁了。小嘍囉都震懾於高淩強烈的殺氣和目光,沒人敢上前,賊群為高淩讓開了一條路。

高淩走到一座大屋前,屋廊上掛著滿嘴獠牙的虎頭。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粗壯男人站在虎頭下,麵容凶狠道:“我就是褚大慶,就是你口出狂言要抓我進大牢?!”

“是。”

“嗯哼哼哼!小子,未免欺人太甚了,想抓我,先問過我手裏的刀吧!”褚大慶掄起百斤重的虎頭環刀削向高淩天靈蓋。眼見虎頭大刀就要劈碎狂妄少年的頭顱,褚大慶倏地眼前一花,一道快若流星的劍影穿過虎頭環刀,點中了自己肋部。

“好……好快的劍。”褚大慶望著麵無表情的高淩,認命地說,“多謝少俠手下留情,這趟大牢我走就是。”

高淩不費一兵一卒將逞凶十年的山匪頭目送進了大牢,孟秀一個勁豎大拇指讚許高淩。高淩從大牢出來後碰見了黎斯和肖凝。

“你們無憑無據地亂抓人,鬧得城中百姓人人惶恐不安。這簡直就是添亂!”肖凝嗬斥孟凡川和高淩道,孟秀跟上來臉色難看地講:“肖捕頭,凡川和高少俠拿人擒賊都是我準許的,你在指責我嗎?”

“屬下不敢。”肖凝低頭說。

“不,孟大人,他說的沒錯。”高淩突然開口道。孟秀詫異地望著高淩,高淩緩緩道:“凶手心計縝密又心狠手辣,他不會輕易地被我們擒獲。而抓手藝人、擒山賊的效果微乎其微,所以肖捕頭說的一點沒錯,我就是在添亂。”

“高少俠,你……”孟秀一頭霧水。

“但即便隻是添亂我也要做,我就是要讓幕後真凶知道,這場戲不是他的獨角戲。有人會死死盯著他,直到將他送入大牢。”高淩說罷轉身就走,走到黎斯身邊又停住,冷言說:“何況添亂總比躲在茶樓裏無所事事要強。”

孟秀跟著兒子和高淩走了。肖凝望著高淩遠去的背影,點頭說:“雖然知道他是在胡鬧,但他方才一番話倒也不全錯。”

黎斯讚同道:“是啊,這不是誰的獨角戲,高淩這樣做也許是想刺激我。他做得沒錯,一靜不如一動,一動不如消失。”

“消失?”

從那晚開始黎斯再沒有出過肖凝府,甚至連廂房門口都沒有走出來過。

似水縣衙。孟凡川找到高淩,高淩正掐著一根樹枝在比畫劍式。高淩道:“差不多了,將大牢裏抓來的手藝人全放了吧,然後再抓一批進去。”

“師兄,你抓人不審問關上兩天又都放了,這是為什麽啊?”孟凡川撓頭問。

“抓人是為了讓凶手認定縣衙已經自亂陣腳,好讓他放鬆警惕戒心。至於被抓的這些人,同案子無關,當然是關一關就要放了。”高淩揮出樹枝發出嘶嘶破空聲:“還有褚大慶,他也算是條漢子,把他也一同放了吧。”

“是,師兄。”

“黎斯那邊有什麽反應?”高淩隨口問。

“黎斯這兩三天把自己關在廂房裏足不出戶,像個大姑娘似的。很奇怪。”孟凡川道,高淩停止擺動樹枝,一抹笑意攏在嘴角輕說:“他不出門,凶手的核桃就送不出,那就不會再有人死。果然有些腦子,怪不得千蝶對他念念不忘……”

“師兄,你又想起嚴姑娘了。”

“哪有。”高淩笑笑,但不難看出是強裝歡笑。

——千蝶,我一定會證明我不比大世神捕差,到時候你就會明白我的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