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端王的心動

而周銘淵收到自己兒子寫的道歉信還有些驚訝,他手中捏著那封信挑了挑眉。

“他這是從哪學來的?”

住在一個府上,還需要寫信來交流。

不過……

周銘淵一想到自己和兒子之間不那麽契合的氛圍就頭疼,或許……寫信也是一種不錯的方法?他低頭看著那封信,想了想,他把信紙重新折疊好塞進信封裏,把這封信放到了一個抽屜裏。

“裏麵還有錯字……”

他揉了揉眉心。

好半晌突然笑了笑,搖了搖頭。

大抵是真的收到這件事的啟發,周梟還真喜歡給周銘淵寫信,而周銘淵總是能從中找出錯字,然後讓周梟寫大字。

周梟:“……”

明明他想要的結果不是這樣的啊啊!

周銘淵一如既往的把那些信封整理好疊在一起,放到抽屜裏鎖好,而每一張信後麵,都有周銘淵寥寥幾筆寫下的話。

這些話,周銘淵是不可能跟周梟說的。

在這個古代生活了二十年,周銘淵早就放不下麵子了。

“這是送給我的?”

蕭淺驚訝地看著周銘淵手中托著的手鐲。

手鐲是由天青色的玉打造而成的,上麵是黃金鑲嵌的花紋,中間是一顆小鈴鐺,還有一朵用芙蓉石雕刻的桃花。

“謝禮。”

“啊?不用不用……”

周銘淵不容置疑地將那個手鐲遞到蕭淺的手上:“不僅僅是謝謝你上次開導梟郎,還有你這麽久來一直對王府的付出。更何況……這本就是我有愧於你。”

不過這僅僅是個托詞,至於究竟是為什麽,大概隻有周銘淵自己知道。

“這也不是什麽昂貴之物,收下吧。”

蕭淺也不好再推脫:“好吧。”

周銘淵眉峰微動,語氣都變得活躍了:“我幫你戴上。”

蕭淺伸出左手,手腕上戴著上次買的紅繩。

周銘淵看著那根紅繩的目光微頓,繼續幫她把手鐲戴好,天青色的玉環襯得她的手腕像陶瓷般精致。

金色的小鈴鐺聲音不大,很清脆,在玉環上搖搖晃晃。

他輕咳一聲:“很好看。”

說完,他似是若無其事地問道:“那根紅繩……”

蕭淺沒看他,隻是低頭撥弄著那顆小鈴鐺,語氣歡快:“之前我去浮雲閣的時候看到了那根紅繩,覺得好看就買了。”

周銘淵眼中的笑意更甚,垂眸看著玩心大起的蕭淺,問道:“喜歡嗎?”

蕭淺抬頭,一雙眸子笑得彎彎的,像是秋日晴空一樣清澈透亮,那雙眼睛流光溢彩,顧盼生輝。

“喜歡!”

周銘淵呆呆地看著蕭淺,好半晌,他回過神來,臉上的笑意消失了,他神色竟然是罕見的有些慌亂。

“你不舒服嗎?”

他沒有任何遲疑:“我沒事。”

周銘淵站起來匆匆往外走去:“我想起來我還有很多事務沒處理……我先去扶雲殿了。”

蕭淺一臉莫名地看著周銘淵的背影。

她不僅感慨:“當王爺還真累啊……”

隻是她不知道,大步離開的周銘淵此刻正停在雲容院的門口遲遲未走。

周銘淵閉著眼睛,感受著自己異常劇烈的心跳,從剛剛見到玉娘的時候,他的心跳就開始加速了。而現在背對著玉娘,他白皙的耳朵通紅,就連衣領下的脖子都紅了。

他深呼吸片刻,終於緩過神。

他好像明白了什麽,伸手摸了摸滾燙的臉,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壓下心底的情愫,一言不發地往扶雲殿走去。

東方溯懶懶地坐在雲容院的那顆開的正盛的桃樹上,他看著周銘淵反常的模樣挑了挑眉。

他眯著眼看著周銘淵通紅的耳朵,目光一轉,就看到了邁著歡快步伐的蕭淺。

“金初!咱們來刻木牌掛在這顆桃樹上吧!”

蕭淺舉起一隻手揮了揮,抬著頭仰視著東方溯。

桃花花瓣飄落到她的珠釵上,那朱紅色的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發光,蕭淺把鬢角被吹亂的頭發別到耳後,期待地看著他。

“好不好?”

東方溯輕笑,翻身下了桃樹。

“你會木雕?”

蕭淺很誠實地搖了搖頭:“不會。”說完,她促狹地看著他:“不過……你肯定知道怎麽弄對不對?”

“好吧,看在你這麽求我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教教你吧。”

這幾天蕭淺上午都在折衝府鍛煉,因為鍛煉的強度並不大,所以除了最開始那幾天有點腰酸背痛以外,一切都很順利。

而現在到了下午,蕭淺就會把東西搬到玉清築跟周梟一起。

他寫他的功課,她記她的賬本。

寫累了蕭淺就開始搗鼓她的寶貝木牌。

不過讓蕭淺難過的是,篆刻這門技術根本就不適合她,因為這裏沒有機器,隻能手工篆刻。

她的力氣太小,每次拚了全部力氣也才挖出一小個凹槽。

“要不我幫你刻?”

東方溯提議。

蕭淺拒絕了。

蕭淺不信邪,非要自己親手雕刻自己這塊木牌,上麵是她用木炭筆寫的“欲買桂花同載酒”,是簡體字,還是瘦金體。

紅杏在一邊給蕭淺剝著荔枝。

最近,蕭淺愛上了荔枝紅茶和桃花酥。

令蕭淺不解的是周銘淵的態度。

這幾天好像周銘淵在故意躲著她似的,蕭淺仔細想了想,好像她也沒做什麽讓周銘淵不開心的事啊?

但是周銘淵又好像在故意湊到她身邊,隻要一沒事就跑到玉清築來,美曰其名是來看周梟做功課。

可是……

大哥你能別一直盯著我嗎?!

蕭淺每次忍不住抬頭看周銘淵的時候,周銘淵都會飛快地收回視線低頭看周梟寫字,這下輪到周梟緊張了。

蕭淺:“……”

五月初八,蕭淺出發去了皇城。

搖搖晃晃地馬車裏坐著蕭淺,周銘淵和周梟。

東方溯坐在車夫的位置負責駕駛,梓路和紅杏坐在兩側,其餘的侍衛騎著馬,後麵一個馬車裏裝著聖人的生辰禮物。

蕭淺此刻很緊張。

或許是離皇城越來越近了。

任務三的完成近在咫尺,但不知為何,她還是心緒難安。

“玉娘,你身體不舒服嗎?”

周銘淵垂眸看著她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

“阿娘?”

周梟聞言,擔憂的目光看過來。

蕭淺微微一愣,笑道:“我沒事。”

隻是那臉上的笑容怎麽看都很勉強。

周銘淵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搭在腿上的手指微動,看著蕭淺沉默不語的樣子,心中充滿了無奈和少許的酸澀。

“……你許是太累了。”

蕭淺打起精神來,把那些犯難拋開,笑著解釋:“隔了這麽些年,突然要見到聖人了,有些緊張罷了。”

周銘淵點點頭,從馬車的暗格裏取出一盤糕點。

“桃花酥。”

蕭淺詫異地看了一眼周銘淵。

周銘淵又拿起茶壺給她倒了一杯果茶,推到她麵前。

“荔枝紅茶。”

“……”

蕭淺看了看周銘淵,又看了看備在桌子上的食物,有些遲疑:“……這是給我準備的?”

“……嗯。”

周銘淵聲音很低。

蕭淺露出燦爛的笑容:“謝謝。”

周銘淵靜靜地看著蕭淺捏著一塊桃花酥,端起那杯荔枝紅茶,一言不發。

蕭淺正在跟周梟講著笑話,突然馬車猛地停下了,蕭淺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前倒去,她反應迅速地抓住了裏麵的木板。

周銘淵立馬扶住周梟。

“何事?”

周銘淵揚聲問道。

“郎君,是……燕王殿下。”

燕王?

蕭淺看了一眼周銘淵。

就是那個……刺殺周銘淵,還放了滿地線索,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他的燕王?

那個跟周銘淵水火不容的燕王?

蕭淺下意識挑開了窗簾,一眼便看到馬背上悠哉悠哉地周言芷,他騎著馬擋在東方溯前方,似是挑釁。

忽然,他目光一凝,陰冷的目光朝蕭淺看來。

蕭淺心下一震驚,又有種偷看別人被抓包的尷尬感,跟周言芷對視不到三秒,她下意識招了招手,尷尬地笑了笑,連忙放下簾子坐好。

她臉上一片平靜,內心卻是一千頭草泥馬從呼倫貝爾大草原奔過。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她尷尬得腳趾都要摳出三室一廳了。

周銘淵聞言,掀開車簾走了出去。

周言芷收回視線,臉上似笑非笑:“三兄,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周銘淵笑意盎然,隻是那笑意不達眼底:“四弟這是作何?”他看了一眼周言芷**的馬,“知道的認為是我倆兄弟在嬉戲玩鬧,不知道以為四弟目無尊長呢。”

周言芷冷哼一聲,扭頭跑了。

周銘淵臉色冷了下來,目光沉沉地看著周言芷的背影。

除了燕王周言芷,蕭淺他們還遇到了晉王周無夜。

說起這個周無夜,也算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是當初和親而來的餘歡公主之子。

餘歡公主是當時西湟的第一美人,身姿窈窕,一雙桃花眼輕眨,似是含情脈脈,一眼能把人心融化掉。

而作為她唯一的兒子,周無夜自然是繼承了母親優秀的基因,也是一雙多情的桃花眼。

俊美無儔的周無夜,自然成為了皇城眾多貴女們的夢中情郎。

可惜周無夜在十三歲那年為救聖人,身中劇毒,一雙腿竟是直接廢掉了,此後的周無夜,隻能日日與輪椅為伴。

皇城的貴女得知這個消息,一時難以接受,有的傷心欲絕,有的甚至想要輕生,當時在皇城鬧得沸沸揚揚,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隨後周無夜便淡入了人們的視線。

眾貴女也不再沉迷於周無夜的盛世美顏,轉而竟是像黑粉一樣開始詆毀他,欺辱他。

空有一副美貌,而身體殘疾。

想到這裏,蕭淺忍不住歎一口氣。

真是天妒英才。

而此刻。

那隻在傳聞中聽過的人,正坐在蕭淺麵前……

吃飯。

見蕭淺一眨不眨地盯周無夜,周銘淵抓著筷子的手越發地緊,他壓下心底的疑惑。

他的心尖都在顫抖。

他快速地用公筷夾了蕭淺喜歡的菜到她的碗裏。

“吃、飯。”

蕭淺回過神,小口吃著飯。

很快她就發現,周銘淵跟周無夜之間不同尋常的氣場,怎麽說呢……爭鋒相對中帶著一種意外的和諧。

但蕭淺覺得周銘淵怎麽都不會跟周無夜和平共處。

晚上幾人在驛站休息。

蕭淺坐在窗邊,她推開窗,雙手托著下巴,歪著腦袋看著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古代的空氣質量很好,夜晚格外的黑,但星月格外的亮,照著驛站外麵的灌木叢,月光透過被晚風吹得婆娑作響的竹林,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周銘淵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她。

皎潔的月光灑在她的臉上,顯得她整個人更加溫柔。

隻是……沐浴在月光中的蕭淺,宛若天上下凡的仙女那邊,周銘淵指的不是容貌,是蕭淺周身的氣質,淡淡的,像一幅潑墨畫,讓周銘淵心驚的是,為什麽……玉娘仿佛下一秒便要消失了一般?

踏著月色而來,乘著晚風歸去。

周銘淵踱步過去。

蕭淺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疑惑地歪了歪頭:“你也要一起賞月嗎?”

周銘淵站在她身側,垂眸看著她。

“……你覺得晉王如何?”

蕭淺隻覺得奇怪。

她一向不喜歡在背後評價他人,但周銘淵既然問了,那她也就回答了。

“不知全貌,不予評價。”

周銘淵望著遠處的竹林,心中思索著她這兩句話。

今天遇到周無夜,是在周銘淵的意料之外的,以前他想著帶上官瑾姝來見他們,是為了確定上官瑾姝到底是不是跟他同類,可如今周無夜來了,周銘淵心裏卻開始沒底。

他怕事實與他所想截然相反。

他不太想知道真相了,他現在巴不得離周無夜越遠越好,這樣上官瑾姝就不會被周無夜影響了。

所以……她會不會也同那些皇城貴女……那般癡迷於周無夜?

對,就是癡迷。

一種幾乎是魔怔了一般的癡迷。

周銘淵有些無力。

蕭淺抿著嘴,覺得他的樣子有些奇怪,帶著試探,仰著腦袋看著他,“……怎麽了嗎?”

周銘淵沉默片刻,他搖搖頭,什麽也沒說。

次日早晨,周銘淵和周無夜就分別了。

周銘淵這次走得似乎格外的著急,周無夜推著輪椅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他的視線突然落到周銘淵旁邊的蕭淺身上。

這便是……寧娘子說的上官四娘子?

他片刻後收回視線。

“郎君,我們……”

周無夜麵無表情地看著遠方:“按照原路線走。”

“是。”

而蕭淺這邊,似乎不太好。

路上他們竟然遇到了土匪攔截!

蕭淺不確定是不是土匪,隻是從車窗處看到了那群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身上穿的皆是一襲布衣,用麻布包著頭發,手中拿著大刀,還有人腰間別著一個酒囊。

蕭淺隻看了一眼,便放下了窗簾。

“……是山匪嗎?”

她看著正在閉目養神的周銘淵以及旁邊咬著糕點的周梟。

周銘淵聞言,睜開眼睛,“不知。”

“……我們乃是端王府的人,速速讓開。”

外麵那山匪頭子不知說了什麽,外麵形勢突然變得緊張起來,馬上就傳來了兵器交接的聲音。

“郎君,不是山匪。”

東方溯的聲音從窗外傳了過來。

周銘淵眸子微眯,神色有些陰鷙,目光深沉地盯著馬車的門簾,他不知想到什麽,冷笑一下,放在膝蓋上的手握緊了。

蕭淺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

外麵傳來冷兵器交相敲打的聲音,有些刺耳,漸漸的多了一些血腥味。

她有些緊張和害怕,忍不住弓下身子,雙手捏緊放在腿上,似乎隻要把自己縮成一團,就能避免危險。

下一秒,一雙手似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蕭淺抬頭,就看到了周銘淵漆黑深邃的眸子。

他道:“別怕。”

蕭淺的手有些顫抖,是忍不住的顫抖,她骨子裏都在戰栗,她心中甚至發出了尖叫,強忍著害怕,麵上不露神色,身在和平年代的她,根本沒有經曆過這些。

她的喉嚨有些幹澀和疼痛,咽了咽口水,看著周銘淵說不出話來。

周梟也蜷縮在父親身邊,小手緊緊抓著周銘淵的袖子。

突然,馬車一陣搖晃,蕭淺不受控製地往前倒去,她眼疾手快地扶住馬車內的桌子。

一旁的周銘淵收回正想扶住她的手,抱緊了周梟。

打鬥的時間對蕭淺來說格外的漫長,一分一秒仿佛都在心上跳躍。不知道過了多久,東方溯清晰的聲音在車外響起。

“郎君,娘子。歹人已被清理完畢。”

蕭淺不敢想象外麵是一副什麽樣的場景。

或許是浮屍遍野,血流成河。

她更不敢想象東方溯一個人在外麵到底經曆了什麽。

或者說,他們不在的這兩年裏,東方溯都是在怎樣水深火熱中度過的,過的就是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嗎?

——我這不是為了保命嘛。

明明隻是當初開著玩笑說的話,現在蕭淺卻覺得充滿了心酸和無奈。

“你與梟郎在馬車上稍等片刻。”

周銘淵下了馬車。

果然馬車外一片狼藉,地上滿是屍體,或者山匪的,或者侍衛的,上麵還帶著餘熱,馬車裏還好,外麵滿是濃濃的血腥味。

一灘灘血水,旁邊是殘肢斷臂,還有眼球掉落在旁邊。

東方溯暗紅色的長衫上,臉上都沾著山匪和戰友血跡,右手一時不慎被劃了一刀,正往下滴著血,他皺了皺眉。

周銘淵盯著那些屍體,“處理一下,加快腳程,繼續前行。”

“是。”

過了好一陣子,蕭淺還是心有餘悸。

一路上沉默了不少,有一點風吹草動就緊張得不行,不停地掀開窗簾看外麵。

突然——

無數支箭破雲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周銘淵瞳孔微微收縮,敏銳的察覺到那支箭的射來,一把將蕭淺拉開。

“啊!”

蕭淺趴在座位上,那支箭直接射進馬車,直直的插在地板上。

“……”

若不是周銘淵剛剛拉開她,說不定這支箭,射中的就是她的腦袋!

車外東方溯不敢有一絲懈怠,抽出彎刀斬去飛躍而來的箭。

“……郎君?”

箭雨疾如旋踵,無數支利箭交錯而下!

“……下馬車!”

周銘淵直接抱起周梟,蕭淺緊跟隨後,不敢有一絲停頓和猶豫。

周梟已經交給了東方溯,他緊緊地攥著她的手腕,突然,周銘淵敏銳地察覺到一旁飛旋而來的長箭,攥著蕭淺猛地往後倒去。

長箭劃破了周銘淵的臉頰!

一道輕微的血痕出現在他的臉上,箭直直插在木板上。

這時,一支長箭射中了馬兒,馬發出一聲嘶啞的慘叫聲,似乎感受到危險,它抬起前腳,瘋狂地往前跑去。

蕭淺雙眸驚恐,剛才的拉扯讓她雙腳一軟,跌坐在馬車內,左手摩擦著木板,有些細小的木屑刺入手掌。

馬車劇烈的搖晃著。

蕭淺一時不察,腦袋直直地撞到桌子邊沿上。

……她覺得她都要被撞出腦震**了。

周銘淵掙紮地想站起來,下一秒,他感覺自己越來越無力。

“……箭,箭上有毒……”

他的聲音很沙啞。

他無力地平躺在木板上,眼睛可以動。

蕭淺掙紮地跪坐起來,腦中閃過無數個畫麵和結局,她在搖晃的馬車中爬到周銘淵旁邊。

“……周,周銘淵,你有刀嗎?”

蕭淺喘息著,頭上的簪子已經掉了,青絲有點遮住她的視線,她把頭發扒拉到耳後,低頭看著他。

“別在腰間的……”

突然,馬車又是向上顛簸,像是過山車一樣。

蕭淺不敢耽擱,緊緊地抱著馬車內的欄杆,在周銘淵腰問摸出一把鋒利的小刀。

“好……馬車車闡在哪?”

車闡,馬車刹車的工具。

周銘淵眼睛看向車轅的地方,不過他伸手拉住蕭淺的衣袖,他知道蕭淺想做什麽,“……速度太快,你……你拉不住車闡……

他強忍著無力感和眩暈感掙紮著想要坐起來,誰知馬車打一個轉,周銘淵的頭磕在木板上。

疼痛感,和眩暈感交織一片。

周銘淵眼前已經模糊不清了。

蕭淺趴在馬車前的座位上,伸手抓住緊繃著的馬繩,她喘息著,拿起那把鋒利的小刀割斷其中一根。

馬車開始劇烈地往右邊轉去。

蕭淺不敢有一絲遲疑。

再往前走,就是下坡,屆時她跟周銘淵隻有死路一條!

她心裏不斷的預演著下麵的操作:割斷另一根馬繩,立刻就把車闡拉開,

這中間的操作,不能有一絲閃失!!

在另一根馬繩斷掉的瞬間,馬車不再隨著馬兒移動,而是直直往前撞去。

速度雖然慢了不少,但是一旦撞上樹幹,那隻有一個結果:

車毀人亡。

蕭淺雙手攥著那個車闡,狠狠往後拉。

雙手扣著那個車闡,上麵的木屑死死地紮進她的掌心,一陣陣刺痛,讓蕭淺的眼眶漸漸紅了,眼前一片模糊。

她咬著牙,快速地眨眼,淚珠擠出眼眶,世界清晰不少,她鼓起勇氣,拚命地扯著那個車闡。

她第一次見到這個玩意,根本找不到技巧,隻能憑著一股蠻勁和意誌。

就在蕭淺覺得自己指甲都要斷掉的時候,車闡一鬆。

蕭淺又哭又笑。

……成功了!

她的雙手火辣辣的疼。

馬車開始迅速的減速,不小心磕到一塊石頭,馬車往左邊倒去。

蕭淺此刻已經不能想這麽多了。

她顫抖著手,跟著馬車一起往左邊倒去。

模糊的雙眼中,她看到了馬車中木板倒下,她下意識閉上眼,鼻翼間都是灰塵的味道。

下一秒,她落入了一個溫柔的懷抱。

那個人死死地抱著她,壓在她身上,防止她被那些倒塌的木塊傷到。

雙手抱著她的頭,小心她磕到。

這是周銘淵第一次抱蕭淺。

——第一卷《武陵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