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再遇寧白錦
蕭淺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醒過來。
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東方溯。
東方溯坐在床邊，右手手臂上纏繞著繃帶，察覺到蕭淺的視線，他望了過去，“你醒了？”
蕭淺剛想撐起身子坐起來。
“嘶——”
她低頭看著自己被繃帶纏繞著的雙手，掌心還有些刺痛。
東方溯從桌子上端起一碗溫熱的水，慢慢給蕭淺喂下，隨即他又端起一碗湯藥，“你是想自己一口悶了，還是我一勺一勺喂你？”
蕭淺看了一下那碗黑乎乎的藥，舔了舔有些濕潤的唇。
“我可以不喝……”
蕭淺的“嗎”還沒說完，就看到東方溯目光幽幽地盯著她，東方溯歪著頭，左手抬了抬那碗藥，輕挑眉峰，她咽了口水，立馬就慫了。
“我還是一口悶吧。”
蕭淺雙手捧著那碗藥，東方溯幫她半拿著。
蕭淺一張小臉扭曲著皺成包子，眉頭皺得緊緊的，一喝完，馬上把碗推開，不願再看見一眼。
東方溯笑著用勺子舀了一顆蜜餞。
蕭淺其實不喜歡吃這裏的蜜餞，因為實在是太甜了，但是這個甜膩的蜜餞混合著殘留在她嘴裏苦澀的藥味，簡直一言難盡。
“周銘淵他們呢？”
“他身體裏的毒差不多已經解了，紅杏他們也隻是受了點輕傷。”
蕭淺鼓動著腮幫子，指了指他的右手手臂：“你的手怎麽了？”
東方溯低頭隨意地看了一眼自己還纏著繃帶的胳膊：“小傷而已，已經快好了。”
蕭淺靠著枕頭，看著眼前生氣十足的東方溯，她突然沉默了，昏迷前的記憶開始變得異常清晰，麵臨死亡的那種窒息和恐懼，她現在還能感受到。
“你怎麽在這裏？紅杏呢？”
她沒有綰發，一頭青絲散亂的搭在肩上。
東方溯伸出左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他柔聲道：“她去熬粥了。我覺得你醒來第一時間看到我會比較安心。”
蕭淺聽著東方溯的聲音，鼻子一酸，又想哭了，她吸了吸鼻子，低垂著眸子，腦袋別到一邊去。
“你餓了吧？我去叫紅杏。”
說著他走了出去。
不多時，紅杏就急急忙忙地跑進來，看到蕭淺安然的半倚著枕頭，眼眶一瞬間紅了，她連手中端著的粥都沒放下。
“娘子……”
蕭淺臉色還很蒼白，她笑了笑：“好啦，我這不是沒事嘛。”
紅杏吐了吐氣，壓下心底的酸澀，臉上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端著那碗瘦肉粥一口一口喂著蕭淺。
“我們這是在……”
“我們已經到皇城了。娘子你都不知道，你昏迷了一整天，嚇死紅杏了……”
喝下一碗粥，蕭淺氣色好了不少，她無奈地笑著，伸出左手碰了碰紅杏的臉。
後麵周梟也來了。
他個子比較小，隻能扒拉著床，擔憂的目光落在蕭淺的手上，他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戳了戳那個繃帶。
“阿娘……疼嗎？”
“不疼，就是破了點皮。”
“你阿娘剛醒，還要好好休息。”
蕭淺抬頭望去，就看到了周銘淵。
周銘淵站在門口，臉色看起來還不錯，至少比蕭淺的紅潤太多，隻是他右頰上有著一道淺淺的傷疤，現在已經長出粉嫩的新肉。
“淮郎。”
蕭淺舉起自己的右手揮了揮。
周銘淵頷首。
“玉娘。”
—
隔了幾天，蕭淺的手心開始不那麽痛了。
周銘淵坐在她麵前，攤開左手，眼神示意。
蕭淺抱著自己的爪子：“我覺得它已經可以自己好了……”
周銘淵可不會慣著她，他盯著蕭淺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玉娘，今日不論你說什麽，都必須上藥。”
蕭淺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她把自己的掌心伸給他看：“你看，它都已經快要結痂了，沒事的沒事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周銘淵二話不說，直接捏住她的手腕：“別動。”
蕭淺呼吸一滯，眼睛瞪得圓圓的，她一眨不眨的看著周銘淵的動作，生怕落下一點，等到那沾著藥粉的帕子要挨上她的寶貝爪子的時候，她擰巴著小臉，咬牙切齒地虛著眼睛盯著他。
周銘淵：“……”
周銘淵低下頭，蕭淺馬上閉上眼睛，他的動作很迅速卻帶著他獨有的溫柔，他小心著盡量不弄疼她。
“好了。”
蕭淺覺得好像沒什麽感覺就結束，大概是因為傷口已經幹了，所以上藥沒有之前疼。
“不疼吧？”
蕭淺嘿嘿一笑：“不疼。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門手藝。”
周銘淵把藥瓶放好。
“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
“變癢了說明你的手快好了。”
蕭淺現在雙手的繃帶已經被拆開了，她湊近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上麵有很多細小的傷口，現在已經開始結痂了。
“所以是你給我包紮的？”
東方溯挑挑眉：“不然呢？”
蕭淺：“看來你的專業技術不怎麽樣嘛……”
東方溯：“……看來我覺得你的手可以繼續多纏兩天。”
蕭淺：“……我錯了。”
手心傳來一陣陣酥麻的癢意，蕭淺忍不住低頭輕輕撓著傷口附近的地方安慰自己。
東方溯看著蕭淺的動作，提醒道：“你可不要把傷口抓破了，小心感染。”
“放心吧。”
蕭淺忍著癢意，雙手合十，暖暖的氣息消減了一部分癢意，或者雙手攤開，小心地對著掌心吹氣。
過了好些天，蕭淺的手終於脫痂了。
“咱們出去玩怎麽樣？”
他們現在住在皇城東街的端王府，這裏雖然跟南落的端王府布局什麽的都差不多，但是蕭淺還是住著不太習慣。
主要是雲容院的變化太大了。
蕭淺看著沒什麽花草的院子愁眉苦臉。
“娘子，今日浮雲閣推出了新飾品呢。”
“那咱們也去湊個熱鬧！”
女孩子在一起，聊得無非是首飾包包衣服化妝品……以及八卦，蕭淺到了浮雲閣才發現，這裏的浮雲閣比南落的大了不止一倍！
高高的樓宇，屋簷下的風鈴叮鈴作響。
蕭淺走了進去，裏麵人聲鼎沸，娘子們三兩結伴，歡聲笑語，認真地挑選著自己心儀的飾品。
她低聲跟東方溯說話，在那些架子中間穿梭，靜靜地欣賞著那些藝術品，突然她目光落到一支步搖上，她剛想拿起那支步搖仔細端詳，另一隻手先她一步拿起。
她微微一愣，抬眸望去。
是一個身著緋色的小姑娘。
那個小姑娘身邊還跟著一群丫鬟小廝，她衣著華麗，頭戴著精美的珠釵，看著尊貴極了。
蕭淺一眼就覺得這個姑娘應該是個她不能惹的人，那個小姑娘察覺到蕭淺的目光，她歪了歪頭：“你想要這隻步搖？”
“我隻是隨意看看，這步搖優雅精致，很適合你。”
蕭淺笑著搖搖頭。
小姑娘聞言，臉上露出了不加掩飾的驕傲和笑容，她特意打量了一下蕭淺：“看不出來你還挺有眼光的嘛。銀鈴！走，結賬去。”
蕭淺好笑地看著那個小姑娘離開的背影，搖了搖頭。
“那是順德公主周染芊。”
東方溯跟在蕭淺身後。
蕭淺點點頭，突然在一個轉角，蕭淺撞上了一個穿著竹青色襦裙的娘子，她下意識後退一步穩住身形，下一秒，身體快過腦子。
“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的。”
蕭淺抬頭，看到了那個娘子的麵容。
“你……你是……”
蕭淺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小姑娘。
一雙多情的桃花眸，又長又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般，淡粉的唇瓣抿著，膚如凝脂，領如蝤蠐，三千青絲被綰成了一個飛天髻，頭上沒有過多的發飾，隻是幾隻精巧的花型珠釵，細細的發帶垂在肩頭。
竟然是那個核心NPC寧白錦！
隻見小美女微微挑眉，一雙桃花眼微眯，湊到蕭淺麵前，把一根手指豎起放在嘴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蕭淺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點了點頭。
少女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東方溯。
蕭淺笑得很燦爛：“沒想到竟然可以在這裏再次遇到你！我叫上官瑾姝，很高興認識你。”
少女微微一愣，隨即回答道：“我叫寧白錦……很高興認識你。”
她自然知道眼前這個人是誰的，上次在南落一別，她立刻就讓人去調查了這個救命恩人，隻是沒想到——
這小娘子竟然是端王妃。
要知道，端王跟她的關係並不算融洽。
“寧白錦？原來是寧娘子。”蕭淺佯裝驚訝，看了看寧白錦麵前擺著的發帶：“你也是來買發帶的嗎？”
寧白錦一眨不眨地盯著蕭淺，突然她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興奮地拉著蕭淺往旁邊走去。
“我覺得有個發鈿很適合你。”
蕭淺跟著寧白錦來到了一個櫃台前。
寧白錦踮起腳尖從上麵取下一個盒子，裏麵裝著一支精美的發鈿，石榴紅的寶石鑲嵌在其中閃閃發光，旁邊是用金絲繞成的優美花紋。
她取出那個發鈿拿在手中。
寧白錦還未說話，就被一聲尖銳的聲音打斷了。
“白熙然？！你怎麽在這裏！”
這聲音聽著有些熟悉，蕭淺下意識望了過去，是剛剛那個小姑娘，也就是東方溯口中的順德公主，周染芊。
不過此刻的周染芊宛若變了一個人，雙眸瞪著寧白錦，聲音尖銳，怒火甚至要從胸口噴出一般。
蕭淺甚至有點懷疑她是不是喊破音了。
寧白錦像是沒聽見一樣，她攤開手掌，把那支發鈿拿給蕭淺看。
周染芊大步走了過來，直直地盯著寧白錦：“白熙然！本公主跟你說話呢！你聽不見嗎？你的禮儀呢？果然是從鄉野來的粗人！”
寧白錦這才有了反應，她懶懶地瞥了一眼周染芊。
“第一，我不叫白熙然，我叫寧白錦。第二，你都說了我是從鄉野來的粗人了，不行禮有什麽不對的嗎？”
周染芊氣急，怒視著寧白錦遲遲說不出話來。
“你——！”
“銀鈴！給我掌嘴！”
這話一出，不僅是寧白錦蹙了眉，就連一邊的蕭淺都皺起了眉頭。
這一言不合就打人的習慣，都是從哪學的？
銀鈴一步上前，舉起右手就要打上去，寧白錦旁邊的丫鬟直接上前一步抓住銀鈴的手腕，她是習武之人，輕輕一用力，銀鈴就疼得皺眉。
“你！你還不快放手！”
寧白錦臉上帶著笑意，但笑意不達眼底，她的視線落在周染芊身上：“順德公主是嗎？我記住你了。”
她的眼底帶著寒意，周染芊似乎被嚇著了，但是不知道是什麽力量支撐著她，她看到了寧白錦手中的發鈿，強忍著恐懼轉移了話題。
“你……你……”
周染芊的神色冷了下來：“現在浮雲閣都是什麽人都可以進來的嗎？”
寧白錦掀了掀眼皮：“你大可以找這裏的掌櫃把我請出去。”
周染芊身側的手緊緊握在一起，胸口因憤怒而微微顫抖，她突然道：“這發鈿端容華貴，怕是不適合白娘子吧？不如讓給旁邊這位娘子吧。”
說著，她視線望向了蕭淺。
“怎麽是你？”
周染芊愣住了，“你怎麽跟她在一起？”
她的眼中帶著不加修飾的震驚，仿佛跟寧白錦走在一起是什麽難以置信的事。
寧白錦忽然意識到蕭淺跟周染芊好像認識，眼底閃過什麽，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這發鈿正好是要送給上官娘子的。”
“……”
說著，寧白錦直直往前台走去。
周染芊盯著蕭淺許久，終於道：“你……你是剛剛回皇城的小娘子？”
蕭淺點點頭。
周染芊聞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怎麽能跟白熙然這樣的人走在一起？”
蕭淺：“……？”
蕭淺覺得她可能有點不能理解周染芊的腦回路。
“寧娘子怎麽了？”
周染芊撇撇嘴：“不過就是個鄉下來的娘子，琴棋書畫都不曾習過，規矩也不曾習過，大字不識一個，如今還霸占著我二兄的……”
“聽聞公主學過禮儀，在背後議論其他娘子，這就是公主的禮儀？”
寧白錦微涼的聲音從周染芊身後響起。
周染芊臉色一僵，似是臉上有些掛不住，她惡狠狠地扭過頭看著笑意盈盈的寧白錦，好半晌她冷哼一下。
“銀鈴，咱們走！”
說著她回頭看了蕭淺一眼，隨即頭也不回的走了。
“喏，送你的。”
蕭淺看著寧白錦遞過來的盒子，“啊”了一聲：“不行不行……”
“上次你救了我，我還未曾感謝你呢。這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況且她說得對，這發鈿還是適合你。”
寧白錦笑著露出了小虎牙。
蕭淺捧著那個盒子：“……那我請你用膳，如何？”
寧白錦笑彎了眼睛，正想答應，旁邊的桂枝拉了拉她的衣袖，寧白錦神色微斂，眸中的喜悅散去。
“寧娘子若是有要事，那下次我再請客吧。”
“好呀，”寧白錦往浮雲閣外走去，衝她笑眯眯地招手，“那就期待我們下次見麵咯？”
說完，寧白錦就帶著桂枝離開了。
“她不是什麽普通人，還是不要深交的好。”
東方溯淡淡道。
他一直觀察著寧白錦的神色，但卻什麽也看不出。
蕭淺驚訝地看著他：“啊？核心NPC當然不普通了。更何況，我還遇到過什麽普通人嗎？”
東方溯：“？”
他笑著指了指自己：“我難道不是什麽普通人？”
他算什麽普通人啊？
蕭淺才不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