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屍體
車子停在了市公安局的正門口，而本次案件受害者的屍體正停放在位於市公安局地下室的法醫實驗室中。
羅涵先下了車，但並沒有想之前一樣急著進入警局一探究竟，反而等我下車之後，略帶幽怨地瞧著我，看得我有點不知所措。
突然他的神情發生了明顯的變化，我看著他，能明顯感覺到，之前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釋然，還帶著一些自嘲的意味在裏麵。
正當我想要開口說話之際，他先我一步歎了口氣，笑了笑。
“我必須重新整理一下我自己的思路，這個案件看似簡單，實則暗藏玄機，這無疑讓我走了好幾次彎路。”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剛剛接到顏警官的電話，經過排查，將本案的重大嫌疑人暫定為315宿舍學生尹天，哦，也就是之前小朱警官所說的那個和死者關係很好的男生，有目擊者聲稱曾經在案發前一天晚上見過嫌疑人與死者進行過激烈的吵架。”他說著點了一支煙放在嘴邊，狠狠地吸了一口。
“這不是好事兒嗎？已經能夠縮小犯罪嫌疑人的範圍了。”
“原本是好事，但令我在意的一件事是，按照正常程序是不應該這麽潦草地確定目標嫌疑人的，除非是得到了讓老顏他們覺得很重要的線索。”羅涵的眼神逐漸犀利了起來。
“您沒有在電話裏問清楚嗎？”我的心也突然沉了沉，這一切仿佛是劇本一般，警察也不可能辦案這麽潦草，像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
“老顏在電話裏語氣很急促，應該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這件事不用著急，我們先辦好眼前的這件事再說。”羅涵轉身看了看身後市公安局巨大的建築，繼續說道：“原本我打算來檢驗屍體生前吸入氣體中是否含有導致暈厥的有毒氣體，但現在不用了，試想誰會做在迷暈死者之後二次下毒這種蠢事。”
我聞言點點頭，也隨著羅涵的目光看去：“看來如今的首要任務是檢驗我們之前有關蛇毒的猜想。”
羅涵露出了讚賞的神色，隨即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看來我的確沒看錯你，你很適合這份工作，我們走吧。”
我嘿嘿一笑，裝作一副那肯定了的樣子，跟著羅涵一起走進了市公安局內。
市局法醫實驗室位於市公安局的地下一層，是s市及周邊各市中硬件條件和法醫資源最優越的法醫學實驗室，許多大大小小案件的偵破都在它的幫助之下完成。
而由於本次案件牽扯到本市大學的在讀學生，對市容市貌影響頗深，市裏的領導極其重視，勒令市局限七日之內破獲此案。所以第一時間，市局的法醫實驗室便在本案中投入並使用。
羅涵很明顯是市局的常客，很多警察在路過他時總會露出一副尊重的模樣向他打招呼，於是我們也就沒有受到什麽阻攔便很快來到了位於地下室的法醫實驗室門前。
羅涵輕車熟路的將門推開，打開實驗室的燈，隨後領著我穿過一個個擺滿儀器的長桌一直走到實驗室深處，那裏正有一個小門黑洞洞的，陰森地盯著我們。
羅涵推開那道門，一隻手伸進門裏，摸索了一陣，隨著“叮”的一聲脆響，門內的東西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房間不大，但放眼看去隻有靠左手邊的牆有一個巨大的停屍櫃，房間的正中間停放著一個停屍台，停屍台上正放著一具裹著半開屍袋的屍體，屍體的雙腿還**在外麵，毫無血色，呈現出一種極其沒有生氣的顏色，左腳的小拇指上正掛著一張卡片，想來應該登記著死者的個人信息。整個場景在刺眼的白熾燈光照耀下顯得慘白可怖。
羅涵指了指停屍台上的屍體：“這就是周輝。”接著他又指了指外麵擺放儀器的大廳，示意我在這裏等他，他要去外麵拿些東西進來，我點了點頭。
大概有兩三分鍾，羅涵從門外拿來一個無菌袋，戴好手套，從袋子裏拿出針筒，隨後他將屍袋拉開，一股濃烈的腥臭味撲麵而來，熏得我一陣幹嘔，羅涵卻好似並沒有受到影響，但眉頭肉眼可見地緊鎖起來。
他伸手摸了摸屍體的肩膀和脖子部分，又湊近屍體仔細觀察，隨後提起鼻子狠狠地嗅了嗅。
突然，他愣了下神，隨即連忙招呼我搭把手，我們倆一起將屍體翻轉過來，讓其趴在停屍台上。
接著他用雙手自上而下不斷按壓著屍體軀幹部分的兩側，直到按壓到左側大腿外側時才停了下來，於此同時，一抹自信的笑容從他的臉上浮現。
“果然不出所料，此人正是因蛇毒致死。”
我當時也正在捏著鼻子盯著屍體看，但以我的眼力卻並不能單憑看就能判斷出來什麽，聽到羅涵此言一出立馬將驚愕的目光投向正略帶玩味地看著我的羅涵。
“何出此言呀，羅涵學長。”我急忙開口問道。
他輕輕按了按自己手指最終停留在屍體上的部位，開口道：“這裏，你戴上手套摸一摸。”
我順從著他所說的戴上了手術手套，輕輕按壓了一下羅涵所指的地方，初碰時沒有什麽奇怪的感覺，隻有手套自帶冰冰滑滑的觸感反饋了回來。
但隨著我力道的增加，不對勁的感覺逐漸清晰起來，入手處好像比周邊的其他皮膚更硬一些，力氣越大，感受越明顯。而且周邊的皮膚也呈現出一種不同尋常的軟乎，不，應該說是超越了屍體正常腐爛過程中的浮腫，屍體的整個大腿部分就好像是一塊海綿中嵌進了一塊石頭一樣。
我露出了一副很疑惑的表情看著羅涵，後者輕笑一聲。
“屍體整體呈現出黑褐色，雖然不太明顯，但是跟正常死亡一兩天的屍體還是稍有差別，仔細觀察，屍體的僵硬已經逐步緩解了，屍體總體的浮腫狀態也超乎尋常，而且屍斑也很明顯，這是典型中毒身亡的表現。”
他停頓了一下，指了指剛剛強調的大腿外側那塊不尋常的腫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