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筆錄

“這個腫塊不出所料就是被毒蛇咬過的傷口,死者體毛過多,具體傷口應該要等剃毛之後才能被發現。”

我吞了吞口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繼續說道。

“你還記得剛打開裹屍袋時那股奇怪的腥臭味嗎?”

“記得。”

“正常即使中毒身亡的屍體也絕不會出現那種氣味,隻有動物的生物毒素外加牙齒上的細菌加快屍體腐爛,才能出現那樣的腥臭味。”

他說著拿起身旁擺放著的針管器皿,迅速在屍體上提取了一部分血液,再將樣本滴在準備好的培養皿裏,隨後他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他出去。

“這樣一來,應該隻差這一步了。”

我自言自語的捂著嘴迫不及待地跟著羅涵走出停屍間,我們倆在屍體旁邊不過也就停留了十來分鍾的光景,並沒有讓我習慣那種腐臭味,實驗室裏化學物品的味道在此刻對於我來說如同救贖一般,讓我的呼吸逐漸穩定了下來。

“身中蛇毒而亡的死者一般在毒發身亡之前蛇毒分子會隨著血液循環傳遍全身,這讓死者在死後一段時間內體內的血液中或多或少有著蛇毒殘留。”羅涵一邊將培養皿放在顯微鏡旁邊,一邊從身後的冷藏櫃中翻找出幾個試管,放在旁邊的架子上。

“蛇毒進入人體後,可以作為一種抗原,如果將死者體內提取的血液樣本和與之相對應的蛇毒抗體相結合,就能確定其是否死於蛇毒了。”羅涵眼裏透露著興奮。

“我們沒辦法確定死者死於哪種蛇毒之下,要怎麽進行毒物檢測呀?”我盯著羅涵的行動,有些疑惑的潑冷水道。

“我們國家的毒蛇種類本就不多,排除那些平時很難見到的,剩下的就更不多了,考慮到死者是學生,死亡時間是學校宵禁的夜晚,其中有社會人員參與的可能性不大,而學校人員能夠接觸到的種類更是有限。”羅涵一邊說著一邊將其中一個試管中的透明**滴入培養皿中。

我靠在一旁的座椅上,盯著羅涵在實驗台那裏搗鼓過來搗鼓過去,突然一陣倦意襲來,便睡了過去。

我記得我們當時進入市局的時候已經是臨近下午的光景了,市局地下室的法醫實驗室也沒有窗戶,無法判斷天色如何,隻覺得過了很久,我才幽幽轉醒。

剛睜開眼睛,就看到羅涵正臉色鐵青地盯著實驗台,我順著目光看去,實驗台上正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七八個培養皿,培養皿裏的**無一例外都是清一色的透明,並沒有絲毫的化學反應出現。看到這幅情景,我大概猜出來發生了什麽。

“失敗了嗎?”我盯著羅涵難看的臉色,輕聲問道。

羅涵點點頭,輕輕嗯了聲,繼續盯著實驗台沉默不語。

“說不定是外來的蛇類物種,東南亞那邊毒蛇種類那麽多,指不定就是利用進口蛇類作案,給我們破案製造困難。”我安慰道。

羅涵沒有搭話,正當我以為自己是自討沒趣的時候,他突然站起身來,就往實驗室門口走,一邊走一邊說道:“這條路行不通,那就讓我們去會一會那些嫌疑人。”

在回北郊職業技術學院的路上,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和羅涵並排坐在出租車的後座,本來想問問他一些有關案情的細節,但看他頭偏向一邊,一言不發地盯著窗外,就沒敢開口。

我從隨身的包裏掏出來當時臨走時問小朱警官要的他整理好的受害人信息和關係網。

那是一個包裹著十來頁A4紙的密封袋,我從袋子裏取出來那些已經排列好順序的紙張,這裏的每一張紙都對應著一個人,我輕輕撫平第一頁紙,首先映入眼裏的就是死者的個人信息。

我粗略地看了一眼,這些都是據死者生前的室友亦或者同學所錄下的口供,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而且大部分當時早上的時候小朱警官已經做了詳細說明,這裏不再贅述。

我是從第二頁A4紙開始仔細翻看的,這幾張紙上提供口供的一共有十一個人,其中有六人是死者的室友,兩人是同樓層的同學,兩位同班同學和一位宿管阿姨的口供筆錄,其實除了死者的六個室友之外,其餘幾人所做的筆錄都很粗略,而且問題大都集中在對死者平時的生活作風和對死者的印象上麵。

大概總結一下,死者周輝,在北郊職業技術學院護理係的係學生會裏擔任副主席一職,家庭條件優渥,為人自私自利,生前曾靠著邀請同學喝酒吃飯,承諾許以同學好處等手段為自己牟利,還做過本班班長,後來因為濫用職權遭到同學舉報而被撤掉班長職務,也失去了在班選中推舉入黨的資格。

後來在宿舍和同級的學生中拉幫結派,被學生舉報數次,但因其與指導員關係很好,指導員得知後各打三十大棍之後事情被草草收場。

雖然在死者同班學生的筆錄內容大都傾向於對死者的死抱著旁觀者的態度,甚至覺得其死有餘辜,但這份筆錄也記錄到了幾個和死者關係要好的學生。

這些筆錄中充斥著對死者兔死狐悲的虛假情感,麵對警察的問詢是一問三不知,一個勁地喊著“請警察叔叔一定早日破案,還我大哥一個說法!”。

但聞訊的警官隻要把話題引到了死者生前和他們的關係時,他們又會極力地撇清自己跟死者的死沒有關係。

筆錄大體的內容就是如此,我看得差不多之後,嗤之以鼻地輕哼了一聲,這種人我見多了,大學裏真可謂是比比皆是的。

當我將筆錄翻到最後一張的時候,眼睛突然覺得很疲憊,於是想仰著頭靠著座椅靠背上休息一下。

我用餘光一瞥,身旁的羅涵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將頭轉了過來,目光停留在我手中的筆錄上,筆錄上的字跡很清晰,加上出租車上的燈光明亮,羅涵稍微往我這邊靠了一點,便能很清楚的看到筆錄的內容。

我沒有打理他,自顧自靠在座椅靠背上閉上了眼,任由他在一旁盯著我手上筆錄的內容,心裏暗想著:我這老板也太奇怪了,他想看完全可以拿去看啊,非要靠在一旁偷偷瞄著看。

正當我胡思亂想之際,羅涵突然咦了一聲,我猛地睜開眼,疑惑地望向他,後者眉頭緊皺,用手指了指我手上正拿著的最後一張筆錄,輕聲說道:“這個人,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