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賭局
卓風不知何時來了，好奇地湊到他身邊，“你豔福不淺啊，意外進個局子還有兩個姑娘作陪？”
“……”
顧輕舟瞥見卓風的身影，不由扶額。
“喂，相機姑娘叫什麽？”卓風舔舔唇角。
他來的稍早，沒湊近顧輕舟，隻是靠在車邊瞻仰著這兩女一男相互糾纏的“名畫”，便對相機姑娘有點動心。
顧輕舟嫌棄地看著他：“？”
“別裝糊塗！”
卓風見他不理會，伸頭靠在他肩膀故作油膩。
顧輕舟趕忙避開，推開他探過來的腦袋，罵道：“圓潤的滾開！”
他拍拍被卓風靠近的那側肩膀上的西服，腳步飛快地越下台階，朝著卓風的車走去。
卓風在後麵邊追邊甜膩膩地喊他，“輕舟哥哥，好哥哥，快說嘛！”
顧輕舟耐不住他的油膩，冷冷道：“你走不走？”
見他這幅模樣，卓風也不敢胡鬧，趕忙正色，清清嗓子，收斂那副麵容，上了司機位。
顧輕舟安靜地坐在副駕駛，空氣裏彌漫著一股靜謐。
他麵容冷峻，久久沒有說話。
良久，幾近到法租界，顧輕舟的話語裏透著股涼意，漫不經心地開口。
“上海日報社記者，溫逐月。”
卓風低聲念著名字，手指輕快地敲擊方向盤，哼起了一首法國民歌。
是唱給甜美的心愛之人的韻律，悠深綿長。
顧輕舟明顯能看到，那屬於法中混血的白皙膚色下，露出淡淡的粉紅，連同耳廓，一路紅到耳根。
顧輕舟窩在副駕駛，撫著心髒，對卓風如癡如醉的樣子心有餘悸。
翌日，顧輕舟一醒，便帶著法醫報告前往宋記典當行老板的府邸。
宋記典當行老板叫宋致，是顧輕舟父親顧鸞在世時的摯友，看著顧輕舟從小長大，警察的鑒定報告裏確定案子是謀財害命，宋記典當行的鎮店之寶意外失竊，不知所蹤。
宋致的府邸坐落在離武康路不遠的一處僻靜小院，府邸前是安靜祥和的一條巷子，鑽出小巷子便是叫賣的街市小販聚集地，倒是落得片刻清淨。深綠色苔蘚爬滿了青石板路，顧輕舟的腳下有些打滑，勝在天色尚好。
他敲敲宋府的大門，被管家迎了進去，交代他宋致坐在水榭邊休憩，顧輕舟便徑直走去。
宋府在顧輕舟心裏也算是輕車熟路，眼前雖不再是從前那般模樣，但六年前的景象曆曆在目，唯有入門的牌匾上鑲的宋府兩字如故。
水榭亭前，宋致正對著一盤殘局皺著眉頭，似乎有些入迷，未聽見他的腳步聲逐漸走近。
顧輕舟湊上前。
宋致的臉上露出一絲詫異之色，嶙峋的手裏正待放下的白子微頓，驟然抬起頭來，瘦弱的臉上勾起一絲略顯迷茫又淒慘的笑：“輕舟怎麽來了？”
“特地來看看宋伯。”顧輕舟微微一笑，掩藏了來意，“宋伯為何對這這局棋愁眉苦臉，恐怕不單單是因為這局棋吧？”
宋伯愁眉苦臉，“你去典當行的事，我聽警察說了，三塊金條丟失之後，我這心裏啊，總是心不在焉的。”
“上海警察廳的辦事水平自你父親離世後就急轉直下，一路走著下坡路，一個案子能查半年，我的寶貝失竊，著實是個大問題，等他們查到我的金條如何失竊的，早就讓人轉十次手……”
顧輕舟提起唇角一笑：“倒也不至於。”
“我準備請個私家偵探，”宋致鬱悶的歎了一口氣，“比那些吃軟飯的警察管用多了……”
聽到宋伯的這番想法，顧輕舟心裏閃過遲姍姍的名字，不由皺起眉頭。
“私家偵探？”顧輕舟重複問道。
“私家偵探怎麽了？”
話音未落，一個聲音打斷他。
宋致麵露喜色，目光越過顧輕舟的身影，朝後張望。
“給你介紹一下，雲騰偵探事務所……”
宋致的聲音拖長，正待介紹之後，就被顧輕舟和遲姍姍異口同聲打破。
雲騰偵探事務所，顧輕舟倒是聽卓風隨口提起過，是上海城裏數一數二的偵探事務所。
“又是你？”
顧輕舟和遲姍姍蹙起眉頭，相互對視，麵露嫌棄。
“你們認識？”宋致驚詫。
遲姍姍接話：“不認識。”
輪到顧輕舟搖頭。
宋致摩挲著下巴，唇角勾起淺淡的笑，用一種微妙的眼神打量著顧輕舟和遲姍姍。
顧輕舟和遲姍姍麵麵相覷，眼神相互碰撞又飛快躲開，氣氛一時陷入尷尬。
見氣氛確實並不融洽，宋致打破寂靜。
“遲小姐，不知肖雲騰有沒有和你說案子的事，”他緩了緩神，輕啜一口茶水，“本來案子不屬於你來接，但那天你在現場，或許會比其他人更能領略個中緣由，如果可以幫我調查出凶殺案的真凶並找回珠寶，我可以單獨給你五百大洋。”
遲姍姍眉眼彎彎，俏皮笑笑，連同星眸中閃著光亮，手裏掐指算著什麽。
隨後清清嗓子，似是想起了什麽，端正神色，詫異地問：“所以當鋪裏丟了什麽？那天寶年間的七塊金條也丟了？”
“當鋪裏的金銀珠寶都沒丟，獨獨留了那價值連城的鎮店之寶。”
宋致哀歎，連連點頭。
遲姍姍會意，長腿相互交疊，坐在宋致麵前的石凳。
“你當時在哪？”
“阿玉出事了，前幾日我去北京找她，把店交給了曉雯打理，曉雯和阿峰一直打理的井井有條，誰想到我這一走就出事了……”宋致渾濁的眼睛裏覆上些霧水。
遲姍姍皺眉：“阿玉是誰？”
“宋如玉，宋叔的女兒。”顧輕舟解釋道。
他思索片刻，又想問宋如玉的事，卻唇齒張合幾次，又吞回去。
“那曉雯又是誰？”遲姍姍又問。
“奚曉雯和郭誌峰，就是我典當行的夥計，案子的詳細資料都在這裏，我跟警察那邊做的筆錄，把筆錄和檔案要了回來，以供你參考。”
宋致說著，對靜候在一旁對管家努努嘴，管家攥著牛皮紙袋走上前來，塞進遲姍姍手裏。
遲姍姍小心翼翼地解開係在文件袋的繩子。
沒等遲姍姍解開文件袋，顧輕舟掏出一個牛皮紙袋在宋致麵前晃晃。
“我也想參與，不如就讓我和她比比，誰破案最快。”
顧輕舟的嗓音微涼，帶著些許沙啞。
“你？”宋致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