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被困

顧輕舟知道,不能輕易把眼前的兩個案子並案,因為之間它們變數過大,不單是作案手法不一致,連同案件的本質都有雲泥之別。

連環凶殺案共同特征是作案手法一致,殺人對象一致。

遲姍姍的顧慮不無道理。

在他跟在遲姍姍身後思考時,遲姍姍徒然停住,險些撞到前麵的路人。

河岸的不遠處站著一個男人,對著河岸邊的屍體一番打量,眸光中閃爍著一絲不安,不一會又壓低鴨舌帽,加快腳步離開。

一氣嗬成之下不消片刻。

那男人看起來神經兮兮的,顧輕舟覺得有些眼熟,一時竟不知在哪見過。

遲姍姍眉眼一橫,敏銳地追去。

顧輕舟不敢怠慢,匆忙跟上,心髒處隱隱湧現著一絲不安,被他沉吸一口氣所壓製下去。

緊跟著的男人似乎對這附近輕車熟路,沒片刻就鑽進了小巷裏,七拐八拐地翻入一個院子的後門,那戶人家的後門雕欄玉砌,顯然是個大戶人家。

顧輕舟正要叫住遲姍姍,隻見這人不管不顧,三兩下卻也跟著翻了進去,顧輕舟也不得不翻進那戶人家。隨著人東躲西藏的鑽進長廊,直奔後院裏的一處地窖。

遲姍姍回身看去,那雙眸子裏寒光凜冽,發現顧輕舟在跟著她。

目光交匯,顧輕舟已經明白,遲姍姍對眼前這人有些起疑。

當年做警察的特質讓遲姍姍警惕十足。

遲姍姍一路狂追,猶如打草驚蛇。

那人跑進地窖,遲姍姍緊跟其後,衝了進去。

顧輕舟跟到這裏,不由頓住腳步,心裏浮起一絲不安和恐懼。

地窖裏的空氣稀薄的要命,昏暗無光,灰塵四處飄搖,陰暗的叫他看不清人,隻有疾風和黑影。

猶如他每每夜回,驚醒後仍念念不忘的夢。

顧輕舟的心跳開始加快,虛汗泛上額間,似是被抽去全身的力氣。

“顧輕舟——”

他似乎還能聽見虛空又空洞的聲音,喚著他的名字。

一隻血淋淋的手臂,緊鎖住他的喉嚨。

顧輕舟幾乎難以呼吸的時候,卻聽見一聲女人沉悶的輕哼。

似乎是遲姍姍受了傷。

他搖搖頭,終於擺脫幻覺,聽見裏麵紛雜的打鬥聲,決定追進去。

顧輕舟進了地窖就突然後悔了,眼前這裏不僅僅用空氣稀薄來形容,這裏是個陳年酒窖,人跡罕至,就連腳步聲也顯得格外明顯,窖裏橫豎擺放著像模像樣的酒缸,一排排的羅列在一起,把地窖裏充斥的很是廣闊,清脆的腳步聲猶如鬼魅。

他的視野開始天旋地轉,空氣滯悶幾乎是被一雙大手緊捏住他的心髒,隱約能看見一個虛影被推倒在地,撞擊在木架。

偷偷摸摸的男人在一排木架後頓足,蜷縮著身子,在酒缸和酒缸的間隙中露出一隻充滿陰鬱的眼睛,猶如一隻蓄勢待發的鷹。

顧輕舟橫飛去一腳,鴨舌男被踹的呻吟一聲,一瘸一拐的跑向地窖的出口,逆光中鴨舌帽下的臉上,那人的嘴角挑起一抹陰險的笑。

遲姍姍從木架撐直身子,快步衝上去。

嘈雜的聲音響起,隱隱讓顧輕舟腦海裏鬼魅般的聲音停歇片刻。

顧輕舟奮力想要追出去,卻高估自己對黑暗的恐懼程度,在猛力奔跑的一瞬間,周圍的氧氣似乎是被一瞬間抽離出去。

他眼前的景象已經變得搖搖晃晃,黑暗的地窖裏有白點在閃爍,他的身體無力地歪向一邊,撞在木架上,劇烈的痛在脊背處蔓延,火燒火燎般。

顧輕舟緊闔住眼,迫切的想要喘勻氣息,耳畔隱約又聽到一聲巨響和聽不真切的謾罵,像是活在虛空中。

“顧輕舟……”

一聲關切的呼喚聲闖入他的耳畔,若隱若現,聽得不太真切。

黑暗中的地窖似是顫抖幾下,又昏暗幾分,門口那抹強烈的光再不見蹤影,連同空氣都裹上無窮的滯悶,黑暗中看不清遲姍姍的模樣。

隻聽遲姍姍倒吸一口氣,咂舌罵道:“可惡!”

“別追了。”

顧輕舟粗喘著氣開口,胸口滯悶的仿佛是誰在他的胸口壓著一塊大石頭,氣若遊絲的聲音脫口而出,讓他自己都頗為震驚。

遲姍姍心驚肉跳,屏住呼吸,連同聲線也顫栗著:“你……你沒事吧?”

背靠在木架上的顧輕舟喘息著,麵色蒼白,呼吸間透著疲憊和無力,沉重的像是老舊的鼓風機。

他能感受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斷斷續續且紊亂。

關切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顯得越發空靈,回響無數遍。

顧輕舟明明眼前是一片黑暗,卻莫名的天旋地轉,他似乎站不太穩身子,虛扶著木架緩緩滑落在地麵。

一隻溫熱的手扶在他的胳膊上,他皺著眉去無法掙脫這隻手,依靠著這隻手臂,虛靠在書架上。

“你怕黑?”

遲姍姍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回應她的卻隻有顧輕舟斷斷續續的粗喘,猶如一個哮喘病患者。

遲姍姍的手離開他片刻。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傳來的“噠”的一聲輕響,天花板上懸掛的燈來回搖曳著,發出一抹微弱的光芒,影影綽綽,時明時暗,昏暗的地窖裏終於有了一絲光亮。

她湊到顧輕舟身邊,這才得以觀察到顧輕舟的臉色,他麵色蒼白,難看的要命,雙目緊闔,手指緊緊攥住胸前的襯衫,名貴的襯衫被扯得皺皺巴巴,顧輕舟整個冷汗涔涔,猶如從水中撈上來。

他的流海被冷汗打濕,軟塌塌的搭在額頭上,灌了鉛般沉重的眼皮輕輕顫動。

那灼熱的目光令顧輕舟緩緩張開眼,眸子裏早已沒了往日的光輝,他眼前是無數個人影搖曳。

“燈我打開了,你好點了嗎?”

一隻柔軟的手溫柔地撫上他的額頭,溫熱舒服。

顧輕舟有些不適應,簌簌地抖著蒲扇般的睫毛,想要將她的手拿開,卻被遲姍姍的另一隻手按住。

他費力地想要開口,努力地眨了幾下眼,搖晃著腦袋,睜開眸子。

“你……”遲姍姍吃了一驚,慌忙開口。

“閉嘴。”

顧輕舟話語異常的無力,這一句強製的話,說出來倒像是祈求。

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臉色隱隱泛上一絲青色,身影靠在酒架上,扶著木架勉強起身,又一時脫力,無力地向前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