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新的屍體

顧輕舟赴洋留美開始,從未睡過一個安穩覺,回到故土,好不容易放鬆不少,還是被遲姍姍擾了清夢。

倘若他還未起身,遲姍姍就差把那扇單薄的木門踹爛。

“快走!”

遲姍姍瞥了他一眼,催促著他起床。

顧輕舟揉揉眼眶,撫著額頭冷聲道:“你既然會看表情了,你可以自己去了。”

作勢,又要躺回去,遲姍姍伸手把他拽了出來。

她粗暴地拉開窗簾,陽光透進窗戶,顧輕舟才恢複了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樣。

顧輕舟昨晚睡不著,連夜翻看檔案,現場留下的那條白色絲巾又一次引起了顧輕舟的注意。

“查查那條白色絲巾。”顧輕舟皺眉指揮。

遲姍姍點點頭,腳下不停,跟著顧輕舟去集市,挨家挨戶地摸料子,逛了幾家店,兩人開始渾身疲憊。

遲姍姍暴躁地揉著料子,發覺不妥,蹙眉道:“我去給溫逐月打電話。”

顧輕舟見她去了電話亭,顧輕舟隻想帶申哲去一趟警察廳。

見案件沒有任何進展,兩人相約著要往宋府走,顧輕舟尾隨在後,河岸邊,一陣風吹過,絲絲涼爽拂麵吹散了熱意,人群匆忙,河岸邊的百姓卻圍作一團,翹首而望,小聲議論。

遲姍姍似是好奇地鑽進去,顧輕舟頓住腳步等她。

撈屍隊的幾個年輕人正從水中拖拽出一副零碎的皮肉白骨,白骨身披一身白衣,淡粉色的血跡浸染她的白衣,藻類纏了半身,衣裳**著十幾個洞,傷口**,深可見骨,肌膚泛白,被水泡的極其腫脹,早已看不清臉,錯綜複雜的傷口處**出一小塊深紅色的蝴蝶胎記,尚未被腐蝕完全。

撈屍隊的一名年輕男人費力拉拽屍體上岸,水跡一路從岸邊延伸至岸上。

“這不是曾經名動一聲的粉蝶嗎?!”

人群中,有個斜嘴男人倒抽涼氣,驚呼出聲,在壓低聲線的討論中脫穎而出。

顧輕舟皺著眉頭,眯著眼打量著眼前這具浮屍,忽地靈光一現。

那女人白骨斑斑的屍體上竟也捆綁著一條白色絲巾,隻是在白色衣裙的打扮下看不真切,顧輕舟衝過人群,驟然蹲在地上,仔細地端詳著躺在河岸上號稱是粉蝶的女人。

她脖子上係的白色絲巾並不整潔,甚至糊在脖子處。

“你說她是粉蝶?”

顧輕舟朝著人群中那脫穎而出的聲音尋去,斜嘴男人被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一愣,遲疑片刻,忙點頭。

“對,她就是夜上海的舞女粉蝶,我見過這塊胎記!”

顧輕舟陷入深思,他無法想象,眼前這個舞女和典當行裏的命案究竟有什麽關聯。

倏忽間,一陣喧鬧打斷了顧輕舟的思想,循聲看去,一聲低喝,一個軍裝男人帶領了一隊整齊劃一的軍裝隊伍扒開百姓圍堵的人牆。

“讓開!快讓開!阻擋警察辦案的,都他媽給我帶回去!”

話音一落,百姓們都是打了個寒戰,不情願地快速散開。

這時,顧輕舟才看見來人是誰,那人一身軍裝,與顧輕舟目光交鋒,倏地渾身一震,幾次唇角張合,才說出話來:“顧,顧先生……”

顧輕舟低應一聲,這人他再熟悉不過,就是當初在宋記典當行裏不由分說地拿槍口直指他和遲姍姍腦袋的周隊長,如今肩膀上的花又多了一道。

周隊長見到顧輕舟猝然換了副麵孔,委下身來,話語裏竟沒有絲毫方才的不可一世:“顧先生,您看我帶著手下都到了,就勞煩顧先生了。”

顧輕舟瞥他一眼,沒有言語。

遲姍姍在不遠處的人群外徒然開口:“周隊長,這案子恐怕你們破不了。”

“遲姍姍?”

周隊長注意到一邊站著的遲姍姍,眸光凶狠。

遲姍姍不溫不火,嘴角勾起輕笑,緩步走到顧輕舟身邊。

“聽說你離開警察加入了上海城裏最好的偵探事務所,如今看來,倒不如當警察時來的瀟灑。”

周隊長佯裝溫和地撣了撣褲腿的灰塵,反口嘲諷。

“不勞周隊長費心,我和顧先生還準備去為宋先生調查黃金失竊的案子,若是他日與周隊長碰麵,可不要搶我倆的功勞。”

遲姍姍眉飛色舞,丟下這一句,就攥住顧輕舟的手腕憤然離去。

顧輕舟和她離開河岸,才發覺遲姍姍並非麵色波瀾不驚,反而是嘴裏不停地咒罵著周隊長,憤怒地似是要把那個人的臉撕爛。

顧輕舟不由噗嗤一笑。

這聲笑似乎吸引了遲姍姍,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顧輕舟隱隱覺得遲姍姍又要動手,趕忙開口:“這個粉蝶,需要查一下。”

“為什麽?”

遲姍姍如同魚兒咬了鉤,疑慮地問道,早將方才的事拋諸腦後。

“粉蝶的脖子上也係著那條絲巾,我順手摸了一下,雖然時間過得很久,但布料還是很一致,到時候讓申哲去查查。”

“你覺得是連環凶殺案?”遲姍姍聞聲開口,“你不也說了,大街上賣白色絲巾的小販數不勝數,料子也不計其數,你怎麽就能確信這條絲巾會和奚曉雯脖子上那條有關係,作案手法都不一致,典當行死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就算是河裏還有另外一個男人沒被撈上來,粉蝶的死狀慘烈,也不像奚曉雯。”

遲姍姍這番憤慨的反駁,令顧輕舟喘不過氣來。

她似乎將對周隊長的火盡數還擊在了他的身上。

顧輕舟解開白色襯衫的扣子,溫聲說道:“我說作案手法相似,不能排除凶手是連環殺人犯的可能。”

“昨天我翻看報告,典當行被打掃的井井有條,沒有漏下任何關於凶手的特征,就連一跟毛發都沒發現,我相信他不是第一次犯案。”顧輕舟又道。

“你不能因為一條絲巾,就把奚曉雯和粉蝶的死混為一談,粉蝶的傷口縱橫交錯,拋屍水底,你自己也看見了,而奚曉雯僅僅身中兩刀,郭誌峰死的更慘烈,為什麽凶手不是衝著郭誌峰來的?”

顧輕舟神情懨懨:“連環殺人犯的作案細節會經過無數次演變,你所看到的不是連環殺人犯的人很有可能第一次就被抓到了,而經過無數次演變的最終案件會變得天衣無縫,追查十幾年都沒有結果。”

“我不信這世上有天衣無縫的案子。”遲姍姍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