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分歧
薛懷忠和高氏終於走了,此時此刻他們甚至沒有心思再去管自己的兒子,他們必須要打消老二一家這種瘋狂的想法,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聯合薛家所有的宗親一齊反對。
葉無霜的提議太過突然,就連族長一家都需要時間來慢慢消化,她便默默地起身告辭了。
回到家已是晌午,讓她感到意外的是院子裏靜悄悄的,完全不見兩個孩子的身影。
她先是到廚房把飯蒸上,然後端著趙長生的藥來到正房,剛一推門就看見兩個遍尋不見的孩子一動不動的站在床前。
“你們兩個躲在這兒做什麽?害我一頓好找,趕緊去廚房看著灶裏的火,一會咱們就開飯了。”
葉無霜說了半天兩個孩子依舊沒有動靜,她仔細一看,原來這倆人正彎著腿蹲馬步呢!
光是馬步還不算,兩人的手還筆直地向前伸著,頭上都頂著一個裝滿水的茶碗,碗裏的水晃晃****,隨時都有潑出來的危險。
兩個孩子似乎已經堅持了很長時間,頭頂上布滿了一層密密的汗珠,鐵蛋看起來還稍微強點兒,小石頭本就年紀小,哪裏經得起這樣的折騰,一張臉早就皺成了一團,眼淚也一直在眼眶子裏打轉。
“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啊?莫非又做了什麽錯事惹得你爹生氣了?”
“沒,沒有!爹說我們已經長大了,是該學點安身立命的本事了,以後我和弟弟每天都得這樣練功!”
“練功?練什麽功?難道你打算讓兩個孩子長大以後像你一樣到深山老林裏討生活嗎?簡直是瞎胡鬧!”
葉無霜越想越氣,劈手將兩隻茶碗取了下來,兩個孩子腳下一軟,雙雙跪倒在地。
“子承父業,天經地義!當獵戶怎麽了,世人都以為野獸凶猛,卻不知最險惡的永遠是人心!你看我在山林裏逍遙自在,一回到村裏就倒大黴,要我說咱們幹脆把家都搬到深山裏去,這樣就不會有這麽多麻煩!”
由於長時間的趴著,趙長生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充血了,他隻能用兩隻胳膊撐著身子,像一隻烏龜一樣使勁抬著自己的脖子。
葉無霜撇了撇嘴不滿的斥道:“你是想讓他們兩個跟你一起去山裏當野人嗎?俗話說的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鐵蛋和小石頭長大以後都是要做大事的人,你可不要耽誤了他們!”
趙長生也來了脾氣:“大事?什麽叫做大事?世道艱難,能平平安安過完一生已屬不易,我現在讓他們練功是希望他們將來在遇到危險時有自保之力,你又憑什麽橫加阻攔?”
“爹,您別生氣,我和小石頭一定會好好練的。”
雖然紮馬步很累,可鐵蛋卻是一臉的興奮。男孩子天生崇拜強者,如今在他眼裏趙長生不僅僅是他的親爹,還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一想起昨日他以一敵眾,將滿院子的人全都打得哭爹喊娘,他小小的心髒就忍不住“撲通撲通”一陣亂跳。
葉無霜默默地翻了個白眼:“你不是說要跟著我學采藥嗎?怎麽這麽快就叛變了?”
鐵蛋一臉認真的答道:“學采藥是為了給弟弟治病,練功是為了以後保護弟弟不受人欺負,這兩個一個都不能少!”
“說得好,希望你能夠永遠記住今日所言,一輩子不忘初心!”
也許是想到薛家兩兄弟之間的恩怨糾葛,葉無霜心裏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鐵蛋哥哥學著學那,我卻沒有一個能做好,實在是太沒用了!爹,娘,你們使勁兒罵我吧!”
小石頭的心情無比沮喪,耷拉著腦袋看得葉無霜心疼不已,連忙上前把他抱了起來。
“胡說什麽呢?你才多大,能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而且娘覺得這兩件事都不適合你做,等你再大些娘就送你去鎮上的學堂念書,以後跟族長大人一樣做個有學問的人。”
“念書?”
小石頭的臉上浮現出懵懂之色,這還是他人生之中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反倒是鐵蛋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
“您說的可是真的?咱們家真能供得起一個書生?”
葉無霜眨著眼睛不懷好意的笑道:“那有什麽難的,隻要你爹每個月都能扛回幾頭熊瞎子,別說是一個了,就算你們兄弟兩個一起去都沒問題!”
正在低頭喝藥的趙長生險些被嗆到窒息,在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中,葉無霜拉著兩個孩子揚長而去。
山裏的人都習慣了早睡早起,隻要一入夜整個村子都變得靜悄悄的,可唯獨今日的薛家大宅直到夜半三更還燈火通明,鬧聲不斷。
族長薛懷誠站在堂屋中間滿臉含笑的麵對著一大幫前來斥責他的宗親,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基本上聚齊了薛氏一族之中所有輩分比他高的人。
按照規定,族長夫人柳氏是無權出席這樣的場合的,她隻能一個人默默地在臥室裏踱來踱去,一顆心揪得緊緊的。
等來等去等的天都快亮了,族長終於拖著疲憊的身子走了進來,一張臉灰白灰白,兩條眉毛也結成了一團。
柳氏立刻撲上來扶住他,滿臉關切的問道:“人都走完了?談的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翻來覆去不就是那句話,絕不能讓燕兒招上門女婿!”
“那你答應他們了?”
族長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我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反正在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之前,不管我怎麽說他們都不會放心的。今個一天都亂糟糟的,我也沒來得及和你商量,你和燕兒聊的怎麽樣了,她心裏到底是什麽想法?”
“這孩子心思極重,今天老大兩口子來家裏這麽一鬧,她更是覺得愧對咱倆。她說她不招婿,也不嫁人,不管趙家娘子能不能治好她臉上的膿瘡,等過一陣子她起身就去山上的庵堂伴著青燈古佛過一輩子!”
柳氏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她隻恨老天爺為何如此不公,她好端端的姑娘為何要承受這麽多本不該她承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