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轉變,所有人認錯

可她這一番話,如同火上澆油,許李氏麵色冷若冰霜,聲音也淬了冰,“許大郎,郝氏蓄意傷害寶兒,我不可能容她。你要麽就將她休了,要麽你一家子單獨過,你自己選。”

許大郞喉結滑動,憨厚黝黑的臉上浮現起幾許痛苦之色。郝氏卻拽了拽他的衣襟,

給他打眼色。

許大郞忍無可忍,倏地起身,一巴掌打到她臉上,衝她吼,“收起你那點兒小心眼,父母在,不分家!

寶兒就跟個小孩兒似的什麽也不懂,你竟然拿魚去燙她,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你剛嫁過來那會子,不是對她很好嗎?如今竟變得這般惡毒……我、我打死你個毒婦!”

一向寡言的他,第一次說了這麽多話,也真是被氣著了。

郝氏捂住被打的半邊臉,流淚的眼睛瞪著許大郞,眼裏有著深深的怨懟,卻是一個字不說。

三個女兒心疼親娘,兩個撲過來抱住她“嚶嚶”的哭,大女兒招娣則牢牢抱住爹爹的手,一個勁地搖頭,哭著喊“不要”,淚糊了她一臉。

許李氏看著這一家人上演了苦情戲,她怒發衝冠,“真是好一出夫妻、母女情深哪!郝氏燙傷我寶兒,不過才挨了一巴掌,你們卻都心疼如死,那我寶兒呢?她是我的心肝兒,我的命啊!但凡你們心裏有一丁點我的位置,就不會如此對她!”

她氣狠了,猛地站起,卻忽地一陣天旋地轉,人又跌回了椅子上。

許寶兒大驚,“娘!”撲了過來,“娘,你怎麽樣了?”

許李氏頭暈目眩,胸口無比的悶痛。正是這一瞬間的虛弱,擊穿了她堅強的偽裝,她一下子抱住寶兒痛哭。

“我的兒啊,你怎的這麽命苦,托生到咱們這樣的人家來啊?家庭貧窮,兄長不愛,還被害成了癡傻兒!”

許寶兒心一驚,想問是如何被害的,許李氏又哭道,“娘懷你的時候年紀大了,不聽大夫的忠告,硬是要留下你。結果難產,憋了一天一夜都沒能產下你,硬生生憋壞了你的腦子,讓你成了傻子!”

“寶兒,娘的心肝兒,你長得多俊啊,這四裏八鄉的姑娘,就沒哪個比你好看的了,算命都說你天生就是個少奶奶的命,可娘卻把你憋成了傻子!娘一想起這個,這心裏頭就痛啊,恨不得拿刀捅死自己……”

“這些個白眼狼,厭惡你,一點兒也不心疼你,我和你爹百年之後,他們非將你丟出去自生自滅不可!”

“你爹被你奶分出來的時候,隻有一口鍋幾個碗,連間茅草屋都不給我,就帶著他們睡山洞裏!這個家的一磚一瓦,都是我和你爹拚死拚活掙出來的,與他們有一毛錢關係嗎?娘害你成了傻子,娘就是把整個家都給你,都不為過!娘對你好,為你招贅,有錯嗎?”

所有人聽著這些話,都愣住了。

他們隻知道許李氏蠻橫不講理兒,隻一心寵愛許寶兒,偏心偏到了沒邊兒,卻不知,原來有這樣的秘辛。

許寶兒癡傻並不是天生,是在許李氏的肚子裏憋壞了腦子;許李氏對她好,是愧疚,想彌補;是害怕,怕自己不在了,她會被兄嫂趕走,才拚命的把所有好東西給她。

聽著老太太的痛哭聲,瞬間覺得,她好可憐,許寶兒也好可憐。

全家人都靜了一霎,心裏頭酸澀不已,幾個小輩都哭了。

所有人都跪在許李氏跟前磕頭。

“娘,我們這回是真的知錯了,娘,您別氣壞了身子。”

“奶奶,我們也知錯了。”

“娘,我以後也當小妹眼珠子疼,吃的穿的都讓給她,誰若敢欺負她,我打斷他的狗腿。”

“娘,我同意讓小妹招贅,日後也和妹夫和睦相處,一輩子都不分家。”

“娘……”

在一片哭鬧聲中,一直在抽水煙筒的許阿大發聲了,“行了,既已知錯,就都起來吧。不過,郝氏故意燙傷寶兒,其心不純,就去打掃祠堂,給祖宗上上香,跪上一段時日懺悔吧。”

他輕飄飄地說“一段時日”,讓郝氏嚇得麵無血色。尋常人跪上三兩日,膝蓋都腫得不能走路,一段時日很籠統,沒有固定時間,可這樣,最起碼得個三五日以上,到時她的腳還能要嗎?

許寶兒也暗自咂舌,小老兒看似寬容溫和,沒想到,內心還挺腹黑的。

不過,她喜歡。

而她不能這個時候跳出來幫郝氏說話,得等過上一日,到時再找個借口說情。

郝氏一臉不服氣,想要辯駁,許李氏把眼珠子一瞪,“怎的,你公爹罰你也不服?那好,趕緊收拾東西給老娘走人,我老許家可容不下你這種毒婦。”

許大郞閉了閉眼,滿臉痛色,衝她道,“還不謝過爹爹退下?”

他如今對寶兒充滿了內疚,對傷害了她的妻子,也無半點好臉色。

“謝謝爹和娘,還有小妹。”郝氏不情不願,聲如蚊呐。

“好了,都吃飯吧,飯菜都涼了。”

許阿大發了話,眾人才站起來,開始默默喝粥。

隻不過,沒人會眼紅許寶兒那一碗飯了,甚至,都有些同情。

她長得多俊啊,皮膚白皙,細皮嫩肉,原本能找戶好人家,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可她卻成了人人恥笑和嫌棄的傻子。

她真是倒黴透頂。

許李氏說得對,她這麽可憐,不應該對她好一些,把好東西都讓給她嗎?

許寶兒瞧著大家一臉憐憫地看著自己,就連對她意見很大的郝氏,眼裏也深藏著一絲愧疚,便有些哭笑不得。

你們都忽略了我已經變聰明的事實了啊喂!

吃罷飯,招娣去洗碗,勝男收衣服,盼娣、招男幾個擦桌子、打掃庭院,都收拾好了,才去燒熱水洗澡。

許李氏把許寶兒招進屋裏,難得的點了油燈。

她拖過許寶兒白嫩如玉、軟綿綿的小手,看見紅腫的手心,一顆心又開始痛,“寶兒,娘的心肝兒,這郝氏將你的手燙出血泡來,真真是該死的!”仍然對大兒媳還是恨得咬牙切齒。

要不是念在她跟了兒子十年的份上,估計真要休了她!

寶兒笑了笑,沒說什麽。

許李氏拿針將她手心裏的血泡刺穿,有些許血水流了出來。

許寶兒看了一眼,忽然發現那血水中竟帶著些許金色,很少,很淡,靠近燈光才能看得見。而且,還有淡淡的清香味在空氣中飄散。

霧草,血液裏麵怎麽會有金色?難道我重金屬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