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毒婦,一碟煎魚引發的爭吵

擺上桌的仍然是個大木盆,裏邊裝的是加了野菜的清水粥。

可今晚額外多了一小碟煎魚與魚湯,這令孩子們無比的雀躍。

許李氏瞧著心裏頭不舒坦,嘮嘮叨叨的,“許三郎,你出息了你。說了魚全部燜了吃作數,非得學那些鋪張浪費的人家用油煎,這麽丁點兒魚就費了我兩勺子油,真是作孽!郝氏,這以後半個月燒菜都不許再放油,聽見沒?”

許老三嬉皮笑臉的,“娘,人家李剛都說了,這河魚不管是煎的還是燜的,都要用多點油燒才香,不然腥味兒重,難吃不說,還白白糟蹋了這魚兒。”

“他李剛說得倒輕巧,家裏就一個老娘,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哪裏知道人口多的難處?我們有口吃的塞牙縫就滿足了,還要管好吃不好吃,你這是嘴養叼了吧你!下次發洪水,我去撈幾簸箕魚回來,用白水煮,看你們吃不吃!”

許李氏一麵罵人一麵起身分了粥,許寶兒跟前照樣沒有份兒,她的都是額外加了料的,得晚些端上來。

寶兒正想說什麽,卻看見許李氏將那小蝶魚端起來,隻給每個人的碗裏分了一條,剩下轉身端走。

許三郎驚呼,“娘,你這是為何?大嫂方才不是已經留了許多到下一頓麽?”

許李氏瞪他,“你是老鼠嗎?不留隔夜糧!有吃的就省著吃,不然吃了這頓愁下頓!今晚上有粥有魚,還有湯,已經足夠多了,你還想一頓吃完?就不怕撐死?”

許三郎頓時沒聲出了。

許寶兒瞧著孩子們眼巴巴望著,可憐兮兮的,暗自歎息一聲,也不好說什麽。

許李氏從廚房裏轉出來,端來了一碗幹飯,上邊的煎魚堆成了小山。

“寶兒,來,這是你的。娘知道你喜歡煎魚,特意給你留了一點。”

許寶兒:“……”

這樣明顯的差別對待,是個人都會妒忌吧?

她隻覺得手掌心越發疼得厲害,幹笑道,“娘,晌午我吃撐了,今晚上想喝粥。這碗飯您和爹分了吃,把您的粥讓給我,可以嗎?”

許李氏一愣,隨之很擔憂地伸手去探她的額頭,嘴裏喃喃,“丫頭你莫不是又被燒傻了吧?以往你都吃一大碗飯來著……”

又急忙去摸她的手掌心,許寶兒一聲悶哼,猛地縮回了手。

許李氏感覺到了異常,不由分說地拽過她的手,就著昏暗的天色,看見了紅腫的手掌心和兩個血泡。

“寶兒,怎麽弄的?”許李氏心被針紮一樣痛,臉色發黑,風雨欲來。

許寶兒抿了抿唇,“是我自己貪吃,偷吃煎魚時燙到的。”

許李氏不信,冷厲的目光一轉,落到戚氏身上。

“戚氏,你說,寶兒這手心裏的傷是怎麽回事?”

戚氏臉色一白,目光遊離,有意無意地落在郝氏身上。

郝氏有些不安地挪了挪屁股。

“說!”許李氏一拍桌子,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戚氏,你若不說,晚飯別想吃了。”

戚氏縮著肩膀,戰戰兢兢的,“娘,是、是小妹想吃魚兒,大嫂便從鍋裏夾了一條給她……”

郝氏搶白道,“弟妹,是你讓我給小妹夾的,說若是娘責怪,你一人承擔……”

“啪!”她話沒說完,許李氏一巴掌就扇到了她臉上,一把拽住她的頭發,將她從座位上拽到了地上,“你個毒婦,分明是你禍害我兒,還敢狡辯,看我揍不死你!”

又要一巴掌落下,許大郞擋在了自家媳婦跟前,讓這巴掌落在自己身上。

許李氏一愣,接著越發怒火中燒,“好啊你,許大郞,知道心疼自家媳婦了是不是?那寶兒呢?她可是你的親妹妹,玉雪可愛的一個小人兒,那小手軟綿綿白嫩嫩的,被燙得整個手掌心都腫了,你怎的就不知道心疼,啊?行啊,既然你眼裏隻有你媳婦,那好,你帶著你媳婦過去吧,我就當你沒生過你這個白眼狼!”

許李氏踹了郝氏一腳,重重地坐到椅子上,胸口劇烈地起伏,麵色發白,嘴唇哆嗦著,顯然是氣狠了。

“娘,兒子知錯!”許大郎神色沉痛,拉著媳婦和女兒跪在了地上,狠狠地往自己臉上扇耳光,“娘,我錯了,求娘不要分家,不要分家……”

他不善言辭,嘴裏反反複複就隻有這一句話,臉都被打腫了。

許三郎看不過眼,便道,“娘,大哥一向都很心疼寶兒的,可寶兒已經傷著了,您就是大嫂打死也沒用啊。還有,您常教導咱們要擰成一股繩,這樣才不會受外人欺負,你眼下卻要分家,那咱家不就成了一盤散沙了嗎?”

許李氏一麵抹眼淚,一麵冷笑,“許老三,娘知道你嘴皮子,慣會把話說得好聽。可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你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拉屎還是拉尿。你捫心自問,你有沒有動過分家的念頭?”

“你們都妒忌寶兒,討厭她,覺得她給你們丟臉了,都惦記我給她留的東西。可你們想想,我和你爹還有幾天日子好活?眼下不疼她,等我們死了,她一個傻子,還有誰對她好?”

“我可把話擱在這兒了,這個家,是要留給寶兒的,我會給她招贅。你們能和平共處是最好,若是氣不順容不下,那就趁現在我和爹還有一口氣,把家給分了。以後,我和你們的爹也不要你們養老!”

許李氏說得絕情,兒子兒媳孫女全都嚇得麵色發白,全都一股腦跪在了地上。

郝氏哽咽道,“娘,我絕無妒忌小妹的心思,娘,您誤會了!”

“娘啊,我對寶兒的心,蒼天可鑒!”許三郎撲在了許李氏腳下。

“娘,我知錯了,求您不要分家。”許大郞一個勁地磕頭,額頭都磕出血來。

許二郎悶不做聲,轉身就踹了戚氏一腳,“定是你攛掇小妹的,我揍不死你個饞嘴貨!”

戚氏自知惹了大禍,被踹得心窩悶痛,也不敢哼一哼,隻是看向郝氏,恨恨地道,“都是大嫂的錯。她原先煎好放涼了的魚不夾給小妹,反而從鍋裏夾起才剛煎熟的,她故意要燙死小……”

“你還說還說。”許二郎裝作去打她的嘴,實際上是用手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