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院長的訓話
“主人，說實話，如果你的終極目標就是調查李佑元帥的死亡真相，那麽結果可能不盡人意。可能會需要很長很長時間也隻能得到一點線索，又或者是費盡心思最後得到的結果不是你想的。總之，前程是黑暗，道路是曲折的。”今天的景玉變得嚴肅了許多，“不過無論如何，我會陪主人調查到底，一定要得到讓主人滿意的結果！”
林寞笑：“景玉你別逗了，先告訴我，你和梵天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鄭重其事守護的神之領域居然就是為了保護你的存在。”
景玉愣了一下：“主人，這個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諾亞在反叛前為了保護我，所以對梵天設置了這樣的命令？不過天梯和地廊的確是最佳機關。因為天梯實際上是李氏皇族最核心的一段基因鏈，也就是他們自默星人血統那裏繼承的能力基礎。而地廊，唯有擁有這段基因鏈的人才能通過，否則會被細胞級的人工重力壓製。隻有這樣的人，才有可能從那個保護我的‘囚籠’裏與我產生感應，將我釋放出來。難道說我這個殘次品居然也得到了諾亞的垂憐？難道救了我的那位程序員是受了諾亞的委托？哎呀，真的不知道啊！”景玉有些煩躁起來。
“算了，先不討論這個了，既然神之領域也進了，是不是該解放我的同伴，讓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林寞終於想起了還被細胞級人工重力壓製在地廊裏不能動彈的李奧。
“你找梵天啊，這是他的勢力範圍，我不好越俎代庖。”景玉笑眯眯地說。
“林寞！”李奧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想必因為任務完成，梵天釋放了李奧，所以李奧毫發無損地起身，向著林寞離開的方向追來。
“我在這裏！”林寞的聲音將李奧指引了過來。
“這就是神之領域？”李奧看著完全失去能量如一堆廢物一樣的古董電腦，驚訝到合不攏嘴。
神之領域，指的自然是景玉這個特殊的存在。現在景玉已經認主，曾經存身的古董電腦完成了使命，自然就是破銅爛鐵一堆，怎麽會都與高貴冷豔的“神之領域”這個稱呼搭不上邊。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來時就這樣子，我也很奇怪。”林寞知道景玉的存在是與自己的讀心術一樣完全不能外泄的機密，所以隻能硬著頭皮撒謊。
就是苦了李奧這個可憐的孩子，過天梯用盡了全力，又被地廊狠狠壓了那麽久，差點成為梵天的犧牲品，還被用來與核心的重要性相比，隻是造就了林寞的收獲，最後被梵天憐憫地送進來神之領域半日遊，純粹還是為了幫林寞打個掩護，結果還不自知。
“梵天，能讓我們出去了嗎？”林寞喊了一嗓子。
梵天輕快地回答：“按指示出去吧。”不管怎麽說，背負了這麽久的包袱終於甩掉了，這讓梵天鬆了一口氣，於是在送林寞和李奧到地麵的途中並沒有太過難為他們，隻是讓他們穿過了充滿廢墟的整個保護區，遊過了一公裏暗流洶湧的穿洞海流，爬了幾千級鐵梯，最後從一個山間的維護管井裏鑽了出去。
外麵的空氣真是非常好啊！
少年們貪婪地深吸了一口氣，肺腑之間充滿了樹木清香與海水腥鹹混合而成的新鮮空氣；重吐一口氣，似乎將一夜的苦累與壓力盡情釋放。
天已經隱約泛白了，沒想到在學院島的第一個早上就親眼目睹到日出。經過了那麽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這一輪劃海而出，破空而升的朝陽變得如廝絢麗，讓人格外珍惜這青春年少的大好時光。
“雖然梵天不肯告訴我下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我覺得這一夜對你們來說很重要，讓你們成熟了許多。”奧尼爾院長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緊貼頭皮的花白短發和筆挺的軍裝上都沾滿了露水，顯然他在這裏等候了許久。如果說這一夜讓林寞和李奧成熟了許多，那這一夜則讓奧尼爾滄老了許多。
鷹目一掃，看到林寞和李奧雖然疲倦不堪卻沒有受傷，這讓奧尼爾寬心許多。他遞給他們一人一袋高能飲料，和藹地說：“這一夜消耗不輕吧？先喝了補充些體力吧。”
李奧顯然認識他，敬了個禮，道了謝，毫無遲疑地接過來並大口喝下去。林寞看到了他肩頭閃爍的兩枚金雪絨標誌，全學院有且隻有一位中將，就算不識其貌也能從軍銜上辨認出來。既然皇孫都如此信任他，林寞也接過了飲料。這一夜消耗太多體力，先前精神高度緊張已經有些麻木了，現在喝下這飲料才發現自己真的是又饑又渴，外加全身酸痛。
奧尼爾看了看時間，“我是院長奧尼爾，一年級學員李奧、林寞，現在是早上5點49分， 8點在教學A區一樓大廳會舉行新生入學儀式暨開學典禮，扣掉下山及到達我的辦公室所需的90分鍾，你們還有半小時時間在辦公室套間漱洗並更換製服，如果有多餘的幾分鍾甚至還能把我桌上的那兩份早點吃掉。對了，你們倆的製服就放在沙發上。嗨，小夥子們，別發愣了，如果開學典禮遲到了，你們就等著受罰吧。”他用力拍了一下巴掌，林寞和李奧如夢初醒，向他敬了個禮，像兩隻受驚的小兔子一樣飛快向山下衝去了。
奧尼爾這才與某人取得了聯係：“梁總管，他已經安全回來了。沒受傷，很精神，讓陛下不必擔心了……嗯，好……我會通知他的。”
8點，新生入學儀式暨開學典禮在學區A樓的一樓大廳裏準時舉行。
600名一年級新生和1000多名高年級學生依次列隊站立，嶄新的白色軍禮服襯得少年們英朗俊秀，在一室陽光的襯托下，宛若天使降臨。
帝國艦隊總參謀長兼帝國軍事學院院長奧尼爾中將滿意地掃視著這些帝國軍隊未來的棟梁之材，先不說素質如何，單隻說這氣勢，就很驕傲了……
院長笑了一下，烏黑的臉上像綻放了一朵花，好吧，隊列外正在觀禮的東瑞腹誹自己形容得太過惡心，什麽一朵花，那森森的白齒，分明像見到了可憐獵物的鯊魚好不好。院長這種笑容之後，可憐的小獵物們絕對會被大白鯊打擊得體無完膚……
果然，在見到院長“和藹可親”的笑容後，單純的一年級新生們明顯鬆了一口氣，緊接著他們聽到了院長下麵一番話：
“不錯，新學員們朝氣蓬勃，一身傲氣足以從氣勢上壓倒全宇宙間一切與人類為敵的邪惡物種，也必然能打倒一切與帝國作對的敵人。能從500萬應屆申請者中脫穎而出，成為600名佼佼者，新學員們值得驕傲……”
他拖長了語調，突然指向新生隊列中的一人：“你，第3排第6列的男同學，請問你畢業後有什麽理想？”
那名新生顯然懵了，不知道院長鏗鏘有力的讚揚為什麽突然變成了問卷調查，但不愧為“600名佼佼者”之一，他立刻挺胸昂首，情緒飽滿地回答道：“為帝國效忠！”
奧尼爾點頭：“很好，再請問，你打算如何為帝國效忠？或者說你能為帝國做些什麽？”
少年愣住了，他想了一下，在眾目睽睽之下額頭微汗，倉促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如果在近畿星，保衛人民人身、財產安全，如果在偏遠星，守護領土、保衛邊界。”說完他有些惴惴地望向院長。
奧尼爾嗬嗬一笑，臉突然一板：“保衛帝國公民安全，那是警察局和軍情局的工作。保衛邊界，那是普通軍事院校畢業的低級指揮官和應征入伍的普通士兵的工作。你的一身傲氣就是為了搶那些競爭失敗者的工作嗎？”
說完，他不再理睬汗流浹背的這名新生，又指了指下方另一名新生，“第7排第1列的男同學，請問你畢業後有什麽理想？”
此人自作聰明地回答道：“報告院長，三年學習過程中學員會有淘汰，我認為應該努力學習，順利畢業，到時再根據自己的能力選擇適合自己的崗位。”
奧尼爾輕笑：“連能畢業的自信都沒有，對未來一點規劃都沒有，帝國要這樣的軍人有何用處？”
他又指向另一人：“第1排第5列的女同學，請回答同一個問題。”
女生臉紅紅的，努力控製著情緒回答道：“我的理想是加入帝國艦隊，成為一名優秀的引航員。”
院長低頭看了一下學員冊，歎氣道：“真是遺憾，我看到主機根據你的能力值，將你分配進了陸軍學院。要實現你的理想看起來似乎有些難度，你打算怎麽辦？”
女生頓時眼角泛淚，哽咽著不知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奧尼爾又板起了臉：“雖然主機將你們每個人分配進了不同的分院，但並不是說你們從該分院畢業後就一定會進入該軍種並且一成不變。憑借自己的努力，依靠自己的實力你們完全可以擁有自由選擇的權力。這位女同學，這點小挫折就能讓你淚流滿麵，如果你真當了引航員，在戰爭來臨時，敵軍勢強無法抗拒，你會不會駕駛著戰艦哭爹喊娘掉頭逃跑呢？”
學員隊列中有很多人忍不住笑出了聲，女生憋紅了臉，不敢再哭了。
見許多學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奧尼爾不再問下去了，他歎了一口氣：“可能許多人抱著這樣的想法，考進學院萬歲！以後隻要努努力，可以順利畢業，從一枚銅雪絨（少尉）混起，拿著不錯的薪水，每天鬥雞走狗、打牌泡吧，娶個漂亮媳婦，生一窩調皮搗蛋的孩子，混吃等死，在退休前混到個銀雪絨（校官）的位置就可以安享晚年了。或許運氣好，沒準能混上個金雪絨……”他彈了彈自己軍裝上代表將官的金色肩章，略帶些嘲笑地說：“在承平時代，你們中的大部分都會這樣度過的，對吧。”
“可是……”他抬起頭仰望大廳的天花板，似乎可以穿透出去看到天空，不，更遙遠些，是太空，他的神情激動起來，“人類的和平是珍貴又很脆弱的，我們似乎是處於和平盛世，可我們依舊存在敵人。離開偏守一方的地球，我們得到了更廣闊的世界，可我們接觸到的世界越開闊，我們麵臨的危險也會更多。複辟黨、星係海盜、潛伏的諾曼，這些人類的內鬥雖然可怕但畢竟是我們能夠了解的。
默星人的存在說明宇宙中人類並不是孤獨的存在，我們應該感謝默星人的慷慨和友好，將我們移民到沒有同類智慧生命不存在競爭的伊甸星係，但也應該警惕伊甸星係之外我們還沒有遇到過但必然存在的其他種族。你們是軍人，是帝國第一道也是最後一道防線，你們的使命絕不是為了拿薪水等退休，而是成為帝國的劍、帝國的盾！所以希望你們今天的驕傲能夠一直永存，不是因為你們是能夠考進帝國軍事學院的精英少年，而是因為你們是帝國的軍人！是帝國最精英的軍官！從踏過學院的警戒線那一刻起，一直到你們死亡，從身到心，你們永遠擁有一顆軍魂！願與人類世界同在！”他鄭重地將右手平放在心口。
“願與人類世界同在！”全體學員們齊齊將右手放在心口，做出了這個學院的標誌手勢，也是他們終生的誓言。
無論是民主還是獨裁，帝國還是聯邦，人為建立的政權終會崩變，人類世界的整體意識卻會永存不朽。為整個種族而不是某個政權奮鬥，這就是學院一千二百多年屹立不倒的原因所在。無論是之前的白露帝國軍人，還是之後的藍瑟帝國軍人，甚至教皇國委托生，學院都努力在他們的學生時代就培養他們這種遠大開闊、公平無私的精神。哪怕世風日下，學院仍然盡心盡力。